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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那里看起来又脏又旧，像是传说中的鬼宅，好在秦意宁就是被吓大的，对各路鬼怪已经有了免疫力。而在这小院的大门上贴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了几个大字：招收杂役。
　　本着顺其自然的原则秦意宁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扬了二正的小伙子，这小伙子不到三十岁，穿着打扮像是古时候的人，小伙儿问道：“你是来应征杂役的吗？”看这小伙儿衣服破破烂烂的，应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他嬉皮笑脸的，让人有种奇妙的亲近感。
　　秦意宁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虽说顺其自然就好，可这也总得人家配合。
　　小伙儿呲牙一乐：“这儿是千机戏舍啊。”
　　“戏舍？这里是戏班子啊。”
　　“差不多吧，我们只是偶尔唱唱杂乐，演演歌舞戏，多数情况都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什么的。但是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去碎大石。”小伙儿把秦意宁领进了院子里，“哦，我叫王十一，在这儿干了二十来年的活。”
　　虽然这个地方听起来各种不靠谱，但秦意宁决定认了：“我姓秦，叫秦意宁。”
　　王十一说道：“你在的主要任务是做饭，顺便洗洗衣服扫扫地，喂喂鸡鸭兔子。这种粗活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秦意宁真的很怀疑自己之前在鲜花礼品店里扫地做饭洗衣服只是在为了这次任务做特训。
　　“终于招收到杂役了？”一个白衣，长发，闭着眼睛的青年男子闻声从屋里走出来，“我叫沈千机，是这里管事儿的。”
　　“我叫秦意宁，新来的杂役。”不知道为啥，秦意宁一见到这个叫沈千机的人就有种奇特的亲近感，再仔细一看这虽人长相不错却总闭着眼睛，觉得有点儿奇怪就问，“沈先生您的眼睛怎么了？”秦意宁认为自己并没有长得不堪入目啊。
　　沈千机笑了：“我瞎了快十年了。”
　　秦意宁赶快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多有得罪。”
　　沈千机倒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秦意宁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关键字，那就是瞎。眼前这个沈千机不进眼睛看不见，而且身形偏瘦弱，感觉就像是一只机灵又傲娇的猫……而这部小说就叫《瞎猫碰上死耗子》呀！
　　秦意宁又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死耗子的？”要是‘瞎猫’指的是一个人，那‘死耗子’估计也是一样的。而能被当做小说题目的人物，肯定是主角没跑儿。
　　“死耗子倒是没有。”王十一也乐了，“不过我的外号叫耗子。”
　　“主角啊？”秦意宁眼前一亮，“让我跟着你吧！”
　　马符奇说得对，他现在无依又无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炮灰掉，应该赶快认准主角儿抱大腿啊。
　　秦意宁虽然还不知道那个没事儿喝洗涤灵的笨蛋姜棠在哪里，可他至少已经确认了谁是书中的主角，于是觉决心留在这个戏舍了。
　　王十一虽然不明白秦意宁所说的‘主角’是啥意思，但对他很热情：“今天人不全，我带你先去认识认识在的。”
　　今天留着院子里的人有仨，沈千机是一般情况下都不出门的，王十一是留下来等新杂役上门的，而另一个人是在杂役过来之前轮班干活的。王十一带着秦意宁来到后院，院儿中央正有一个人在喂兔子，那人听到有人来了，下意识转过头一看。
　　下一秒，可以很形象地诠释什么叫有人欢喜有人忧。
　　秦意宁是欢喜的，因为这个正在在兔子的人就是他的青梅竹马，以及这次任务的目标——姜棠！他一见到姜棠，可以说是喜上眉梢，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跟着主角果然有好运的说，他这个大腿没白抱！
　　可姜棠一见到秦意宁脸色就变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宁砸，你咋来了？”
　　“原来你们认识啊？”王十一笑得更欢了，“来来来，新招的人就交给你了，我先走啦。”
　　姜棠见王十一要走，赶紧叫住了他：“十一你要是想去找千机的话我建议你小心点，最近总有人来砸场子，所以他心情不太好，你要是被揍伤了，丹凤是肯定会亲自给你‘疗伤’的。”
　　听到‘丹凤会亲自疗伤’的这句话，王十一打了个寒战，随即又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没事儿，我的目标是被揍死，这样就不会感觉的疼了。”
　　姜棠看着王十一离去的身影直叹气：“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你也知道不作不死啊？”秦意宁挑眉，“我听人家说，你是喝洗涤灵自杀的。”
　　姜棠一脸愤恨：“我哪里有想过自杀，你别听那些人胡说！”
　　秦意宁问：“那你为什么要喝洗涤灵啊？”
　　姜棠支支吾吾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我把那个当成橙汁了不行吗！”
　　“……”秦意宁又问，“那把整瓶喝完以后都没发现吗？”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傻子吗？”
　　“对啊。”
　　“……”姜棠叹气，“其实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一脚踩在瓶盖儿上摔了一跤，结果正好嗑到了脑袋……要不是我堂哥赶巧来我家避难，我就死在家里了。”
　　秦意宁：“你还真是倒霉啊。”
　　姜棠道：“你离开以后，好像把我所有的好运气都带走了。”
　　“这句话明明很感人，但是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味儿了？”秦意宁不是对他有偏见，而是姜棠这个人各种不着调，让人觉得非常无奈，“先别说这个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吧，你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知不知道？”
　　“我不想回去。”姜棠语气坚定，“在这里挺好的，不用上班，更不用看那帮娶不到老婆的人脸色。”
　　秦意宁：“……你也在娶不到老婆的行列里好不好。”
　　秦意宁九年前跟他关系不错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处过对象，这一晃九年不联系，上个月他被姜家父母逼着去姜棠工作的婚介所，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然后他发现姜棠依旧没处过对象儿，他简直怀疑这个人真的是有啥毛病了。
　　姜棠叹气：“我说我一直在等你，你信？”
　　“不信啊。”秦意宁摇头。
　　姜棠：“……”话说这个剧本是不是不对？
　　“总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不管剧本对不对姜棠就决定赖在这儿不走啦。
　　秦意宁学着马符奇的语气挑眉问道：“你确定你不想回去？”
　　姜棠点头：“那当然。”
　　“好。”秦意宁舒了一口气，“那我就陪着你一块儿留下！”
　　秦意宁记得马符奇说过，就算找到了姜棠，可人家不乐意跟他走他就带不走，而且他只有一次联络外界的机会，如果不能保证姜棠绝对会跟着自己走，那他就完不成任务。
　　好在秦意宁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而且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洗衣做饭啥的完全是他的拿手活，应该是不会有意外的。
　　他和姜棠现在是千机戏舍的成员，暂住在涣梅城的一家偏僻小院儿里，王十一和沈千机都是他们的上司，而且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那种。因为他俩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儿啊！
　　而这些，都是姜棠告诉他的。
　　沈千机说新招的杂役才来一天也不用干啥活，把环境熟悉熟悉就成，还让姜棠带他好好洗漱一番，再换一身儿衣服，然后去戏舍的摊位瞧瞧。
　　人流涌动的大街挺热闹，秦意宁看周围的建筑物都是古时候的风格，人们穿衣打扮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再结合姜棠提供的小说设定，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千机戏舍的摊位每天不固定，哪里没人就在哪里摆上，然后在大街上唱唱小曲、打打快板、讲讲评书、拉拉二胡，总之项目非常杂。有人捧场的时候赚点儿钱，没人捧场的时候全当是自娱自乐了。
　　在街角最不起眼的摊子后面，一个二十出头，肤色白皙，剑眉星目的红衣服女孩摆弄着头发。而她旁边那看起来年纪更小，好似弱不禁风的男孩也站在那里没啥干的。姜棠想找到他俩其实很容易，只要往人最少的地方走就可以了。
　　姜棠很是无奈：“今天让你们俩来出摊儿真是个错误。”
　　“千儿和十一说了，一般情况下不让我开口说话。”女孩解释完了之后立即闭上了嘴。
　　而一旁的男孩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我……我不、不是……不是……”
　　姜棠叹气：“停停停，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在整个团队之中，这男孩是最不善言辞的一个，因为他结巴。而女孩倒是爱说话，可是领导有令，让她没事的时候闭上嘴。所以今天摊子上冷冷清清的。其实他们的摊子每次也就王十一来的时候能有些捧场的，他张嘴也确实厉害，只可惜没用到正地方。
　　秦意宁问：“这是？”他有种见到队友，但是队友是猪的感觉。
　　“来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叫叶寒鸦，是咱们戏舍的人。”姜棠又趴在秦意宁耳边小声说，“原本是女主角的。”
　　秦意宁也小声问：“为什么是原本？”
　　姜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介绍：“旁边这孩子叫小雨，别看他长得嫩，其实和你同岁，只可惜说话不太利索，你以后可别欺他。”
　　“这就是咱们的全部人马了吗？”
　　“不是，还有俩留守在大庄子里。”姜棠笑道，“这么点人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你每天做饭的时候可是省点力气。”
　　“你说的真实太有道理了。”秦意宁跟未来队友介绍自己，“我叫秦意宁，是新来的杂役，以后有啥粗活找我就行。”
　　“真的？”叶寒鸦挺高兴的，“那你就帮着把我们出摊用的东西都搬回去吧。”
　　秦意宁问：“这就要收摊了？”
　　叶寒鸦叹气：“不收摊也不行啊，这两天一到这时辰就有人来砸场子。”
　　“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来报你上次的仇！”说话的是一个新月眉、桃花眼的青年女子，她穿一身白衣，怀里抱着把长剑，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英气逼人女孩。这仨人看着应该是江湖儿女，却更像是年轻气盛没经历过啥的小孩。
　　“无语，你今天穿的这身儿白衣服还挺好看的。”叶寒鸦一见着这人就乐了，“只可惜要是弄脏了很难洗干净的。”
　　叶寒鸦话音未落，一只乌鸦就从白衣女子头顶上飞过，一坨鸟粪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肩头。白衣女子黑下脸，正要爆发，只听叶寒鸦又说：“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冷静点冷静点，等会再踩到衣服摔个狗啃泥。”
　　白衣女子正在气头上，只想找这个叶寒鸦寻仇，可是她刚走了的两步，就真的踩到了衣角正面朝下狠狠摔了一跤。
　　姜棠的大拇指指着叶寒鸦，对秦意宁说：“这就是十一让寒鸦没事儿少说话的原因。”
　　秦意宁：“……”更正，他碰到的并不是猪队友，而是传说中的乌鸦嘴，他刚刚就差点儿把飞禽当成了走兽啊。
　　“今天真是诸事不宜！”白衣女子这一跤摔得不清，她慌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连整理衣服都顾不得就带着那俩孩子走人了，“今天的账我一定会记着的，等攒够了我连同以前的全报回去！”
　　这来与走都莫名其妙的三位女子果真让人觉得奇怪，秦意宁问道：“你们是怎么招惹上她们的？”
　　姜棠叹气：“五天前我们刚到这里落下脚，第一次出摊儿的时候旁边是一个正在比武招亲的，招亲的就是刚才那个就是白衣服，她叫李无言，是清音派大弟子。可是她当时是女扮男装，能看见的都知道这件事儿，前来比武的有男还有女，然后我们的寒鸦就像啥都不知道似的跑上去跟人家打架，最要命的是……她打赢了。”
　　叶寒鸦听到姜棠的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啊？”
　　姜棠问：“那人家姑娘女扮男装比武招亲那么明显，你咋还上去打？”
　　“我不是只认识‘比武’那俩字，可不认识‘招亲’吗。”叶寒鸦的声音越来越小。
　　“后来啊，那个被寒鸦打败了的妹子就不高兴了，每天都带着人到我们的摊子上找事，可偏偏我们停留在这里是有事情要办，还不能走。清音派也是武林中最有声望的大派之一，再加上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官兵根本就不会管。”姜棠继续解释道。“寒鸦的乌鸦嘴你也看到了，她也是无心的，可偏偏那个李无言每次都被她气得粉面带煞。也不知道是啥精神，她依旧每天都来砸场子，然后又被寒鸦气走，仇恨值就越攒越多。”
　　“这叫什么事儿啊。”说实话秦意宁现在是很想笑但是却不能笑，只能硬憋着。
　　秦意宁话音未落，王十一就拎着个酒葫芦，嬉皮笑脸找地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叶寒鸦瞥了一眼酒葫芦：“十一，千儿不是不让你喝酒的吗？”
　　“没关系。”王十一对着葫芦嘴吹了口气，“这个是提前的庆功酒，东西已经拿到了，咱们今晚就离开。”
　　晖子还活着的时候，秦意宁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衣食住行都有他哥伺候。只可惜他哥死得早，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父母根本就不管他，好在姜棠的父母秦意宁就这么成了姜棠家的半个儿子。
　　要是他当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也许今天就不会在这里遭罪了，一直当姜棠家的小孩也很不错的说。只可惜，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无法再改变了。
　　又变回孤身一人的秦意宁意识到生存能力有多么重要之后，就被当时的监护人塞进了职高，专门学烹饪。在接到编外鬼差资格考试的通知函之前，他甚至还想着以后要当个好厨子，攒钱开家自己的店。
　　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秦意宁来说真的是奢望。
　　天还没有黑彻底，千机戏舍暂住的院子挺热闹，今天新来的杂役在做菜方面十分顺他们的心，可以说煎炒烹炸没有他不会的。秦意宁一个专业厨子的水平自然不用说，顺便在这边做菜和在家做菜有很多不同，而且有些他要用的材料压根儿就没有，但好在他抱紧主角大腿，带着姜棠回家的决心很坚定，这点儿小事儿发挥点小聪明就坚持过去了。
　　加上秦意宁，现在千机戏舍总共六个人，六个菜加一个汤妥妥的搞得。
　　王十一吃了一口菜，吃的直摇头：“终于吃上人吃的东西了，这个比起姜棠做的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秦意宁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吃过的姜棠做的菜是啥味，瞬间开始同情这帮人。
　　“宁砸。”这是王十一听姜棠这么叫秦意宁之后学来的，“我们好像还没有讨论过每个月应该领多少钱。”
　　“只要包吃包住就可以了，我不要钱。”根据他以往看小说的经验，跟主角谈钱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王十一道：“这怎么行，我看还是每月给以一两银子，攒够一年了再发给你。”
　　“好，我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干的！”秦意宁甚是感动，要知道，照两边世界的钱物换算，一两银子够他当编外鬼差小半年的工资。他虽然知道这钱他也许是拿不回去的，可还是有一种自己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不知道是不是身为主角本来就具备让人想要融入进去，反正秦意宁现在是适应的很好。
　　姜棠戳了戳秦意宁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小心一点，尤其是对这帮家伙，一定别大意。”
　　秦意宁也压低声音问：“这不是你的主角们吗？”这就好比婆婆第一次见到儿媳妇就挑明自家儿子其实是精神分裂啊。
　　等等……不会是真的吧？
　　姜棠不答反问：“你有看过我写的小说吗？”
　　秦意宁道：“想看的时候你已经把文锁了。”
　　“……”姜棠道，“那你自求多福吧。”
　　秦意宁刚想说话，就听沈千机问道：“我说宁砸，你和姜棠在那里嘀咕什么，怎么这么凝重啊？”
　　“沈先生……”秦意宁小心翼翼地问，“您眼睛不是看不见吗？”
　　沈千机道：“我是说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啊。”
　　“我们在讨论晚上的姿势。”姜棠平静地说道。秦意宁差点把嘴里的饭粒喷出来，就听姜棠解释，“因为睡通铺，多一个人就得挤一挤了。”
　　秦意宁：“……”他发誓，这是自己听过最污的‘挤一挤’了。
　　编外鬼差资格考试要考一整年的时间，在这期间考生将全部生活在鲜有人迹的野外，吃穿住行都得自己想办法才可以。而秦意宁参加的这次考试只有他一个考生，他终于熬过了艰苦的一年，成为了编外鬼差中的一员，秦意宁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执行的任务，他好像又回到了考试的时候。
　　好在这一次并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主角什么的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可能是水土不服，秦意宁半夜闹肚子，他刚刚解决完自己的人生大事，就看到王十一他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里走了出来。
　　秦意宁有些难为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