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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研肖默默计算着时间：能够选择七点左右来埋碎尸，说明这人非常确定别墅当时是没有人的。
　　他试着把自己代入这位杀人碎尸的角色：如果是他？在确认别墅没人的情况下要将碎尸栽赃到这个院子里，会经过哪些路？又会选择什么方式把尸体带进去？
　　他如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将他的眼形拉得又长又媚。
　　“如果是我，或许会提前进入到小区里。”他点在轮椅扶手上指尖一顿，苍白的唇角微张，说出一段血腥的话，“等观察到别墅里什么时候没人，再及时将尸体取出埋到院子里。稍候可以喊法医过去按照尸块的腐败程度推断下死亡时间，用来排查这几天的车辆出入情况，多半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确定了运输工具，作案人也不能少。”程研肖移到一张正巧拍到的一张墙角道，双击放大，“小军，这里的墙体高度是1。9米，对吧？”
　　蒋小军听得认真，现在被突然点名，视线与程研肖对焦时，心头竟然虚了下。“是、是1。9米。”
　　“1。9米的高度，成年人如果想翻进来，身手必然敏捷。正常人带着这份量的袋子可跳不上1。9米的墙，他必然有同伙。可以让警方看一下这个位置有没有监控，有的话，应该可以找到人。如果没有监控，也有很大概率要以在围墙的顶沿上找到犯人的脚印。不过……”程研肖把手机转了一圈，从墙角的方向以直线往别墅里面看去，“看到吗？”
　　他把手机朝向蒋小军指着那自苍翠茂盛的侩柏道，“这里的侩柏长得特别好，如果成年人半矮下身子不一定能发现。赵伯如果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花园，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程研肖把手机还给蒋小军，一锤定音，“这人多半还在别墅里。”
　　蒋小军被程研肖这一套连一套的逻辑震惊了下，心里一闪而过那天对他的试探。
　　他突然不确定程研肖猜出了多少。但现在只能压下心底的惊慌，拿着手机给赵伯拨了过去。
　　警方接到由赵伯转达的推演出的结论时，彼此间都楞了下。如果程研肖在这，就可以认得出警的警官就是当初在宾馆里遇到的周正周警官。
　　程研肖的推断合情合理。周警官当机立断将人员分成三块，一块守在花园，一块排查别墅。
　　他则带着其余俩人绕到围墙外。
　　很遗憾的是那个位置没有摄像头，但按照程研肖的说辞，他试着主动后退几步，借力跳起攀上墙壁，利落翻到上面墙。
　　他跳上的位置离埋尸块的地方大约还有三米左右。周正四处打量着附近，果然，在他落脚约一米远的位置有几道脚印。
　　周正在准备靠近打量，余光一闪间，猛然发现三楼最左侧的位置似有一道人影闪过。
　　“有人！三楼最左侧房间，注意，犯人可能同伙！”周正利落的跃身跳下墙头，冲进别墅内。
　　程研肖坐在vip候机室里玩着消消乐，蒋小军坐在旁边，心惊胆颤回想自己的试探是不是早就被他看透了？
　　他想的太投入，手机消息跳进来也没有注意到。
　　“小军。”程研肖推推他，示意他看手机。“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蒋小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手机。正是赵伯发来的，称捉住了嫌疑犯。
　　“捉到了几位？”程研肖问道。
　　“捉到了一位。”蒋小军重复着赵伯发来的消息。“不过周警官说犯人肯定有同伴，现在正在全力搜人。”
　　“直接去前后保安亭守着，他们即然有这个胆量显然是老手，多半可以等到人。”程研肖说完又想了下，你让程伯把电话给那位周警官，我来和他说。
　　｀｀
　　霍琅接到蒋小军发来的消息时，他刚签好合同，与对方站在落地窗旁庆祝。
　　高空中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特别当你从三十三层高空俯视时，容易产生将整个城市踩于脚下的畅快。
　　对方显然就对这样的高度和视野非常满意，极有兴致的指点着江山。
　　霍琅垂头看着下方的车流与人群，耳边是合作方对前景的展望和期许，心里空落落的全是程研肖苍白着脸微笑的模样。
　　“合作愉快。”霍琅侧过头去对着仍在滔滔不绝开口的合作人伸出手。
　　合作人顺势停下嘴，微笑伸手与霍琅对握。“合作愉快。”
　　霍琅在他开口前主动拉回话语权，将俩人的交谈划上句话，“我已经让eve跟进，我想我们现在需要更实际的操作不是吗？”他扬唇一笑，将手里合同交到eve手上。
　　eve冷着一张脸接过这口锅，把对方的注意力全部转驾到自己身上。
　　霍琅没有丝毫停留离开公司，驾车前往乔冶目前所处的超级市场。
　　——或许是太在乎，霍琅从三十三楼往下看时就莫名的开始心神不宁，不亲自去看一眼总是静不下心来。
　　乔治与妻子安娜相识五年，新婚半年。彼此都是对方初恋，婚后乔冶不时的小浪漫总能将家里的气氛更添温馨。
　　二个月前突然而至的小天使更让这蜜里调油的小家更添人气。
　　第一次为人父母，一切都是新奇的，直到安娜开始孕吐，强烈的孕吐让她体重猛掉，乔冶非常担心，不过让人惊喜的是安娜今天突然有了好胃口想吃牛排。乔冶驾车来到附近的超级市场采购，他准备再添一些水果与蔬菜，对，还要再为安娜购买宽敞些的孕妇装。
　　他拿着购物清单站在车边，一一比对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而就在三公里外的车道上，一群磕药嗨起来的青年偷偷驾驶着父母的车，开着震耳的音乐在路上急驰。
　　轰鸣的马达声与车内劲暴震耳的歌声交织。
　　青年全身飘飘然，冲天的兴奋感如电鞭般顺着神经扫射向全身，他发出一声亢奋的呼喊，加大油门左右超着车。后座的伙伴跟着他一起兴奋嚎叫，小小的车内究竟混乱又吵杂。
　　可是不久，前方一辆白车打断了他畅快的飙车感。
　　白车开着五十码的时速在他前方正常行驶。
　　青年对这种老年似的速度非常不满，他开始疯狂的鸣笛！
　　白车毫不理会。
　　青年嘴里低咒一声，手指比了个愤怒的姿势。
　　眼神往左一撇准备左超，但左侧有车刚好行至附近，没办法左超令他更加不爽，嘴里嘀咕着怒骂一声，猛踩油门伴着方向盘一个右转，准备直接从边角窜到前面去好好鄙视一下白车的速度。
　　他的视线被白车挡实，直到车身在油门的轰鸣下窜冲出去，他才发现拐角的右前方被划出了一段停车位。那位初为人父的丈夫正微笑着站在车旁看着购物清单。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青发看到的第一眼就发出惶恐的尖叫，“不——！”
　　车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尖叫而停下，巨大的冲劲毫无挽回的猛烈冲撞上去！
　　‘砰——！！’
　　伴着一声震耳的巨响，乔冶被突如其来的车子撞凹进车内，胸口到大腿的位置瞬间断了知觉。
　　他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微笑与错愕之间，嘴角因为内脏被突如其来的冲撞当场破裂而疯狂涌出鲜红的血液。
　　青年与车内一干好友被巨大的冲击力顶得全部往前面一送，等回过神来时，只有眼前正在吐血的男人。
　　青年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上空。


第六十七章　痴心妄想
　　“周警官已经上墙看过了吗？”程研肖正和周正警官通过手机对话着。
　　他戴着耳机，一边听着周正诉说着现下的进展，一边把赵伯新发来的墙壁照片放大，上面有着近拍摄的半枚脚印，看花纹的样式应该是普通的球鞋。
　　“您可以留意下周围。有没有一位穿着深色衣服，脚穿41码左右的男性，他的年纪在25——40之间，身形结实。”
　　周警官按照程研肖的话左右看一眼，因为刚才捉人的动静太大，小区里围观的人渐渐靠拢，和程研肖描述相似的男人一共有三个。
　　周警官：“有，但有三位。”
　　“很好，您可以注意一下男人的鞋尖是否蹭了点白？再留意一下他的手，霍琅所在的小区里的人极少有手上带着厚茧的，但您要找人的人肯定带着茧子。”
　　周警官对着身边的同事低语几声，自己将目光锁定到隔在人群外的男人。
　　“这位先生。”周正快步上前喊住准备离开的高个男人。
　　“有什么事吗？”男人停下脚步，还回了个笑容过来。看起来坦荡又自然。
　　“你是哪幢房子的住户？”周正双眼划过他的鞋与双手，鞋尖略有一点白，但双手却交握着放在身前，无法确定是否有茧。不过男人的身型和程研肖描述的极相符。他约有180左右，身型健壮紧实。
　　这样的身型一旦反抗，周正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制住。他的身体不由微微紧崩，以防眼前男人突然暴起。
　　男人不解的眨眨眼，“我是5排802的，刚下班回来，看这么多人围着就来看看出什么事。”
　　他说自然，从姿态和语言上确实像是完全不知真相的路人。
　　但周正莫名有种直觉，“麻烦提供一下你的证件。”
　　男人一脸无辜的看向周正，“我的身份证在车上，现在看热闹都要被要求提供证件了吗？”他说着拿出手机翻着，“但我手机上有身份证，这个可以吗？”
　　周正正准备接过手机，却见余光有人一闪而过，紧跟着左侧同伴突然一声高呼，“就是他！快追。”
　　黑色运动衫的男人推开人群快跑出去。
　　另俩位警员紧追而去。
　　周正本身也准备去追，但眼前的男人……就在他迟疑间，那逃窜的男人却身手利落跳下台阶，如颗小炮弹般冲向地下停车场去。
　　他要开车逃走？！
　　周正脚下终于动摇，紧跟着追了出去。
　　周正前脚刚走，男人紧跟着离开。他翻开手机，指尖唰唰几下移到某位联系人，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男人烦燥道：“被警察发现了。”
　　电话那端传来卿楠愤然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
　　北京时间晚上二十一点整，程研肖准时坐上飞往英国的飞机。
　　和他隔了一个大西洋及欧亚大陆的英国，霍琅却在疯狂抢救着生命垂危的乔冶。
　　乔冶从俩车中间抬出来时，围观的人已经有一半忍不住捂住嘴唇逃离。
　　乔冶的身体几乎从中间被撞断了！破裂的器官、支梭出的骨头与鲜血将他胸口以下至大腿以上的位置渲染得如同地狱。
　　那从破裂伤口处支梭出来的冷白色骨渣与破碎的器官交织，带着暗沉又冷酷的颜色，如同死神的链钩。
　　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失去血色的嘴毫无知觉的微张着，喉间发出破碎的呼吸声。
　　不，不不！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乔冶，乔冶！”霍琅几乎是微颤着脱下外套为他包扎住伤口，并找到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为他固定，他的声音痛苦压抑，“想想你的妻子乔冶，想想你的孩子，你不能放弃，你不能放弃！”
　　霍琅为他做着人工呼吸，但无停从口中涌出的血水阻断了救命的通道。
　　无数的血渗透霍琅的外套，它们顺着衣物的纹理向下汇聚，一滴一滴滚落在地。红艳艳的在地下滩成一片，如同一朵依靠乔冶生命而怒放的花。
　　“别放弃，别放弃，求你……”霍琅眼角泛红，双手不停在心脏处按压着，他的心脏……心脏……
　　但乔冶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不要、不要这样……
　　霍琅脚下的血水似化为带着荆棘的藤蔓，顺着他的身体向上攀缠紧绕，嘲笑他的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第六十八章　自己的老攻自己宠
　　有救护车急驰而来，停在路边。
　　救护人员抬着单架冲下来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楞了半秒。
　　霍琅身后的车辆已经损毁严重，那一整排的车如多米诺骨牌般连撞一片，破裂的汽车碎片、玻璃与地面的血液交织着陈横，显得脏乱又血腥。而他们将救冶的病人显然被撞得内脏破碎，出血量大到随时休克地步。
　　如果没有霍琅那件衣服极时包扎及抢救，他可能已经死亡。
　　霍琅不停做着心肺复苏，一双眼因为绝望而微微发红。见救护人员还楞在原地，他不由怒吼道，“快把人抬去医院！快！”
　　他身上沾满了患者的鲜血，一双泛红的眼望过来时，甚至有一位护士吓得后退了一步。
　　霍琅拒绝掉护士接替他按压的请求，他一刻不停的坚持着……
　　心脏离体目前最长保存记录为十二小时。在无数人见证的情况下，他需要求得家人认可才可以重新拥有这枚心脏。研肖会在早上九点半左右到达英国，只要他控制好时间，再求得安娜首肯，他就可以、就可以得到这枚心脏。
　　霍琅脑中快盘算着，但心却似腾空而去，无处安放。
　　安娜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乔冶的各项指标已经掉到了让人心惊的地步，无数机器发出一阵响过一阵的滴鸣声。
　　“安娜小姐，安娜小姐。”霍琅从椅子上急急站起，他一身染血，近乎狼狈的拉着安娜的手，卑微道：“求你，救救我爱人？”
　　霍琅的话音刚落，所有的机器发出一阵哀乐似的长鸣。
　　安娜如遭电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
　　程研肖下飞机时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般难受。明明只是躺了十二个小时，但他却有种比他负重三十斤跑五十公里还要遭罪的错觉。
　　长途旅行真不是轻松的事，别看霍琅虽然钱赚得多，但这一年到头满地球飞也真不容易。
　　程研肖由蒋小军推着往外面走。
　　｀｀
　　霍琅捧着可以救程研肖的心脏，他珍之又珍的抱着它，看着他强建有力的跳动在时间的磋磨中渐入安静。
　　他挺拨的后背渐如被柱空的树杆，散发着枯朽的气息。
　　程研肖出通道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高大却脆弱的男人。
　　“霍琅？”程研肖不可置信的身眯着眼，双眼反复眯了次数，才确定前面的人就是他的未婚夫。
　　但他惯来衣着得体、举止得宜的未婚夫此刻却满身鲜血，脸色空洞。程研肖心头一跳，‘唰’的一切的从轮椅上起身急急跑向他，“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素白的手指不停触向他脸上早已干涸的血痕，担忧道，“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霍琅轻轻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得随风就散，“不要怕。”
　　程研肖急得上头，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霍琅如此失态。他、他平素这么严谨的一个人。
　　程研肖紧紧环住他的腰，双手在他染有的血迹的位置四下摸索。反复确定他并没有外伤才稍稍松了口气。紧跟着他的视线便移到霍琅手中的恒温箱里。但他并没有提及，只是心疼的抱住霍琅，放缓声音道，“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霍琅：“好。”
　　蒋小军轻轻接过霍琅手里恒温箱，主动坐到副驾驶位上，把后座的私密空间交给俩人。
　　直到司机载着他们到家后，他才躲起来悄悄看了眼。
　　里面是一颗心脏，它的色泽是鲜亮又饱满的。
　　让人遗憾的是，他如此平静……
　　蒋小军手一抖，差点将恒温箱打翻。
　　程研肖陪着霍琅上楼换洗一番，俩人双双躺到床上。
　　程研肖环着他的腰，努力让俩人之间气氛如平日般自然，“工作累吗？”
　　“不累。”霍琅回拥着他窄细的腰，双手略一用力，把程研肖消瘦的身体如笔毯一般直接盖在自己身上。“你瘦了？”
　　“想你想的。”程研肖压着‘霍琅牌’人皮床垫，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心脏传来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的震动。
　　好半晌，他才轻声问，“霍琅，刚才的箱子里……是什么？”
　　“心脏。”
　　程研肖心头’咯噔’了下，喉咙口莫名有些发紧，“那，捐献心脏的人呢？”
　　霍琅声音极低，“他死了。”
　　程研肖一闪而过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也随着霍琅的声音压低，“怎么……死的？”
　　“车祸。”霍琅拉过他的手轻轻吻了吻，主动道，“你猜到了什么？”
　　程研肖的脊椎有些僵硬，他缓慢的从霍琅身上支起身子，改为双腿一左一右跨在他的身体俩侧。
　　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动作，但俩人间的气氛却渐渐变味。
　　他压低上半身去看他的眼睛。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法察觉的无助和担忧，“我猜我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但我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做器官移植的地步。我猜到会由你主刀，但我猜不到你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你在害怕什么？”霍琅轻轻抱着他，将俩人胸口重新贴合在一起。
　　“我怕你犯罪。”程研肖指尖撑在他的胸口，心里莫名慌乱，“我怕你为了我铤而走险。”
　　霍琅微眯着眼，浓密的睫毛如一条加重的眼线，将他本就深遂的双眼描画得更具魅力。他手指轻轻划过程研肖纤细的脖颈，将吻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