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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伸出来，我给你擦一擦。”
　　丧尸皇马上把胳膊伸长，直直的戳在陈辞身前。
　　陈辞道，“不用伸那么长。唉，我来吧，你别动。”
　　丧尸皇僵硬的和机器人一样，陈辞不方便替他清洗伤口，只好用医用绷带沾了清水，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一手替他擦去那些止血喷雾。他低着头认真擦拭，生怕又刺激到丧尸皇的痛感神经，完全没有想到哪怕他擦的再用力十倍，对方也根本不会介意。
　　要是丧尸皇会因为一管止血喷雾痛得叫出声，基地也不用费那么大精力研究他的弱点了，直接派出全副武装的异能者，人手一管止血喷雾，保管叫丧尸皇痛得满地打滚。
　　陈辞一低下头，丧尸皇就恢复了惯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是个很擅长学习的丧尸，不管是学习人类的作战方式，还是其他，只要他看过就能记住，进而活学活用。
　　他和陈辞交换身体的时候，在基地里呆了好几天，曾经认真学习、深刻反思了某两个人类的关系，并且深深觉得自己和陈辞也应该像他们一样，想要抱抱的时候就抱抱，想要亲亲的时候就亲亲。
　　嗯……装痛这一招，也是和栗毛学的。
　　陈辞细心的把伤口擦了又擦，确保没有止血喷雾残留。他把脏了的绷带团作一团，捏在手中，避开丧尸皇受伤的胳膊，轻轻抱住对方，“不好意思，我没想到……”
　　丧尸皇感觉天上忽然掉下个大馅饼，正好砸进了他的怀里。这个馅饼又香又甜，酥脆可口，他一时间居然忘记咬上一口了。
　　等丧尸皇急急张开嘴，陈辞已经松开了双臂，收拾好东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外面可能有危险，但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异能者，有能力保护自己。”
　　丧尸皇的眼珠子转了转，陈辞插在腰间的三。棱刺就顺便变了个形状，软趴趴的垂成了根拐棍。
　　陈辞好笑道，“真的没事，我就是去找些吃的。你不饿吗？再说就算没了这把三。棱刺，我也不是不能出门啊。”
　　“不、饿。”丧尸皇不用进食，之前把陈辞给他准备的点心都吃干抹净，其实更多的是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这些都是陈辞留给他的，所以他才愿意吃。
　　不过他转而想到，人类是需要食物的，他不饿，陈辞也会饿，于是不再态度强硬的阻止对方出门。
　　丧尸皇伸出指甲，在装满晶核的背包上戳了个洞，几颗晶核从破洞里蹦了出来。他捡起其中最大的一颗，往陈辞手里塞，“你、你吃。”
　　陈辞诧异道，“你让我吃……这个？”
　　“嗯。”
　　丧尸皇挑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晶核，用两指捏碎。一簇磷火般的幽蓝色光焰在他指间燃起，转瞬化为气体散逸在空中。
　　他搓去指间的晶核碎末，握住陈辞的手背。
　　“是这样吗？”陈辞从体内导出一丝异能，注入晶核。通体泛蓝的晶核瞬间变得更为通亮澄澈，能看到水样的蓝色液体在透明的晶核内部流转。
　　陈辞感觉仿佛有千百只软绵绵的小毛团蹦跳着撞向他的指腹，生机勃勃，让人欣喜。他换了一只手握住晶核，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活力，“原来晶核里的能量是这么吸收的。”
　　像这种从变异蟒蜥体内猎取的高级晶核数量稀少，基地内部除了少数军部高层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机会亲自接触。是以陈辞虽然知道晶核里的能量可以吸收、供异能者提升等级，却并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做。
　　他将那枚晶核置于掌心，学着丧尸皇的模样，指尖发力，将其捏碎。
　　晶核外壳破碎的那一刻，其中蕴含的蓝色光焰没有像在丧尸皇手中一样散逸，因为感应到陈辞体内同系的力量，欢欣鼓舞地从他的指尖钻进了体内。
　　也许是水系异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的缘故，陈辞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洋流之中，四肢百骸都无比舒坦，几乎快要呻。吟出声。
　　丧尸皇看见他脸颊变得绯红，嘴角便向上勾了一勾，捧起一把晶核，全都捏碎了塞进他怀里。
　　充盈又强横的水系异能在陈辞体内横冲直撞，就像一贯柔顺的绵羊忽然发起狂来，惊得他措手不及。陈辞集中全部精神去抚顺、控制住它们，将这些狂躁的异能都导向象征着他自己体内那枚晶核的湖泊之中。无数块垒落入湖中，搅起一湖碧波。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陈辞才感到体内的异能不再狂暴，而那原本浮不起一只小舟的浅湖，如今已经烟波浩渺，一眼望不见边际了。
　　他睁开眼，看见丧尸皇正紧张兮兮的看着他，身子保持着把晶核塞进他怀中的姿势，显然是在他吸收晶核的期间一动也没动。
　　“你啊……”
　　一口气吸收那么多晶核里的能量，要不是陈辞经历过几个世界，精神力比普通异能者都要高，没有在惊慌和剧痛中迷失自我，及时控制住了错乱的能量流，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
　　陈辞叹了口气，看向“始作俑者”，又实在没法生对方的气。他活动了下手脚，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充满力量，相信凭借自己体内如此充沛的异能，在附近很难遇上能够威胁到他的变异生物了。丧尸皇让他吸收这些晶核里的能量，本意应该也是让他能变得更强。
　　“去找些吃的。”陈辞复又提起背包，不过这一回没有带上三。棱。军。刺，另外拖上了一只甩不掉的小尾巴，“你这么放不下心，就一起来吧。”


第69章　世上另一个我15
　　最近一个月绝对是供给站附近的变异生物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噩梦的时光。一名人类水系异能者和一只金系丧尸把这片街区完完整整地扫荡了一遍；　连性情最温顺、几乎不具备主动攻击性的变异狗尾巴草都没有放过。
　　金系丧尸皇的强悍它们早就见识过了，遇上时都知道要逃跑；　可恶的是跑也跑不掉。每当狼狈为奸的一人一丧尸同时出现，丧尸必然会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扑腾着把附近的变异生物都圈到人类的攻击范围内；　然后默默等着人类用并不娴熟的手法把它们逐一消灭。
　　唯一的活命机会是人类主动停下攻击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就说明他的异能操控出现了大问题；　丧尸会暂时放过它们；　凑到人类身边指指点点；　变异生物们得抓住机会赶紧跑路。
　　这样的日子它们真的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这天，陈辞例行收集完物资，带着丧尸皇回到供给站。他放下身后的背包，解开外衣纽扣，将斜插在腰带上的短刀也松了下来。附近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少，差不多成了安全区；　他这次出门短刀都不曾出过鞘。当然，随着他对水系异能的操控越来越得心应手；　用到近战武器的机会也不多了。
　　想到这里；　陈辞握着刀鞘的手指一缩，眼神温柔地看向丧尸皇。他对异能的运用，除了记忆里残留的一些皮毛；　剩下的都有赖于丧尸皇的指点。在对方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腕；　引导他去感受附近一株霸王花的汁液，并教会他如何利用异能控制那些水分之后，他终于明白对方是怎么在异能测试中做出惊人之举。丧尸皇把这些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似乎完全不防备陈辞会利用这些技巧来对付他。
　　陈辞每每想到这点，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让他感动的对象此时正躺在供给站的钢丝床上，捧着智能手环看得津津有味。
　　“别躺着看，伤眼。”陈辞走到床边，弯腰把丧尸皇从床上拉起来。
　　他为了能更好地和对方沟通，想到可以利用从基地带出来的智能手环。手环中储存了大量文学读物和科普视频，能非常快捷便利的让丧尸皇了解人类社会。丧尸皇学会了从手环的资料库中调出文件后，果然进步神速，不仅能连贯地和他沟通，还能书写一些简单的句子了。然而有利也有弊的是，丧尸皇和所有刚接触智能手环的人类一样，成为了一名网瘾少年……
　　丧尸皇对于曾经风靡一时的丧尸文学尤其感兴趣，每天外出归来都要扫上几本。陈辞有次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小说能让丧尸皇如此沉迷，便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手环上方投射的虚拟屏幕上赫然映着一段文字——
　　她抱紧双臂，瑟缩着退到墙角，目光惊恐地看着浑身浴血的少年。他收回插。入狮鹫颅内的长矛，转头看向她，目光冰冷，笑容却温柔。他说：“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家。”
　　毫无疑问，少年是一只能够和人类正常交流的英俊丧尸。在英雄救美的桥段之后，不同族群的两人自然而然陷入爱河，在经过父母棒打鸳鸯、丧尸独闯基地九死一生、少女哭唧唧表示非卿不可之后，小说大团圆结局了。
　　陈辞耐着性子陪丧尸皇看了几本，全都是大同小异的俗套故事，也只能把丧尸皇的兴趣归结到有代入感这一点上，由着他去了。
　　丧尸皇一手握着智能手环，软绵绵的被陈辞拉起身，顺势窝在了他怀里，整个过程中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陈辞看他都快成斜视了，抱着他的身子把脸掰正道，“今天又在看什么？”
　　丧尸皇把屏幕上方的字点给他看：落跑甜心——我的丧尸男友。
　　陈辞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笑道，“真有这么好看？”
　　丧尸皇的长指甲在翻页键上戳了一下，认真看向陈辞道，“你好看。”
　　陈辞面上一热，自从丧尸皇沉迷这类小说以来，时不时总说出让他苦恼又不知该怎么应对的话。他不清楚丧尸皇是真的理解了这些字句背后隐藏的感情，还是单纯把书中的话生搬硬套，活学活用。
　　“再看五分钟。”陈辞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五分钟之后就下来吃晚饭，然后我们再商量正事。”
　　丧尸皇“唔”了一声。
　　陈辞松开他的腰肢，站起身，摸了摸自己还在微微发烫的耳朵。他刚放下手，就被人从背后突袭抱住，还在泛红的耳垂上撮了一口。
　　“别闹！”
　　陈辞微恼地低斥了一句，就转身去整理物资了。丧尸皇盯着他的后背，目光缓缓下滑到腰身，眼神深邃暧昧，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陈辞再多陪他看两页书，就会发现那本小说有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片段。女主和少年丧尸都是天真懵懂傻白甜的人设，第一次接吻后，女主呆呆地问了一句：“……会怀孕吗？”
　　陈辞没看到这个片段，所以不明白五分钟后他没收丧尸皇的手环时，对方为什么要揉一揉他的肚子。
　　“别揉了，我没有受伤，肚子也没有不舒服。”陈辞把丧尸皇搁在肚子上的手拨开道。
　　丧尸皇盯着他平坦的小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丧尸的，亲一下根本不会怀孕。
　　陈辞牵着丧尸皇的手，把他按在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的速热食品香气扑鼻，是刚刚准备好的。再怎么美味的食物对丧尸皇的吸引力都极其有限，他一边抬头觑一眼陈辞，一边低头吃上一口，才觉得有些甜甜的滋味。
　　“慢点吃。”
　　丧尸皇吸溜了一口宽面，汤汁溅在嘴角，伸长了舌头也没够到位置。陈辞伸手替他擦干净了，深思熟虑后开口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的变异生物有些不对劲？”
　　这是他早就想和丧尸皇提的事。虽说在他们联手扫荡之下，附近街区已经鲜少见到变异生物，但偶尔有外来的变异兽会误闯供给站。在和它们交手的过程中，陈辞明显能察觉到变异生物的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变异生物和人类中的异能者一样，都是在末世来临后强化自身，获得了生存下来的机遇，想要继续提升能力，只有不断练习和吸收晶核两条路可以走。不论选择哪一种方式，都应该是个体性的提升，像他看见的这种普遍的、大范围的能力强化，非常不寻常。
　　丧尸皇还在回味陈辞指腹的温热触感，目光显得有些迷离，像是傍晚时分落日余光散在了平阔江水中，波光粼粼。
　　波光正映着陈辞的脸，“不对劲？”
　　陈辞别开眼，沉稳道，“三周前我和一只变异雷狼交过手，昨天和同种再战，感觉很不一样。它们比以前强了很多。”
　　“唔。”丧尸皇盯着陈辞的侧脸，想起前一天他和变异雷狼战斗的画面。细瘦的腰被战术腰带勒得线条毕现，笔直修长的双腿在奔袭时显得愈发迷人，哪怕他是一只和人类有着莫大隔阂的丧尸，也感到了心动。最后陈辞一手扣住雷狼的脖颈，反手将刺刀插。入它的心脏时，丧尸皇恨不得自己能变作那把刺刀，能被陈辞牢牢握在手心，毫无间隔地感受到他的紧张、血脉泵张、畅快淋漓。
　　陈辞避开了丧尸皇的注视，也就没有留着到对方的分神，继续话题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去看一看情况。”
　　丧尸皇立刻警醒起来，流畅反问道，“什么？”
　　陈辞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声音平缓令人信服，“我的想法是，它们在同一时间都得到了强化，背后肯定有原因。你还记得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也是在几乎同一时间，有人死去，有人变成丧尸，有人觉醒异能……”
　　“我怀疑，当初致使末世降临的诱因，再次出现了。”


第70章　世上另一个我16
　　陈辞相信以丧尸皇的理解力；　肯定能明白他在说什么。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　丧尸皇便单手支颌，陷入深思。
　　“我知道；　你当然不怕它们；　但是如果它们一直这样变强下去；　不是也很麻烦吗？”陈辞用事先想好的措辞慢慢交代道；　“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成吗？”
　　丧尸皇掀起眼皮，沉静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过了半晌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他们例行出门遛弯消食。丧尸皇撒娇要陈辞替他揉肚子，陈辞便从后抱住他，双手覆在他因为吃撑了而微微突起的小肚子上温柔地揉着。周围是残败的街景和潜藏未知的危险；　但只要他们俩依偎在一块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
　　往回走的时候；　丧尸皇偷偷用手指碰了碰陈辞的手背。陈辞一转头看他；　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如是反复三四次，陈辞终于在对方又一次顶风作案的时候，扣住了罪证。
　　陈辞握住那只瘦削冰凉的手掌；　察觉到对方挣了挣；　又害怕指甲划伤到他，于是不再动弹。他们牵着手，悠悠朝供给站走去；　仿佛一对老夫老妻。
　　供给站的玻璃窗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安稳宁和，像是孤独的固守在海岸的瞭望塔。望着远处灯光，陈辞莫名想起两句诗，应当是他很早以前偶然在某本书的腰封上瞥见的。
　　大乱十年成一梦，与君安坐吃擂茶。
　　如果能一直和身边的人在一起，即便身处末世，他也觉得内心安稳，不至于漂泊无依。但眼下的情况是，他们未必能继续相知相守下去。
　　陈辞看向远处的眼神略微发冷，似乎想要通过这副末世景象看到某些超越这个位面的存在。他们操控着这个世界，并想通过同样的手段操控他们的人生。他不会甘于做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尤其是对方意图将他移过楚河汉界，让他与某人分离之时。
　　……
　　次日一早，陈辞按时醒来，收拾好行装，和丧尸皇一同离开了供给站。他暂时计划离开三天，将活动范围扩展到稍远的四个街区，搜寻变异生物同时强化的线索，之后再根据搜索情况决定下一步行动。
　　他们配合默契，附近的变异生物也是被打怕了，望风而逃，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傍晚前后便完成了一个街区的搜索。
　　陈辞靠在一辆末世前废弃的汽车车盖前，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水珠沿着他的前颈滚落，在喉结上顿了一顿，钻入领口，打湿前襟。他灌下一大口水，将剩下的浇在头顶，消去暑热。
　　他偏头拧干发梢时，看见丧尸皇盯着他，喉头有一个吞咽的动作。
　　“给。”陈辞爽快地把矿泉水瓶递给对方，打趣道，“从没见过你犯渴。”
　　丧尸皇抓住塑料水瓶，打量了一会儿，没有像以往一样用指甲戳破瓶身，端起有水的下半截就喝。他留神收好指甲，学着陈辞用手腕发力，拧开了瓶盖。
　　拧下的瓶盖被随手丢在一旁，丧尸皇双手捧着瓶身，将瓶口对准了嘴唇，很慢很小的喝了一口。喝上一口后，他颜色比人类要深几分的舌尖便会绕着瓶口添上一圈，像是舍不得浪费一滴水。
　　陈辞笑道，“你这是……”
　　忽的，陈辞听到一阵异常的枪炮轰鸣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减下去。他提起刚放下的背包，手中抓住一把新搜到的粒子枪，谨慎又快速地朝声源走去。
　　丧尸皇磨磨蹭蹭喝了半天水，就等着陈辞问他为什么要喝得那么小心。可惜突然出了岔子，他肚子里准备好的、从小说里学来的台词都没了用武之地，只好闷闷不乐地捏扁了手里的瓶子，跟上陈辞的脚步。
　　枪炮声来自附近的一个街区，和他们刚刚搜索完毕的街区仅隔了一条小巷。陈辞穿巷而过，随着和声源地的距离被不断拉近，他依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