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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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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谈双手拿着信正在读,读着读着,脸上逐渐露出些笑意。看到最后那一行“我今年一定比你高”,他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小孩。”

然后不由得又从头看上一遍。

他将每个字都吞尽了,没有遗漏。外面风声雨声,只没有听见似的。

子谈看了会,忽的低头去嗅那信纸。

只是轻轻地,将鼻尖在纸面上触一触。仿佛在上面能辨别出某个人的气息。灯火幽微里,可以看见他的眉眼是舒展的,眼底黑沉沉的东西遮掩不住,完全显露出来。

“锄秋。”他轻轻唤了一声。里面有些分辨不清的情愫。

……  ……

子谈展开一张新的信纸,想了想,提笔写下回信。

锄秋台鉴:

        忽奉手教,获悉一是。

      道远事繁未遑笺候昨晤。弹指流光,虽相违未久,而相忆殊殷。

         恕不一一。

         伏惟珍慑。

         即颂:春禧愉快。

                                          

                           子禹章谨启

                            正月初五

写完后,他看着斟酌了很久,继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头摇了一摇,揭过这张纸,重新拿了张纸铺开,又写了一张:

锄秋亲启:

        新年好,你的信我已看过了,多谢你的问候,我也过的很好。

       希望早日相见。

       我很想念你。

                          子禹章  上

                          正月初五

子谈看了会,把那句“我很想念你”涂掉了。

他手指拈着纸张边缘,似乎想揉掉,又提着笔来回踌躇。短短几行字,在笔尖来回转过几遍,还是没有落定。

雨下得愈发猛了。

“禹章,你手里拿的甚么?”

母亲的脸从门那边静静转过来了,她的目光射过来,幽火一般地落在子谈的手上。

子谈整个身子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良久,他极缓极缓地,偏过一点头看向云氏。

他没有叫母亲。

原本眼睛中满溢出的情感瞬间收敛回去,仿佛梦中人陡然惊醒一般,只露出一张漠然的,冷静的脸。

但一段很短,又很长的时间里,母子之间沉默地对峙着。

子谈率先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他还维持着转头的姿势,便极快地回首,将桌上的纸抓住,放到灯上点燃了。

他的掌心催动了一些真气,以便烧的更快些。火舌飞快的吞噬了那薄薄几张纸,一瞬间的事情,就成为灰烬。

这时云氏也已走到跟前了。

“你烧什么?”她又问了一句。

子谈只是看着那盏灯。

但是云氏动了。她拽过子谈的身子,甩手便扔了他一巴掌。这个女人在平静里突然露出歇斯里底的一面。“我不是叫你争气吗!我不是叫你争气吗!”

子谈嘴角很快留下血来,他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他母亲。

“你看什么?”云氏被这样的目光瞧着,慢慢地觉得有些心惊,她受不住似的,又厉喝一声。

于是子谈不再看她了,他目光虚虚地定住空中无形的一点,仿佛在看很茫远的地方。

云氏愈发恼恨地抓住子谈的衣领口,把他往外拖。

忽的空中劈下一道惊雷。闪电的光火从窗缝间微微漏进来一些,照得两人身形轮廓分明,看上去不像是母子,倒像是相杀的仇人。

……  ……

子谈回青阁的第一天,就被子行庭叫去了。

“禹章,你和那楚家的……我已知道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犯起混来了?”

“我的意思,你省得么?”

子谈微微低头,十分恭敬而温驯地答应着:“省得,父亲。”

……  ……

子谈跪在雨地里,背脊很直,姿势很正。周身透露着一副“我很愿意”的气息。

他总是这样,平静吞下所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

这样才最可怕。

云氏站在廊下,两边仆人恭恭敬敬站了一串。最里面的丫鬟小心护着灯笼,再外面的,撑着伞以防雨水落到云氏的衣上。

云若玳就这样瞧了一会雨中的儿子,觉得有些倦。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轻轻吹一口气:“毕竟长大了,不好管教了。”

临走前,云氏对着院子里的侍从吩咐道:“让他跪着,谁若是敢扶上一扶……”她鲜红的双唇里露出一些细细的牙齿。“那算他胆子大。”

后半夜雨水很急,风撞开了屋里的窗。

灯下新鲜的灰烬,还未来得及被拢起,就破碎在风中了。


18
春天的时候,子谈好像比年前更瘦了。

楚湫再见到他时,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子谈那时正和三门子弟答礼,因为和楚湫的缘故,子弟们早已和子谈走得远了,不过勉强维持面上礼节。

云庚那副高颧骨的面容还是一副痛心模样,做出长辈教诲的样子,对着子谈说:“禹章,你的事,我伯父也听说了,他老人家嘱我还是要劝一劝你……”

云康等在一旁,只顾摸着他的猫,脸色有些不耐烦:“兄长,你不必废话了!”

子谈低下头安静听着,很耐心,只是不作声。他的眉间似有一股沉沉的雾气般的无形之物,有时凝聚着成为一团,有时又倏忽消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这样若隐若现,春风也吹不散。

楚湫还不明白,那是名为郁气之物遮掩不住,从面色中微微透露出来了。

他见众人都走了,才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禹章?”

子谈闻言转头看向楚湫,停在那里没有动作。忽的,他了走过来,环住楚湫的肩膀,轻轻抱了一下。

楚湫一时防备不及,双手还僵在半空,他愣愣地说了句:“……禹章?”

子谈并没有停留很久,很快就松开楚湫,笑了一笑:

“锄秋,好久不见。”

子谈一笑起来,周身是再熟悉不过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楚湫内心松了口气。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禹章啊,自己方才究竟是瞎想什么呢?

子谈继续说下去道:“你的信我已收到了,听说你要和我比一比高?”

“啊,是的!”楚湫听见他提起自己的信,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请你瞧好,新的一年我赌我的运气不会差,在个头上,好歹会胜过你。”

子谈含着笑点一点头:“静候佳音。”

楚湫闻言,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记:“好啊,你什么时候也敢笑我了。”

他心里实际上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呢。

但不知怎么的,到底还是压了下去。

……  ……

很不巧的,新的一年,楚湫运气并不是很好。

他遇上了山鬼。

楚湫最近试着种草药,但一株茯苓总是养不活,他打算去找农老讨教。

那时他正一心一意地在山阶上走着,突然抬头时,发现十步开外的台阶上,有什么东西坐在那里。

这东西楚湫从未见过。它头扁而狭长,有些像狐狸的头,但没有耳朵。两只眼窝空洞洞地凹下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白森森的骨头,凹陷之处燃着两团冷火。

这东西对着楚湫张开嘴,露出满嘴獠牙,长长叫了一声。

像婴儿的哭泣。

楚湫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太阳穴在疯狂跳动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然后这东西直接向楚湫跃过来,它弹跳力极好,直直冲着楚湫门面而来。

楚湫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挡。然后那物张开嘴,没有停留地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獠牙贯穿了整个胳膊,撕裂了肌肉。

一瞬间楚湫感到昏天黑地的疼痛。

所幸山鬼没未撕咬他的肉,只是原处从伤口中缓缓拔出牙齿,然后把嘴往脸后扯了扯。

像是在狰狞地笑。

它仿佛只是为了取乐,为了看人痛苦,而不是夺人性命。

毕竟,生不如死有时要比死来的更可怕一些。

那东西笑完之后,飞快地钻入草丛消失不见了。

楚湫觉得心脏像是被攥住了,然后一下一下地用力捏着。他眼睛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两团冷火的幻影。

他的伤口大股大股地涌着鲜血,血里冒着黑气。不久,他嘴里也开始渗出血来,一滴,一滴,滴在山阶上,也是泛着黑气。

楚湫努力抬头望了一下天上的太阳,觉得晃眼。

他从山阶上坠了下去。

19

楚慕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山阶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黑红黑红。

“脏的要命。”楚慕厌烦地转开了眼。

他身边站着子谈,正静静看着阶上血迹。

云康在一旁插话道:“你瞧这路,没有办法走了!”

他兄长云庚悄悄拉了他一下,云康胖手一挥,挣开了:“拉我做甚么!难道不是么!”

话都是说给子谈听的。

子谈轻声说:“我会处理干净的。”

 楚慕盯着他的眼睛,紧逼了一句:“谁?”

子谈也继续应道:“我。”

楚慕死死瞧了会,突然笑了声,笑声极为刺耳,他拍了拍掌:“请。”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谈没有犹豫地,从容撩起袍子,直接半跪在地上,拿出帕子开始认真擦起来。

众人都在看着子谈,看着看着,觉得没有意思。子谈做这种事,他们的脸面仿佛也丢尽。

于是陆陆续续地便走了。

其实这种事情,完全是可以让下人做的。子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不仅亲自去擦,而且擦的极慢,极细。每到一台阶,他先是用手指去轻轻描摹每一滴血的轮廓,像是要将其印进脑海里去。

到后来,他双手从掌心到指尖,满满都是黑红的血污,楚湫的血。

楚湫是被农老发现的。

农老眼瞎耳聋,嗅觉却很敏锐。再说楚湫那时里农老的院子已经不远,于是救的不是太迟。

子谈撞进屋子的时候,屋里还站着景老和农老。

景老看见子谈,吃了一惊,两片眉毛高高蹙起:“哦,禹章小子,你来了。一身臭汗,像什么样子!”

子谈此时还在微微喘气,额头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看上去很狼狈,他深吸两口气,冷静了一下,问道:“前辈,我听闻他……”

“不错,是被山鬼咬住了,就是先前那只已经咬了人的。”景老眉头蹙得更深些。“看来是个难缠货色,还是得治一治。”

子谈微微点了点头,便向楚湫走过去,走了两步,又迟疑着站住了,像是不敢再上前。

农老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嘴里模模糊糊嘟囔着:“身子……太弱……”

景老自觉地补充:“啊啊,我说这小子身体太弱,根骨又差,让山鬼咬一口就烧成这样!……行了,你带他回去将养着罢!”

子谈对着景老和农老恭敬行了一礼:“是。”

……

子谈擦着擦着,看着满手的血污,停了下来。那时楚湫躺着,满身满脸也是这种黑红的血色,看上去像是死去了。

他注视着这层顺着手纹覆盖的血,突然低头轻轻嗅了一下。

有点腥,而且充满着死气。

……  ……

子谈回房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他打开门,再轻轻阖上。楚湫还在床上昏睡着,月光从窗格子间漏到他脸上,照得额头上的冷汗格外显眼。

子谈走到床边,在床沿处坐下来,他低头去看楚湫,很认真地看,很无声地看。

他伸手摸了摸楚湫的脸,那里滚烫着,还烧的厉害,而且晕着些病态的红晕,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子谈伸手托住楚湫的后颈,把他的身子捞起来,放在自己怀里。然后把手贴在楚湫后背,无声地输着真气。

就这样过了一会,子谈伸手摸一摸楚湫的额头,温度有些降下去了。额头的肌肤上汗津津的,贴着被浸湿的头发。子谈把头压在楚湫颈侧,低声说着:

“你这样……脆弱,我一不看好你,就要出事……”

“伤的这样重……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你以后都要在我身边……明白么?”

“锄秋,你要听我的话,乖一点……”

楚湫昏睡之中,沾到子谈的肌肤,凉凉的,不由自主地往子谈那里蹭了蹭。

子谈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完全停止了动作。

然后像是压抑不住什么似的,子谈犹豫着伸出手去,慢慢绕到楚湫脑后,轻轻地托住了。

他转过脸,把鼻梁放在向着楚湫脸的那一侧,一寸一寸地下移过去。

一寸一寸的嗅闻过去。

到他埋在楚湫颈窝里时,他轻轻把楚湫放倒在床上。

然后子谈抬起头,又安安静静地看了楚湫一会。

他突然低下头去,轻轻吻住了楚湫。

楚湫的嘴唇的很滚烫,但也很……令人沉迷。

子谈吻着吻着,伸手扣住楚湫的手腕。

楚湫在昏睡中感到不适,开始挣扎起来。子谈压着他,不放开他。

楚湫挣扎地愈剧烈,子谈扣地就越紧,也更用力地吻下去。

楚湫的脸上神情很痛苦,冷汗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淌下来。 他努力想呼喊些什么,但是嘴张开一寸,那一寸就被完整地覆盖了,吞噬了。

室里非常安静,除了布料摩擦的声音,只有楚湫从喉头勉强发出的几声闷哼。

最后,子谈在楚湫的舌尖上狠狠咬了一下。

楚湫身子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被疼痛刺激得从睡梦中下意识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对上子谈的,昏昏沉沉地,瞳孔微微收缩着,透露着茫然。

“禹章……”楚湫模模糊糊认出了眼前的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疲惫地合上眼。

他低声喃喃:“有人咬我……”

声音听上去很有些委屈。

子谈舔了舔唇上沾的舌尖血,那是新鲜的,充满活气的血。

他低低笑了一声。


番外 日记 其三

有些事情我想我不能告诉你。

你生病的时候我真的好快乐。

你的体质好像比旁人要弱,吃了药离退烧还要有一段时间。

你在我怀里的时候……真是……(涂掉了)

你是来救我的吗

谢谢你,锄秋。

20
楚湫病的这段时间里,玉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山鬼被找到了,在背阴处的一处山林。

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死相颇为凄惨。和云康那只猫鬼一样,体内成形的玉石碎成齑粉,散落一地,煞气混合着阴气化作一股冲天黑雾,细细弯弯地缠绕在空气里。

很不干净。

最后是景老出面,念了一遍往生咒,超度了这只山鬼。

这已经是玉然山第二只无缘无故死的鬼。前一只人工豢养,性格乖驯,后一只自然而生,作恶多端,然而联系起来,总该发现出一点不对劲。

但是长老们压了下去。在吩咐完诸位子弟勿要烦扰闭关的大长老后,离老猛灌了一口酒,嘟囔道:“挡不了!”站在一旁的景老,农老,朴老只是若有所思地捏了把胡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但这一切,楚湫都不知道。

在昏睡的第三天夜晚,楚湫在梦中挣扎几番,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总是做噩梦,梦中有人压着自己,而且十分凶恶地咬他。楚湫回想起来,总觉得心有余悸。

他还尚未痊愈,一场高烧下来,额头上沾满了凌乱的头发,汗津津的。楚湫尝试着撑着床榻坐起来,很快就有一双手扶住他。过了许久,视线有些许清晰,他认出了眼前的人:“……禹章……”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像沙砾在石板地上滚。

子谈很快就应道:“我在的。锄秋,你好一点了么?”声音很轻,像是怕会吵到对方一般。

楚湫睁着眼坐了会,神情还是有些茫然,半晌,方才摇了摇头。

他有些病的糊涂了。

楚湫的眼睛在屋内四处飘来游去,他望见床帐顶边挂了块玉,他望见床边的那张桌子,他望见桌上小小一块砚。

“这是禹章的房间……”他恍然回神。“我又麻烦他了……”

我又麻烦他了。

楚湫一时陷入了这样的想法中,拔不出来。不多时,他的精神力已经耗费大半,身体晃了晃要倒下去。

子谈扶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但楚湫没有察觉到。

他眨了眨眼,很低声地说了句:“禹章,我很没用吧。”

这样的楚湫有点陌生。

仿佛从身体中完全抽去了那些乐观,开朗,活泼,不谙世事,像变成了一个大人。

子谈不由得微微一愣。

楚湫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精神不济,一顿一顿的:“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开开心心地生活了……但是我和这里不熟,我怎么也不熟……”

这不是我的世界,我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我的故乡在江南,我的世界里有水,有棒冰,有太阳,有电视,有孩子们,有大人们,充满善意,无忧无虑。

我无法将他们给你。

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子谈耐心地听着楚湫那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话语,感受到他的难过。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到楚湫的头发上,想说一句:“锄秋,不要伤心。”

但是他搂住楚湫的手背上感觉到了有轻微的水在滴落。还没有凉透的,温热的水。

子谈身子一顿,继而低下头去看。

楚湫在哭。

这是子谈第一次看见楚湫哭。

楚湫一直是吵吵闹闹的,笑起来声音格外清脆。他哭起来却很安静,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只是在那里淌着泪。

子谈微微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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