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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真是不知道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那时候是语文水平的巅峰，遣词造句都充满了少年轻狂又嘚瑟的小心思。
　　“如能亲吻你的手，我愿单膝跪在你脚下——”
　　禹烽背完最后一句，眼睛已经红透了。他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能一头撞死。
　　顾子昂开始还在比对禹烽背诵的和自己手上这封情书的内容，到后来，便专注看着禹烽。
　　他能清楚地看到禹烽脸上的懊悔和愧疚，这痛苦不似作假。
　　他应该很后悔很后悔所作所为了。
　　更何况……这年代久远的情书，少说也隔了十年。
　　十年啊……他竟然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
　　他对自己……应该也是用情至深吧。
　　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归根结底，很难说出谁对谁错。
　　如果说错，他自己也有错，当初为何就跟禹晴在一起了？
　　即便禹晴是禹烽的双胞胎妹妹，自己也不该移情，哪怕是出于同情照顾，也应告知对方的家人，让禹晴一意孤行最终落得与家人阴阳相隔的悲惨结果，实在是罪过。
　　禹烽说是复仇，但这仇报到一半便放弃了……
　　顾子昂深吸一口气，两人这堆烂账，实在难以清算。
　　禹烽单膝跪地，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顾子昂：“子昂，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不要忘记我，好吗？”
　　顾子昂垂眸看着他，他眼底深处藏着浓浓的痛苦，还有恐惧。
　　禹烽重复道：“不要忘记我，好吗？”
　　他不敢奢望，子昂能够原谅他，也不敢奢望，他们还有未来……
　　他已卑微到尘埃。
　　顾子昂缓缓伸出手，递到禹烽面前。
　　禹烽愣愣地看着他。
　　顾子昂又把手往前递了递：“你已经单膝跪地了，我还能怎么做？”
　　“如能亲吻你的手，我愿单膝跪在你脚下——”
　　情书的最后一句！
　　禹烽目光一亮，他抬手，轻轻捧住顾子昂的手，卑微又虔诚，感动又激动地印下了一吻。
　　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顾子昂感觉到手背上一片湿润。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放在禹烽头上，温柔抚摸。
　　禹烽压抑的哽咽声让他心里也有些难过。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禹烽的头。
　　禹烽靠在他腹部，任失控的情绪就此释放。
　　说他没出息也好，说他心机也罢，如果能换回子昂的一点点回心转意和同情，他不要尊严又有什么关系。
　　“子昂，谢谢你……”禹烽就这样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抱紧顾子昂的腰身，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顾子昂温柔的轻抚他的后脑，像在安抚一个大型撒娇动物。
　　直至腹中胎儿动了几下，禹烽才回过神来，不太好意思，又不太舍得的松开了他。
　　“起来吧。”顾子昂托着肚子，“我站得有点累了。”
　　禹烽侧头拭去泪痕，起身扶住他：“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你过来坐一会儿。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家。”
　　顾子昂被他扶着坐在床上，禹烽又摆了个长条被子在旁边：“如果实在太累，可以躺一下。宝宝太能折腾人……”
　　顾子昂道：“我有点渴了。”
　　“我这就去给你倒水。”禹烽紧张又殷切地出去倒水了。
　　这里虽然有家用机器人管家，但毕竟久没人住，水要现烧才行。
　　顾子昂坐在床边，打量房间的陈设，这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有一个相框，是他跟禹烽的合照。
　　当然也是年少时候的。
　　此番前来，他也算是突击检查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有的模样，不可能是禹烽提前准备好的。
　　所以，顾子昂也了解到了很多事情。
　　禹晴的事、以及他跟禹烽是旧情人的事，目前都已经解释完并说开了。
　　剩下的……
　　顾子昂垂眸看了看自己异于常人的高耸腹部，暗想，剩下的，便是这孩子跟虚拟系统的事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Lee将会住在他家，时刻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这孩子连同自己体内这不同于男子的特殊器官，都是Lee放入他腹中的，前因后果，Lee肯定知道。
　　这个时代，科技已经发展到很高水平，生物医疗的技术自然也是一路飞驰前行。
　　同性的恋人，想要拥有后代，其实是可以想办法实现的。
　　以前，是不太合理的代孕；后来，多是领养；到现在，很多同性应该更会选择一位爸爸来孕育后代。
　　——虽然他认知中的技术不太成熟，但禹烽和Lee都是精英人才，或许，这项技术已经逐渐趋于成熟了？
　　顾子昂微微躺倒在床上，看着白净的床单和被子，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将他绑在手术台上，在他腹部注射着药剂，并冷冷说道：“小十，如果不坚持注射，你将是个失败的【半成品】……”
　　顾子昂陡然一惊，手慌乱地覆在腹部，仿佛刚刚手术台上的少年腹部的剧痛传到了他身上一样。
　　待冷静下来，顾子昂才发现是幻觉。
　　他呼吸有些急促不安，撑着手肘坐起身来，不敢再待下去。
　　禹烽见他从房间出来，端着水杯快步迎上来：“抱歉，水刚好……”
　　顾子昂惊魂未定：“我有点不舒服，想尽快回家……”
　　禹烽看他脸色的确不好，也十分紧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这就送你回去。”
　　他把水杯随手放在一旁，上前去扶顾子昂。
　　顾子昂瑟缩着躲了一下，禹烽的手僵住。
　　顾子昂：“我没事，自己可以走。”
　　禹烽眼神一黯：“嗯，走吧。”
　　回程，顾子昂坐在了后座。
　　禹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戒备自己，但因担心他的身体，还是压下了不适，驱车送顾子昂回家。
　　半路上，顾子昂的联络器响起来，是莫子熙。
　　莫子熙选了些适合让顾子昂了解的文件、物品、相册等回到顾宅，发现顾子昂竟然没在家，问陈叔，陈叔说他跟禹烽走了，顿时急得不行。立刻用联络器联系他。
　　好在顾子昂很快就接通了。
　　“子昂，你在哪儿？”
　　“出来有点事，这就回家了。”顾子昂道。
　　“现在到哪儿了？我去接你！”
　　“马上就到了——”
　　“告诉我你在哪儿！”
　　禹烽听出莫子熙的焦急，想到方才顾子昂对自己的戒备，他体贴地把车子停下：“他这么担心你，叫他过来接你吧。”禹烽对联络器的虚拟影像道，“我们在裕安路，旁边是天杰大厦。”
　　莫子熙没挂断，一直保持联络器通讯，飞快驱车来到了他们所停的位置。
　　全程只用了五分钟。
　　顾子昂惊讶：“你超速了吧？”
　　“没有，你也说了，快到了，这里离家不远嘛。你慢点，我扶你下来，慢点儿小心这边的路阶。”莫子熙狠瞪禹烽一眼，搀扶顾子昂下车。
　　禹烽克制住自己要下车的冲动，全程坐在车里，等顾子昂下车后，才开口：“你好好休息。”
　　“用你说！”莫子熙又白了他一眼，“我警告你，以后少来招惹子昂！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顾子昂拽了拽他的胳膊：“喂，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走。”莫子熙又扶他上自己的车，“慢点儿，这座椅角度可以吗？”
　　待莫子熙在身边落座，并吩咐星车自驾系统出发后，顾子昂才用余光扫了一眼隔壁车上的禹烽。
　　禹烽没看他，而是将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用力捏了捏眉心。
　　那张侧颜，怎么看，怎么悲伤。
　　他是……又头痛了吗？
　　顾子昂有些迟疑，自己应该直接问的，明明刚才很多机会可以问的——那个白大褂是什么人？手术台上的人是自己吗？这些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自己却没敢问。
　　他还是对禹烽不够信任吗？
　　可给自己做手术的人，是Lee才对。
　　那个白大褂完全是陌生人。
　　手术台上的自己又非常年轻……
　　不可能是自己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被改造过吧？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莫子熙的话打断了顾子昂的思绪。
　　顾子昂收回视线，往后倚着靠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去哪儿了？”
　　“没什么，我只是去验证一件事。”顾子昂轻声道。
　　“验证什么？”
　　顾子昂沉默。
　　在莫子熙认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慢慢说道：“验证……爱。”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情书什么的，就这样吧，哈哈哈哈，偷懒式写法～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定是一种姿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相见不如怀念
　　验证爱？
　　莫子熙闻言十分震惊：“你不会心里还想着他吧？他对你这样过分……”
　　“我的事不用你管。”顾子昂道。
　　“我怎么能不管！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莫子熙气道。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我自己会解决。”顾子昂语气放软了一点，但态度坚决，他侧头认真看着莫子熙，　“子熙，　我知道你是我朋友，　关心我，为我好，　但你终究不是我，你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子熙欲言又止，他几次张口，　几次收回，　最终撇开头去：“那随你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数。”
　　顾子昂放松下来，又拍了拍他的胳膊：“谢谢你理解我。”
　　莫子熙绷着脸：“但有一点，　你不许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放心吧。”
　　回到顾宅后，　Lee也搬了所需医疗器械和生活用品过来。
　　顾子昂这两天情绪波动较大，肚子也不舒服，　便没有逞强，　直接卧床休息，　并请Lee帮他详细检查一次。
　　这回有医疗器械了，顾子昂能够清楚地看到腹中胎儿的情况。
　　Lee的表情也很温和，他给顾子昂介绍着宝宝的情况：“前两天你肚子不舒服就是因为胎位不正。不过我帮你正好了，　但宝宝还很顽皮，　在没正式头入盆时，还会有变化。你的情绪身体状况都会影响到他。”
　　“我知道你这两日情绪变动很大，　不过建议你能调整一下心情，免得影响到他。”
　　“好，　我知道了。”彩超结束，顾子昂擦拭干净腹部，放下衣服来，试探问道，“Lee，你是在一年前给我做的手术吗？”
　　“嗯。”Lee关掉仪器，对他说，“确切地说，是十个月之前。不到一年前。你怀孕也还没到八个月呢。”
　　“原来如此。”顾子昂又问，“你给我做手术时，我是昏迷还是醒着？”
　　“怎么突然问这些？”Lee没回答，“你好好养胎，其他的，等孩子生下来再问也不迟。”
　　“……也好。”顾子昂不钻牛角尖，顺势同意。
　　这之后，他还真歇了从Lee口中打探消息的心思。乖乖养胎。
　　多是卧床休息，每天适度散步，吃喝都是方姨遵了医嘱精心准备的。
　　莫子熙和楚燕常来看他，也看他的身体状况，陆续跟他汇报了公司的一些重大事件。
　　顾子昂不再去想感情方面的事，专心养胎，偶尔接触公司的事倒也不算费心，而且他对公司所营项目也很有兴趣。
　　算是乐在其中吧。
　　只是苦了禹烽。
　　禹烽本来在情书事件时还有些期待，顾子昂对他态度和善，也是很明显心里还有他。不然怎么肯让他拥抱，又递给他手亲吻呢？
　　但不知为何，那天又突然态度大变。
　　禹烽这样胡思乱想了几日，还是没想明白，最终默认为这是顾子昂对他的同情。
　　他不再去苦思顾子昂，但也自虐似的不再用止痛剂。
　　每天都一边忍着头痛一边回忆每个虚拟世界所发生的事。
　　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因为在那样的虚拟世界里，子昂才是全心全意，无条件爱他的。
　　转眼又是月余时间已过。
　　夏天到来，六月份，正是热气翻涌的时候。
　　顾子昂减少了每日散步的时间，要活动也是在房间里活动，他也从楼上搬到了楼下的客房里。
　　八个多月的身孕令他身形越发笨拙，下腹沉重的坠感让他上下楼十分不方便。
　　顾子昂这两天心情也不太好，无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都感觉不舒服，硕大的腹部给了他很大的不适感。
　　之前肚子没这么大，身边又有人照顾。
　　他一翻身，对方就知道给他腰腹下垫个软垫；他一起身，对方就知道搀扶他，自动当人形拐杖；他扭头，对方就倒了水给他喝；他摸摸肚子，对方就给他按摩，要么就是准备点心零食供他解饿。
　　如今他什么都是自己来。
　　虽然有陈叔方姨照顾，可他们照顾都中规中矩，并不能照顾到他心坎里去。
　　顾子昂想专心剪辑喜好的东西，但坐下不到半小时，就腰酸得不行。
　　午睡时，天气太热，制冷系统恒温他也热，再冷一点他身体又受不了，有一次温度调太低，导致他着凉，拉肚子拉了两天，再不敢贪凉。
　　躺着呼吸困难，侧身腰酸背痛，趴着更不行。
　　晚上，频繁如厕，更睡不好。
　　吃上头也不能太随性，生冷要忌口，辛辣要忌口，凉性的少吃，补品也要适量。
　　总之，顾子昂在这几天，心情沮丧到爆。
　　莫子熙带了草莓来看他，才让顾子昂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虽然你喜欢吃，但也别吃太多，免得又闹肚子。你现在可是两个人。”莫子熙嘱托他。
　　顾子昂捏着洗好的草莓大口吃了两个，终于眉开眼笑起来：“还是你有办法。我都没想到。”
　　“你是闷坏了，心情抑郁，再加上没什么记忆，自然想不到了。”莫子熙又给他安装了几款游戏，“行了，别不开心了，你都给自己安排这三个月专心养胎，别的事就别操心了。放松一点，玩玩游戏，这个是新出的一款游戏，挺好玩的，试试？”
　　“虚拟游戏？”顾子昂拿起外壳看了一眼说明，“现在都流行这种全息虚拟游戏了？”
　　“对啊，学生尤其喜欢。里面很多小鲜肉，你可以考虑钓一个。”
　　“嘁——我都老腊肉了，还钓什么小鲜肉。”顾子昂艰难坐在客厅的地垫上，拉了个带靠背的垫子过来坐靠着，伸展开双腿，扶了扶腰，“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有一个，肯定把人吓跑了。”
　　“怎么会，你也是青年才俊好不好。”莫子熙安慰他，“再说了，又不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钓，你可以先物色着，也顺便转移转移注意力。免得成天被这小家伙折磨。”
　　“我跟你说，对你妈妈好一点，怀孕真不是人干的……”顾子昂嘱托他。
　　莫子熙举手投降：“我知道我知道，你跟我说了很多遍了。怀孕的人最伟大，最辛苦，好不好？来来来，吃草莓，吃完你再玩游戏。”
　　顾子昂叼着草莓，眼前一花，忽然又闪现出一点奇怪的画面来——
　　玫瑰花丛、手捧的草莓、漫天的藤蔓、以及少年版的齐肩短发的禹烽。
　　禹烽头发还是银白色！
　　漫画世界吗？
　　顾子昂晃了晃神，游戏已经被莫子熙安装好，他给他戴上了一个头盔，嘱托他：“好了，鉴于你有孕在身，先随便看看风景好了。”
　　顾子昂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仙谷之地。
　　繁花点点，绿树成荫，跑跳的灵兽，惊起的飞禽……
　　景致果然很美。
　　顾子昂让意识沉浸，感觉这地方也莫名透着点熟悉之感。
　　后来他想，会不会正因为这是虚拟全息游戏，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熟悉？
　　毕竟他是被禹烽拉入过虚拟世界的人……
　　好像还经历了好几个？
　　莫非这些虚拟的地方，都大同小异？
　　顾子昂在仙谷里逛了逛，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药庐——他迈了两步，忽然又停住，等等，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地判定是药庐？
　　又走两步，两尺多高的草丛里忽然有小孩子探头探脑，歪歪扭扭地走路，还甜甜地唤他“爹爹——”
　　顾子昂用力睁大眼睛，才发现是幻觉。
　　草丛并没有那么深，只到膝盖而已，也没有什么小孩子在。
　　顾子昂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无心之举，回忆起一些什么事来。
　　他只管记住这些闪现的片段画面，不用去深究。
　　如此也便不费心，只需放松心情便好。
　　而放松了心情，回忆起的片段画面就越多……
　　周而复始之下，他脑中的记忆也会积攒许多，终有能连成一串的时候。
　　果然，顾子昂调整心态，闲来无事玩一下这款虚拟游戏，想起了一些片段。
　　他发现自己认得一些奇怪的草药，也在药庐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好像……姓沈……
　　因为他叫人家沈兄……
　　那个闪现的小孩子又出现了，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