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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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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大方方自揭疮疤,弄得我反而顿了一下:后来呢?
  陈虞渊拿起放着我照片的那个大黑本儿,翻到最后一页,又递了给我看。那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当时他的头发还全都是黑色。那女人趴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都穿牛仔衫,看上去年轻又快活。
  合影的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车祸前三天留影,恩宁的最后一张相。”


第96章 他坐在镜中常坐的地方
  六、
  熬到第四天,我终于可以正常活动。
  我一睁眼就意识到自己恢复了力气,吃喝拉撒的需求都回到了身上。等我走近陈虞渊这个卧室的滑门,就立马明白它要怎么打开了:只要有人走近,它就会有所感应,是能够自己打开的。
  它滑开的瞬间,我看到外面,原来也是一个与卧室差不多等大的房间,有个不大的沙发,我的玄外孙陈老师蜷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包在一床口袋似的被子里,只留得一头蓬松的白发露在外面。
  被筒是青绿色,他蜷在里面,整个人仿佛一条臃肥的胖青虫。
  滑门洞开的声音没有惊醒他,我想了想,意识到这几天只要我醒着的时候,我这玄外孙都一定醒着,陪在我左右。虽然谈不上承欢膝下,也是衣不解带侍候面前了。
  我怀疑他已经三天没有睡,所以此时睡得铁死。我甚至都已走到他面前,叫了他两声,他也只是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脸都埋进青虫被筒里,完全看不见。
  他的眼镜扔在沙发旁的一张桌上。桌子很低矮,而且完全透明,若不是包着一条闪着微光的边,我都能一下撞上去。
  在他眼镜的旁边,放着一个药瓶,上面都是洋文,我一个字也不认识,拿起来晃了晃,只剩半瓶不到。药瓶紧贴着一个一尺宽的小方镜,当我走到足够近,它就亮了起来,发出声响,原来竟又是个能照人照景的神物。
  那小小的神镜里跳出来一行字,都是古体,非常罕见,我勉强认得。上面写着:您有一条视讯留言,是否马上阅览?下面是两个圈,一个圈里写着“是”,一个圈里写得就长了,写的是:“等等再看”。
  陈虞渊睡得那么沉。我拿一根指头戳了他的背脊一下,他像是死了,毫无反应。
  我便大着胆子,点了一下“是”这个字。
  镜子上有光一闪,刹那间就出现了张文笙的脸。
  这才是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张文笙。
  镜子里的脸,是非常干净的一个人。他的轮廓柔和,下巴上的皮肤很光润。
  头发剃得是记忆里的那么短,英雄美目眉毛淡。对了,嘴唇颜色十分的浅,即使在哭泣时,嘴角都呈一种天然上翘的微妙弧度,他的嘴,像枚菱角,是天生天养和气形状。
  只是这个人,这一个张文笙,嘴角微翘,竟是泪流满面,两颊都是亮亮的湿痕,真不知是怎么了。
  他困在那小小一方镜子里,对着镜子外面的我呼唤道:教授……
  明知道他叫的不是我,是我的亲孙孙子,我还是怕他没有人应,赶紧代我玄外孙应了一声道:
  哎!
  张文笙在镜子里泣不成声:……谢谢您准我的假。事情已经办完了,不太顺利,所以多请了两天假。只是我去得晚,我去也没什么用……因为墓园条件不好,木头……木质的东西都腐烂得厉害。
  在那镜中,他突然扑在一张类似的透明桌子上,爆出一声嘶哑的哀嚎。我这才发现他的深蓝色军服上一块一块都是湿痕,这衣衫居然不是啥无缝天衣,它居然能沾水透湿。
  我被他哭得很难受。这种难受揪心挠肝,解释不透,痛也痛不死,却又难以回复心安。
  我蹲在那透明矮桌前,对着镜子喃喃。我跟这个张文笙说:笙哥,现在我也往来过上下千年了,你找过我,我也找到你了,咱们好不容易又见到一面……你能不能来点儿别的?能不能不要这样哭?
  刚说完,镜子一暗,张文笙消失了,镜面变黑,同时又跳出来一行古体字:您不想看了,是否关闭视频?——还是两个选项,一个圈“是”、一个圈“否”。
  我口中骂道:妈的否否否否否给我来个否!
  手还没点,镜子又亮了,张文笙又回来了。但是没有脸可以看,他还是趴着哭,肩膀抖动,抖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模糊。
  他只是哭,那么悲苦,也不做声。我心急如焚,问镜子里的他道:你衣服全湿了,是怎么回事?你冷不冷?
  镜中的张文笙埋头大哭,根本不搭理我。
  我更急了,又问:我要怎么进来镜子里?或者你说,你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后半句话刚出,镜子再度一暗,那古体字真体贴,这就又来了。这次它问我:您需要自动寻径找到张文笙吗?
  我想都没想就点了“是”。
  它还不依不饶,又跳出一行:您需要已烘干的衣服吗?
  我犹豫了一下,对它说:我要带着马上就能穿的烘干衣服,现在就去找张文笙,告诉我咋办,快!
  这玩意儿真特么体贴,马上就亮开了,出现了这个房间的照片,一只画出来的手,食指指向我看得到的一侧墙壁,我刚凑过去,墙壁就弹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件深蓝色的、厚厚的起居外套,摸上去像刚弹过又晒足了太阳的棉花面儿,特别松软舒服。
  我摸了摸,手都舍不得移开,忽然我想到这应该也是陈虞渊的东西,赶紧回头看他。真奇怪,这么多动静了,他还是长睡不醒。
  我抱起那件松软的衣衫,心里颇犹豫了一秒,是否要先推醒我的玄外孙,跟他商量个主意。
  可是张文笙的衣服湿透了,也许我还没见到他,他就受了风寒。他救过我,一次又一次,我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上一次给他送了件麦呢大衣,还是在不应天时的立夏时节……我都没有办法为他做哪怕是一丁点真正有用的事,也还不上他这份过命的情。
  我又看了一眼陈虞渊……心里想,如果我一直按他的意思躺在里间卧室的床上,都不可能看得到这面神镜,也不会知道张文笙就在这镜子里。
  我要去找张文笙,现在就去。反正我连穿越都不怕,怎会害怕跳进这镜子里。
  我对镜子说:现在告诉我怎么进去找他?
  镜子安安静静,还是回答我一行字:出起居室门右拐走廊尽头X23室,使用人登记为张文笙。


第97章 这句话到底是谁曾经说过
  七、
  其实起居室通往走廊的门也是有人走近便能打开的,甚至这门还很客气,会跟我说一声再会。
  我当然也跟它说再会!
  说完之后最多三秒,我就赶紧跟它“再会”了,因为我刚步入走廊就发现这个走廊特么跟光轮号各种走廊长得一个样。也是那种洁净白墙、银色地板和天花板,看着晃眼得很,有些天花板闪着蓝色或橙色的光。
  我的妈诶,这不就还是光轮号吗?
  一千年前的光轮号跟一千年后的光轮号有区别吗?我可吃不准。
  我吓得连头都没伸出门就整个人缩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只是在陈虞渊的起居室里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张文笙显然近在咫尺,我却不能去找他,我有很多话,要看到他才能说。我在屋里转圈,一度也想过,既然要出门又怕人认,莫不如头上裹个床单?
  我也不光是想想而已,我说出来了。我抓起那面有求必应的镜子,对它说道:我想出门又不想被人看到的脸,怎么办?
  镜子不假思索,立刻给我浮现出一行字:您可以换上实验室工作服。
  我刚想问在哪里,这货极为体贴,已经切换到房间照片,一只画上去的手直指着墙壁的某个角落。
  原来这个镜子建议我换上的实验室工作服,就是此前见过的“白无常”的衣服:纯白颜色,连天连地,连脸都遮。只是就设计得稍微好看一些,腰部多一个收腰的绊儿,衣料也没有之前试过的那么厚。
  衣服的胸前有个贴牌,上面写着“陈虞渊 ”、“Benjamin Chan”这么两行字,肩膀上写着另一些字。
  虽然Benjamin啥的我不会读,但我看这两行字特别对其,心里猜得到它可能是我这位玄外孙的洋名。毕竟我来的时间地方,有许多绅士,已很热衷给自己取这样的洋名,且喜用很难分辨的连笔花体字,把它们签在个人的小相上,惠赠朋友。
  这当然就是陈虞渊的“实验室工作服”了,此时被本太老爷征用,实属它的荣幸。我毫不犹豫,把自己套将进去——发现我的脚不够大、腿不够长,不得已又进卧室捡了两本我玄外孙的专著《穿越定位器的波能工作原理》,在床单上扯了两根布条,绑在脚底作弊。
  穿戴停当,我踩着两本厚书,捧着一件外套,摇摇摆摆,一步一挪,出门右转。
  现在可以放心探看走廊,才发现所谓的出门右转隔壁就到是不存在的,这条走廊长得很。陈虞渊住的这一间是X3,走廊的两侧密密麻麻都是类似的小门,要找到X23我竟然还要再走很远。
  这一路我所担心的事情是挺可笑的……我担心当我真的把衣服送到时,张文笙的衣服已经干透,他已经不需要了。
  那我要同他说什么呢?我能同他说什么呢?
  做这桩事情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老实说就连手上这件衣服,我也不清楚他到底需不需要。我就是偏要送罢了。
  走廊里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我固然走得慢,也没有遇到什么额外的事情发生。因为脚下垫了书,我只能拖着走,这条路就变得长到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我才来到标注着X23的哪扇门口。
  张文笙他真的住在走廊尽头,在一个角落里。他的屋门孤零零地戳在角落里,像什么小动物孤寒的寒巢。这个房门的所在是个折角,有另一扇门通往别处,可能也是一个布满房间的走廊……总之他夹在折角里,他住的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被遗忘的角落。
  我站在门前,敲了敲门,隔着衣服都敲不出声。那门也不自觉,并不像陈虞渊自己的那样,自觉为我打开,它兀自闷不做声与我对峙。
  我小小声叫:笙哥!
  门不应声,张文笙也不应声。
  我就有点急了,抬高声音道:开门!我找张文笙!
  门上突然豁开一个光点,投在我的胸前,扫过我胸前写着名字的贴牌。然后它消失了,滑门则向一侧敞开,整个茫黑一片毫无生气的房间暴露在我的眼前,远远的还能听见沙沙的流水声。
  我反而不知所措起来,站在门口,不敢擅入。张文笙会怎样来见我呢?是像我最初遇见的他,还是后来碰到的那一个脾气暴躁的他?
  我不敢猜。
  我站在门口,门已洞开,张文笙并没有出现。终于我一咬牙,抱着衣服,大步挪进去了,口中嚷道:猜猜我带了什么来给你!
  刚说完我就一愣,总觉得这句话,自己是在某时某地,曾经对一个叫张文笙的人说过一次了。
  还没等我愣完这一发,黑黢黢的起居室里的灯就霍地大亮,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出现在浴室的门口。
  张文笙,他的衣襟敞开,浑身湿透,隔着重重阻挡,我都似能感知到他身上冒出的寒气。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瞪住我被工作服遮得彻彻底底、完全分辨不出是我本人的“脸”。
  他的双手分别挂在浴室两侧的门框上,手臂上滴滴坠坠的,流下好多的水……
  ……和血。
  他的双手骨节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那些皮肤破裂的样子很像是因为曾经反复在硬物的重击。
  我被他满手的血吓得说不出话。反倒是他,先开口说了句话。
  他瞪住我的眼睛里流露出我所知道的、那种灼灼发亮的眼神:谢……谢……您是专门来找我的吗?教授……
  他开始向我走过来,张着双臂。大灯直照下,他显得憔悴又瘦削,只是明显能看出,脸孔是细嫩的,这一个张文笙的年纪显然要比我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他都幼弱。
  他可能是打算走过来拥抱我。他甚至已经在大声呼唤他自以为的访客。
  他大声地唤道:教授!我……我不想麻烦您……我……
  我没有动作,我不知要不要马上就告诉他,我不是他的教授。我被他异常的样子骇坏了,只是眼睁睁盯着他,看他似一只没魂的活鬼那样,走一步就洒下几点血水。
  结果这顶多才走了四五步,他就在我的面前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第98章 当年往事,惹起无限羁愁
  八、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爬回陈虞渊那房间的。张文笙以前提醒过我,穿这种连天连地的工作服,千万不要呕吐,否则只能吐在衣服里。他没说过穿这样衣服,如果哭起来会怎样……
  其实眼泪鼻涕什么的,一样也都会留在衣服里。
  我一头扎进房间门,陈虞渊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的头发看上去干枯苍白,整个人的面色很灰败,而且没戴上眼镜。我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生他这种黑眼圈的:不光是颜色能黑到堪比墨汁,甚至连上眼皮都黑了。他睡是睡了,睡得也沉,只是好像并没有纾解疲劳。
  我看见他,确是看见了亲人,顿时哭得声音岔了,对他喊道:快去救他!你快去救他!他昏倒了!我没有办法!
  陈虞渊一手揪住工作服的肩膀部位,就好像拎一只猫那样,简简单单,把我拎起来扔在沙发上。
  能耐了你!他说,我的祖宗,您还学会冒充我了?差辈儿啊知道不?诶怎么突然变高了?脚底下踩的是什么?是不是我哪本书?
  我哭喊道:你快去救张文笙!
  陈虞渊一愣:张文笙?我学生怎么了?
  我伸手抹眼泪,隔着工作服竟不能成功。那些眼泪全挤在衣服里,模糊了视线。
  我哭道:他浑身都是冷水,然后他就昏倒了!
  陈虞渊多一句废话没有,站起来就冲出去了。
  不知过了几分钟,我瘫在沙发上,仿若蜕皮的蛇一样,也才刚刚从工作服里钻出来半个身子,就看到陈虞渊抱着张文笙冲回了这个房间。
  他没有与我多话,直接挥一挥手将我赶开,然后昏迷的人平放在软垫上。
  他一扭头对着那个神镜吩咐:药箱!
  镜子上浮现一行字,但我这玄外孙压根儿没看这行字,他打了个响指,墙壁上一个抽屉应声弹开,露出里面放置的一个灰白色小箱子来。
  诶……这镜子原来是这么用的?!不需要跟它好好说话回答它问题的吗?
  还愣着干嘛?他对我挺没好气的,拿过来啊祖宗!
  张文笙昏着的事要紧,我就不跟他计较态度了,赶紧去提了药箱放在透明的桌子上。陈虞渊打开药箱,拿出几个瓶子,拧开其中一个,示意我把张文笙扶起半身,便将那瓶东西放在他鼻子下晃了晃。
  昏睡的人发出呛咳的声音,开始左右摆动他的头,可见这个药的刺激是有效的,他正在苏醒。
  这个时候,姓陈的这位大教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瞪着我用命令的口吻讲道:太老爷,你躲进卧室里去!他不知道你的事,不要让他看到你!
  我说啊?
  我心里想,凭什么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我都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啊。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躺在这沙发上不是吗?
  可是陈虞渊瞪着我,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模样确实是非常严厉的。他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态度很坚决。
  我颇迟疑了一下,想到都住在一个走廊上,早晚还是能有机会相见,只得转身走进卧室里。
  滑门开启又关上,在它将关不关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将脱下的工作服连同裹着的一本书一道,塞在它门沿的边角。门触到书,就退回去少许,又重新关闭,如此反复,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悉悉嗦嗦地表示抗议。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张文笙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教授……
  他呼唤的是自己一睁眼能看到的第一个人,并理所当然,把那人视作恩人。从书本临时隔出的空隙,我看得到他在呼唤着人的同时猛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这个人。
  他的手上渗着血水,有力的指头在陈虞渊的衣服上按上了血痕。
  我听得见,他哽咽道:教授,谢谢您!谢谢您送的衣服……谢谢您……没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太冷了……我一闭上眼就看见刨开的坟……我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个“我不在场”的起居室里,陈虞渊轻拍着张文笙的背,像所有好心的长者会做的那样,像我需要安慰时我爸爸绝不会做的那样。
  他安慰张文笙道:在永恒的光阴里发生的很多事,只握有刹那的我们就是无能为力的。
  他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这话让我诧异,跟我记得的那个照顾了我好几天笑意盈面的男人完全摆不到一块儿去。
  他拍着张文笙的背,说:把湿衣服脱下来,擦擦身,换上点舒服的,我给你把手包起来。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一点。行吗?
  张文笙的头埋在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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