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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你在哪。
　　——C16桌。
　　唐之出电梯的时候安咏棠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进来的时候小心点，从B7桌那边绕，我刚才直接过来差点被看到。
　　好吧，越来越像地下工作者了。
　　唐之拒绝了服务员的引导，小心谨慎的按照安咏棠说的路线找到了他的位置，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羊肉串，炒馕和羊骨汤。
　　“你还挺有胃口。”唐之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安咏棠挺平静的：“不然呢？干坐着？干嘛这么虐待自己的胃，再说也没见你胃口不好啊，吃的不也挺久的。”
　　唐之决定不和他进行这钟无意义的斗嘴，他坐了下来，然后他发现C区的位置比较有私密性，椅背更高，座位之间有隔断和绿植的遮挡，不过还是能看到左前方隔了一桌的安鸣山和他老妈。
　　“他们什么情况？”唐之不敢观察的太明目张胆，怕被注意到。
　　“只能说他们看起来相谈甚欢。”安咏棠语气很平淡，但里面蕴含的冷漠透过表情鲜明的传达出来。
　　唐之犹豫了一下：“那会像你说的，旧情复燃吗？”
　　“你问我？”安咏棠讽刺的弯起了嘴角，“这应该直接问你亲爱的老妈吧。”
　　唐之听了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别阴阳怪气的，这是我妈一个人的事吗？搞得好像你爸完全没有责任似的。”
　　安咏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他难免有点压不住火气，就像他们都知道父母出轨与孩子无关，但在面对对方的时候都无法避免会将那种对长辈的不满与愤怒牵连到对方身上。
　　安咏棠没说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挺会挑餐厅啊，这家店刚开不久，还算比较冷门，知道的人不太多，我爸来吃过一次，他那么挑剔的嘴对这家的菜都是赞不绝口。”
　　“不是我挑的。”唐之冷冷的否认了。
　　“那就是你朋友？”安咏棠进来的时候看到唐之对面坐着一个人，因为背对着他所以没看到脸，只知道到那人穿的是私立高中的校服，“那要感谢你朋友啊。”
　　唐之知道他的意思，要不是韩应他就不会在这，当然也就不可能碰见他老妈和安鸣山。
　　安咏棠拿了根羊肉串慢慢吃着，也不知道他是真饿了还是只是想找点事情干，已吃饱喝足的唐之有点无聊，他扭头看了看，正看到安鸣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老妈的碗里，他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爸还挺殷勤啊。”
　　安咏棠没搭这个话茬，直到吃完手里的东西，才缓缓说道：“也许，说什么旧情复燃不够准确，很有可能这旧情从来就没有灭过。”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一直有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唐之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海底。
　　“可能性很大。”安咏棠有点皮笑肉不笑的。
　　唐之忽然感觉有点恶心，想到之前老爸受伤的时候，老妈那么紧张的样子，以至于他悄悄的在心底冒出了一点希望，一点微弱的卑微的希望，以为是不是还有可能回到从前，回到那段他们全家最开心的日子里，而这一点点希望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冒出多一点的火星，就已经被残酷的扑灭了。
　　连存在都是艰难的。
　　爱情，真是一个虚伪而脆弱的东西，需要维系的时候它会比世上的任何事物都要甜美腻人，可一旦受到诱惑，灰飞烟灭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你几月份生日？”安咏棠忽然问道。
　　“干嘛？”唐之对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有点莫名。
　　安咏棠对他露齿一笑：“看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也许将来你真要叫我一声哥哥了。”
　　“……靠。”唐之反应过来，脸都黑了，“别做梦了，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安咏棠笑容里带了一丝嘲弄：“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可万一呢，你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一下倒把唐之问住了，是啊，他能怎么办？当初爸妈离婚他和唐也就不同意，但那又能改变什么？那种深重的无力感还要再体验一次？
　　“那你呢？就准备坦然接受？”唐之看着安咏棠。
　　安咏棠没回答，只是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买单，避重就轻的道：“虔诚的祈祷吧，希望只是我们想多了。”
　　何秋意和安鸣山已经起身往餐厅外走了，唐之也准备起身，安咏棠抬眼看他：“你干嘛。”
　　唐之觉得这简直是废话：“跟着啊。”
　　安咏棠叹气：“你是不是傻，现在他们肯定去停车场取车，你跟着干嘛，一起上车吗。”
　　“……”就你绝顶聪明！
　　两人站在停车场出口处的一个花坛后面，然后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滑了出来，“我爸的车。”安咏棠说道。
　　何秋意坐在副驾，唐之的目光追着那辆车，现在是晚高峰，车子被长长的车流堵在了十字路口。
　　“要跟吗？”安咏棠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他想点根烟，不过还是忍住了。
　　当然要跟，唐之本想这么回答，却在出口时犹豫了。
　　“跟着的话，万一看到他们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安咏棠笑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这也正是唐之犹豫的原因，他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有些事弄的太明白除了徒增烦恼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无法做出改变不如干脆装傻。
　　可是，他咬了咬牙，发现自己终究做不到，他喜欢把事情简单化，直白化，他讨厌任何弯弯绕绕不清不楚，与其在这猜测，在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还不如干脆点，不给种子提供存活的土壤。
　　“跟着吧。”唐之低声道。


第22章　精分的死对头
　　二十二
　　车子在拥堵的路上慢慢挪着，唐之看看前面隔得稍微有些远特征也不是很明显的黑色轿车，对司机道：“师傅，你可别跟丢了啊。”
　　司机很自信：“放心，这么堵他也跑不到哪里去啊，再说我这不是慢慢的尽量往前超了吗。”
　　就像他说的，他一直很努力的见缝插针的往前挪着，唐之眼见离安鸣山的车子越来越近，便放了心。
　　安咏棠坐在后座，一直没说话，盯着窗外像在出神，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才动了动，划开屏幕：“妈。”
　　听到这个称呼唐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安咏棠依然对着窗外，他只能看到一张线条清晰却淡漠的侧脸。
　　“对，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好，周末我过去。”
　　安咏棠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他爸妈分居期间为了不厚此薄彼，他非常平均的在老爸家住半个月，然后在老妈那住半个月，有时候他忍不住心想如果自己也像唐之一样有个双胞胎兄弟，也许就不用这么心累了。
　　“那个……”司机忽然微弱而犹疑的说了一句，“我好像是跟丢了……”他们早已过了拥堵路段，也因为交通的畅通，一个眨眼不注意，就丢失了目标。
　　“我靠！”唐之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幸好有安全带绑着，他瞪着前面穿梭的车流，哪里还有安鸣山那辆车的影子，“哎！师傅，刚才谁在打包票让我们放心的？”
　　司机很理亏，只能干笑道：“哈哈，这个，我到底没有专业训练过啊，跟踪人什么的，又不是侦探对吧，总有失手的时候，而且我也早就想说了，你们这种跟踪的行为挺不好的，要不适可而止吧。”
　　唐之冷哼：“师傅，你怎么不在我们刚上车的时候就让我们适可而止？”现在倒来讲大道理了。
　　安咏棠很无奈的扶额：“算了，停车吧。”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不住一辆车，他们谁也别抱怨谁，半斤八两。
　　司机正打着方向盘准备往路边停靠，唐之却阻止了他：“等等，继续往前走，也许我知道他们在哪。”
　　安咏棠打量了一下窗外，有点猜到了：“这是……”
　　“嗯。”唐之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往右拐，就是他老妈的公司了。
　　果然，等他们的车开到公司楼下，正看到安鸣山的车离开，这时候的两人不约而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起码，不是去了什么不可说的地方……
　　唐之想起他老妈下午给他发的微信，说晚上要加班，现在看来果然是要加班，只是中间出去……吃了个饭。
　　安咏棠打开车门下了车：“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他把车让给唐之，于是唐之便直接让司机送自己回家了，等最后准备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这车是安咏棠用软件叫的，最后结账也是他那边结，唐之顿时有点别扭，这感觉好像在占人家便宜啊。
　　于是他发了消息过去——车费多少我转给你。
　　——算的还挺清楚啊。
　　——看跟谁了，跟你当然要算清楚。
　　——有便宜都不占，真是高风亮节，转我微信吧。
　　然后他就收到了安咏棠的微信好友申请，唐之在点同意之前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很喜欢随意添加人，他的微信好友基本都是与他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同学，而安咏棠……啧，算了，大不了屏蔽他。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唐之在房间里听到他老妈进门的声音，过了一会他的房门被敲了两下：“小之，妈妈买了宵夜，要不要吃一点？”
　　唐之没吱声，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自己老妈，他觉得自己在这两年里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对老妈的埋怨又在蠢蠢欲动。
　　见没有动静，何秋意奇怪的又敲了敲门：“小之？”一般来说唐之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了啊。
　　唐之的笔在本子上画出了一个线团，他开口道：“不吃了，我晚饭吃得有点饱。”
　　何秋意点点头，又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又和江宴跑去哪里吃大餐了？再好吃也要控制点，撑着胃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唐之嘲弄的笑了，去哪里吃大餐？他瞬间有种强烈的冲动，想开门对他老妈吼一句，你去哪里吃的我就在哪里吃的。可即便那样做了又能怎么样，只会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家庭关系进入尴尬的冰霜期。
　　现在离运动会也不过只有二十天左右，唐之放学后有空的话就会去操场跑几圈，根据体育老师教他的方法练习调整呼吸频率，前世他在这次运动会是拿了五千米的第二名，仅以几秒之差输给高一的一个小学弟，那小孩赢了以后态度还挺嚣张，领奖的时候还一脸挑恤的看着他，说实话还是有点不爽的，既然有重来的机会，他准备这次拼一把，把那臭屁的小孩踩在脚底。
　　因为有这个目标，唐之练起来可以说是非常有动力了。
　　在跑道上转过一个弯，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有个人似乎拿着一个相机对着这边咔嚓了一下，他狐疑的转头去看，竟然是陆凌，脖子上挂了个很专业的单反，唐之忍不住往自己旁边看了一圈，确定身边没其他人，便指了指自己：“在拍我？”
　　“嗯。”陆凌冲他笑道，“非常帅！”
　　唐之朝他竖了个拇指：“有眼光！”说完就觉得自己还真挺不要脸的。
　　陆凌却很捧场的又朝他咔嚓了好几张。
　　等唐之又跑了两圈回来，看到陆凌还在操场边上对着某个方向变换着角度的拍摄着，他用护腕擦了擦额头的汗，走上去：“你这架势有点专业啊。”
　　陆凌笑了：“唬人的，瞎拍拍，争取不把人拍丑就行。”
　　唐之已经看到他刚才拍的那个方向的篮球场上，唐也正在那里挥汗如雨，他又看了看场上的其他人，道：“在拍你们班篮球队训练的场景？”
　　“嗯，帮我们宣传委员拍的，这单反她刚买，不太会用，我正好玩过几天，就帮个忙了，拍拍我们班各位同学们为校运会做准备的催人奋进的热血场面，回头用在板报上，然后运动会结束再弄个相册。”陆凌一边说一边又对着篮球场一顿咔嚓，那快门声听起来真是非常爽。
　　唐之叹道：“可以的，这要搁我们班最多拿手机拍拍，能用微单都是非常隆重了。”
　　陆凌笑道：“只能说我们的宣传委员刚买了单反那股新鲜劲正浓。”然后他很随意的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把单反从脖子上取下，“来，给你看看刚才拍的。”
　　唐之也在他旁边坐下，接过相机以后就看到小屏幕上是自己跑步的照片，看到以后他觉得陆凌刚才说什么瞎拍拍真是有点谦虚了，虽然他是门外汉，也不懂什么构图光线，不过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陆凌的照片拍的非常大气，而且非常会抓拍，有一张他边跑边和陆凌说话的照片竟然也没有拍崩掉，甚至还很自然，橘色的夕阳落在身后，他迈着步子，额头全是晶亮的汗珠，脸上有点红，对着镜头笑的一脸的意气风发。
　　“哎，你这拍的，会弄的我越来越自恋的。”唐之啧了两声。
　　陆凌微笑：“你既然喜欢，那照片回头我发给你。”
　　唐之又往后翻了翻，都是他们班训练的照片了，有跳高，跳远，羽毛球，乒乓球等等，不过拍的最多还是篮球，而篮球队里入镜最多的……是唐也，虽然照片上很多人，但是仔细看看便能发现构图的中心点是围绕着唐也的，而且还把唐也拍出了拽破天际，以一当十的气势。
　　其实倒也不是唐之多细心，只不过因为拍的是他弟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要说照片这么拍也没什么问题，效果挺好的，只不过因为知道陆凌的性取向，他就忍不住会多了几分想法，而且实在是唐也的照片太多了，尤其是有几张的角度，他看出了迷弟的感觉，在那么多人的篮球场上，还给唐也大特写拍出了单人照的效果。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他们俩关系好，所以拍的比较多，唐之转头看了看陆凌，陆凌正认真的看着球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人太多，并不能看出他的目光落在谁的身上，不过这时唐也一个漂亮的起跳，来了一个完美的灌篮。
　　帅！唐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啪啪的鼓了几下掌，然后朝陆凌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很专注，嘴角微微向上弯起，那表情似乎带了一丝小小的骄傲，几秒过后，他忽然醒过神一般：“啊，忘了拍了。”非常遗憾的语气。
　　唐之把单反递过去：“看来抓拍这个东西是要时刻准备着啊，不然容易留遗憾。”
　　陆凌接过重新挂回脖子上，调了调镜头，道：“很多东西再怎么准备也是没办法全部拍下来的，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挺好的。”
　　“啊……”唐之并不是很习惯这个有点文艺的氛围，他点点头，非常言之无物的附和了一句，“是的。”
　　陆凌笑了笑。
　　离开之前唐之忍不住又看了眼端着单反的陆凌，和球场上一脸无知无觉的唐也，心道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陆凌只是兄弟情，因为对这个弟弟其他的不敢说，但性取向，他可以打包票，唐也绝对是个直的能捅破天都不带拐弯的大直男。
　　晚上唐之正在写作业，微信连续响了好几声，是陆凌，下午走前他们加了好友，这时他连着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唐之保存好之后，又抱着手机欣赏了一会，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自恋，于是挑了两张发了朋友圈，配字：跑个步都觉得自己帅炸了。
　　睡觉前他点开微信，一水的点赞和留言，非常的捧场，但往下翻了几条，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AYT，安咏棠的微信名，名字的首字母，非常不走心的起名方式，他留言道：看不出来挺自恋啊，后面还有一个抠鼻的表情。
　　操！唐之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屏蔽这货，他非常不爽的点开设置，把AYT加入了不让他看朋友圈的名单里。
　　安咏棠其实在看到唐之发的照片时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尤其是那张对着镜头笑的照片，他竟然一时觉得有些陌生，因为以他们俩的关系，唐之是不会对着他露出那种表情的，那种干净的一望到底的笑容。
　　当然，即使这样他也不会点赞的。
　　结果就是第二天他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唐之把他屏蔽了，安咏棠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也太小心眼了，至于吗。
　　而唐之的这点小心眼却激发出他恶作剧的冲动。
　　下午第一节　课依然是那么的让人昏昏欲睡，程醒趴在桌子上口水流了一胳膊，唐之拿手撑着脑袋，一边听课一边打着瞌睡，脑袋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最后一下脑袋滑出手掌险些栽到了桌子上，他也顿时清醒了好些，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绝对是被程醒那副天荒地老的睡姿影响了，才这么犯困。
　　他摸出手机准备提提神，玩了一局游戏，又刷了一下微博，然后打开微信，他好友加的不多，所以朋友圈里更新的内容也不多，他一刷就看到了安咏棠在一个小时前发的一张照片，配字——美图就是要分享。
　　即使没点开大图，唐之还是能看出上面是个赤/裸的男人躺在地上，好像是在浴室？他不由咂舌，什么鬼，这家伙的朋友圈走这种18/禁的风格？我靠，看不出来啊！平时装的挺正经，没想到私下这么……后面的词还没蹦出来，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