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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门进去，沈嫣正在收拾乱七八糟的柜子。
　　我惊讶于她竟然如此淡定，但是仔细观察之下——她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内心。
　　“沈嫣，你还好吧？”我问。
　　沈嫣抹了把眼睛，哑声说：“老师，我们不能这样……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我们会……”
　　我安抚她：“不要怕，你已经看到了，就算他们有木仓，还是被我们制服了。而且过两天，我就去报案，到时候他被抓进监狱，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来报复。”
　　沈嫣却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心知沈嫣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在赵天宇那个渣渣那里吃了大亏，这个坎，并不好迈过去。
　　然而，在我看来，爱和恐惧是不能并存的，能并存的那是斯德哥尔摩。
　　所以，为了让沈嫣重新学会爱，我必须让她不再恐惧赵天宇。
　　不再恐惧赵天宇，前提就是找出赵天宇让沈嫣恐惧的点，一个个击破。
　　我说：“沈嫣，你知道吗，人的精神其实并不强大，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思想，是有具体操作方法的，简单来说，就是营造条件反射。”
　　沈嫣迷茫地望着我：“老师觉得，我被他控制了？”
　　我说：“没有完全控制，完全的控制是可以把你变成另一个人的。”
　　见沈嫣若有所思，我便继续讲解：“营造条件反射有两种行之有效的方法，第一种叫做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重点不在甜枣，而在棒子。一个人最大的本能，就是求生本能，当求生本能被威胁时，他会在本来没有逻辑的事情里寻找逻辑，比如相信命运，他也会去尝试依附于安全的法则，尽管这个法则是违背道德、违背他所受的教育的，但是这个法则能给他带来安全，他就会去做。”
　　沈嫣这时已停止哭泣，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睛望着我。
　　“所以，赵天宇对你进行控制的第一步，就是用暴力摧毁你的安全感，但是一味的暴力也没有用，不能起到控制作用，反而还有可能造成鱼死网破的现象。他为了利用你给他制造毒品，所以采取了‘立规矩’的方法。”我说。
　　沈嫣喃喃：“立规矩……”
　　“依附于这个规矩，你就可以安全无事，这是他的手段，把所有路堵死，让你只能走这一条路，让你陷入恐惧和非理性状态。而这一状态一直延伸到现在，你宁可死都不愿意告发他，他在你手里了你还让我放走他，这是为什么？是害怕？不，不是，这是条件反射。”
　　沈嫣似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她凝视着我：“老师，你继续说。”
　　我点点头，为她能这么快醒悟感到高兴：“说不好听了，这就和训练动物一样，用暴力使之恐惧，再用甜枣使之听话。这不是什么……强制爱，而是马戏团耍猴的常用手法。”说出那个词的时候，我自己先把自己恶心了一下。
　　沈嫣紧紧交握双手：“可是，如果他仅仅把我当做工具，又为什么要放我走？”
　　我说：“他没有放你走，你还在他掌握之中，给你希望，然后亲手把希望打破，比单纯的禁锢更具有摧毁力。”
　　沈嫣垂下头，她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绪有些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说：“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回避任何事。”
　　沈嫣的嘴唇抖了抖，颤声说：“是的……我逃过，不止一次，我逃走又被抓回来，他会打我，狠狠地用鞭子抽我，用手边能抓到的东西打我，可是在我昏迷之后，他又会救我，细心地给我治疗，还一副痛苦的样子，问我为什么不听话……如果我听话就好了……那时候，我竟然会产生那种念头……如果我听话就好了……”
　　我冷笑了一声：“你知道吗，能控制别人感情的人，都是极端理性的人，因为他不能心软，必须把‘立规矩’这个程序贯彻下去，任何一个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沈嫣眉头皱起：“所以，你是说，他很理性，痛心都是他表现出来的……？”
　　我说：“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法，是看他怎么做，而不是听他说什么。因为说只是一时所感，而做，则必须贯彻一个持续的意志。”
　　沈嫣垂下头：“老师，如果我有好好听你的课就好了。”
　　我一愣，才想起来我好像是X大教心理学的老师。
　　我失笑：“就算你听了我的课，其实用处也不大，因为处于那么一个环境之中，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精神。”
　　沈嫣望向我：“老师，那我该怎么办？”
　　我沉默片刻，说：“理解恐惧，摆脱恐惧。”
　　沈嫣此刻脸上已是对我满满的信任，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好，老师，你说怎么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该教妹纸如何反控制渣男了，快乐的小黑屋PLAY。
　　无赦：一整集都不让本座露脸，活得不耐烦了吗？
　　虾仁：呃，你脸太大，露一次要占一整集，咱们的剧情半天进行不了。
　　无赦：嗯？（鬼神之眼一秒烧开水
　　虾仁：拱拱～表这样，剧情进展了，您老人家才能早日找回身体呀！
　　无赦：哼！
　　虾仁：拱拱～您老人家可以先思考一下激动的时候鬼神之眼串频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我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皮带，递给沈嫣：“首先，你要理解恐惧，任何人都会恐惧，你会恐惧，我会恐惧，赵天宇也会恐惧。”
　　沈嫣接过皮带，困惑：“老师你给我皮带干什么？”
　　我问：“你家房门隔音效果好不？”
　　沈嫣更加困惑：“还可以吧，就是一般的门板。”
　　我想了想，从急救箱里拽出二尺绷带：“跟我来。”
　　沈嫣困惑地跟上。
　　我打开储藏室的门，在地上找到死狗一般的赵天宇，然后用绷带堵住他的嘴巴。
　　完成这件事后，我招呼沈嫣进来，沈嫣却一脸惊恐地拿着皮带，站在门口。
　　“老师……我们会被报复的。”
　　“天寨的人也许很快就会赶来，我们还是快点放他走吧。”
　　沈嫣慌张地说出一连串泄气话，我却坚决地摇摇头，对她说：“沈嫣，还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吗？你必须认识到赵天宇只是个普通的人渣，而不是什么不可违抗的魔鬼。”
　　沈嫣脸色煞白，她仍然想逃走。
　　我叹了口气，走出来，关上门，看来我还需要一次动员活动。
　　“沈嫣，想想你以前是什么样的，阳光，开朗，优秀的女大学生一名。”我说，“然后你遭遇了这个人，你变了。”
　　沈嫣似乎想起她和赵天宇的初遇，又想起被骗的种种，她的表情从惶恐渐渐沉着下来。
　　“他利用你的感情，骗你，自私，无耻，肆无忌惮，”我说，“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你说，你该不该让他知道你的愤怒？”
　　沈嫣握住皮带的手颤抖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他？”我说。
　　“……”沈嫣咬住嘴唇，脸上露出豁出去的神色。
　　战前动员很成功，我拉开门。
　　沈嫣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皮带“唰”地甩出去，狠狠甩在赵天宇脸上。
　　赵天宇的脸被抽得歪到一边，他的惨叫声被绷带堵在嘴里，红涔涔的痕迹渗着血，花了那张偶像剧男主的脸蛋，看得人十分爽快。
　　我暗中叫了声“棒”，沈嫣这一鞭子抽出去，接下来的计划便可以顺利实施。
　　赵天宇刚刚被我折磨过，气焰磨灭了不少，然而此刻，他抬起头，看到抽他的人竟然是沈嫣时，那双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唔唔嗯嗯”地想说什么，却全被堵在嘴里。
　　沈嫣一鞭子下去，本来还有几分害怕，见赵天宇全无反抗之力，她的腰板也挺直了，高高扬起右手，“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
　　赵天宇肩膀上的衣服被抽的裂开来，露出白皙的皮肤，很快，那片皮肤红肿起来。
　　“唔唔……唔！”赵天宇恶狠狠地瞪着沈嫣，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柔弱的沈嫣，竟然会拿起皮带来抽他了！
　　他那杀人一般的眼神，充分表明了他报复的心，只要有机会，他绝对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沈嫣身上。
　　沈嫣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天宇，全然不把他威胁的眼神放在眼里。
　　她凝视着他，冷冷地说：“赵天宇，告诉你，我连死都不怕！但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后悔，后悔对我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太好了，我欣喜，沈嫣终于想通了。
　　赵天宇眯起眼睛，这一次，他没有看沈嫣，而是看向我。
　　他的眼神十分恶毒，仿佛认准我是“教坏”沈嫣的人。
　　他的感觉倒也不错，我确实“教坏”了沈嫣，而且，现在沈嫣只“学坏”了一点点皮毛，往后还会有更有趣的小黑屋PLAY。
　　沈嫣怒气当头，抽了赵天宇一顿皮带，有些气喘吁吁，求助地看向我。
　　我说：“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赵天宇那边明显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
　　我说：“我们明天继续。”
　　赵天宇又紧绷起来。
　　我心中暗笑，从沈嫣手中接过皮带，和她一起出来。
　　我夸奖了沈嫣几句，叫她再接再厉，明天我们还要练习如何给赵天宇“立规矩”，看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渣如何像条狗一样听话。
　　沈嫣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抽了赵天宇一顿，她心目中某些铁律似乎崩塌了，神色有些茫然。
　　“你看，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只要你想，他就是一个人渣，你只是倒霉遇到了他，”我说，“人生还很长，为了这么一个人渣毁掉整个人生，是很愚蠢的行为。”
　　沈嫣的右手上还有握紧皮带留下的红色，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是的……他根本不算什么。”
　　我又安抚了她几句，离开房间，回到客厅。
　　“事儿终于完了？”无赦斜躺在地铺上，一手撑着头，一副大爷的样子瞅着我。
　　也只有反派BOSS睡个地铺还能保持这么酷炫的架势。
　　我脱掉外套和裤子，迅速滚进床里：“比我想象的顺利，不过还没完。”
　　无赦皱眉：“为什么不脱？”
　　我疑惑：“脱了啊。”
　　无赦道：“犊鼻裤。”
　　“啥？”
　　无赦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小裤子。”
　　我像看色情狂一样看着他：“你没穿？”
　　无赦皱眉：“勒得紧。”
　　我不着痕迹地往远离他的一端挪了挪：“正常人都不脱。”
　　无赦道：“你们这里的习俗十分古怪。”
　　一点都不古怪好吗，一般人谁会果睡啊！
　　而且你在地狱的时候，中衣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我翻过身，决定催眠自己，无视无赦，快点睡着。
　　但是，背后投来的灼灼目光让我如芒在背，连呼吸都清晰可辨……
　　“七百。”无赦突然干巴巴地开腔了，我听到一阵窸窣之声，他竟然往我这边蹭过来。
　　“别说话，我很困。”我闭紧眼睛。
　　“窗外有人。”无赦忽然在我耳边说。
　　我吓了一跳，往窗户那看，只见黑黢黢的一片，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影。
　　我的心脏猛地提上嗓子眼，不由自主往后缩。
　　温暖的手臂将我抱住，紧紧勒进怀里，无赦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七百还是这么胆小。”
　　

第三十三章
　　我感到身后赤裸的胸膛抵在我的后背，随着呼吸起伏着，他声音的震动也清晰地传过来，好像我们的身体连在一起一样，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自在。
　　“无赦，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无赦的气息在我耳畔拂过：“素素。”
　　他的声音如过电一般穿过我的身体，我的心跳竟然一时有些加速。
　　这个自诩地狱老大的男人从来没把我当回事过，只会七百七百地叫着，谁知道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叫我的名字，还用那么……暧昧的方式。
　　“素素，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无赦抱紧我，把下巴挂在我颈窝边，仿佛我是他宝贝的人一样，恨不能手脚都上来来个熊抱。
　　我有些无奈，说好的高冷反派BOSS呢，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那个轻易用鬼神之眼召唤出十万鬼卒的幽都之王。
　　不对，自从他进入陆斌的身体之后，就从来没正常过。
　　难道陆斌的身体把他带坏了？还是天钥输送他的精神时出了什么BUG？
　　不过，至少……
　　我感觉到他分明穿了裤子。
　　“……无赦。”我说，“你穿了裤子干嘛骗人。”被误会为变态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你希望我不穿？”无赦低笑。
　　我根本什么都没说，一点都不希望好吗，如果是无赦以前那身结实的肌肉我还愿意欣赏一下，现在陆胖子宅男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素素，我说了在拿回自己的身体前不会对你做什么，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无赦说，“虽然我很想，我知道你也很想，但是现在不是脱裤子的时候。”
　　我：“……”
　　我特么总觉得被教训了！而且搞得好像是我特别想脱他裤子一样！！
　　这中间的逻辑到底是怎么拧巴过去的？？
　　“素素。”无赦深吸了一口气，“你真好闻。”
　　我：“……”
　　我：“有完没完？快睡觉！”
　　无赦稍微松开些手，炙热的手掌却仍扣在我腰侧，他十分淡定地说：“你睡，我守夜。”
　　由于我实在太困了，总觉得有一件事不太对，但我还是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梦里，我被天寨的坏蛋们举着菜刀追了八条街，胸口像被大石头压住一样，半天喘不上气，腰侧中了一弹，失血过多半边身子的麻了，这个噩梦里的我简直凄惨无比，偏偏无赦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能我一个人逃啊逃啊……
　　“素素，醒一醒。”有人在我耳边吹气，弄得耳朵痒痒的。
　　“素素，醒一醒，他们来了。”是无赦的声音。
　　素素是个什么鬼，肯定是做梦，现实中我绝对不会允许无赦用这么肉麻的方式称呼我，而自负如他自然只会叫我七百，绝对不会叫什么素素。
　　不对。
　　我猛地睁开眼睛，正和无赦大眼瞪小眼。
　　“不要叫我素素，否则我叫你赦赦。”我说。
　　无赦皱眉：“赦赦太难听了，叫我赦即可。”
　　“赦你妹。”我迅速去摸衣服，穿上，一边穿一边问：“他们在哪儿？”
　　无赦道：“我妹妹你见过的，她叫灵芸。”
　　“说正事！”我急躁地说。
　　“在那。”无赦一指储藏室门前，地上，躺着三个人。
　　“……”我忽然有些无力。
　　“幽都有一种特产，叫化尸水，可惜这里没有，我叫醒你是想问问怎么处理这些人。”无赦一脸无辜地说。
　　第二天早上，沈父和李阿姨如脱缰的野狗一般冲出门，从业三十余年来，他们头一次这么渴望早点离开家去上班。
　　而我的小黑屋第二课在早饭后也得以展开。
　　学生——沈嫣已到位。
　　她好像一夜都没睡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她的眼神格外坚毅，仿佛重新找回了人生的方向。
　　“老师，我想了一晚上，”沈嫣说，“我还是会害怕，但是，我知道这种情绪无法给我带来任何正面的作用。”
　　她顿了顿，渴望地看向我：“我想控制我的人生，而不是被动地被别人驱赶。”
　　我点点头，赞许地说：“你能想通，很好。”
　　沈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亏老师的教导。”
　　我笑：“我知道要想明白这些事并不容易，尤其是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把自己找回来，这不是我几句空口理论就能做到的，关键还是在你。”
　　沈嫣凝视着我：“不，不是的……如果不是老师你……我现在已经变成湖底的烂泥了。”
　　想到沈嫣当初自杀时绝望而萎靡的样子，我不由暗中叹息。
　　沈嫣的眼神恢复清亮：“你说怎么办，我就会去照办，我现在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老师。”
　　我苦笑：“你不要这样信任我，把信任寄托在别人身上，倒不如自己用心去判断。”
　　沈嫣一愣：“难道老师还会骗我吗？”
　　我摇摇头：“这都说不定，比如，”我一指歪在沙发上看新闻的无赦，“如果他被人绑架了，绑匪让我联络你，我有可能会联络你的。”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我和大作者身上，有时候光是信任也不行，还得自己带着脑子。
　　不过，说到底，都是沈嫣太单纯了才会问出这种问题，经过这么多事，她竟然还能保持单纯的初心，也是不容易的。
　　“沈嫣，振作起来，今天，我要教你如何在一个人身上建立条件反射，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人的精神就是如此脆弱，根本经不起折磨。”我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游戏，暗示，催眠，玩弄人心，这对一个无辜的人来说就是犯罪。”
　　沈嫣皱起眉头：“可赵天宇并不无辜。”
　　我说：“是，但这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