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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允西几乎是咬牙切齿：“少废话，把瑶瑶放了！”
　　煌夔朝齐琪抬了抬下巴，示意还有一个。
　　“你不要过分！”
　　宋允西话音刚落，煌夔冷哼道：“沈小姐能否保命在于宋当家的选择，这一点在下已经讲得够清楚了。不过看在在下与您一直合作愉快的份上，我还是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听了一定很高兴。”
　　煌夔说着，眸光亦转向面色苍白的沈君瑶，唇边的笑意更深：“宋当家就要做父亲了。”
　　原本已怒意滔天的宋允西一听这话，瞬间懵了。
　　“沈小姐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宋当家难道不为此感到高兴吗？”
　　“是真的么……瑶瑶？”宋允西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次，从怔忪、懵懂到欣喜，最后是深深的担忧。
　　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被现实的阴霾所笼罩，瑶瑶还在对方手里。
　　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而且现在他们还有了孩子，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
　　他绝不能！
　　沈君瑶闭上双眼，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水木泽，更不愿在这个时候看到宋允西。
　　“宋当家是聪明人，相信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煌夔看着眼前的情景，胸中涌上一股扭曲的快意。
　　宋允西为了拯救心爱之人而自愿坠入万劫不复，沈君瑶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一步步走向黑暗深渊却无能为力，水木泽目睹心上人面临绝境却陷入两难，进退维谷……
　　他们一个一个，皆在无边绝望中痛苦地挣扎，恰如当年的自己。
　　“阿麒，快跑！”水木泽的声音冲破结界传到齐琪耳畔。
　　她蓦然抬眸，眼瞳中映出对方焦急的神色。


第224章　美玉之殇
　　水木泽实在是无法了；　只能让齐琪被动地逃跑，能拖一刻算一刻……
　　阵眼必须守住；　否则沈君瑶便是第一个被吞噬的人，其余人等亦不能幸免。
　　比这更严重的是；　一旦阵眼完全打开，幽冥地狱与人界的阻隔将不复存在，届时死灵恶鬼重返世间；　不知会是怎样一幅惨烈景象！
　　所以；　即便是亲眼看着阿麒受到死亡的威胁，即便锥心蚀骨痛不欲生，他也不能动，不能前去营救。
　　“快跑啊！”水木泽又冲齐琪大喊了一声。
　　齐琪的目光淡淡掠过阵眼的方向；　接着稳稳地抱起已没有了气息的易千偌；　转身向前走，一步一个脚印，步伐稳健；　不疾不徐。
　　她答应过易千偌，只要自己还活着；　就绝不把他交出去。
　　小鬼头，你不止一次说你想家了……现在，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宋允西望着齐琪抱着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反手向上，掌心再次汇聚起暗紫流光……
　　齐琪一直往前走没有停；　却也并未躲闪或是加快步伐逃跑，仍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
　　直到那光团击中后背，四肢百骸升腾起一阵微微的灼烧感，却并不疼，这样的反应也不像是受了伤。
　　与此同时，阵眼附近的水木泽忽然口吐鲜血，脸色亦变得煞白如纸。
　　“泽哥哥！”沈君瑶一睁眼便看见这一幕，顿时心如刀割。
　　“以身代之……水木泽大人的款款深情真是丝毫不逊于宋当家！”煌夔皮笑肉不笑道。
　　其实，在给宋允西抛出难题的同时，他便以一种无耻阴毒的方式令水木泽也陷入两难的境地。
　　煌夔能看出这两个女人对他的深情，也想看看对方会优先救谁。
　　宋允西很快作出了选择……水木泽，现在就看你了。
　　然而对方如此迅速而果决地作出反应，替齐琪扛下宋允西这一击，可以说是毫不犹豫，既救了齐琪一命又暂时保沈君瑶无虞，这一点是煌夔始料未及的。
　　不过这样也好，水木泽能同时保全两人，自己就得付出更重的代价。
　　如今他身受重伤，能站着就不错了，还得耗费灵力去牵制阵眼的开启，按他的现状就算舍掉一条命也扛不了宋允西几次重击，阵眼大开是迟早的事。
　　“水木泽，你疯了吗！”齐琪几乎要崩溃了，自己连累易千偌丢了性命不够，还要接着害死水木泽吗？
　　“宋允西，你还嫌自己害的人不够多么？你究竟还想造多少孽？”沈君瑶冷冷地注视着宋允西，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情褪去，空余一腔悲愤与恨。
　　“我只想救你而已。”宋允西淡淡地回应一句。
　　瑶瑶，你还不明白吗？
　　其他人的生死根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只在乎你。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煌夔忽而转身朝阵眼中心走来，然后朝沈君瑶微微俯身。
　　黑暗中，那双重瞳渐渐靠近自己，然后一丝冰凉的气息附上了脸颊，沈君瑶下意识地闭眼。
　　紧接着，腮边一凉，应是对方冰冷的指尖抚过……
　　沈君瑶大惊，将头撇在一边，身体也随之打了个哆嗦。
　　“你在干什么！”宋允西吼道。
　　水木泽亦忍不住转了目光，担心煌夔又想对瑶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连控制着沈君瑶的吴晓也懵了。
　　“过了千年之久，人的眼泪……竟还是咸的。”没想到煌夔只是舔了舔指尖上沾的泪水，斜勾起了唇角，狭长的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泽。
　　当然是咸的，只不过暗无天日的时光太久，他都快忘了眼泪的味道，更不用说自己流泪是多么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
　　沈君瑶大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瞪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变…态。
　　仿佛意犹未尽一般，煌夔又凑了过去，然而恰好就在此时此刻，沈君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吴晓的钳制，猛地扑向煌夔！
　　“去死吧！”沈君瑶轻轻说着，伴随着这句话出口，她的身上蓦然间燃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很快这些火苗便顺着瑶瑶的身体蔓延到了煌夔身上。
　　“三昧真火！”水木泽大惊失色，他鲜少流露出这般慌乱无措，实在是他未曾料到瑶瑶会行此举。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真元即是自己的命脉，而只有损耗真元方能催动三昧真火……
　　沈君瑶虽天资聪慧但修习尚浅，妄动真元的后果无异于舍弃自己的生命。
　　宋允西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等到他意识到了什么，沈君瑶与煌夔的身影已双双燃起了火光。
　　“瑶瑶，快停下！你不要命了吗！”宋允西声嘶力竭地喊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一次次被阵眼四周强大的结界弹回。
　　一来二去，他的身上亦伤痕累累，裁剪精致的西服满是破洞。
　　火光中，沈君瑶泪眼朦胧。
　　对，她早就不想活了……
　　早在看清宋允西真面目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已被绝望占据。
　　煌夔也没想到一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突然间向自己发难，而且是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放开！”恼怒的他对沈君瑶的腹部和腰狠揣了几脚，沈君瑶被踢开，却强忍着锥心的痛楚又一次扑上来死死抱住煌夔的腿。
　　三昧真火越烧越旺，煌夔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即使手握四方神剑也不过是一缕亡魂，挡不住真火的煅烧，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栽在这小丫头手里。
　　想到这，煌夔更加怨毒地看向抱着自己右腿无论如何也不放手的女孩，末了，冷冷一笑。
　　下一秒，他抽…出“天乾”刺向了沈君瑶……
　　“瑶瑶——！”宋允西与水木泽同时望向火光中的瑶瑶。
　　一个是深深爱着她，却求而不得的人，一个是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异口同声。
　　齐琪眼前一阵阵发黑，最后支撑不住而跪倒，膝盖磕到地面也浑然不知疼痛。
　　沈君瑶的胸口被一剑捅…穿，鲜血在她胸前的白色衣衫上绽开一朵殷红的花，女孩的双手向两边缓缓舒展开，身子朝后倾倒而去，宛若一只安静的蝴蝶……
　　她的眸子依旧那样清澈，那样纯净，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墨黑的夜空，仿佛那里有着最美最亮的星辰。
　　曾经也是那样一个美好宁谧的夜晚，她托着腮睁着大眼睛数天上的星辰，旁边坐着水木家的小哥哥。
　　“泽哥哥你看！天上有好多闪闪发亮的小星星哦，它们在对我眨眼睛呢……”
　　“泽哥哥教我认星宿，好不好？”
　　“不好。”
　　“泽哥哥就教一下嘛~瑶瑶好喜欢看那些星星！”
　　“那也不行。”
　　“……”
　　男孩奇怪怎么没听到聒噪的声音了，一回头便看到小黑妞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你哭鼻子干什么……我教就是，不过我只教一遍，可不管你能不能学会。”男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估计对于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鼻子没辙了吧。
　　“瑶瑶保证，会很认真地听哥哥的话！”
　　……
　　今夜的夜空里，也是繁星灿烂呢！
　　有一天，我亦会化作天上的星辰，永远守护你。
　　泽哥哥……
　　沈君瑶的睫毛动了动，身体越来越放松，慢慢闭上了眼睛。
　　凉凉夜色，徐徐微风。
　　一切是那么的静谧和安详。
　　“瑶瑶！不，不……瑶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允西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随着操控命火之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三昧真火亦无声地熄灭，阻隔的结界彻底碎裂……
　　宋允西踉踉跄跄地扑到沈君瑶身边，抱紧怀中的人儿，满面泪水，满身尘土和伤痕，完全不复宋氏当家的荣光风采。
　　“瑶瑶——！”女人的尖叫传来，但见沈婉娴惨白着脸跑过来，后面跟着水木灼然。
　　沈婉娴一脚踢开宋允西，从对方怀里抢过沈君瑶，搭上脉搏。
　　下一秒，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放下瑶瑶，然后疯魔似的祭出法器“弑魂鞭”朝煌夔挥去，水木灼然想拦却终究没能拦住。
　　一道银光闪过，电光火石的瞬息，“弑魂鞭”被神剑“天乾”一个横切劈中，断成了几节，紧接着沈婉娴腹部被一剑贯…穿。
　　“既然您如此疼爱沈小姐，那就下去陪她吧！”
　　煌夔唇角勾起狰狞肆意的笑，之前是他小看了沈君瑶，没想到那小丫头不光自己是个不要命的，而且差点差点神魂俱灭，这点倒是很像她的这位姑母。
　　不过在上古神力的面前，即使是涂山氏一脉的沈家人又如何？照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婉娴倒下了，死不瞑目。
　　水木灼然咬牙，伸出手合上了她的眼皮，紧接着担忧地看向阵眼的方向……
　　那里，泽儿还在拼命地苦撑。
　　水木泽强行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心中悲恸至极。
　　他自知心脉损毁严重已经回天乏术，能撑到这一刻已是强弩之末，而瑶瑶的死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个爱笑爱缠着他，如同向日葵一般温暖明朗的女孩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这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涂山沈家一脉就此断绝，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祭品！”煌夔感慨了一句，继而眸光幽幽转向齐琪，“不过不要紧，还有你——持剑者。”


第225章　谁也活不成
　　“三少爷；　围攻越来越激烈，结界快支撑不住了！”
　　“我们快撤吧；　少爷！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得好听，目前这种状况能往哪儿撤？”尼玛这活脱脱一车轮战啊……水木清一边咒骂着；　一边飞起一脚踹翻一个被死灵附身的家伙，刚想喘口气，耳畔却突然响起宋允娜的尖叫。
　　他赶紧朝声源的方向冲过去；　结果一看是对方被伸出的树枝勾住了头发；　旁边是手足无措的助理小姑娘。
　　“我说姑奶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水木清无语地帮宋允娜把头发弄好，忍无可忍道。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实在是怕得很；　这里好歹人多些啊……”面对对方的抓狂；　宋允娜很是无辜。
　　人不都是这样吗，面对危险或灾难时，身边多个人不一定有用；　但心里多少会感到踏实点，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儿是人多；　不过你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屋子里是目前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拜托你配合一下，回屋老实待着，别添乱了行不？”水木清真要给这俩女的跪了，没见过一面胆小得要命一面还活得不耐烦到处乱跑。
　　现在所有的手下能派的都派出去跟他一起守结界，哪有余力腾出手保护这两位祖宗。
　　“我和楚楚只是想跟着你……你放心；　我们俩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我还有法器护体。”宋允娜亮出自己的珠串。
　　然而话音未落，一团火球擦着她的肩膀飞过，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熄灭成灰。
　　宋允娜吓得脸色都变了，刚刚若是站得靠前一点点，别说她的一头秀发，整个人可不就烧成碳了？！
　　水木清没说话，就这样朝对方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跟着我需要面临的各种危险”。
　　“三少爷！结…结界破了！”这时，水木家的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报告。
　　水木清和宋允娜等人齐刷刷看向不远处，只见以小别墅为中心，原先亮光直达半空的光源正亦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完了~~”水木清垂头丧气地喃喃，“这下谁也活不成了……”
　　就在小别墅附近的结界毁于一旦之际，水木泽在阵眼四周所设下的结界亦消散殆尽。
　　阵眼大开，来自幽冥的死灵之气完全释放出来。
　　一阵炫目光晕模糊了视线，随着眼前点点星光忽然亮起，但见怀中易千偌的身躯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把与神剑“离火”等长的剑鞘。
　　齐琪诧异地拿起剑鞘，浑然不觉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已经失了气息的沈婉娴双目訇然睁开，没有瞳仁只有眼白，她就这样歪歪斜斜地站起，像一具僵尸一般朝齐琪走去。
　　一道闪着微光的灵符蓦然飞来，命中沈婉娴的面门，紧接着齐琪的胳膊被水木灼然一拽：“快跟我走！”
　　齐琪微微抬起头看他，水木灼然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便长话短说：“沈当家被阴司死气所染，现已沦为活尸，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你能否阻止煌夔？”
　　“不能。”
　　“那你能把水木泽也带出来吗？”
　　水木灼然依旧是摇头。
　　阵眼已经打开，他根本靠近不了。而且一切都无力回天，不论是泽儿或是身为族长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水木灼然和水木泽不一样，一个喜欢把一切苦痛扛下来自己默默承受，而另一个则有一说一，极少刻意隐藏什么，就像此时面对齐琪的追问依然毫不犹豫地说出残酷的事实——不仅仅是他，谁也救不了泽儿。
　　“我还能逃到哪儿去？”齐琪说着，低头轻轻抚过剑鞘表面的玄武图腾花纹。
　　接连死了那么多人，她不想、也无力再逃了……
　　更何况之前，她还答应过小鬼头不会把他独自丢在这儿。
　　既然逃与不逃没什么区别了，便陪他一起死吧。
　　水木泽看着齐琪提着剑鞘向阵眼处一步步艰难地走来，他的身形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齐琪的眸光掠过水木泽苍白的脸庞，最终抬眸望向煌夔，她的声音在灵力与幽冥死气的相互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我愿意做你的祭品……一命换一命，前提是……你必须就此收手。”
　　“看吧，她自己先放弃了，这就是你耗尽心力换来的结果。有的时候挣扎是为了逆转命运，而更多时候不过是困兽之斗……”煌夔并未给予她任何回应，而是缓缓蹲下…身与水木泽平视，两双重瞳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就如同现在的你们，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不堪一击！于我而言，对付你们就像踩死蚂蚁那样简单。”
　　“我只求你放过他们……”
　　越接近阵眼，空气便越是凝滞，到了最后齐琪近乎是爬到了水木泽的脚边，便听见许久不言不语的人蓦然打破了沉默。
　　“我做你的祭品。”
　　“水木泽！”
　　尽管灵力交错、碰撞产生的剧烈轰鸣几乎将齐琪的耳膜震坏，但懂唇语的她还是知道了对方想干什么，欲拽着对方的裤脚阻拦。
　　只见水木泽忽而一拂衣袖再次将齐琪连人带鞘挥出几丈开外，接着豁然站起身。
　　无边夜色掩盖了他的表情，不过即便在平常，那人也是极少显露出情绪的。
　　“我是水木家灵力最强大的人，也是应天国的大祭司，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做你的祭品。”
　　“听起来似乎不错……”煌夔好整以暇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水木泽大人真的笃定我要的只是一条命？”
　　“神剑在手的你当然有足以毁天灭地的能力，但这只是你的筹码，毁掉整个世间于你并没有好处。你想要做的，不过是让我们每个人都亲身体会一次你当时的无助与绝望……”水木泽顿了顿，接着说道，“被夺走亲情时的绝望，母妃被赐死时的绝望……以及被锁在绝翅塔内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是你心中无法挥去的梦魇和阴霾。”
　　内心最触碰不得的那个点被戳中，煌夔终于失了控：“是！你说的没错，他们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