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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等风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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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你开心的,不用这么感动。”烈风揉揉她的头发,“怎么样?还不错吧,文学和艺术不都是为了传达思想嘛,你看得懂我画的故事对不对?那就说明我画得还不赖。”
  冉云素抬起胳膊攀住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x……i,谢——”,她说得极用力,出口的还是一道气声,这回真是趴在他胸前哭了,她真真心心地觉得委屈极了,之前几百个日夜孤寂冷清哀痛难当都未曾有过的无力感,攒下了万语千言够跟对方倾诉一千零一夜也说不完的话,此刻竟然半字也不能成言。
  烈风像山一样撑着她,险些将她细柔的身姿按进胸口里暖着,“素素,没事的,你会慢慢好起来的……就算你好不了了,也没关系……有我在一天,就让你高兴一天,以后都是你的好日子……”
  *
  休息日,穆瑾拉着秦烈峥一起过来,手里提着大包做寿司的各式材料。从前她和素素两个人难得有闲工夫的时候也会动手捣鼓些吃食,寿司算是好玩又不复杂的一种。
  烈风看到她们码在岛台上的杂七杂八皱了皱眉,素素现在的肠胃还弱,不适合吃这种冷硬难消化的东西。
  每次看她扯心扯肺地吐,他都感觉被生生掏空的是自己,刚要开口,手腕就被冉云素拉了一下。
  趁着穆瑾转身淘米,他用手语警告她等会儿不许吃,冉云素赶忙点头应下。
  穆瑾这人什么心绪都写在脸上,她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的事情穆瑾了解得还没有秦烈峥多。
  就这,都不知人前人后地哭了多少场,相比之下,她才最像是素素的小亲妈。
  这小亲妈在烈风家第一次见到重回人间的素素,就抱着她哭了个肝肠寸断,像是见了自家被拐卖几十年又失而复得的亲闺女,就连一向不把情感宣诸面皮的秦教授都被她弄得鼻子发酸。
  若是当时让她知道那个正牌亲妈就住在一个小区里,估计她都能拎把菜刀找上门去踢馆。
  从那以后,但凡跟素素身体有关的信息,另外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在她面前囫囵过去,连素素自己都学会在她面前强撑,把自己装得好好的。
  秦烈峥开了电脑给烈风看他在美国同行发来的邮件,各种不确定的说辞让兄弟两人都陷入沉默。
  烈风转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耳朵里只听得到穆瑾一个人絮絮的轻语浅笑,他合掌在脸上用力搓了搓,难掩心里的失落。
  秦烈峥拍了拍弟弟的肩膊,“妈的生日快到了,她不想请客操办,就自己家人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会把穆瑾也带过去,你和素素也一起回来吧。”
  “她现在这个情况,我不可能再让她过去看脸色受委屈,到时看看,我一个人回去吧——”
  “是妈主动跟我说让我们四个人都回去的。”
  和事佬迎难而上,“你都多久没回家了?她很想你。从前你什么时候看到她开电视看剧的?这段时间凡是有你的剧集赶上了她都会看到完。”
  “你信她?她这是诱敌深入,之前每次还不都是一样,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背着我狠狠羞辱她。”
  烈风烦躁地摆摆手,“我早就不求她能接受我们了,就希望她能给素素一条活路,再把她逼走了,恐怕我就找不回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这一次她不一样了。爸走了,她也老了,白头发都遮不住了,前天连夜抢救一个羊水栓塞的产妇,是被烈岩搀着下台的……”
  秦烈峥捏捏鼻梁,“我们几个都不孝,个个都不圆满,她背地里一定没少挂心的……那次帮素素打掉孩子,她在书房里坐了一个晚上,烈风,你们受苦的时候,她也没在享福……”
  无解难题非要给出答案,烈风心气烦躁地掰扭那只倒霉的鼠奎特公仔的小细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服老,还一夜一夜地熬心血,别人没了她就生不出孩子来吗?早跟她说搬到四合院去,带带孩子种种花多好,真闲不住就去私立医院打打酱油,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她老!”
  “她生日我会回去的,只是素素,就算了吧——”
  门铃响,秦烈峥回头看过去,“你还有客人?”他们两兄弟感情铁瓷,但彼此的圈子不同,没什么都聊得来的交集,硬混在一处都不自在。
  “没有,我的经纪人过来签个合同,坐两分钟就走。”
  说着话,曲宏杰就跟袁柯一前一后地进门来。在厨房门口遇到冉云素,小柯结结巴巴地冒出一句,“嫂,嫂子好。”
  冉云素冲二人微微点头,然后转回厨房去。烈风看出她脸色不悦,撇开别人跟进厨房去。
  她用手语问他,他们是来逼你去参加那个什么舞动星光的对吗?
  前几天她听到他在电话里跟杰哥聊过这件事,是一个舞蹈类的综艺节目,方方面面都是杵着烈风的逆鳞,唯独录制地点就在本市。
  烈风在电话这边时不时就叹口气,简直像是在被逼良为娼。
  “不是那个,别瞎想。”他被她的小敏感和小脾气弄得没了脾气,抬手用拇指轻轻揉开她的眉心。
  她继续用手语对他说,我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
  “什么?我没看懂……”烈风对这门外语掌握得有限,稍微不常用点儿的他就看不太明白,“你不喜欢我什么?慢一点。”
  冉云素显然耐心有限,急急抓过手机敲了几下,翻转过来,记事本上用加大加粗字体显示了一个成语——搔首弄姿。她嘟着嘴,两条柳眉又蹙到一起去。
  烈风抿着嘴唇敛不住笑意,抬手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冉大爷你包养了小的,小的今后就只冲大爷你一个人卖笑,不会跑到外头招蜂引蝶的,搔也只搔给你一个人看……来,亲一下……”
  穆瑾在厨房一角把做好的寿司摆盘,头也不回地冷嗤了一声,“戏过了啊,别忘了这还有个不聋不瞎会喘气儿的呢!”
  还不分场合随时随地就“骚”的么?发指!
  烈风被冉云素推出厨房去,坐在沙发上跟曲宏杰他俩聊合同。
  没一会儿,冉云素端了个寿司拼盘出来,转了个角度将诱人的缤纷鱼子酱反卷对着曲宏杰的手边,还摆了杯镇得冰冰凉的冰薄荷雪碧在他面前,天真无邪地冲他报以微笑,眼神示意他赶紧尝尝。
  曲宏杰一大早就出门到对方公司取盖了章的合同,一路奔波又渴又饿,这会儿简直就是刚打呵欠就有人送枕头的感觉,连忙笑嘻嘻地将目光从合同上收回来,拈起筷子夹起一个大卷,沾了一点点芥末和酱油就往嘴里送。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坐对面的烈风直觉素素的这份热情有点儿莫名其妙到不怀好意,抬眼想从她脸上找答案,对方却不可言说地转身走开了。
  “啊——哦啊啊——”一串轻呼从曲宏杰嘴里断断续续地冒出来,整个人都像被分筋错骨了似的颤栗起来。
  芥末浓重的辛辣气味从舌尖经由鼻腔一路窜至天灵盖,爽得他当场就飙泪了,狼狈地扯着纸巾擦鼻涕。
  情急之下看到手边的冰饮,有如沙漠旅人瞥见绿洲,迫不及待就端起来咕咚咕咚几大口。
  口腔里冰凉的气泡纷纷炸裂,薄荷的激爽瞬间将芥末的杀伤力放大一千倍,百花齐放、百舸争流、鼓乐齐鸣、沸反盈天。
  烈风和小柯惊讶地目睹了曲大哥拍着大腿咬牙切齿、老泪纵横的全过程,一时间没忍住笑趴在桌子上。
  就连另一边捧着手机看邮件的高冷秦教授都不由得勾起嘴角抛开礼貌白欣赏了一场热闹。
  就他刚刚蜻蜓点水地沾那点儿芥末,指定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卷儿里绝对加料了,还给他预备好了感官放大介质,简直就是连环套。
  曲宏杰一口老气好半天才喘匀溜,也不好深究,毕竟下的也不是毒,只是那搁下的筷子再也不敢提起来了,“……咳咳……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袁柯有了前车之鉴,出手的时候谨慎不少,确认自己这边没有埋雷才放心大胆地吃起来,鼓着腮帮子提醒,“你刚说到排他……不能接含咖啡类饮料什么什么的……”
  他们这边没一会儿把合同的事儿说完,烈风大笔一挥签了合同跟授权书,俩人就赶忙告辞走人。
  烈风拎着手里一份合同展在冉云素面前给她看,“你看,冤枉好人了吧?”
  那明明只是一份某品牌咖啡的广告代言合同,和搔首弄姿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会很生气吗?冉云素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问。
  “那倒不至于,杰哥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度量大。”
  要不然他也不太可能在烈风身边活到现在。
  想起刚刚她的小手段,烈风还是忍不住笑,“有我一个人欺负他就够了,你这一出手,估计他以后都不敢往咱们家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曲宏杰:那个,冉姑娘,她好像挺烦我的?
袁柯:是呗,你总逼她男人出卖色相,换我我也烦你。不是我吓唬你啊杰哥,枕头风可比龙卷风都厉害,你把她惹急了,回头她劝风哥退圈了怎么办?这种事你知道的,他不是做不出来。
曲宏杰:(摸下巴)我逼他?诶你觉得这几年我俩谁逼谁更多一点?
袁柯:冥顽不灵吧你,下回芥末肯定就换砒。霜了。
曲宏杰:那要不,舞动星光那事儿就算了?
袁柯:明智!
曲宏杰:诶你个小兔崽子,你到底哪伙儿的?!

  ☆、与君有约,风雨不改(三)

  冉云素平时鲜少跟人联络,最近的一年多更加销声匿迹,与她在油画界日渐增长的名气背道相驰。
  反正她这人一向性子孤冷,不主动跟人联系算不得什么奇闻异事,即便不时有在她这里石沉大海的问候,对方也不会执着于挖心挖肺地找她。
  收到周筱楠微信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吃惊,周姐挂名“一方阁”的鉴赏顾问,负责画廊外联的部分事务,打她认识方晋开始周筱楠就在那里工作,一做十年,除了方总就没有比她资格更老的员工了。
  她居然发微信很婉转地跟她打听EP(中国)的相关职位,冉云素实在想不出除了“一方阁”要关门大吉之外,还有什么原因搞得这位求安求稳的姐姐动了跳槽的心思,来找她走个后门。
  她也藉此想起了自己已经许久都没有跟方晋有过联系了,法国那炼狱般的一年无情劈开她的人生,之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前尘往事,桩桩件件清晰明了,却似乎跟现在的自己又没有太大关系。
  除了,秦烈风。他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像一团烟、一缕魂似的散没了。
  冉云素编辑了信息婉转地打探了一下周姐辞职的原因,却没想到对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方阁目前举步维艰的现状都跟她吐槽了一番,看得冉云素唏嘘不已。
  在微信里吐槽还不打紧,随即她连电话都追了过来,冉云素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提示默在那里,最终还是挂断了。
  给对方补了个不方便接听电话的回信,估计也没什么作用,周筱楠再没消息回复她,想来是误会自己自作多情在她这里碰了软钉子,多说无益。
  忖度了一阵,她翻开通讯录给方晋发信息:方总,明天什么时间方便,可以见一面吗?
  消息再回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内容也很简洁:好,十一点钟我去接你。
  她不知道,在这几十分钟里,那条消息背后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和百转千回,最终只化成了这九个字和俩标点。
  烈风回来,冉云素将次日跟方晋见面的约定跟他说了,对方出其意料地没有反对。“你是说,一方阁现在经营困难是因为被EP(中国)给挤兑的?”
  冉云素点点头,良禽择木而栖,好的画家都给挖走了,毕竟EP拿着国际舞台这种资源。
  Persephone忙着跟旧情人打报复战的同时,也没忘了鲸吞蚕食鲸市大大小小的艺术品经纪公司,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这圈子本来就不大,咬着的都是熟人。
  “那你想帮他是吗?”
  冉云素点点头。
  “想过了要怎么帮吗?是跟Persephone求个人情,还是砸钱进一方阁?”
  烈风的语气没有揶揄讥讽,的的确确是在帮她出主意,“不然,我们投钱进去,你就成了一方阁的股东,知不知道持股多少能换成让方晋替你打工?”
  冉云素佯怒地瞪他,抬手推了下他那颗足智多谋的脑袋。
  ‘我不会去求Persephone的,也许会在经济上帮得上忙,不过我不用你的钱。’
  “我对战败国很宽容的,你是怕他面子上过不去吗?就说是你的钱好了,反正我的也是你的。”
  他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不然凭你卖画的那百八十万还是别出去给我丢人了,你信不信方晋能当场被你气吐血?那些钱够干嘛的,帮他付俩月房租?”
  ‘我不止有那么一点点钱’,她正色给他纠错,‘詹纪明的律师硬塞给过我一张卡,之前我没想过要用里面的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捐出去。他说那是詹家二十七年来应该给我的零花钱,连本带息,你猜猜会有多少?’
  烈风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惊人的冷笑话,一双美目瞪得愈发妖孽,“我只知道詹东君小半年的零花钱就能买一辆帕加尼,那辆车的价格大抵跟我们这个房子差不多……素素,你的父母真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爸妈,没有之一。”
  “虽然詹纪明这人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但我猜,你这张卡里的钱大概够把EP(中国)买下来送给方晋了吧?”
  他捋着她的头发,“不过我猜他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男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喜欢过的女人面前露出哪怕芝麻那么大的弱处来。”
  ‘那你呢?如果有天你有困难,也会拒绝我的帮助吗?’
  烈风慵懒地摇摇头,“不会拒绝啊,因为我是你男人,我们俩注定一辈子都要同甘共苦的。”
  这边话还没说完,一双唇就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了,“不过坦白讲,你为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操心,我还是有一点吃醋的。所以,明天你们见了面之后,不许他送你回家,我一定要去接你。”
  *
  约在中午明显就是要吃饭的,吃饭的好处多多,即便没话说也不至于尴尬地空着嘴,还有,就是方晋小私心地想借着吃饭多留她一会儿。
  冉云素提前了几分钟出门,方晋连人带车已经等在那里。他一如既往地整齐沉静,眸色湛湛地看向她,唇角微微颤栗一下才挂上笑容来,周到地等她坐上车。
  她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和铅笔,刚在上面写了个‘我’字,方晋就抬手虚虚地按住了她握笔的手,“我知道。”
  他点点头,别过脸去,那只手也收回来扶在方向盘上。她侧脸看到他的嘴唇紧抿,喉结艰涩地滚动了几下,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他知道,她没法开口说话。
  黑色奥迪缓缓驶出熙府花园,沿着中轴路一直向北。
  “你能约我出来,我很高兴。”方晋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所以她也无从回应。车子驶过一方阁,借着等红灯的空当,冉云素侧过头盯着那栋建筑看,既熟悉又陌生,就像这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再往前,沿着四环路向西没多远,便是她学习生活过四年的中阳美院。这一路串起的像是她的旧时光,沿途风景一路回溯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十七岁。
  车子在美院后身家属区的一栋楼房前面停下来。当年她大伤初愈,方晋担心她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不适应,就在这里买了一套五十几平米的小开间,方便她平时过来洗澡休息。
  他帮她拉开车门,“小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在外面吃饭可能不方便,来这里自在些,再让你尝尝我做的火锅面。”
  他说得坦坦荡荡,没一丝掖着藏着,“这里下午就卖了,正好约了买家两点钟过来签合同。”
  冉云素下了车,迈上门前那几级熟悉的台阶,老房子里濡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和又伤感。
  她跟着他走到一楼左手边那扇明显与建筑气质不符的高级防盗门,听着熟悉的开锁音,仿佛缓缓掀开的除了入户门,还有曾经那些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
  房子里的布局还和她毕业离开时一模一样,连床头挂着的那一小帧笔触稚嫩的习作都没有动过。
  “你随便看看,饭马上就好。”方晋转身钻进小厨房,很快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冉云素坐在床边,掌心轻轻磨过蓝底云纹图案的床单,抬眼就看到床边小几上的几瓶纯净水。
  她拿过一瓶,看了看瓶身上的日期,是最近的,但和从前一样的牌子。当年方晋总是习惯在她床头放几瓶水,方便她夜里口渴随手拿到就喝。
  她打开水喝了两口,转到厨房门口倚在门边看方晋认真地烧水洗菜。房子很小,挨着厨房就是卫生间,里面浓墨重彩地装了一大堆把杆扶手,几乎要将这四平大的地方给占满了,地上铺着厚胶垫,连玻璃弹珠滚上去都不会打滑。
  他在她身上的的确确是花过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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