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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里的军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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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被绑在一根木桩上面。
  河岸有点陡,船面与岸边之间相差大约有三米多的高度,远处倒是有一块平坦的地方可以迂回过来,但周觉山随时会起疑,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绕路。
  在思快速地调整呼吸。
  闭眼。
  深呼吸。
  跳……
  “砰!”一发直径5。8mm的子弹同时与她右脚的脚筋擦身而过。
  子弹射进了灌木丛里。
  在思僵住。
  一抹凉风吹过,眼前的河面波光粼粼。她低垂着眼睫,眼望着浅泛着涟漪的河水,眼睁睁地看着身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紧不缓地走来,慢慢地靠近,终于,完全地笼罩住自己……
  周觉山微弯着腰,单臂搂住她的肩膀,静静地凝望着河水里二人的倒影。
  “好玩吗?”
  在思垂眸,话音轻颤,“不好玩……”
  “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周觉山嗤笑着扯了一下嘴角,格外认真地凝望着小女人清丽的面容。他本以为他先前在车上对她的警告已经够清晰了,没想到,她还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在思攥拳,强忍着泪水,“周觉山,我不属于这里,你放了我吧……”
  她知道他本质不坏,她不记恨他,她只是想离开这里。从踏入缅甸的那一天起,这一行的所见所闻就早已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交战区,她几乎每天都在生死的边缘游走,这里没有人权,她害怕,她受够了,她想逃,这里本就不是她应该存在的地方。
  闻言,周觉山沉下脸,慢慢地挺直了腰背。“哦?你好像有点儿健忘。”
  半个月前,她目睹了南掸邦军屠村,她是被他手下的人带回来的。“当初是你选择了我。你现在想走,可以,但代价你未必承担得起!”
  说完,他瞬间提起枪口对准在思的太阳穴,上膛,枪口的余温让周遭的氛围陷入一片死寂。
  “……”
  在思不怕死。
  但她不能死。
  她的命是那个中国医生换给她的,她身上背负着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未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死。
  在思哽着嗓子。
  “好,我明白了。”她认清现实,她以后都不会再乱跑了。
  周觉山眯眼,推开她,收起了枪。
  在思腿软,瘫在了地上。
  荒野里树木茂盛,她也没有留心,忽地,只感觉手掌一阵剧痛,她仓皇低头去看,一根8厘米长的长钉扎进了她的手掌……白皙的肌肤里瞬间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液,她忍痛拔出钉子,立即含住伤口,但血流不止……
  “找块布包扎一下。”
  周觉山站在河岸边居高临下,他双手抄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在思点头,可是她疼得厉害,她眼里蓄泪,用力地扯着自己的上衣袖口,然而半天过去,她连一丁点布料都拽不下来。
  鲜红的血红色越来越亮,滚烫的血液滴到了满是长绒的嫩绿色草叶上……
  无奈。
  周觉山蹲到她身边,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卖完心计又开始卖惨?”
  在思摇头,脸色愈来愈苍白。
  周觉山于心不忍,反手摸了一下左肩,从军装的口袋里翻出来一袋还没有拆封的纱布和一瓶缅甸军方专用的止血药。
  这药是从国外进口的,附有杀菌消毒效果,南掸邦军内部并没有配备,唯一的几瓶是从政府军手里夺来的。
  他看她一眼,用拇指撬开药瓶,用力地将她的手掌拉了出来,倒了点白色的粉末上去,转头又用牙齿咬开纱布的包装袋,找到布头,快速地往在思的手心缠绕了几圈。
  “还疼吗。”
  他用手背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在思脸红,惶惶地将脸别开一点儿。
  周觉山岿然不动,安稳地蹲在她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回答我。”
  在思垂眸,略略地点头。“好点儿……”
  周觉山得寸进尺,又往前凑了凑。
  “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他好歹又救了她半条命。
  在思微怔,抬头,两个人视线交汇,目光恰巧撞在了一起。
  他和她近在咫尺,她眨眼,渐渐地发现,他眼睛深深的,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很沉静,可看久了又会让人心慌。
  她想了想,咬唇,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小声地说道。
  “谢谢……”
  周觉山嗤笑一声,心想,就她这点儿本事和温柔的性格竟然还想着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目光随意地朝前方一瞥。
  蓦然,他瞳孔皱缩,一把将在思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抱紧我!”
  “为……”
  在思话音未落,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河里的小船紧接着爆…炸。
  无数的沙尘、碎石和树叶向岸边的两人呼啸袭来,河岸陡然坍塌,伴随着最后一声轰鸣的巨响,两个人同时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南渡河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主要剧情都在战场。
  但是不惨、不虐,谈恋爱谈得也都挺认真的,男主更不是吃素的,大家放心吃糖就好啦。


第六章 
  时间静止。
  冰冷的河水一路向北流淌。
  烈日当头,河风送爽,金色的河水不断地冲刷着岸边的细白沙子,距离事发地点不到两百米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扛着一道柔软的身躯,费力地徒步在一片浅灰色的滩涂湿地里。
  “嘶……”
  “滋……”
  左臂上的无线电对讲机绰约地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西岸北15半公里。”
  周觉山按了一下无线电的按钮,接收到对方返回的安全信号,才将肩上的女人放到一块还算平整柔软的河滩上。
  在思闭着眼睛,软软地躺在地上,没有知觉。
  耀眼的日光照射在她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因为溺水,她全身湿透沾满了沙子,长发随意地铺满在滩涂上的砂石。
  周觉山坐到她旁边,看她一眼,无奈地摇头,俯下身,将人托进了怀里,解开了她紧裹着胸部的浅色内衣。
  在思缓缓地睁眼……
  恰好迎上一双深郁的眼眸。
  他鼻梁英挺,鼻尖正抵着她的鼻尖,薄唇停留在与她的唇瓣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两个人姿势尴尬,她衣服被他撩开着,胸前露着大片的白,男人温热的手掌正好捂在她的胸口,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食指位置长着一层薄茧,是常年持枪留下的。
  在思仓皇地爬了起来。
  周觉山眉梢微动,哂笑,“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才能醒。”
  她红着脸,低头,惶惶地将自己的内衣穿好。
  周觉山不以为意,扶膝站了起来。眼前的小女人浑身又湿又脏,手上的绷带都被河水给泡了开,染血的绷带一直垂落到脏兮兮的沙子堆里,冰冷的浪花拍岸,她又冷得打了个哆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右手上的伤口倒是暂时止血了。
  附近就只有他们两个。
  他又看看她,捏捏眉心,脱下了自己身上已经被阳光晒得差不多干的军装外套,扔到她的面前,“我的人马上就到,坚持一会儿,今天就在这附近的村寨落脚。”
  周觉山掏出打火机,孤身往远处走去,在思回头看他,空旷的滩涂四周一望无际,他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就好像一只在离群的狮子在巡睃陌生的领地。
  她皱眉,抓起地上的外套,“不走吗?”
  “走?”
  “我们刚刚才被人埋伏。”眼见着周觉山越走越远,在思也跟着起身,她扶着河边的礁石咳嗽两声,刚刚溺水,她嗓子还是不太舒服。
  大约十分钟前,在河岸另一端,她跟他才经历了一场重火力的无差别袭击,周觉山是军人,应该比她更清楚,那么密集而准确的炸…弹布排,绝对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而已。
  “既然没有人员伤亡,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职业的本能告诉她,她们应该第一时间撤离到最近的武装支援地点。
  “汤文快死了。”
  “……”
  简练的五个字,让站在河边的在思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微凉的河风吹过,周遭是一片戚戚的凉意,在思哽着喉咙,嘴巴微微地张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抱歉,我无心……”
  周觉山耸了耸肩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迎着日光,随意地用拇指将手里的打火机滑开又熄灭。
  “来时的路也被炸了,立刻原路返回也不安全,我刚刚安排了随行的医生给汤文做手术,等他过了危险期再说,大部队都留在了对岸的村寨,你跟我现在也过去。”
  说完,他转身朝树林最深处走去。
  ……
  约莫十分钟后,七八辆军用吉普车穿越森林,呼啸而来,一字排开,停在了滩涂最外侧的边缘。
  “人呢?一群废物!”
  一道肥头大耳的身影从车上跳下来,掏出手…枪,上膛,二话不说,一枪打中了最先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士兵。
  士兵哀嚎,极其痛苦地捂着右腿,满地打滚,鲜艳的血液染红了大片的白石沙子。
  探路的信号兵来报。“将军,东北方向有脚印,是往北树林的方向走的!”
  “追!”
  “是!”
  数十名士兵又重新跳上车,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七八辆吉普车又呜呜嗡嗡地朝树林深处追去。
  在思和周觉山一起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透过风蚀的圆洞往外偷看,悄不做声。
  说起来,她刚才跟周觉山二人确实是走进了树林,但是没走多远,周觉山就让她脱掉了鞋子,两个人迂回返程,躲在了河边一块较为隐蔽的礁石后面。
  周觉山现在捏着她的小命,在没有摸清具体形势之前,她跟他暂时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刚刚……那个开枪的人是谁?”在思小声地问他,她好像还有点眼熟。
  “胡一德。”
  周觉山直起腰,一跃翻过了两米高的礁石。
  在思微讶,吃惊于他竟然都不怕那些人回头抓人,她看看四周,绕了个圈子,才从礁石后面爬了出来,“我听说过他,他是南掸邦军的将军,周团长,你这次去克钦不就是去帮他救人吗,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你们不都是隶属于南掸邦军的长官吗?”
  周觉山回头睨她一眼。
  在思忽地停住,想到了一点……
  或许……
  根本就没有什么被扣留在克钦邦的亲戚,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突如其来的外派支援。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胡一德一个人而已。假如,他只是想故意设计害周觉山呢?他完全可以操控局面。他可以利用将军之职与克钦邦暗中勾结,也可以利用自己与南掸邦首席部长的亲近关系逼着周觉山不得不接受这次任务,周觉山一旦离开军区,胡一德就可以借势在暗中动手……
  毕竟他是南掸邦地区的将军,他可以清楚地知道周觉山在行动过程中的所有动向,而这也刚好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攻击他们的那一伙人能那么准确地知道周觉山临时决定休整的具体地点与详细方位。
  “胡一德跟你不和?你们军区内部有矛盾?你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刚才那起袭击事件的主谋就是胡一德,对不对?”
  在思紧张地望着周觉山,黛眉紧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日后回到军区的生活应该也是凶险万分……
  周觉山挑了一下眉毛,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他转了个身,背对着风,倒退着走,双手抄兜。
  “你好奇心很重。”
  这种党派划分的东西,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在思莞尔,低头,目光微微闪烁,“没有,我只是瞎猜的,你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的……”
  周觉山略略地点头,不以为意,他缓缓地停住了脚步,“我突然也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胡一德?谁告诉你的,你又怎么记得住?”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片宽阔的滩涂,他收起打火机,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半是认真地看着她。
  俞在思……一个中国医生,竟然会知道一个早已丧失实权的缅甸少数民族政权的挂名将军。
  他刚刚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缅甸是全亚洲最穷的国家,缅甸的内战问题对中国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不相信这女人会在中国听说过胡一德这个人并且记住了他的身份、名字、所属军区。但如果说她是到了缅甸之后才了解到了胡一德,那事情就变得更有意思了,她是怎么听得懂的?通过哪种途径?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不是不会说缅甸话听不懂缅甸语的吗?
  还是说……
  周觉山深看了在思一眼,他勾了勾手指,让她离他近点儿。
  “……”
  在思瞠目,惶惶地捏紧了手里面的外套,她下意识地看向周觉山别在腰间的92G,寒光戚戚,更让她紧张地咽了一小口吐沫。
  她是战地记者的事情,她还不能暴…露,周觉山会对她怎么样她不知道,但是类似的历史事件她也见过一些,周觉山身边的士官基本上都不是善类,如果一旦被那些人知道,那她多半会被交到军事法庭,当做境外间…谍处置,到时候那事情可就不是她一条命就能够解决的了。
  “我、抱歉……”
  “我不想听谎话,你也没有必要骗我。”
  周觉山依旧很平静,他信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抄兜,弯下腰,用平视的角度看着她。
  在思频频点头,她明白……
  周觉山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又扫她一眼,拿回他先前脱给她的军衣外套,翻出来一个细长型的纯黑色物品。
  红色的指示灯忽明忽暗……
  在思怔住。
  他随手按了两下,录音结束。
  带在身边半个月,她真以为他是直到今天才识破了她吗?
  “你跟我,现在都有秘密了。”
  “……”


第七章 
  ……
  河边,凉风带着一股腥咸的湿味。约莫五分钟后,周觉山的司机驱车匆匆赶到。
  两个人先后上车,一路上相对沉默,沿途,青山绿水不再,半山腰的良木被炸成了一根根黑炭,清水被染红,河面上还飘着四五具尸体。
  下车时,村寨外停着一排吉普车,村寨里哀嚎遍野。
  “……”
  在思瞠目。
  上百名士兵都聚集在这里,死伤过半,汤文正躺在村内竹棚里的一张破木板上,他浑身血淋淋的,右侧大腿血肉模糊,一名男医生正拿着镊子、端着个放大镜,满头大汗地挑被炸…弹炸进他皮肉底层的石子碎片与沙粒。
  伤员太多,麻醉药短缺,汤文疼得浑身颤栗,汗如雨下,他用牙齿狠狠地咬着一块黑色的木头,身边还站着两个正值壮年的士兵,那两个人齐心协力都难以控制住一个疼得发狂的汤文……
  在思于心不忍,别过头。
  周觉山一脸肃穆,招手叫来了一个女护士,交代她先找个地方给在思处理左手掌的伤口。
  “等等。”
  在思下意识地抓住了周觉山的衣角,“我伤得不严重,先救他们吧。”
  村寨门口的通铺上还躺着一排急需被救治的士兵……浑身是血。
  “伤的轻治的快。”周觉山干脆利落,一把将眼前的小女人推了过去。
  在思又望他一眼,欲言又止,周觉山朝她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她咬唇,随后便被听命前来的护士小姐给拽走了。
  女护士英语不错,“Lady,Are you allergic to tetanus vaccine?”
  (小姐,你对破伤风疫苗过敏吗?)
  在战场中,污染率极高,任何的一个小伤口都可能通过携带有害病毒进入人体内部从而成为致命伤的。安全起见,女护士打算先帮她消毒,随后再给她打一个破伤风疫苗,以防被破伤风污染。
  “不会。”
  在思喃喃地回答。
  女护士把她领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竹棚底下,又从角落里搬出来一对还算干净的小马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在思小心翼翼地将手递了过去,女护士打开医疗箱,拿出一副细镊子,轻轻地挑开了她手上那一条早已浸满海水和沙子的脏纱布……
  “军用止血药。周团长给你用的?”
  “嗯。”
  在思点头,微微地将双膝并拢。
  女护士笑了一下,“周团长这个人呀,心倒是好心,只不过这种止血药的疼度一般女人都忍受不了。”她弯腰,若无其事地从医疗箱里翻出一瓶消毒水,拧开,“他给你涂药的时候你很疼吧?”
  “还好,也没有……啊……”在思皱眉,瞬间抽回了自己受伤的手。
  女护士笑笑,将消毒水的瓶子重新拧上,又快速地拆开一片纱布按进在思的手里,“我的药更疼是吗?”
  “嗯。”
  一层层细小而密集的透明气泡不断地从她的手掌心里涌出,滋滋地响……在思眼眶泛红,用力地点头,她疼得说不出话,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消毒过后,女护士又拿出一瓶碘酒和棉签,熟练地涂抹在伤口的边缘,女人的手法肯定比男人要轻,但在思还是感觉一阵抽痛,护士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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