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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初要是忍了，蒋子豫也不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医院里。
　　蒋子豫在医院昏迷的那段时间，蒋太太差点崩溃，整个人如行尸走肉。
　　再到后来蒋子豫醒过来，她陪她做康复训练，看着她痛苦到想死的样子，她的心也跟刀割般。
　　儿女就是父母身上的债，看着蒋子豫这般受苦，蒋太太陪着她做了几次康复训练就再也不去了，她受不了，看不得蒋子豫做复健时痛苦的样子，所以她选择不看。
　　好在蒋子豫做了一年多的康复训练，身子也好的差不多，连性子也不像离家时那样了。
　　蒋太太感谢老天的眷顾，觉得蒋子豫后来的生活都是捡到的，所以对蒋子豫更加纵容了。
　　她心想，只要她好好的，随便她干什么，随便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随便她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她这个当妈的，都全力支持她。
　　哪成想，蒋子豫醒过来后根本不用她操心这些事，她自己就看得清楚明白。
　　蒋子豫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里，她明明只是想问问她小时候的事，怎么一下子聊到青春叛逆期了？
　　谁在叛逆期没有做过几件杀马特似的蠢事啊，大爱得抱着宽容的心去包容才是。
　　再说，那些蠢事也不是她干的，她的青春可没有叛逆过。
　　“妈，您把话题给扯远了，我就问您我三四岁的时候的事。”
　　蒋太太一愣，她还陷在伤感中不能自拔呢，怎么又要她回忆她三四岁的时候的事了？
　　蒋太太想了想，“三四岁啊，你三四岁的时候基本都是在你哥怀里呆着的，没什么陌生人可言。”
　　蒋子豫听了直皱眉，对她前二十多年奇幻的人生经历，简直不敢苟同。
　　不过，蒋子豫粘蒋中和那是常理，毕竟是家里人。
　　但贺一行粘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妈，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上看到个很可爱的孩子，你一时抵挡不住，给他买了个玩具，然后他就一直粘着你，要跟你回家，要跟你一起睡……你说，那小鬼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039　由谁照顾老太太

　　虽然不知道蒋子豫为什么这么问，但蒋太太还是回答说，“可能那孩子太缺爱？碰到个对他好的人就感受到了温暖舍不得放开了？”
　　这理由虽然很说的通，但贺一行明显不是这种情况，他哪里是会缺爱的小孩。
　　贺家那么一大家子，虽然她总得那一大家子对待小孩的方式总有点怪怪的。
　　蒋子豫摇摇头，她可以确定贺一行不是因为这个。
　　“但那小孩不缺爱呢？”
　　蒋太太叹口气，“子豫，你到底想问妈什么？”
　　蒋子豫愁眉苦脸了一翻，她太苦恼了，她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想不好，什么事都是一种稀里糊涂的状态。
　　她身边发生的这些事，还有那些人，她总觉得自己透过表象看到了一些本质，但那本质却又像藏在迷雾里，隐隐绰绰的，既让你看见，又让你看不清。
　　“没什么，就是我一朋友，最近遇到个小孩，她跟那小孩特别地投缘，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小孩也特别地粘她，但她跟那小孩才第一次见面哪。所以觉得奇怪。”
　　蒋太太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个十分大胆的假设。
　　“你朋友男的女的？那孩子会不会是他私生子？”
　　蒋子豫眉毛一跳，心里一惊。
　　抖着声音说，“不、、不会吧，哪有人自己生了孩子自己不知道的。”
　　蒋太太道：“如果是男的没准还真有可能，女的倒的确是不可能，哪有心那么大的，自己生过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
　　蒋子豫松了口气，刚才差点被蒋太太那个大胆的假设给吓死。
　　“如果是女的呢，您说会是什么原因呢？”
　　蒋太太想了想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有时候人的情感是很微妙的，孩子的情感世界也一样。”
　　蒋子豫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蒋太太，希望她能给自己再讲明白一点。
　　蒋太太是艺术家，对于她自己口中那些微妙的东西总是要比别人观察入微，这也是她为什么会问她这件事的原因。
　　她太奇怪了，根本做不到不问。
　　她总觉得贺衍好像很熟悉她的样子，但她可以确定，自从她醒来成为蒋子豫后，她的世界里没出现过贺衍这个人。
　　而且贺一行给她带来的感觉也很奇怪，在经历过那么些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即便是算不上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也是个冷情的人，她可不觉得自己会是个对小孩子有那么大耐心的人。
　　蒋太太见她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不是有句俗话吗？各花入各眼，有些事情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就像你谈恋爱，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会是因为什么喜欢呢？人们常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他的外表，不是喜欢他的条件，而是喜欢他的内在。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话不对，一个人的外表与条件，都是他的一部份，外表、财富、学历、经历才组成一个完整的他，你喜欢一个人，是喜欢的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一个片面的人。
　　爱情的开始，不就是你恰好喜欢一个人的外表，觉得他的性子也适合你，他的财力也能满足于你，还有他的涵养你也很欣赏。
　　又或者，你喜欢一个人的外表，但其他方面你又觉得他有所欠缺，但你会因为你特别喜欢的那个外表而去包容他的其他方面。
　　把外表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也是这样，人的满足感即是平衡感。很多恋爱分手，甚至是夫妻离婚，不过是当初那个支撑他们走下去的最优势失去了它的优势，而劣势便突显出来，包容心与耐心消磨完了，便彼此生厌了。
　　爱情也好，友情也好，或是一些其他的情况，我觉得都是如此。
　　你说的那个朋友，与那个孩子之间，他们之间存在的好感，也许也只是偶然的一个情感，也许会很长久，也行会很短暂。
　　但一个孩子，并没有恶意，被他喜欢有什么不好呢？”
　　蒋太太的话蒋子豫花了好一会消化了一番，她觉得蒋太太说的很有道理，但这种公式工的情感，是真实可靠的情感吗？
　　如果没有恶意就不问缘由地接受，那会不会也太怪了些？
　　其实事情也不是说贺一行喜欢她或是她喜欢贺一行那样简单，她只是总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事被她忽略掉了。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所以她才想要把事情弄清楚。
　　“妈，您说，人与人之间真的有那种无缘无固的喜欢吗？”
　　蒋太太再次想了想，“有的，父母对子女的爱不就是无缘无固的喜欢吗？”
　　这个蒋子豫倒好理解了些，“也是，您看我小姑那性子，我奶奶还不是跟疼自己眼珠子似地疼她。”
　　蒋太太无奈，没好气地说，“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这什么乱七八遭的形容。”
　　蒋子豫挑挑眉，“甭管什么形容，反正差不多那个意思。反正我会让我哥把奶奶给送回去，可不能让她呆在咱家，破坏呼家的安宁祥和。”
　　蒋太太摆摆手，“我是不想管，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等我这身子骨养好了，我再到处去转转。本来我跟你爸就在外边玩着呢，要不是你小姑一个电话让你爸回来，而你爸又拒绝不了，说不定这时候我还在某个地方有滋有味地穿着短装晒脚丫子呢。”
　　说起蒋爸这性子，蒋子豫也没法，她一个晚辈能说长辈什么。
　　而且蒋爸六十多年都这么个性子，哪里是谁说改就能改得了了。
　　蒋子豫想着，这事大概只有蒋中和去做了。
　　不就是当恶人吗？蒋中和把脸一板，不用开口就是一副恶人相，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才对。
　　蒋子豫陪着蒋太太说了好一会的话，蒋中和跟贺衍才拎着食盒回来。
　　蒋中和让蒋子豫跟贺衍坐一边的桌子上吃饭去，然后自己拿了另一份坐在床边准备喂蒋太太。
　　蒋太太的腰不行，不能往上躺，下边不能使力，只能平躺着，所以吃饭基本都是蒋中和慢慢喂的。
　　通常一顿饭要喂上半个多小时才能喂完。
　　蒋太太虽也觉得难堪，没想到自己还没到手脚不能动的时候就开始遭这罪了，但也没有太排斥。
　　蒋子豫跟贺衍一大早就开始赶飞机，这会是真饿了，贺衍倒还好，顾及着这好歹是别人病房。
　　蒋子豫可不管那么多，狼吞虎咽了一番，看得蒋中和直皱眉。
　　“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慢点？你要蹲地上，那就十足十的农民工了。”
　　蒋子豫又吃了一大口，从鼻子里哼哼两声。
　　“有这么如此似玉的农民工吗？”
　　蒋中和没说话，贺衍倒是接的自然，“这的确没有。”
　　蒋中和手上一顿，喂饭的勺子差点掉蒋太太身上去。
　　蒋太太没好气地道：“你看着点，四十几岁不结婚不谈女朋友也就算了，连喂个饭都喂不好。我跟你说，你这种人，要放在古代，你就是个不忠不孝之人。”
　　蒋子豫又连哼两声，火上浇油道：“就是，就算不搁古代，我哥现在也算不上孝顺。瞧瞧，这病房里什么也没有，妈，我跟你说，贺衍他妈妈比您岁数还小呢，人家都在家里带孙子了。”
　　蒋中和的勺子正好举到蒋太太嘴边。
　　听闻蒋子豫的话后，两人都停住了，一个人没再喂，一个人不再吃。
　　蒋太太跟蒋中和齐齐开口。
　　一个问：“贺衍有儿子了？”
　　一个问：“你这么快就去见贺衍他妈了？”
　　蒋子豫望着天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又看向贺衍，后者只低头吃自己的饭，压根没打算开口。
　　她只得解释说。
　　“那个，贺衍没儿子，孩子是他堂哥的。我见他妈……纯属偶然，不是特地去见的。”
　　蒋太太松了口气，蒋中和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结果也没差。”
　　结果的确是没差，蒋子豫确实是去见了贺衍父母，还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像。
　　这发展，贺衍可没跟蒋中和说，蒋中和不由得看了贺衍一眼。
　　贺衍给了他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蒋子豫没看见，蒋太太却正好瞧在眼里。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语气不是很好地说蒋中和。
　　“喂饭的你能专点心吗？”
　　蒋中和这才哦了一声，连忙挖了一小勺饭菜喂给蒋太太吃下。
　　蒋太太因为平躺着，脑袋下只枕了一个枕头，吃起东西来费劲，通常一口饭要嚼好分把来钟才能咽得下去。
　　蒋中和也不催，慢慢喂着，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等到一碗饭喂完，蒋子豫跟贺衍早就已经吃完，开始吃饭后水果了。
　　本来蒋子豫是想接蒋中和的手帮忙的，但蒋中和嫌她笨手笨脚的什么事也做不好。
　　被嫌弃的蒋子豫只能在口头上表示谴责他这种歧视。
　　“哥，你倒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好，又有本事又有耐心的，可是……老妈还是嫌弃你呀。”
　　蒋中和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欠揍了。”
　　贺衍主动收了垃圾然后拎着垃圾袋出了门，不打扰蒋家兄妹以这种方式培养感情。
　　蒋太太忍不住地他们，“你看你们，人家都看不下去了。”
　　看着贺衍出了门，蒋子豫抓住机会说，“哥，我不管，甭管以后怎么着，反正我不跟蒋匪在同一个屋檐下呆着。小姑的事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办。”
　　蒋中和教训她，“大人的事你掺合什么。”
　　蒋子豫嘟起嘴，“我不掺合，我就是不许有人欺负妈。”
　　蒋中和拍拍她的脑袋，“说的跟真的似的，行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别操心了。下午我在这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也累了吧。”
　　蒋子豫挠挠头，嘿嘿两声，“是有点困了，我回去睡个午觉，妈，您也睡个午觉吧，晚点我再过来。”
　　蒋太太嗯了一声，“行了，你快回去吧。”
　　正好贺衍扔完垃圾回来，蒋中和便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你们开我的车回去吧，贺衍，你就在我家住着吧，客房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出来，我晚上还有事跟你说，住家里方便。”
　　然后又对蒋子豫道：“不许耍小性子，就是之前蒋匪住的那个房间，你好好招待客人。”
　　蒋中和提前就把话给说了，把蒋子豫的那些要抗议的话全堵回了喉咙，最后只不情愿地说了句，“你自己的客人，你自己干嘛不招待。”
　　蒋中和又要拍她脑袋，被她一矮身，躲了过去。
　　“少废话，你听话点，回头哥给你奖励。”
　　这话让人听着舒服，蒋子豫这才喜滋滋地说，“那我就提前谢谢哥啦。”
　　蒋子豫是真困了，回去的路上在车里不停地打着哈欠，这一上午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的，不累着才怪。
　　等到了家她的眼皮都快粘上了，快速地把贺衍带进客房后对他说，“你要休息也好，去客厅看电视也好，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也可以，我要去午休，你不准制造噪音打扰我。”
　　蒋子豫说完又觉得这话没什么力度，于是补了句，“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的威胁不仅没有吓到贺衍，反而让他笑出声。
　　蒋子豫心想，碰见这样的人她总是会想翻白眼，一点也不尊重对手。
　　严肃点成吗？
　　不过，困意让蒋子豫的脑子有点罢工，她摆摆手，不打算计较了。
　　“你自便吧，我去休息了。”
　　蒋子豫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件衣服倒床便睡。
　　身子刚躺到久违的床上，她便睡着了。
　　蒋子豫这一觉睡的昏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心里一惊，还以为到了晚上，拿了手机一看，下午五点多了。
　　她抹抹脑门上的汗，起床去了浴室。
　　热水从头到脚的淋下，让她精神好了不少。
　　微微叹口气，蒋子豫在浴室淋着热水发着呆。
　　她刚才又做了个梦，这没什么，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只是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梦见以前那件事，关于秦予兮，关于沈知非。
　　毕竟那是她痛苦的渊源，是她生命里最深刻的东西，爱情也好，仇恨也好，都是如此。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梦到的不是这些。
　　她居然梦到蒋子豫出车祸的时候，不，准备的说她居然梦到蒋子豫出车祸前的一些影像，都是些破碎的片段，更像是画面，跳的很快，从这个场景又跳到另一个场景。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这太奇怪了。
　　而最最奇怪的是，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竟然是贺衍。
　　蒋子豫觉得这太危险了，这绝对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她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她觉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蒋子豫洗完澡又吹干头发，从楼上下去，贺衍从好从厨房端着菜出来。
　　“你这是闻着香味出来的吧？正好，也不用我叫了，快来吃饭吧，吃完我们去医院。”
　　贺衍穿着粗线的毛线衣，看样子也是洗过澡了，头发吹的有些凌乱，跟他平时上班时的样子有些不同，还戴着副金属框的眼镜，衣服外面还套着条围裙。整个人看上去减龄不少，跟蒋子豫站在一声，也看不出有减齿差。
　　蒋子豫心想，她怎么不知道他有近视？更多的是觉得他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阿姨呢。”
　　贺衍道：“我让她下去休息了，晚点再过来收拾碗筷就行了。”
　　蒋子豫也没再矫情，帮忙拿了碗筷后便坐到桌边开始吃饭。
　　两个人如果光吃饭不说话，气氛还是有些沉闷的。
　　不说贺衍，蒋子豫自己就受不了。
　　“没想到你会做饭。”
　　贺衍说，“部队经常会有野外生存训练，不会就得饿着。”
　　蒋子豫筷子一顿，嘴里还嚼着饭，问：“我哥也会？”
　　贺衍点点头，“怎么？他在家没做过？”
　　蒋中和的确没有在家里做过饭，更没有告诉过别人他会这件事。
　　蒋子豫道：“我哥太酷了，他可能觉得做饭这么不酷的事不应该是他做的事吧。”
　　贺衍笑笑说，“但我觉得会做饭也挺酷的，饿了的时候不用等别人，自己就能做上一顿，还能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
　　蒋子豫看看他，对他这种话里有话，还尽量耍着流氓的话表示自己压根听不懂。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祝你以后喜欢的人不会做饭，这样就能满足你做饭给她吃的愿望了。”
　　贺衍没接话，只闷笑。
　　蒋子豫被他笑的无语，吃饭的速度快了一倍。
　　贺衍的速度也下意识地加快了一些，两人很快吃饭，然后装好要带的饭菜又匆匆去了医院。
　　贺衍带了蒋中和跟蒋太太那份直接去了蒋太太的病房，蒋子豫则带了另外两份去了老太太病房。
　　蒋爸这几天照顾老太太也累得够呛，吃不上喝不上的，还要被老太太刁难。
　　蒋子豫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又在那为难蒋爸。
　　“你一个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哪，你都快被你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