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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刻放下了手，眼睫垂下，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眼泪落下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但她看起来好像更加伤心，眼眶逐渐晕上了一层红晕，连眉头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林谨知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她的演技。
　　终是狠下心来，转身离去。
　　顾柠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半晌没动，尖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把手臂濡湿了一片。
　　她只是任性了一点，又不是真的不懂事。
　　顾柠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跳下沙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手机正在那儿响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情。她只得抿着嘴巴接了起来，声音闷闷的：“喂？”
　　“顾柠。”方烨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你最近没闹吧？”
　　顾柠心里的闷气一下子蹿了出来，“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就只会闹事吗！”
　　她咬牙切齿地挂断了方烨的电话，顺带把他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微信还在震动个不停。
　　陆清择发消息来说他的那份剧本落在舞蹈房了，问顾柠什么时候方便，他自己来拿。
　　还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不方便，那就不要了，下次让助理再打一份就行。
　　顾柠失笑，自己又跑到舞蹈房把剧本拿了出来，送到陆清择那里去。
　　陆清择听到门铃响，还在疑惑，他刚发完消息让助理给他再打一份剧本，助理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他门口了？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
　　顾柠红着眼眶，双手抱着一份剧本站在他的门口，面无表情地吸了吸鼻子。
　　陆清择：“……”
　　他他他，他摊上事儿了？
　　顾柠把剧本往他胸口一拍，叹了口气开口道：“拿去吧，没别的事儿了吧？”
　　陆清择：“柠、柠柠，你这是……被家暴了？”
　　顾柠抬眼看他，长翘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湿漉漉地黏出几个小尖角，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陆清清，你要不要考虑改行？”
　　陆清择立马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顾柠揉了揉眼睛，“就是觉得你这脑子在娱乐圈可能混不下去。”
　　陆清择：“……？”
　　顾柠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不过你脑补能力很强，适合当编剧。”
　　陆清择：“……”
　　顾柠冲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陆清择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要不要，到我这儿来，吃点糖？”
　　……说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在说啥玩意儿啊，怎么看着她就忍不住把她当小孩儿哄了啊！
　　她现在可是顾柠前辈啊！粗壮的金大腿啊！
　　能够带他红遍娱乐圈的大佬啊！
　　顾柠摸了摸下巴，说：“也行吧。”
　　毫不在意地侧身走进了陆清择的房间。
　　陆清择脑内“emmmm”了一阵子，这才转过身子跟着顾柠一起走进来，大步跑到自己的卧室里抓了一把奶糖出来。
　　放在顾柠的手心。
　　随后指了指沙发：“先坐下吧。哎，你到底怎么了？”
　　顾柠拆开一颗奶糖放在嘴里，眯着眼睛表情不善：“没事，心里不痛快。”
　　舌尖顶了顶糖球，甜味和奶味在嘴里散开。
　　陆清择见她忽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不知道找出谁的账号，然后——
　　拉黑了。
　　顾柠“喀哒”一声咬碎了嘴里的奶糖。
　　舒服多了。
　　陆清择：“……”
　　虽然不知道拉黑了谁，但还是为对方默哀三秒钟？


第7章　
　　陆清择的家比想象中整洁很多，完全不像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有一块墙面上还做了装饰，挂着相框。
　　客厅里立着一块白板，上面贴满了形形色色的便签纸，还有好几张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记号，十分醒目。
　　顾柠没坐在沙发上，咬着糖转悠了一圈。
　　陆清择倒了两杯水过来，放了一杯在茶几上，自己端着一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喝水。
　　顾柠跑到白板那边仔细看了看。
　　杂七杂八的便签，写什么的都有。
　　有详细地记载了陆清择上半年将要参加的哪些活动的，有一张休息时候的日程安排，还有面对某几个脾气特别的导演的注意事项。
　　甚至还有一张，写着几样高热量食物，后面标注了一周最多吃多少。
　　顾柠不由地捧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清清。”
　　“没办法，易胖体质，不注意就容易翻车。”陆清择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我是靠脸吃饭的小鲜肉。”
　　顾柠噗嗤一笑。
　　她的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顾柠一看是个有点眼熟的号码，便没多想，随手接了起来：“喂？”
　　低沉的声音贴着耳朵传了过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竟是林谨知。
　　顾柠本来正在气头上，并不想理他，可他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实在是有点诱人，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听完了整句话都没挂电话。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带着疑惑开口：“为什么？”
　　顾柠反问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
　　随即挂断了电话。
　　顾柠满不在乎地把他的电话号码也给拉黑了。
　　目睹了全程的陆清择试探地开口：“你和……呃别人，吵架了？”
　　顾柠想都没想就下了结论：“是他单方面骂我。”
　　陆清择：“但是他打电话来哄你了？”
　　“哄？”顾柠嗤笑一声，“那他真的得找专业的指导老师学习一下再来尝试了，这哄人的技术比你的演技还烂。”
　　陆清择：？？？
　　……真的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要被骂的。
　　顾柠在他身边坐下，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温温和和的柠檬水。
　　冲着嘴里的奶糖味儿一起下去，酸酸甜甜的，有点微妙，但感觉意外的还不错。
　　心情也稍稍好了一点。
　　而另一边的林谨知挂了电话，心情阴郁。
　　头发花白的蔡医生拿着一小瓶药出来，看到他的表情时愣了愣，笑出声来：“你跟小蒋说的那个小姑娘？”
　　林谨知“嗯”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多说。
　　蔡医生拿出一个小纸袋子，在袋子上做了标记，把药瓶子里的药单独装了一些给他。
　　林谨知拿着纸袋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多装一些吧，您也知道我们这次去可能不止半个月。”
　　蔡医生把眼镜拿下来一点，翻着眼睛看他：“给你的已经很多了。这要被你妈妈知道，我老头子还混不混啦！”
　　林谨知抿唇，终是把药收紧口袋里，微微颔首后便准备离开。
　　“哎，等等啊。”老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蔡医生伸手点了点桌面，开口道：“你知道那种小姑娘该怎么对付吗？”
　　林谨知的身影立刻顿住。
　　……
　　青春校园偶像剧《秘密恋情》的开机仪式在Z市如期举行。
　　总制片人于怀，导演王禹杰，演员顾柠、陆清择、邱昊、刘项帆、褚绮等悉数到场。
　　《秘密恋情》改编自同名网络小说，由平凡女生云纱在食堂里撞上了曾经的高中校草秦衍开始，在笑点不断的大学生活里，穿插讲述了两个人在高中时双向暗恋的故事。
　　向来以演技佳、戏路广著称的顾柠，其实此次是第一次演绎这种呆萌老实、还带了点儿自卑的女孩子。
　　对于她来说，可谓是一次挑战。
　　而男主角陆清择将饰演高冷学霸秦衍，和他本人平时随和的性格更是截然相反。
　　这个电视剧准备得仓促，从宣布电视剧改编到开机仪式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效率极高地拍摄起来。
　　而吃瓜的原著粉终于相信了这一事实——
　　顾柠来演云纱了。
　　顾柠参加K奖的颁奖仪式时的视频被人截了图，小姑娘穿着奢华的礼服，妆容精致，笑容得体地捧着奖杯。
　　下边儿P了四个字：平凡女生。
　　《秘密恋情》书粉用这张配图发了微博。
　　【讲个笑话：平凡女生顾柠。哈哈哈哈。】
　　热评第一回复：感谢顾影后让我明白，原来我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doge＇。
　　陆清择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然而想到手里还拿着某人刚刚分给他的小饼干，便心虚地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
　　顾柠也在刷微博，而且她没必要心虚，看到陆清择的表情包就直接发给他，毫不留情地疯狂哈哈哈。
　　是他参加综艺时笑到扭曲的一张截图，下面配字：高冷学霸。
　　陆清择：……
　　他有心理阴影了。
　　这直接导致了他在和顾柠对戏的时候迟迟不能入戏，被导演一阵狂喷。
　　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只能先推后，先拍饰演女二的褚绮和男二邱昊的戏份。
　　好在这和对方的档期安排也不冲突。
　　顾柠更是本就打算闲下来休息一阵子，最近除了这部剧的拍摄目前还没有别的工作。
　　校园偶像剧的拍摄，通常不会只在一个学校里取景，X大选个食堂，隔壁师范大学选个图书馆，再到工程大学找个操场，艺术学院找个教室……
　　这一天的拍摄，就在X市艺术学院进行。
　　恰好就是陆清择的母校。
　　顾柠和他找了间空教室坐下，准备私下磨合，他们的助理就在保姆车上休息，随时待命。
　　两个人刚关上教师们，陆清择就拍了拍心口感叹：“当了影后就是不一样，一个人带三个助理！”
　　顾柠：“……还有一个是我经纪人。”
　　陆清择顿时更为佩服：“经纪人当助理使唤！”
　　顾柠：“……”无法反驳。
　　他在教室前排坐下，刚低头打开剧本，就听见极轻的一声门响。
　　陆清择还以为是有人没注意到剧组拉的警戒线，跑来这里上自习了，看着剧本头也不抬地说：“同学这间教室有……”
　　顾柠出声打断了他：“你怎么来了？”
　　一个身影立在他们面前，高大的影子投射下来，恰好将他们笼住。
　　陆清择还没抬头就感受到了面前人带来的强大威压。
　　抬头面对对方时，这种感觉就更为突出。
　　对方站得看似随意，腰杆却挺得笔直，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微微贴着身体勾勒出强健的体魄。
　　一张挑不出毛病的脸。
　　……和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刀子般凌厉的眼神的眼睛。
　　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带着侵略者的气势，哪怕他此时满脸疲惫，垂眸看着顾柠，一副放软了姿态的样子，也让人觉得他无比的强势。
　　还很危险。
　　偏偏顾柠毫无察觉似的，朝着窗外努了努嘴道：“没看见外面拉了警戒线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谨知怔住，似是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顾柠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难道就是因为他从她家里搬出去了？
　　可他既没有不告而别，也不是和她不欢而散。前几天虽然是他先挂了电话，可也是她先语气恶劣，一副不想和他讲话的样子的。
　　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生气呢？
　　俗话说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小孩子的心情总是说变就变的。
　　而女人，又是一种发脾气的原因难以捉摸的生物。
　　顾柠，完美的融合了这两点，脾气随心所欲，心情深不可测。
　　哄小孩其实是林谨知非常拿手的一件事情，对待小孩子，连哄带骗的，再设置一点小陷阱就能把他们绕晕——当然闹得厉害且毫不讲理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举起巴掌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之类的。
　　可顾柠，骗不了也打不得。
　　而且小孩子不记仇——这都半个月过去了，她怎么还在发脾气呢？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剑拔弩张。
　　陆清择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两个人都无所畏惧，只有他在这样的气氛之中瑟瑟发抖。
　　他只能小小声开口来打破空气的安静：“那个……”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他。
　　陆清择：……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大佬突然的关心。
　　顾柠总算看出了他的颤抖，大发慈悲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别怕。”
　　林谨知盯着他不说话。
　　……陆清择更害怕了。
　　教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第8章　
　　下一个走进教室的受害者方澄同学看着里面的“修罗场”，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她责任在身又不好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林谨知强大的存在感叫人不能忽视，方澄离着他们几米远，冲着顾柠喊：“顾柠！导演找你们呢！今天大家状态都不错，几乎都一遍过了。导演让我问问你们到底能不能行，不能行他就继续拍下一场了。”
　　这次的导演王禹杰和顾柠没有过合作，但他的偶像路迪斯和顾柠有。
　　路迪斯曾对顾柠赞不绝口，业内也知道顾柠在状态调整完成之前，是不会随便上场的。
　　相对的，她只要上场，就不会出现任何的低级失误。
　　于是王禹杰很是信任她。
　　顾柠瞅了瞅林谨知，忽然对方澄说：“我跟陆清清再对对戏，你把他带出去随便转转吧。对了，找张工作证给他。”
　　林谨知：“……”
　　顾柠看向他：“没意见吧？你有事可以随时走，公事请跟我的经纪人商量，私事请等我下班。”
　　林谨知看着她，没动。
　　顾柠笑意更深：“请吧。”
　　林谨知总算是抬起了脚，率先离开了教室。
　　受害者乙方澄同学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受害者甲陆清择同学剧本都快捏烂了，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帮他分担的方澄，长出一口气，带着点儿八卦的心情看向顾柠：“刚刚那是谁啊？”
　　顾柠思索了一秒钟，给出答案：“之前单方面骂我的男人。”
　　陆清择：……哪儿像了？？
　　是顾柠欺负他蠢瞎鸡儿骗他，还是他太蠢了没看出来？？
　　“好了。”顾柠拍了拍剧本，“别八卦了，工作吧。”
　　陆清择：……顾柠前辈真的很严格。
　　严格的顾柠前辈进入工作状态非常快，陆清择有点跟不上，但顾柠认真起来带动性也非常强，把之前就跟陆清择讲过的几个重点都讲了一边，点了一处剧情说：“试试看吧。”
　　陆清择：“嗯！”
　　这是一个关于初恋和暗恋的小故事。
　　美好青涩，让少年人心动，让青年人感叹“年轻真好”的故事。
　　高中时候的云纱暗恋身后的秦衍同学。
　　秦衍同学高贵冷艳，其实心里也暗戳戳觉得云纱很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一直以为她可能喜欢自己同桌那个傻帽。
　　傻帽同桌郑兆星，和云纱情同手足，不是兄弟胜似亲兄弟。
　　如果说世界上一定有真正纯洁的男女感情，那就是他俩。
　　那个时候的绿X口香糖，扁扁的一小条，裹着绿色的小封皮，拆开就能看见上面写着的情话。
　　当时的广告也被人嘲笑靠一条口香糖就想泡妞。
　　云纱同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拿出口香糖时心理活动非常丰富，期待被对方看出她的心思，又害怕被看出来。她转身问身后的两个人要不要吃口香糖。
　　是面对郑兆星问的。
　　傻帽郑兆星：“要啊。”
　　云纱非常心机地给他们一个人发了一片，但递给郑兆星的那一片，写着情话的绿色封皮被扯了下来。
　　而递给秦衍的那片，鲜艳的绿色非常耀眼。
　　秦衍：……心情复杂。
　　这一段高冷的秦衍并没有台词，但内心戏绝对不比云纱少多少。
　　她先问的郑兆星啊！他只是顺带的……可他这片上有情话郑兆星的那个没有啊！万一是巧合呢……
　　云纱跟郑兆星讲话，余光悄咪咪地瞟他。
　　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相触，但云纱又很快都故作镇定地撇开了。
　　云纱不敢再看他，转而跟活宝郑兆星吵嘴。
　　秦衍却一直支着下巴，懒散地看着他们。
　　心里边醋坛子都翻了一大圈了，表面上却仍是郑重地像是在思考一道数学难题。
　　顾柠嘟着嘴巴对空气念台词，像是被气到了似的拍了拍桌子。
　　陆清择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
　　此时顾柠的样子倒是真的像个平凡的女学生，正在跟自己的损友置气，蠢得冒泡。
　　也可爱得冒泡。
　　陆清择不由地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一段对完，顾柠鼓了鼓掌：“非常好，在顾影后的带动下，陆清清选手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
　　陆清择笑出声，忽然说了句：“云傻傻。”
　　顾柠：“……没想到你入戏慢，出戏也这么慢。”
　　陆清择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顾柠，并不是云纱。
　　他有些不安地收拾了一下剧本，刚要开口说自己现在状态不错，可以去趁着还没出戏先拍一段。
　　顾柠却表情严肃地让他坐好，认真道：“这个时候你可以唱一首你最火的歌，或者做一道数学题来认清一下自己的智商，从根本上看出自己和剧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