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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望感受着女孩子拥抱的温度，把快递单彻底抛在了脑后，他只觉脑子里那个朦朦胧胧的猜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起来。
　　她……就是喜欢我吧？


第31章　
　　“快、快走吧！”汤圆圆带着殒身不逊的决绝；　磕磕巴巴地说：“就算这是汤圆儿的毛；　它、现在也不在这里；　吴向导会帮我们留意的。”
　　即便隔着一层羽绒服；　柯望也感受到了女孩子的紧张，低头就看到她发红的耳尖儿。
　　“……你先放开我。”柯望居然没有发飙，声调低得近乎温柔。但以柯总以往的辉煌战绩来说；　他没立即发飙很可能是在蓄力。
　　汤圆圆忐忑地放开柯望，“柯总，对不起！！”
　　她一个九十度鞠躬，很有技巧地档在那栋民宿前：“我不是故意的！”
　　柯望：“……没事。”
　　柯望没再往民宿的方向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步伐看起来很稳；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感觉脚底轻飘飘的，仿佛踩的不是雪，而是云；　是棉花。
　　一路沉默；　直到上了车，柯望才吩咐任导演：“刚刚的素材别播。”
　　任导在内心嘶吼：刚刚的素材简直太劲爆了好么！这投怀送抱的镜头，如果播出了；　收视率一定直线飙升！
　　这个节目的看点就是“揭秘身价过亿的老板们的私生活”，而事实证明，土豪生活、励志精英，都不如看老板们谈恋爱来得吸引观众；　人的本质就是八卦的！
　　四季娱乐的刘总和他带的那位女艺人只是有点暧昧，就引出不少关注，柯总这种暴躁老板，还没开始“柯扒皮”的表演，就被女艺人以一个大胆的拥抱开场，他们这个单元一定会大爆的！
　　观众一定爱看！收视冠军就是他这一组了！
　　然而，柯总不但是嘉宾，还是金主爸爸，他发话了，他们就不敢播。
　　再见了，我的收视冠军。
　　任导演含泪说：“好的，柯总放心。”
　　柯望淡淡点点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柯望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依旧是那副“全世界都欠我三个亿”的经典厌世脸，可心跳悄悄超了速。
　　女孩子拥抱不让人讨厌，分析出她喜欢自己的“事实”后，他居然也不生气，不想雪藏她，甚至不想像从前面对那些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一样，诱导她表现得更明显，再当众给她难堪。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准节目组播出，守护住小姑娘的面子。
　　与此同时，汤圆圆忐忑地偷瞄自家老板，在心里疯狂分析他的微表情，以她汤·天子近臣·老板心腹·圆圆，对老板的了解，越看越觉得，柯总看着不像生气啊？
　　但就因为这样，汤圆圆更慌了。
　　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吧？要知道，老板骂哭的女艺人可以组成百人团原地出道，他的“厌女症”实锤又多又硬，是货真价实板上钉钉的……
　　柯望察觉到汤圆圆的视线，侧脸轮廓更僵硬，手心则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可片刻后，柯总热腾腾的一颗心，又重新冷静下来。
　　依着他的经验，女人喜欢他，大多是看中他“东风传媒董事长”的身份，“柯立焕孙子”的财力，都是有所求的，褪去那些光环，谁会喜欢他这个性格暴躁的“大魔头”呢。
　　柯望突然开口：“汤圆圆。”
　　汤圆圆：“！”
　　来了，来了！柯总的秋后算账终于来了！
　　汤圆圆着实担忧这可能是她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天了，正襟危坐，凝重道：“老板，我在。”
　　柯望：“拍完《云归日西弛》之后，你还有什么安排？”
　　汤圆圆：？？啥啥啥，怎么没骂她，还突然进入工作模式？
　　汤圆圆有点跟不上自家老板的思路，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没有了。”连《云归日西弛》都是她走了运，刚好用热搜砸中了资方的需求，等杀青之后，她可以选择热搜套餐炒红自己，再上一部戏，但那样就很可能走黑红路线。
　　“沫珠”虽然是个配角，可汤圆圆觉得自己诠释得不错，还是想挑战一下实力路线，等播出之后看看反响再说。
　　反正她现在又不缺钱。
　　所以，《云归日西弛》杀青之后，汤圆圆的计划是蹲在家里做一只废猫，晒晒太阳舔舔jio。
　　“东风下一步会投拍一部现代戏，也是大制作，《替身》，想试试吗？”
　　听到“大制作”，汤圆圆当即激动了：“我可以去试镜吗？试镜什么时候开始？”
　　柯望告诉汤圆圆一个大致时间，汤圆圆认认真真地记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车子里重新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抵达目的地，柯望才忍不住问：“你不想求我把角色直接给你？”
　　汤圆圆比柯望更惊讶，险些脱口而出“您还管这闲事儿”？按着柯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他能记得这部剧的名字，她都已经很意外了。
　　但最终还是忍住，换了一种不会让老板炸毛的说法：“不用麻烦柯总，我自己去试镜就行。”
　　试镜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钱，自己完全可以砸钱捧自己，不缺机会。
　　有钱就是爽。
　　柯望看她的神色却愈发复杂了，汤圆圆神色坦荡，不像欲擒故纵，她什么都不求，莫非是单纯喜欢自己这个人？
　　冰灯节场地很大，但最上镜的时候是晚上，白天的活动安排主要是滑雪、冰上捕鱼和狗拉雪橇。
　　今天依旧飘着小雪花，室外温度很低，但挡不住游客们的热情，冰雪小镇里，还有不少摆摊的小商贩，雪糕、冻梨、冻柿子都直接摆在室外，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糖葫芦。
　　这冰雪小镇诠释了“万物皆可糖葫芦”的真谛，山楂、草莓、香蕉是基本款，山药夹核桃、黑枣橘子小人是进阶款，汤圆圆甚至还看到了辣条、鸡翅和鸭脖。
　　“想吃吗？”柯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
　　汤圆圆太想吃了，但又怕柯总不高兴，“柯大魔头”有时候很不讲道理，自己觉得脏的东西，也不准别人吃，是个霸道的洁癖。
　　“挑两串。”柯望命令。
　　自从早上她胆大包天地抱住了柯总之后，汤圆圆就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就会突然狂化发作，因而夹着尾巴格外小心，柯总让挑，她就令行禁止地挑了两串。
　　一串冻在外边、风吹日晒的辣条冰糖葫芦，一串抱着保鲜袋和糯米纸的传统山楂糖葫芦。
　　柯望特别自然地扫码付钱。
　　汤圆圆一手一串糖葫芦，一脸懵逼地跟在他身后。
　　今天的柯总可太奇怪了，但心情似乎不错，很好说话的样子。汤圆圆试探着把包裹着保鲜膜的山楂糖葫芦递过去：“柯总，您吃吗？”
　　柯望有点意外，足足瞪着那糖葫芦有半分钟。
　　这糖葫芦虽然包裹了一层保鲜膜，但远远没有达到柯总“可食用标准”的卫生范围，汤圆圆没想过柯总会接下来，已经准备好在他拒绝后，就独自享用两份糖葫芦。
　　却见柯总接了过去：“好。”
　　汤圆圆：“？”
　　柯望脸上的神情有点勉强，有点嫌弃，但扭过头，在镜头和汤圆圆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却没忍住上扬。
　　‘虽然看着就很难吃，但也是这些糖葫芦里最干净的了，她果然喜欢我。’柯望想。
　　这还在镜头前呢，柯望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姑娘这个面子，于是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好甜。
　　柯总今天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好得汤圆圆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他在憋大招，不止汤圆圆，连同摄像，跟拍导演也拍得怀疑人生。
　　这还是那个暴躁龟毛的“柯扒皮”吗？他们出发前都已经准备好“柯总压榨新助理”的宣传文案了，这恋爱综艺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汤圆圆这一路跟柯总吃喝玩乐，顺利得过了头，忐忑之余还有点飘，正看到前面一队狗拉雪橇，她看看成群结队的二哈，看看柯总，忽然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32章　
　　“柯总！前面有狗拉雪橇；　是冰雪世界的最热门项目之一啊；　要不要去试试？”
　　柯望看了眼雪橇；　又看了眼狗。
　　这项户外活动比较粗犷；　卫生条件自然没那么精细，雪橇侧面沾了一些灰黑色的雪，拉雪橇的狗子们全是精力旺。盛的二哈和阿拉斯加；　爪爪和毛毛远不如整天舔毛又隔三差五洗澡的猫咪汤圆儿干净。
　　离他们最近的雪橇上爬上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孩子妈妈连忙把他拽下来，但雪橇座椅上已经留下两个清晰的脚印。
　　柯望：“……”
　　柯望看向汤圆圆，脸上渐渐浮现出“你特么在逗我”的疑惑神情，汤圆圆眼巴巴看着他，心里也默默呐喊：发飙吧老板！
　　柯总今天真的太奇怪了；　她早上明明抱了他；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按着他的“厌女症”属性，不冲她发个火；　汤圆圆心里实在很难踏实；　总怕柯总最后憋个大的，直接封杀她。
　　柯望身居高位惯了，又不肯控制脾气；　敢有人提这么不靠谱的作死建议，他一般都是直接发飙。
　　可心里的火气刚酝酿出来，就对上汤圆圆那双期盼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卧蚕鼓鼓的；　眼尾有点尖，是一双圆杏眼。
　　冰雪折射。出的碎光映进去，闪闪亮亮的。
　　柯望的火气一下子灭了大半，他别过眼睛，用尽毕生涵养，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不了吧。”
　　已经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汤圆圆：？
　　已经准备好特写柯总发飙的跟拍摄像：？
　　汤圆圆都快被柯总吓哭了，这还不发飙，莫非真的想一并秋后算账，然后封杀她？
　　汤圆圆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柯总，我出发之前查过攻略，狗拉雪橇是最好玩的项目之一，如果不坐狗拉雪橇，就等于白来了冰雪世界！”
　　摄像机后的节目组众人：！！
　　这位女侠到底是什么路数？之前的纪涉躲柯总都来不及，现在“小助理”换成了她，居然主动挑衅？
　　节目组当然希望柯总参加的项目越多越好，上回整整一期，柯总只在泡温泉的时候出了个镜，把后期逼得差点没辞职。
　　任导演对汤圆圆挺满意，这就叫“综艺感”，敢于直面残暴的老板，多搞点事情，节目才有看头。
　　而汤圆圆有本事给这位难搞的老板顺毛，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任导演给摄像一个手势，两位跟拍都凑过去，大家都以为柯总这回一定会发飙了，还有点好奇汤圆圆会怎么善后。
　　却没想到，柯望眉头都皱成了疙瘩，出口的语气却还算平静：“你那么想玩？”
　　？
　　汤圆圆都被问傻了：“啊……嗯。”
　　老板你咋还不发飙？
　　柯望叹口气，迈开步子走过去：“走吧。”
　　汤圆圆：？？！
　　节目组众人：？？？
　　汤圆圆到底没敢让柯洁癖直接把尊臀落在小屁孩刚踩过的雪橇上，她作为小助理，兢兢业业地撅着屁。股拿纸巾擦坐垫，那架势，像是誓要把雪橇抛光不可。
　　镜头捕捉到，柯总就那么插着兜站在一旁，身姿挺拔，气质矜贵，一身专业滑雪服，被他穿出了高定礼服的风度，是个高大帅气的“周扒皮”。
　　有“周扒皮”的气质在，单纯站着什么都不说也像监工，柯望觉得让一个姑娘卖力干力气活不太合适，可自己又实在不想碰那脏兮兮的雪橇，于是勉为其难地开口：“也不用擦那么仔细。”
　　汤圆圆却立即摆出忠心耿耿的姿态：“要擦干净的！这么脏怎么能让老板坐？”
　　这一定是老板给她的考验！她才不会上当呢，这个时候收手，老板一定会找机会封杀她！
　　柯望则心中一动：她就那么喜欢我么？知道我有洁癖，又不愿意让我错过最有趣的雪橇……
　　然而，这话雪橇老板就不爱听了，刚刚这俩人租车的时候，跟着一堆摄像头，那雪橇老板就猜到是在录节目，所以小姑娘擦车他才没阻止。
　　但什么叫“这么脏怎么坐”？
　　“你这小丫头，长得挺好看，说话咋这么难听呢？”雪橇老板个子不高，但挺壮，说话也带着北方人特有的冲劲儿。
　　汤圆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咋这么矫情？啥叫没法坐？”雪橇老板用力抹了一把雪橇座椅，把手怼到汤圆圆面前，“你看看！一点都不埋汰！你这么说我还咋做生意？”
　　当地民风彪悍，平常说话在外地人看来都像吵架，何况雪橇老板真的有点急，嗓门愈发大，还手舞足蹈的，举着他那根抹了一把座位的手不断往汤圆圆眼前戳。
　　汤圆圆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立即怂得不行，连解释都不敢了，只剩下连连道歉，生怕雪橇老板冲过来打人。
　　然而，下一秒，汤圆圆就感到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雪橇老板的大嗓门也戛然而止。
　　“道歉。”柯望一只手握住雪橇老板冲汤圆圆挥舞的那只胳膊，凉凉地说。
　　“我道啥歉？我不道歉！”雪橇老板嘴硬，气势却弱了，早没了朝小姑娘吼的凶相。
　　他奋力挣动手臂，却感到柯望的大手铁钳似的牢牢箍。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雪橇老板暗骂一声：没想到这小白脸像个少爷似的，力气这么大！
　　雪橇老板气势更弱了，小声说：“我为啥道歉啊。”
　　汤圆圆注意到，雪橇老板虽然个子不高，但人挺壮，被柯望掐住的那只胳膊比她的腿还粗，居然一动也不能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雪橇老板不是个干净整洁的人，大约是长年在外风吹日晒，所以很不拘小节，蹭了一身的脏污，柯望那双干净修长的手，刚好握在他袖子的一块油渍上。
　　汤圆圆躲在柯洁癖身后，看得胆战心惊。
　　就听柯望凉凉地说：“跟我的助理道歉，你吓到小姑娘了。”
　　雪橇老板没僵持多久，到底还是跟汤圆圆道了歉，只是因为面子过不去，语气还有点生硬。
　　汤圆圆生怕他们真打起来，闹出什么播出事故，忙不迭表示了原谅。
　　柯望闻言看了汤圆圆一眼，汤圆圆从自家老板眼里看到了怒其不争的嫌弃，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小脖一缩，随便你说。jpg
　　柯望：“……”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总觉得汤圆圆和自家那只怂猫有点像，气质像极了。
　　柯望冷着脸放开了那老板，雪橇老板便龇牙咧嘴地揉自己的胳膊，一边揉一边嘟囔“咋这么大劲儿，胳膊要折了”。表情之逼真，让汤圆圆怀疑他可能是想讹柯望一笔。
　　然而，“柯大魔头”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他的气质可比雪橇老板凶神恶煞多了。雪橇老板就算胳膊真的折了，恐怕也不敢找他要医药费。
　　柯望尤嫌不足，朝老板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道：“把雪橇擦干净。”
　　老板：？
　　二十分钟后，雪橇老板把整个坐垫都擦得一尘不染，早没了刚刚吼汤圆圆时的凶悍，被压榨的杨白劳似的，朝柯望微微鞠躬：“老板，您看这样行了吧？”
　　这是他第三次交工了——前两次都被柯总无情驳回——表情苦哈哈的，饶是汤圆圆刚刚被他威胁过，都觉得这老板太可怜了。
　　一个三四十岁的北方糙汉子，被二十五岁的柯望三言两语就欺负成这样，因为柯总嫌弃他的抹布也脏，雪橇老板最后是徒手用蘸湿的纸巾一遍遍擦的，手都冻红了。
　　这一回，柯望终于点了头，皱着眉看那险些被擦掉一层皮的坐垫，很勉强地说：“就这样吧。站久了有点冷，不等了。”
　　站在他一旁发抖的汤圆圆立即停止了抖动。
　　“上车吧。”柯望对汤圆圆说。
　　雪橇老板如获大赦，正要松口气，却见柯望朝他招招手，汤圆圆坐在雪橇上，看着两人都掏出手机，似乎在面对面付钱。
　　不知柯望给了多少，老板脸上那杨白劳一般的苦哈哈一扫而光，对柯望点头哈腰的，差点没笑出后槽牙。
　　柯望坐上雪橇时，汤圆圆忍不住好奇，悄声问：“柯总，你额外付他钱了呀？”
　　柯望“嗯”一声，“没多少，他额外擦车了。”欺负汤圆圆的事，已经叫他道歉了，只可惜他的小助理太怂，他才逼着老板徒手擦车，给小助理出了气，让他知道教训就够了，冰天雪地在外讨生活不容易。
　　汤圆圆又是赞叹又是惊奇，由衷道：“柯总你人真好。”看柯总刚刚那熟练的欺男霸女样子，她还以为他不会给雪橇老板钱呢。
　　柯望剩下的一点气也被这句夸奖击碎了，觉得就算再多给老板几倍辛苦钱都值了。
　　她夸我人好。
　　呵，形象又高大了，难怪她喜欢我。
　　有理有据。
　　柯总面上却依旧没什么波澜，哼一声，说：“还真以为我是柯扒皮么。”
　　汤圆圆没忍住笑出了声，见自家老板透过来的疑惑目光，又勉强忍住。
　　原来柯总也看那期节目了啊，还知道弹幕说他是“柯扒皮”呢。
　　表现得满不在乎，结果偷偷去看节目。
　　啧，男人。
　　有点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