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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父也道：“是啊，想来经过半年修养，老先生去世的阴影也该淡了。”
　　“希望啊。”郁母叹了口气，“只是老太太和老先生感情那么好……”
　　“那又能咋办？人生不能复生，这活着的人这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是是是，你有理，你这人，我懒得和你说！”
　　“……你这又生什么气啊？”
　　“生气？我哪里生气了！我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
　　……
　　俩老说着说着，不知哪句话不对，又拌起了嘴来，吵吵闹闹的，郁颜沉默着去倒了杯白开水，端着回了房间。
　　她将上次萧母寄给她的卡片拿了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终究是忍不住会担心啊。
　　·
　　“郁颜，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一个周末，郁颜和可可约着出来逛街，郁颜想顺便给家里买些礼物，这几年她没怎么陪着他们，只能多买些礼物孝敬了。
　　郁颜听到可可的问话，道：“是有那么一点点吧？”
　　“说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什么？”可可猜测，“还是因为家里又催你相亲结婚？”
　　“说来也奇怪，最近我妈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急着让我结婚了，也不再安排我相亲。她难得这样，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不正好合你心意吗？没人在你耳边唠叨了，也没人逼你，正好轻松了。”
　　“虽然好，但是感觉怪怪的。”
　　“你就是瞎操心！既然不是因为家里，那你还有什么事情？”
　　郁颜想起近来凌阳偶尔会约她出去，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和执着，只是……她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也知道，她的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劝她去尝试吧。
　　她摇摇头：“没事，我再自己想想，如果还是想不清楚，我再来找你吧。”
　　可可疑惑的看她片刻，只能点头，“好吧。”
　　郁颜道：“不说这些，等会儿去看小朋友，买点什么玩具好呢？”
　　“小孩子嘛，就喜欢挖土机奥特曼什么的……”
　　……
　　待到了大年这日，郁颜和父母在家吃了团年饭，午饭后俩老出去玩了，郁颜在家，给萧宅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是阿姨接的，她说老太太和萧蕴还没有回去，昨天晚上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临时有事不回来了，至于回来的时间也并不确定。
　　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无疑更让人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萧宅那么安静，应该没事的吧。
　　春节过后的亲戚拜年环节郁颜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因为他们能和她说的，大概就是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了，次数多了，她也无心应对，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呢。
　　谁知这天凌阳突然约她一起吃晚饭，说是团年聚餐，她便去了，去了之后才发现，凌阳除了准备晚餐，还有一束红玫瑰。
　　他穿着黑色西服，捧着玫瑰花束，彬彬有礼的站在她面前。
　　“郁颜，我喜欢你，很久了。”
　　意外吗？应该不意外的。
　　凌阳给了她很多时间整理情绪和感情，也同样尽可能温柔的对待她，他也不曾逼她什么。
　　就像是今天的告白。
　　浓郁的花香扑鼻，新鲜采摘的花朵娇艳欲滴。
　　郁颜接了过来，“很漂亮。”
　　凌阳：“你喜欢就好。”
　　郁颜笑了笑。
　　“凌阳。”
　　“嗯？”
　　“你会接受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人吗？”
　　凌阳不知道郁颜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好回答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怎么这么问？”
　　郁颜说：“你不会的。我们认识几年，虽然不说有多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对真挚感情的渴望。”
　　不论凌阳是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不论是作为孩子还是成人，对于爱和被爱的渴望是人类的天性。就算此刻能够说服自己不介意，有时间，但是未来呢，这时间过得快、却也过得慢，也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
　　他知道郁颜，郁颜不说有多聪颖能干，但是她在人的感情和情绪上十分敏感，也因为这样的敏感，会让她多思多虑，忧心许多。
　　凌阳说，“所以，你已经确定自己没办法喜欢上我了吗？就算在未来也不会？”
　　郁颜：“不，我只是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和其他人一起生活。”


第138章　
　　凌阳晚上约了小峰出来喝酒，他心情不好，也就不想和人搭话；一杯一杯的兀自喝了不少。
　　小峰猜测凌阳之所以这样；可能和郁颜有关。因为之前有几次他去见过郁颜回来；都是这样沉闷；看起来十分不好。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哥？”
　　凌阳嗯了声。
　　“你说我们这俩人也怪无聊的，要不我把郁颜姐也叫出来？人多热闹嘛。”
　　“不用。”
　　“……真的不用？”
　　凌阳睨他一眼，“吃你的去。”
　　“哦。”好心当成驴肝肺！
　　凌阳看着玻璃杯里的酒水，想到郁颜说的话；他无法完全去否认她说得不正确；就像他对她的了解一样，她也没有看错他。
　　他喜欢她，愿意陪着她给她时间来忘记前尘，他渴望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渴望被爱，他想要一颗真诚的心。同样的；他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不愿爱上自己的女人。
　　这就是阴差阳错吧；自己喜欢的，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他不喜欢。
　　他差点没忍住问她，如果他说他不介意，她会不会真的答应了？到底只是一个假设，他无法说服自己不介意。
　　郁颜也是明白的吧，只有一方付出的感情，能有什么好结果？她自己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聪明，巧舌如簧，让他说无可说，辩无可辩。
　　——
　　元宵节后，郁母接到萧宅打来的电话，说是老太太回来了。
　　这个消息不仅让郁父郁母高兴不已，就连郁颜也悄然松了口气，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郁母说：“我问过了，明天我们去萧家拜访吧。”
　　翌日一早，郁颜便出了趟门，她去到花店，挑选了一束最鲜艳的红玫瑰。其实她有些犹豫的，这样触景伤情的东西出现在老太太面前，或许会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她每次去萧宅都会带上一束花，这突然不带了，老太太又如何能想不到。
　　思来想去，郁颜最终仍是决定和往常一样。
　　有时候回忆并不是坏事。尽管它或许并不全让人感到快乐。
　　郁颜和郁父郁母到达萧宅时，老太太刚好回来，听说她和萧蕴一早便出门前去墓地祭拜萧老先生。
　　萧蕴之后去了公司处理事务。
　　他们在萧宅大门前相遇，惊讶又高兴的，为这久别之后的重逢。
　　相较于半年之前，郁颜发现老太太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身体状况看起来好像也十分不错，尽管头发斑白，身体瘦弱。
　　这依然是件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也让她稍稍放了心。
　　阿姨准备了待客的茶点和水果，一一摆放在后院的白色圆桌上。
　　他们围着圆桌说话谈笑。
　　老太太将红玫瑰一朵朵插进空置的花瓶里。
　　那个花瓶郁颜认识，并且十分熟悉……
　　有人去了，时间和世界都在变化，然而习惯和感情依然如初。
　　——插了花朵的花瓶被阿姨放进了老太太的卧室。
　　……
　　“对了，萧蕴不回来用午饭吗？”郁母突然说起了萧蕴来，“半年没见，他怎么样了？”
　　老太太笑笑说：“都好。他会回来的，工作事多，也要吃饭嘛。”
　　郁父赞同点头：“是的，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
　　老太太：“钱挣的再多，没有个好身体，也无命去享那个福。”
　　他们知道，老太太说这话是想到了老先生，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笑笑转移话题。
　　郁颜好像什么都察觉似的，“阿姨说得对，萧蕴好真有些疏于锻炼，上次我们一起去爬山，还没走到二分之一他就累得走不了了。”
　　老太太来了兴致：“真的呀？我看他没那么弱啊！”
　　郁颜笑说：“当然真的啊，我爸妈也看见的。”
　　之前的爬山的事情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萧蕴，此刻回忆起来，点点头：“好像是哦，他一直走在最后面。”
　　“难怪呢！”老太太说，“我就说他怎么乒乒乓乓的，莫名其妙的就把地下室改建成了健身房，原来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
　　郁颜煞有其事的点头：“那我算不算做了件好事？”
　　“算算算！等会儿啊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看你好像都瘦了。”
　　“那我等会儿一定要多吃点儿……”
　　“好……”
　　时间很快便晃到了午时，阿姨来传话，说萧蕴打来电话让他们先用饭，他暂时走不开，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老太太道：“让司机给他送去吧。”
　　阿姨含笑应下，去了。
　　午饭后，老太太需要午睡休息，郁父郁母见老太太好，便安了心，告辞离开。
　　郁颜却没有立刻走，因为老太太说：“小颜，你留下来，等会儿我醒了陪我说会儿话。”
　　偌大的萧宅，会孤单的吧。
　　郁颜无比明白这种感受，她笑笑，“好。”
　　郁父郁母由司机送回了家。
　　进了家门，郁父瞅了妻子好几眼，道：“我看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
　　郁母笑道：“好啊，当然好啊！老太天身体好了，萧蕴也回来了，难道你心情不好？”
　　郁父默了默：“行吧，当我没说。”
　　郁母卖了个关子，“其实吧，我更高兴的，是萧蕴和郁颜啊……”
　　郁父皱眉，他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郁母：“我没和你说，其实啊，半年前萧蕴来找过我。”
　　郁父惊讶：“找你？找你做什么？”
　　“找我谈事情呗！在那之前，我还真以为萧蕴放弃郁颜了呢，早知道的话我就不给她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
　　“萧蕴和你说了什么？你居然还一直瞒着我？！”
　　“哼！就你那木脑袋，告诉你有什么用？”郁母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萧蕴说他这辈子都认定了郁颜，只要郁颜愿意，他随时会在她身边。他让我不要勉强郁颜去相亲之类的，除非她自愿，不然就不要强求她。”
　　郁父听了，反应了片刻，气道：“我们那么说你你都不听，硬逼着郁颜去相亲，这萧蕴随便一句话你就听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他之前还在意外妻子怎么不急着郁颜嫁人了，原来是因为这茬！
　　“我怎么了？这萧蕴说了他会等郁颜原谅他，这不是好事吗？停停停，不和你说了，我出去打会儿麻将……”
　　郁父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又想这半年耳根子难得清净，没被一天三餐的念叨，萧蕴的做法也不算过分。
　　——
　　萧蕴回来时，萧宅很安静，热烘烘的暖气将人熏得昏昏欲睡，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阿姨来到门前，小声告诉他郁颜的父母回家去了，郁颜被老太太留了下来，现在客厅睡着了。
　　萧蕴动作一顿，“老太太呢？”
　　“在睡觉。”
　　“嗯，小心照顾。”
　　“我知道的，先生放心。”
　　萧蕴直接去了客厅。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
　　郁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就坐在她的眼前，微低着头，在翻看什么。
　　“醒了？”
　　这声音……
　　她怔了一瞬，眼睛和脑袋都变得清明，认出坐在她对面的是萧蕴。
　　她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萧蕴何时回来的她并没有听到。
　　萧蕴说：“你困的话可以去客房休息。”
　　“嗯，老太太醒了吗？”
　　“没有，还在房间休息。”
　　郁颜哦了声，看了眼时间，竟然才只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阿姨走了过来，见郁颜醒了，道：“先生，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萧蕴淡淡的嗯了声，合上书，看向郁颜：“饿不饿？”
　　因为太忙，他没来得及吃饭。
　　郁颜摇头，他笑笑，起身去了餐厅。
　　郁颜发现，半年不见的萧蕴，他还是那个他，可又有种说不出变化，他的凛然和不可一世仿佛经过时间的磨砺变得比往时更加平和，他的锋芒被收敛掩藏，这种感觉很熟悉，很像去世的萧老先生。
　　萧蕴好像越来越像他了。
　　——
　　郁颜去后院看看老太太养着的花花草草，因为时值冬季，没有花朵盛开，就连翠绿的叶子都因为冬日到来而变得耷拉萧瑟。
　　那束冬日的玫瑰失去了养分，也不知道能存活多久。
　　萧蕴走了过来，站到郁颜身侧，“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
　　“冬天了，这些东西也不会开花，没什么好看的。到夏天开花了，到时你再来看吧。”
　　郁颜笑笑，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萧蕴道：“今天你应该看见了，没有很好，也没有很坏。”
　　“阿姨也是这么说的，医生也这么说。”郁颜垂眸，又暮然直视萧蕴，“但你骗不了我。萧蕴，老太太的病情是不是不好了？”
　　萧蕴勾唇笑了一下，“我怎么骗你了？”
　　郁颜：“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在决定回来过年的时候，又无故推迟半月才回。老太太最舍不得叔叔，怎么可能不回家来过年？”


第139章　
　　萧蕴没有想到郁颜如此敏锐，仅凭一点点的意外和不同就能想到这些。
　　他沉默，扯下一小片绿色的叶子捏在指间。
　　“有时候；人的生命还没有这小小一片叶子顽强。”
　　郁颜顿觉心惊，她凝着目光，迟疑着：“老太太……她……”
　　她的嗓子仿佛被寒冰冻住；再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来。
　　萧蕴沉重点头；“嗯；癌细胞已经扩散。”
　　春节那天之所以没有回来；也是因为老太太因为病情恶化。
　　郁颜的眼前变得模糊，萧蕴的模样也成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她心里升起无限悲凉，为那还未到来的离别。
　　他们以为的那些好；此刻好像成了一个笑话，她看向院外落叶寒风，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沉重。
　　心底最可怕的猜测成了真，她连自我欺骗都不能。有时候，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敏感。
　　“还有希望吗？”
　　“……”
　　萧蕴在沉默。
　　郁颜深吸了口气，她低着头，抹了下眼睛。然而那汹涌的悲伤；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前变得更加模糊，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滑过什么。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她低着头绕开萧蕴，快速往屋里走去，萧蕴侧眸，看见女人单薄纤细的背影，那袭青丝长发披在耳后，此刻因为走动而轻轻晃动着，几缕发丝被风吹动飞扬，像是要随风而去……
　　他大步上前，握住那纤细的手臂轻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郁颜措手不及，傻了傻，鼻端是淡淡的让人晕眩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她熟悉，却也陌生。
　　她开始推他，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萧蕴：“郁颜，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
　　他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笨拙而生疏，像是在哄骗调皮的孩子去睡觉，“不要难过，我不想你难过。”
　　郁颜望着灰蒙天空，目光恍惚，“放开我吧，我没那么脆弱。”
　　萧蕴：“我知道，但我依然想陪着你。”
　　……
　　萧母在晚一点的时候醒来，她心情好，也有了精神，便想要亲自动手准备晚餐。
　　她说：“这逢年过节嘛，就是要亲自准备才有意义。郁颜啊，你也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饭菜了吧？”
　　郁颜点头：“是啊，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经常想你吃做的饭菜，特别是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可惜不论我怎么做都没你做的那种味道。”
　　阿姨说：“知道太太和先生要回来，所以我一早就准备了排骨。”
　　萧母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高兴：“好好，今天就给你们做排骨吃。”
　　郁颜说：“好的呀。”
　　阿姨在旁边帮忙切菜洗菜，郁颜也在帮忙，而她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老太太身上，她想起萧蕴的话，再看老太太如此认真的神色，这样努力的想要准备一餐年饭，她是不是也在担心着什么，也有放心不下的人和事……
　　晚餐准备得简单而丰盛，全是老太太的拿手好菜，色香味俱全，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这一餐做好，老太太完全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此刻看起来有些精力不济和疲惫。
　　围着小餐桌坐下，萧蕴尝了口糖醋排骨，“我妈果然是宝刀未老，好吃。”
　　萧母道：“去，就知道拍马屁。”
　　“不信你问郁颜，好不好吃？”
　　郁颜跟着尝了一口，笑着点头：“阿姨做得当然好吃，我刚刚还想偷师来着呢，这个萝卜烧牛肉也特别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明儿你来我还给你做！”
　　“谢谢阿姨。”
　　“嗯，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