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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谢欢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怎么可能呢？那天晚上，卫修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他怎么可能去杀人？他干吗要杀人？”
　　“是啊！怎么可能？”白璐摇着头，同样是满脸的震惊和迷茫，“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指纹说不定也有长得像的……没准说不定就是弄错了呢？”
　　孟湘默默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一般寒冷，又好像被一股汹涌残暴的暗流淹没到顶，喉头窒息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想起那个模糊又可怕的夜晚，想起那冰冷刺骨的寒气，想起捂在她脸上的那只臭哄哄的手，想起那令人绝望的狞笑声，还有那一声一声，棒球棍敲击在肉。体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一直以来，她都很抗拒去回忆那一夜。
　　她不想再忆起和那夜有关的任何过程和细节，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些事。她一直都在催眠自己，卫修已经把她救回来了，她已经安全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那样伤害她。太阳照常升起，那夜已经过去，她已经没事了，尽管把所有不愉快全部忘掉就好。
　　然而就在她真的快要把那一夜全部忘掉的时候，现实却又如此残酷无情地撕开她的伤口，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是她太自私，只顾着安慰自己的感受，却忘了去关心卫修是如何处理的后续。
　　假如在他打人的时候，她能上前拦着一点；假如卫修带她离开的时候，她能提醒他先打一个急救电话……后来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个坏人是该死，可是能不能不要把她的卫叔叔也拖下水？
　　两腿无力地跌坐到地上，孟湘失神地看着前方，眼睛里面空洞洞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是学法律的，自然知道这个案件的性质有多恶劣。
　　即便是那两个坏人意图强。奸在先，但也毕竟是未遂。卫修打人是为了救她，但是下手过重也是事实。假如当真是因为他造成那个坏人重伤不治而殒命，只怕卫修这牢狱之灾是免不掉了。


第040章　
　　休息室里一片沉闷；　气氛压抑得厉害。
　　孟湘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然后爬起来；　说要去外面透透气。
　　白璐他们还在一片震惊和消沉之中，也没过去拦她。
　　孟湘拉开门走出去，只见深夜的走廊里一片寂静。尽头一个房间开着门亮着灯，里面隐约传出说话声。
　　她慢慢走过去；　听到里面有个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就是那个叫“梁正”的警察。
　　“老大，这案子就算调查清楚了？”另一个人问道。
　　“动机不对。”梁正顿了一会儿，又沉声道，“……你会因为别人在你车根边撒尿，尿水浇到你的车轱辘上，就跑过去把对方打个半死？”
　　“当然不会！”先前的人肯定道。
　　梁正：“卫修在京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没理由那么不顾身份，因为一泡尿就豁出大好前程不要；　跑去和人打架拼命……不对，他肯定没说实话；　一定还有隐情。”
　　“嗯……我觉得也是。”
　　孟湘没再听下去，抬手敲敲门。
　　突兀的敲门声似乎将里面的人惊了一下，梁正回头看到是她，略微有些惊讶。
　　眉峰沉沉；　他面色不善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警官。”孟湘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因为那天晚上；　从头到尾，我都跟他在一起。”
　　瞳孔骤然一缩，梁正原本斜倚在桌边坐着，闻言顿时站直身子，和另一个警察对视一眼，然后沉声道：“带她去审讯室。”
　　很快，孟湘便被带到一间审讯室，坐在冰凉凉的铁椅子上，身体整个被圈在里面，头顶灯光雪亮，刺人眼目。
　　不一会儿，梁正和另一个警察过来了，用纸杯倒上一杯白开水，放到她面前。然后坐到孟湘对面，沉声道：“开始吧。”
　　“姓名？”
　　“孟湘。”
　　“年龄？”
　　“18。”
　　“与犯罪嫌疑人关系？”
　　“他是我叔叔。”孟湘木着脸，又补了一句，“没有血缘关系。”
　　梁正大概知道她是谁了。毕竟孟卫两家在京市里边很有名，前段时间那场隆重又奢华的成人礼宴会更是被整个京市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正主了。
　　坐在冰凉凉的铁椅子上，孟湘微垂着眼帘，心里已经想清楚了。
　　现在这种状况，再怎么担心害怕都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警方调查。搞清楚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才能争取减轻对卫修的刑罚。
　　梁正打进门以后就一直在观察她，听到另一个警察还在问她籍贯、学校之类的问题，抬手一挥道：“你就直说吧，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湘看他一眼，开口道：“那天晚上，在村子里的民宿住下以后，我在房间里看电影。过了一会儿，手机没电了，我的充电器落在车上，然后就去找我叔叔要车钥匙……”
　　孟湘慢慢把她被那两个坏人掳到车上，被带离民宿的路上被一个坏人扒掉衣服，然后卫修开车赶上来，逼停坏人的车，然后拿棒球棍将那两个坏人打了一顿，之后又返回民宿，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事讲了一遍。
　　重新回忆起那些细节，她好几次哽住喉咙，努力压抑住满腔翻涌的恶心和难受，她还是坚持着说下去，直到把所有事情都讲出来。
　　“这就是那天晚上的全部经过。”孟湘苍白着脸，却又无比执着而认真地说道，“这些全部都是真话，没有篡改或者扭曲任何事实，我为我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
　　一时间，整个审讯室里静悄悄的。旁边做记录的警察看着孟湘眼含同情，不禁悄悄叹了一口气。
　　半晌，梁正放下交叠的双腿，坐直身子，慢声道：“他倒是护着你，一句关于你的事都没说。”
　　孟湘闻言握紧拳头，鼻间忍不住酸了起来。她知道卫修一定是怕她被猥。亵的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不想让她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
　　他都快要坐牢了，还在想着怎么护她。可是难道他就没想过，一个动机的差别，很可能就是杀人偿命的结果？
　　“他说的不是真的，我说的才是真的！”孟湘俯身向前，殷切道，“梁警官，你一定要信我！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他又不是疯子！”
　　梁正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淡声道：“既然你说的是真话，那你有证据吗？”
　　证据？
　　孟湘一时怔愣在那里，努力回忆自己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的东西。
　　她身上的淤青和勒痕早已消退，当时也没留存照片；她那被撕烂的衣服早就扔掉了，再也不想看到一眼。其它还有什么能作为证据？
　　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汽车启动以后叮铃的声音，好像是那两个坏人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他们的行车记录仪是开着的，那么中间那个坏人猥。亵她的时候，虽然记录不到画面，但是声音肯定会留存到画面中。
　　只要找到那段行车记录，就可以作为她遭到侵犯的证据，从而证明卫修动手是为了救人。
　　连忙将那个行车记录仪的事告诉梁正，孟湘心头砰砰直跳，恨不能现在立刻就找到那段记录。
　　梁正依旧无动于衷：“假如那车上真的有这段记录，你觉得，报案人还会留着这段记录他们自己罪行的视频吗？”
　　孟湘闻言被噎在那里，满脸都是不甘和绝望，她急声道：“就算删掉了，你们警方肯定有技术能恢复吧？只要找到那个行车记录仪上的存储卡，你们一定有办法吧？！”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梁正道：“你提供的这条信息，我们暂且记录下来。至于那个存储卡，据报案人所说，已经因损坏被丢弃了，无从考证。”
　　“怎么可能呢？”孟湘急得想站起来，“他们一定是撒谎！”
　　“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们警方自然会调查。”梁正站起身，公事公办道，“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吧，感谢你的配合，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然后孟湘就被带出审讯室，让她尽快离开警局。
　　徐警官看到她出来了，顿时惊出一身汗，瞧见那个审讯的警员离开以后，他连忙又将孟湘带回那间休息室，急声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到处乱跑？你去审讯室干什么？”
　　白璐找不到她，也急坏了，连忙过来扶住她：“湘湘，你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孟湘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们解释，默默摇头，走到排椅边坐下。脑海里疯狂想着对策，她该怎么办？
　　抱歉，最近太忙了，字数有点少。


第041章　
　　白璐他们眼看着孟湘脸色异常虚弱苍白；　不禁担心她的状况；　问她要不要紧。
　　孟湘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
　　之前已经讲过一遍，现在再讲第二遍，开口似乎也没有那么艰难了。她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木着脸，慢慢讲完所有的一切。
　　谢欢他们终于明白了卫修为什么会打人，为什么会卷进这宗命案中，一时不禁扼腕叹息。
　　白璐心疼地抱住孟湘，轻轻抚着她的背，细声道：“湘湘，对不起……是我们太大意了；　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孟湘又摇摇头；　然后把额头抵在白璐肩上，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原来人到绝望的时候；　是哭不出声音的。她默默靠在白璐肩膀上趴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快速抬手把眼泪擦干净。
　　不行，她不能哭。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必须坚强起来。
　　犯罪嫌疑人一经收押，除了能见律师以外，尚未结案之前不允许有任何外界接触。
　　孟湘知道求徐警官也没用；　他不可能让他们去见卫修。于是短暂的发愣之后，她又站起身，提议和白璐他们先回家，尽快帮卫修联系律师。
　　大家都觉得她说得在理，也没再迟疑，四个人又连夜返回卫修的住处。
　　已经夜里三点多了，他们几个却依旧毫无睡意。
　　时庆涛平时与卫修公司业务往来比较多，所以跟卫修的律师杜景辰也比较熟。他也不管是不是半夜三点，直接给杜景辰打电话。
　　电话打了三遍才接通，杜景辰张口就骂神经病……被扰了清梦，显然气得不轻。
　　“卫哥出事了。”时庆涛把情况大略讲了一遍。
　　杜景辰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吧？”
　　“给你半个小时。”时庆涛淡淡道，“我们在卫哥家里。”
　　“我马上到。”杜景辰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等。”孟湘忽然抬起头，看着时庆涛，“时叔叔，你刚才说什么？我叔叔说他那天晚上，给他的助理打过电话，让助理处理那两个人？”
　　“对，徐警官帮忙去看了他的口供。”时庆涛道，“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那个助理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那两个人？卫哥之后没再过问那件事，所以他也并不知情。”
　　一个合格的助理，在接到老总的命令去处理被打伤的两个人，那种情况下，应该是尽快拨打事发当地医院的救护车，至少保他们一命。
　　但是按照报案人所说，死者和他的另一名同伴并未获得任何救助。所以才会因为重伤不治，死掉一个人。
　　难道卫修那个助理，并没有及时拨打求助电话？他为什么不打？难道他根本就没有管过那两个人？难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死了？如果他知道，那他为什么没向卫修汇报？
　　“那个助理……好像是叫陈旭，前段时间忽然辞职了，说要去国外进修。”孟湘忽然想起这茬事，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前脚刚走，后脚卫修就出事了，难道仅仅是巧合？
　　谢欢他们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相互对视一眼，犹疑道：“那个陈旭……该不会是谁故意派到卫修身边的眼线吧？”
　　在孟湘的印象中，卫修对他这位助理十分信任。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大大小小事务，很多都会安排陈旭去把控处理。
　　陈旭跟在卫修身边至少已经有五年了，如果他当真是别人派到卫修身边的眼线，好在关键时刻咬他一口，那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陈旭会是谁派的？”白璐面带疑虑，有些犹豫道，“难道是卫琅？”
　　孟湘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卫三叔会害卫修？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不过想起卫老爷子马上就要卸任的事，宏泰集团大大小小十多个公司，都要交到卫修和卫琅手上。但是能出任董事长的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卫琅为了坐上宏泰集团董事长的位子，对他亲弟弟下手？
　　一时间，孟湘和白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可置信。
　　正在这气氛异常凝重的时候，杜景辰到了。
　　他听完所有人的描述，眉心皱成一个大疙瘩，开口第一句就下断言：“卫琅怕是下手了，那个助理有问题。”
　　“卫琅那个笑面虎，我平时就看他不顺眼！”谢欢一拳捶在沙发上，气愤道，“当哥哥的，竟然忍心把亲弟弟送进监狱，他怎么这么歹毒？！”
　　“不过现在都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事实也许未必如此。”杜景辰咳嗽几声，脸上渐渐恢复平静，重新拾起一名金牌律师该有的严谨，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
　　“所以呢？”白璐发出质问，“我们现在到底还能做什么？”
　　杜景晨严肃道：“第一，想办法找到那个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第二，想办法找到陈旭的下落，争取让他出庭作证。”
　　孟湘他们又沉默了。
　　这两个任务，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无比艰难。第一个存储卡，恐怕已经被那个坏人毁掉了，根本无处寻找。第二个陈旭，说是要去国外进修，谁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如果他当真心里有鬼，跑到国外去躲起来，即便是国际刑警都很难找到他。
　　“这样吧，我和露露再去趟西藏，去米堆那边的村子摸摸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时庆涛站起身道，“这就快天亮了，我们这就去机场等着，争取坐最早一班飞机。”
　　“行！”白璐点头，连忙起身穿外套。
　　孟湘急道：“我也去！”
　　“湘湘，你别去了。”时庆涛沉声道，“你留在这里，和你欢叔叔一起。万一警局那边有什么事，就要靠你们了！”
　　红着眼圈默默点头，孟湘也没再坚持。
　　送走时庆涛和白璐，她跟谢欢打了个招呼，两人都赶紧休息一会儿。
　　孟湘回自己房间去睡觉，谢欢去了三楼客房。
　　然而没睡几个小时，再起来却发现天都变了。
　　不知道是哪家媒体率先爆出的消息，“京市地产龙头企业副总裁卫修因暴力伤人致死案件，日前已被警方批捕”的巨大黑字标题一夜间就占满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里面甚至还附了一张不甚清晰的夜间照片，隐约能看出是卫修被两个便衣警察反剪着双手，押送到警车上。
　　孟湘看到保姆阿姨递过来的几份报纸，听到电视上京市电视台播报的晨间新闻，不由跌坐到沙发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先生怎么会杀人呢？太荒谬了吧！”保姆阿姨急得直跺脚，这时候座机电话响了，她连忙过去接电话。
　　结果没说几句，她差点失手把电话砸了，回身看着孟湘，惊慌失措道：“老太爷看了新闻，一下急得晕了过去，正在往医院送。家里打电话来问，先生回来没有？”
　　“什么？卫伯伯晕倒了？”谢欢刚从楼上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急得差点在楼梯上绊倒。
　　他也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一夜之间事态能发展成这样，甚至连卫修被抓时的照片都有偷拍。说不是有人故意要整卫修，鬼都不信。
　　孟湘用尽全身力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上谢欢一起去市医院看卫老爷子。
　　卫修现在出不来，至少他们要帮他把父亲照顾好。
　　很快到了医院，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挤挤挨挨站了不少人。
　　一听说卫家出事了，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还是不熟的，都争着抢着往这边来。难得能有个正当理由去探望卫老爷子，至少要往跟前混个脸熟，也好日后跟着宏泰集团沾点油星，甚至分一杯羹。
　　孟湘看到她爸和她爷爷奶奶也都在，被卫琅和卫五卫六几个兄弟让在最前面坐着，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地说着什么。
　　孟湘她爸眼尖，一眼就看到她，连忙起身要过来跟她说话。
　　当着众人的面，孟湘也不好让那些外人看笑话，只好走过去，跟她爷爷奶奶，还有卫琅那几个叔打招呼。
　　“湘湘对你卫爷爷可是很上心啊，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孟奶奶大概心里还有气，瞧了孟湘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难怪人家都说，咱们两家抱错了孙女。”
　　孟湘知道她在讽刺自己，她爸住院的时候都不去看，如今卫老爷子住院了，她倒是第一时间赶过来。
　　懒得解释也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