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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乡操着一口瘪嘴的普通话，热情的像我们介绍“拉萨最美的就是赴希拉穆仁草原，那里的牛羊最肥美，那里的草地最肥沃，那里的羊奶酒最甘甜，那里的人们最热情。”

　　　　我笑着问“那里远不远啊？”

　　　　“不远不远咧。我带你去咧。”老乡朴实的对我笑，有些黝黑的皮肤，此刻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染上几分红晕，格外的可爱。他甩着皮鞭，明明是机动车，竟然让他赶出了马车的味道。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唱着拉萨的民歌。

第6卷　第435节：拉萨2

　　　　语言我听不太懂，只记得调子很好听。很热情，很喜庆。老乡的声音也格外的清脆。我闭眼听着，也许是被这迷人的景色影响，也许是被这位热情的老乡影响，心情格外的舒爽。

　　　　望着天边蔚蓝无波的天空，仿佛连自己都被净化了一般。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到了老乡说的赴希拉穆仁草原。

　　　　下车的时候，我要给老乡钱。他死活就是不要。

　　　　我奇怪的问他“你为什么对我们这样的陌生人这么好？”

　　　　老乡呵呵一笑。带着蒙古人惯有的豪爽“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遇见。”

　　　　说完他向我们摆摆手，开着机动车，唱着民歌，甩着皮鞭，匆匆离去。

　　　　我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也久久不能收回视线。耳畔仿佛还能听见他那清脆豪迈的民歌。

　　　　多年后，当我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再次想起这位老乡说的这番话，我都会感动的落泪。我们总被一些物质和权势蒙住了眼，忽略了那些毫不在乎的人能看见的东西。以至于盲目的追寻，终其一生，都不得善终。

　　　　就如同小孩在沙滩上在玩耍时，喜欢用沙子堆成房屋，一旦沙屋被海浪冲垮了，就会哇哇大哭，在大人看来非常好笑。实际上，我们对名利地位的执著，又何尝不是如此？对本来就无常、虚假的东西，拼了命去争取，得不到就痛不欲生。这在智者的眼里，跟看待小孩迷恋沙屋一样，只会一笑置之。

　　　　而像老乡这样的人，就是智者。他们追寻的是快乐，而不是一生沉重的包袱。

　　　　我看着天边如血般蔓延的流云，我想云彩的那边一定有一道沉痛的伤口，流了很多很多血，以至于染红了整片天空。

　　　　慕世钦拍拍我的肩膀，紧紧搂着我。

　　　　他说“若溪，你在抖。”

　　　　我看着如同失火了的天空，凄美的笑了“是啊。这里美的让我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我顿了顿又说“世钦，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到达如此美丽的地方。”

　　　　慕世钦没有说话，只是搂得我更紧了。

　　　　这一刻，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真的是……太美了！

　　　　拉萨的夜晚格外的寂静。

　　　　没有灯红酒绿的喧嚣，没有城市的纸醉金迷。有的只是天与地之间那片刻的安宁。

　　　　这里没有高档的酒店，有的只是一个个如同没蒸开的包子般的蒙古包。

　　　　我们走进去其中一个，恳求他让我们借宿一晚。没想到主人痛快的答应了。

　　　　还非常好客的请我们吃了手抓羊肉，和羊奶酒。

　　　　这个蒙古包住着一位很老的老人。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稍微年轻一点妇人。显然是她的儿媳妇。只是不见男丁。整个蒙古包就太们两个。

第6卷　第436节：拉萨3

　　　　烛光很暗，照在老人的脸上，格外的凄凉。

　　　　老人从我们进门就一直对我们笑。

　　　　她不会说普通话，一直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祝福的话语。

　　　　她的儿媳妇充当翻译，细心的一句一句给我们解释。

　　　　她告诉我们，她叫娜仁托娅，汉语的霞光的意思。他的婆婆叫格根塔娜。明珠的意思。还说“这里是赴希拉穆仁草原，是很有名的风景区，可是也因为时代的变换，人们不再喜欢自然的风景，都喜欢寻求刺激和激情。所以这里也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都是一些族人在这里生活，年复一年，很少有外人来这里。所以，你们到这里让人很意外。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我们是来这里见一位朋友的。他说他住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家乡，我想来看看他。”我笑着抿了一口羊奶酒，酸酸甜甜的，带着羊奶的腥味，不过还说很好喝。顿了顿又说“现在他应该已经结婚了。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来找朋友啊。”娜仁托娅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你那位朋友真幸运，有你这么漂亮的朋友千里迢迢的来看他。不知道，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我感激的看着这位面容黝黑的妇人，她真是位善良的女人“谢谢。我的朋友叫饶旭尧。就住在这里。”

　　　　“饶旭尧？是汉族的名字呢。不知道他的蒙古族名字吗？”娜仁托娅挑了挑灯台上的油心。烛光亮了些。又说“知道蒙古族名字好找一些。”

　　　　我有些困惑“我不知道他蒙古族的名字。不过我知道他的样子。他特别的美丽。眼睛是纯粹的墨黑色。轮廓很柔和，肌肤也很白。声音也非常的好听。非常的健康。”

　　　　娜仁托娅困惑的蹙眉“你确定他是蒙古族人吗？这里住着二百多户人家，从来没见过你说的这个人。或者说，你的朋友根本没有回到这里。”

　　　　我一怔。心下一凉“怎么会？他就是住在这里的，他说这是他的家乡，就算是死他都会回到这里的。”

　　　　娜仁托娅还想说什么，却被她身边的婆婆狠狠的推了一把。老婆婆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对着娜仁托娅点点头。苍老的声音有些深沉“到时间了。该给他们上香了。”

　　　　“是。”娜仁托娅抱歉的对我们笑笑。转身进了帘布的里间。

　　　　我有些奇怪的张望着，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

　　　　透过帘布之后倒映过来的影子，可以判断娜仁托娅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婆婆眯了眯眼，动了动身体挡住我的目光。

　　　　自知失利我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专注与自己手中的羊奶酒。

　　　　那纯净的乳白色，让我想起了饶旭尧迷人的微笑。

　　　　记得见他第一面，罂粟曾说他是比纯牛奶还纯。

　　　　这一刻想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那副纯粹的样子，岁月有没有夺走他的那份干净的纯粹。

第6卷　第437节：拉萨4

　　　　老婆婆微微又添了添羊奶酒。热络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跟着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忽然身边的慕世钦点点头，来了句“怎么会介意。对不起，是我们打扰了。”

　　　　老婆婆听了连忙摇头，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慕世钦继续说“谢谢您。”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羊奶酒一饮而尽。

　　　　我吃惊的看着他，难道他们是在对话吗？

　　　　慕世钦竟然听得懂这古老的蒙古语言。

　　　　我悄悄的往他的身边蹭了蹭，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问“你怎么听得懂蒙古语言？”

　　　　慕世钦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的点头“上大学的时候对成吉思汗有点兴趣。就顺便研究了一下他的种族。不过我也真没想到，还会有人在用蒙古族这么古老的语言沟通。”

　　　　我有些崇拜的看着他。又小声的问“老婆婆刚才说了什么？”

　　　　慕世钦沉默了一会，然后低沉的说“婆婆刚才说，她的儿媳妇进去祭拜她死去的儿子和孙子，让我们不要介意。”

　　　　“祭拜？”我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跪在帘布后的娜仁托娅。

　　　　“对。应该是死了很久了。她们放心不下，才立了排位在家里吊念。”

　　　　我一直专注的看着帘布后面。

　　　　难怪一进门就没看见家中的男人，原来是都已经离世了。留下两个孤单的女人。为之悼念伤心。

　　　　没过多久，娜仁托娅从帘布后面走出来。红了眼眶。

　　　　她抹了把泛红的脸蛋，对着我们强颜欢笑，借着给我们扑床的借口进了里帐。

　　　　这一刻，我才理解死亡是多么的可怕。

　　　　死去的人可能不觉得什么。死亡的痛苦原来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要连带死者的悲伤一同承受着，承受的着想念，追悔，沉痛和无奈的辛酸。

　　　　死亡本是悲伤的事情，而念念不忘更加凄凉。

　　　　她们将死者的灵位立在家里，每天吊念，更是在伤口上撒盐，不断的提醒自己，亲人已逝的事实。

　　　　每一天，每一次祭拜都体验到最初的那份痛苦和悲伤。一次又一次的拿死去的人折磨自己。这不是很可怜吗？

　　　　有些事念念不忘未必是好事。悲伤，一次就够了。

　　　　不需要来回悼念，来回重复。

　　　　遗忘，有时也是对死者的一种解脱。

　　　　可惜，这些道理也只有旁观者清楚。

　　　　我想，如果失去亲人的是我，我会以更加极端的方式悼念吧。

　　　　所以，我没有资格来批判，或者劝说这场近乎残忍的追悼。

　　　　娜仁托娅铺好了床，告诉我们可以休息了。

　　　　我感觉的向她道谢。

　　　　她笑得腼腆，热情的告诉我们“明天晚上有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全族的人都会参加，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会在篝火晚会上表演，如果你想找你的朋友，就去看看吧，也许在那里你会找到。”

　　　　我非常感激的谢过她。然后躺在铺好羊绒毯子的垫子上。非常舒服。

　　　　娜仁托娅熄了灯。扶着婆婆进到外帐。

　　　　夜晚很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很好奇的一直看着里帐的帘布。我忽然很想知道里面供着怎样的人。

　　　　而他们又是因为什么离开了人世。

第6卷　第438节：拉萨5

　　　　我在黑夜中来回翻滚，眼睛不自觉的溜带帘布上。

　　　　“第一次看见你对一样东西这么感兴趣。”身边的慕世钦突然说话。吓得我本能的啊了一下。

　　　　“啊！你没睡啊！”

　　　　慕世钦没有回答，而是又问我“你很想看帘子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有种直觉，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仿佛有这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知道。

　　　　慕世钦突然坐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既然这么想知道，直接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我一怔，尴尬的后退“这样的不好吧。毕竟是人家的灵堂。咱们擅自闯进去……不会遭报应的吗？”

　　　　慕世钦玩味一笑，点着我的头“你真的很迷信哎。”

　　　　我扯了扯嘴角，拉着慕世钦又躺了回去。

　　　　强迫自己别去在意帘布后面的隐藏的东西。

　　　　人的意识是不会撒谎的。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回到了和饶旭尧分别的最后场景，他靠在公寓的窗前，血红的夕阳将的他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说“我是要回家了。去那个天堂。”

　　　　他说“我在天堂等你，一直等你……”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模糊，无论我怎样走进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说，他会在天堂娶一个老婆，然后生一堆孩子，然后过着平淡却安稳的生活。

　　　　他说，他会每一天都想我一次，然后将剩下的时间用来遗忘。

　　　　他说，他要将这整个城市，整个世界，甚至整个人生都全部忘掉。唯独只记得我。

　　　　他说，他幸福过，再和我相遇的五百二十七天里，他每一刻都是幸福的。

　　　　忽然画面一转，我来不及看见他走掉的背影。

　　　　我拼命的叫喊，想要再看上一眼，离别远去的他……

　　　　可是，再也来不及。

　　　　我坐在地上拼命的哭喊。叫喊着他的名字。

　　　　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我说，我会去天堂找你。一定会的。

　　　　忽然，画面再次抖动，我看见娜仁托娅哭泣的脸，眼泪顺着她泛红的脸颊流淌下来，如同猩红的血泪一般。

　　　　她跪在两尊排位面前，哭声无比的凄厉与悲凉。

　　　　我想要上前安慰，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我慢慢的走上前，拍着娜仁托娅哭到颤抖的肩膀。

　　　　想要安慰几句，会忽然看见桌子上供奉的排位前赫然挂着的黑白照片。

　　　　照片是映着的男人，轮廓是那样的清晰，纯粹的微笑带着暖意，如果不是被封在玻璃相框里的话，一定更加触动人心。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因为那个人的笑容是那样的熟悉。

　　　　“饶旭尧！”我尖叫着坐了起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双手不自然的扭曲成一团，紧紧攥着身下的羊绒毛毯。

　　　　身旁的慕世钦蹙着眉，将我颤抖不停的身体一把拉入怀中。

　　　　“又做噩梦了？”他叹息着，心疼我的不知所措“需不需要吃片安眠药。”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睡眠质量直线下低。不吃安眠药就无法安睡。

　　　　尽管慕世钦尽量减少安眠药中的镇定成分，保证我的身体不对这种药产生依赖性，可是我还是对此有了不能自拔的依恋。

第6卷　第439节：拉萨6

　　　　我无法在没有安眠药的帮助下入睡。甚至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慕世钦嘴对嘴将药片给我喂下，问浑浑噩噩的靠在他的怀里，倾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沉沉入睡。

　　　　这一次没有做梦，如同昏过去一般。醒来时脑袋格外的沉痛。

　　　　娜仁托娅准备了新鲜的手扒肉和奶茶。香浓的奶香让人闻了就会流口水。

　　　　我吃了不少，不过也确实不多。我的胃不好，消化不了这种肉类的食物。

　　　　吃过早饭。我和慕世钦去草原骑马。

　　　　慕世钦的骑术还算不错。

　　　　至少比我好，我从马背上险些摔下来，而他没有。

　　　　他把我抱在他的马背上。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骑马，他却坚持不干。

　　　　最后，我只好靠在他的怀里，体验狂奔的□□。

　　　　夜晚临近。我和慕世钦坐在不远处的山丘上，感受夜风的清亮。

　　　　他忽然问我“如果给你一个盒子，里面装有，悲伤，希望，痛苦，快乐，难过，欢喜，和焦躁。当你打开不知道会有那种情绪冒出来。你会打开它吗？”

　　　　我一怔。慕世钦什么时候学会说如果了？

　　　　我轻笑着“是潘多拉盒子吗？”

　　　　“差不多。会打开吗？”

　　　　“会啊。因为里面有一个希望嘛。”无论再多的悲伤和痛苦，只要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慕世钦看着我，目光如炬，他忽然说“若溪，咱们回去吧。别在找你的朋友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深沉的眼眸泛着发杂的光。

　　　　“因为那就是一个潘多拉盒子。而里面没有希望。”

　　　　我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远处跑来的娜仁托娅打断。

　　　　她高喊着“篝火晚会开始了！快过来，快过来跳舞！”

　　　　我笑着对她挥挥手，然后骑上慕世钦的马，狂奔过去。

　　　　这一刻，我忽略的身后慕世钦那饱含深意的眼神。

　　　　我不懂，此刻的他是多么温柔的保护我。是我的固执和任性策伤了自己。

　　　　高高的火架如同一条大火龙。呼啸着被瞬间点燃。

　　　　点燃的那一刻，迎来一阵高昂的欢呼。

　　　　我也跟着同样欢呼。

　　　　年轻的男人们光着膀子，扎开了马步，撞击着胸膛，谁也不服谁的互相较量这摔跤。

　　　　年轻漂亮的姑娘身着盛装，手里拿着酒坛给男人们斟酒。时不时的唱上几个小调。声音格外的空灵动听。

　　　　我也围坐在篝旁边，喝着羊奶酒，目光在人群中寻觅那个五年不见的挚友。

　　　　真不知道，这五年的时间，他变成什么样了。

　　　　是不是像我们说好的，每天想我一次呢。

　　　　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荡，却还是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就在这时坐在我身旁的娜仁托娅突然起身。

　　　　低着头进了自家的帐篷。

　　　　她的眼睛有些红润，我感觉有些不对。跟着也走了进去。

　　　　发现她跪在里帐的帘布后面。

　　　　不停的抽搐，哭声带着隐忍的痛苦“吉日嘎拉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你母亲的如何不想你。我的孩子。今日是你的祭日啊。已经五年了。五年了。你离开家整整十年，回到家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吉日嘎拉……我的儿子。你的灵魂回来看看我这个做娘的。我的儿子。”

第6卷　第440节：饶旭尧的人间天堂1

　　　　娜仁托娅的哭声是如此的凄惨，带着痛苦的隐忍。声音不大呜咽得让心心慌。

　　　　我鬼使神差的向着帘布走过去。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