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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公寓一别之后，俩人再次见面，时隔也不过是一天半，中间又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彼此之间拉锯的气氛更加紧绷。
　　　　沉默了半晌，秦湛率先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手掌摁在了宋叶刚才被触碰到的肩膀上，弯腰与她直视，声音和缓了下来，“刚才，有没有吃亏？”
　　　　宋叶不得不直视对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吐出了两个字，“没有。”冷家仓库被围剿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秦湛如此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寻到她的蛛丝马迹。刚才她以为对方留下来，就是想开口问这件事情。
　　　　但是，事实上却没有，秦湛更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在肖达手上吃亏。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秦湛了解宋叶的身手，更熟悉她的手段，肖达那种小人物，不被宋叶弄死就算是万幸了，遑论宋叶还会吃亏。
　　　　不过是关心则乱，他自己心里长了根刺，耿耿于怀而已。
　　　　“有难处，我希望你能找大哥。”秦湛试着用宁奕鸣的建议，采取怀柔政策，不把少年逼迫得太紧。可是刚刚看到肖达那一爪子放到宋叶的肩膀上，内心压抑的怒火根本就不受控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把人扔了出去。
　　　　宋叶微微蹙了蹙眉头，感觉肩膀被按地有些疼，抬手一挥，便挣脱开了对方的钳制，她很不适应对方这种强迫感，对于对方的好心，也全然不想接受，“我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她并不是一个善于依附在别人身上的人。
　　　　只是这一番拒绝的态度太过冷漠，却是让秦湛微微一怔之后，心下紧得有些发疼。
　　　　他握紧了拳头，张开了又握住，来回几个反复之后，才克制住自己再次捕捉少年的冲动。

　　☆、281。第281章　当断不断

宋叶消失这一天半的时间，秦湛无不在想她，只是再想着，他也怕自己逼得太紧，让少年出现反弹的情况。
　　　　两个同样强势的人在情感上都讨厌被强求，被束缚，宁奕鸣让自己给她多一点空间，秦湛正在努力尝试。
　　　　看着少年决然而去的身影，秦湛终究没有再追上去，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才大步转身离开了饭店。
　　　　冷家的事情，手里头的线索确实指向了宋叶，可他这一次没有再去深入追究。
　　　　他选择相信她。
　　　　换了一个大的房间，宋叶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由丁凯为首开始介绍下去，五六个人全是各个部门的领头人物，纷纷冲着宋叶递上了名片，表示以后店面的事情有麻烦都可以直接知会一声。
　　　　“谢谢诸位愿意给这份薄面，药王堂初出茅庐，往后少不得麻烦各位。”宋叶寒暄着，进退有度进入话题，对秦老爷子这么细心的做派倒真有点始料未及。
　　　　丁凯呵呵笑着，摆手道：“宋先生太客气了，您是秦家的座上宾，又是秦二少的干弟弟，就算没有我们，单凭秦二少的人脉也能让药王堂在京城扎稳脚跟，只是秦二少说您想自己试试出来开公司，需要多了解相关部门走些流程，今天这才带了人过来。”
　　　　“哦？我大哥在京城也有生意？”宋叶抿了口茶水，心下微动，当即猜到秦湛出现在怀海的愿意，不是来谈公务，而是来给她这个弟弟徇私情，而且听起来，秦二少在京城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难道秦二少没跟宋先生提及？”这回，倒是丁凯愣了一下，刚才在外面可是见着秦湛十分维护宋叶，他还以为双方底细都是知根知底的。自觉说漏了嘴，丁凯开始打哈哈，“呵呵，秦二少的买卖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想来宋先生还是自己询问比较妥当。”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方便透露了。
　　　　宋叶看丁凯这阵势，显然是早已跟秦湛站在一边，而秦老爷子又让丁凯来同自己接触……呵，看来她这大哥说要护她药王堂不是空话，连秦老爷子手底下的人都挖走了，能耐也是不小。
　　　　“既然大哥打了招呼，我也就在这儿谢谢诸位了。”宋叶举起手边的酒杯，先干为敬。
　　　　丁凯也听出了其话中的意思，酒杯相碰，同样一饮而尽。作为明面上一个主子，背地里一个主子的人，丁凯自然希望宋叶跟他是一条心，而少年话里话外也点明了立场。这不禁让他对少年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睿智的心思感到诧异跟佩服。
　　　　“宋先生，这是药王堂相关所有的许可证，一应俱全，只要你的人手到位，现在就可以开始装修动工了。”丁凯拿出了文件，交给宋叶。
　　　　后者接过，看也没看就搁在了郝正义的面前，抬眸笑道：“丁局做事，我自然是放心，这一场吃完，我来安排夜场的节目。”
　　　　她就像是个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长袖善舞，明明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说话做事却都毫不含糊，连夜场这种东西都熟悉万分。
　　　　丁凯几人是被招呼得面子里子都有了，余下的也就摆摆手拒绝了。
　　　　这情面领了就行，瞧着秦湛刚才那护犊子的模样，当真让宋叶带着去了夜场，那还不得闹翻天了去。
　　　　三两句话，几人吃完了饭，也便都各自散去。
　　　　可怜见郝正义从头懵到尾，一开始被灌酒没法说话，现在却被震惊到没法说话，等到出了饭店，冷风一吹，脑子一清醒，手里沉甸甸十几份通关文件早就拿在手里了。
　　　　从房产证，经营许可证到税收证明，这些东西平常的企业要弄好起码得三四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全部搞定了，这速度简直堪比坐火箭了。
　　　　“怎么，酒还没醒？”宋叶侧头问着，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
　　　　郝正义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今天自己心急搞的乌龙，一时间不好意思，“宋叶，今天是我的错，抱歉啊。”还害得宋叶被平白吃了那么多眼豆腐。
　　　　“不用，是我没事先跟你说清楚。”对于负责的下属，宋叶向来容忍度还是极好的。
　　　　郝正义挠了挠头，三十几岁老男人在少年面前倒像是个孩子一样羞愧。
　　　　这哪里是宋叶没说清楚，电话里头她分明让自己带人过来就好，是自己不放心而已。
　　　　不过经此一遭，郝正义也总算是悟出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要相信宋叶，照着她的话去做，不要画蛇添足。
　　　　证件齐全，人手到位，药王堂在市中心的动工也就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把郝正义拎来，加上赵崇彬跟武家坐镇，搅乱了这京城上流社会的始作俑者终于决定动身离开。
　　　　来时一个人，走的时候，宋叶也同样是孑然一身，坐在机场等候室的时候，她反复转着手机，心不在焉，最终直到上飞机，也没给秦湛发去一条消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该跟这份兄弟情义做个了断了。
　　　　而站在京城某一栋商业大厦的最高层，秦湛正伫立在窗前，看着天空徐徐划过的飞机，深邃的眼眸中，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晦暗不明。
　　　　半晌，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喂，是我。新人吸收计划有变，目标不再采取强制性训练，进一步计划，再行商榷。”
　　　　“是，老大。”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远在蓝天白云之上俯瞰风景的少年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能轻易回头，她扯断了情感不再纠缠，却不意味着另一端的人会舍得放手。
　　　　六月末的季节里，宋叶回到了石市，云华特意赶过来接机，眉眼中充满了担忧跟无奈。
　　　　“你这本事再好，也不能一个人出门在外那么久，连一通电话都不打，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都弄着当摆设了。”
　　　　她既是感叹宋叶聪明厉害，又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忙碌地四处跑，也没办法跟正常孩子一样玩闹旅游。

　　☆、282。第282章　爱上老大的姐姐

如今宋叶将云城的产业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石市，以后学业也在这边进行，终于又跟云华有了团聚的机会。
　　　　“一笑跟奶奶已经在家里等我们了，大家都等着为你洗尘接风呢。”上了车，云华就开始倾诉这段时间里的琐事，因为平日里公司的事务宋叶都有过目，但就是生活上很少与云华沟通。作为最亲近的亲人，云华想要倾诉的人，当然是非宋叶莫属。
　　　　不过夸完了唐一笑聪明能干，夸完了王铁川进步速度神速，夸完了石头办事稳重，宋叶终于从话里察觉出了问题。
　　　　“你跟袁松怎么了？”宋叶在生活上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对待亲人的问话方式更是单刀直入。她隐隐能察觉到云华对袁松的刻意回避。
　　　　“我跟他，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开车中的云华一怔，有些失神，呐呐想了半天，也终究只是干巴巴挤出了这么一句，她跟袁松连关系都没有确定，能发生什么事情。
　　　　可从宋叶这个外人的角度上来看，“提起他，你的脸上写满了失落。”没错，就是失落，尽管宋叶不懂失恋为何物，但起码失落的情绪还是能感知的。
　　　　云华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被关在地窖里几年不见天日都能存活下来，心智比一般人都要坚韧上许多，可同时她的心里也有一个厚重的硬壳，别人很难走进她的内心。
　　　　即便跟袁松发生了关系，她也是对爱这个字三缄其口。
　　　　这让宋叶觉得很难办，她在商业操作上可以识得人心从善如流，可在情感方面却是一片白纸，扯一段兄弟情都理不清楚，更何况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最终，她能给的也只有一句，“好吧，反正袁松在我手下，欺负你了，我会收拾他。”整得云华是哭笑不得，心里也觉得窝心。
　　　　当天夜里，众人齐聚一堂，唐一笑跟云华负责做饭，客厅里就一堆少年闹哄哄地在玩耍。
　　　　王铁川一行人跟石头是头一回碰面，混混压着宅男从头虐到尾，直让程序猿退避三尺。
　　　　唐奶奶坐在一旁呵呵笑着，如今腿已经有知觉的老人喜欢热闹，一屋子半大小伙子看在眼里都跟亲孙子一样可爱。
　　　　眼见着一群人提溜着要去泳池那边疯闹，唐奶奶才看着沙发上始终不发一言的少年开口说道：“子航啊，你怎么不跟大家伙一块去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徐子航一直静静坐在沙发那一头，沉默得有些异常，被问到的时候，他也是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有些累了。”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扫到窗台前正在打电话的白色身影，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这时候唐一笑从厨房端了一碗甜汤过来，小心翼翼走到徐子航的身旁，“子航哥，要不要先吃一点？”
　　　　“不……”徐子航摇头刚想拒绝，就被屋外几个眼尖的小子瞄到，立刻咋咋呼呼又都跑了过来。
　　　　“哟哟哟，小唐老师，你这可厚此薄彼了，我们可都是你的学生，怎么徐哥有甜汤而我们没有？”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你能跟徐哥比吗？”
　　　　“哎哟，也对，以后徐哥跟小唐老师那就是校友了，小唐老师这叫提前交保护费啊。”
　　　　“滚，就你这榆木脑袋，跟你交流侮辱我的智商。”
　　　　两个少年一唱一和，虽是见好就收，却也把生性腼腆的唐一笑逗得脸色发红，跟煮熟的虾米一样，只得小声辩解了一句，“甜汤锅里还有很多，你们可以去盛。”
　　　　“我不，我就要……”你手里那碗。后半句，少年被王铁川捂着大嘴拖走，边走边骂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么一打一闹，门铃响了，一开屋子门，夜帮的少年跟云叶的年轻人集体喊着，“袁哥好。”
　　　　袁松笑呵呵跟众人打了招呼进门，徐子航也起身走了过去，终究没有去接那碗甜汤。
　　　　看着唐一笑略显黯淡的侧脸，躺椅上的唐奶奶也是叹了口气：都说儿大不中留啊，一转眼，孩子也有心事了。
　　　　或许是看透了这世态炎凉，经历过一遭鬼门关，老人家倒也心绪平静，没想过多干涉孩子的感情生活，儿孙自有儿孙福。
　　　　那一头的袁松大包小包又带了许多菜过来，斜眼撇着厨房，见里头的人半天没动静，便也把东西交给别人，自己扭头去见了宋叶。
　　　　“老大。”袁松靠近窗边，正好看见宋叶挂了手机，这才上前打了招呼。若是搁在以前，让他低头喊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老大，那铁定是喊不出口，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如今这句老大也已经是心服口服。
　　　　窗边的白衣少年淡淡应了一声，撇过来正对上袁松斯文而亲和的脸庞，“郝叔走了，你一个人处理药王堂的事情，还行吧？”从上次白家落败之后，药王堂跟药庄就是让袁松跟郝正义共同去打理的，她也想让袁松独当一面。
　　　　“嗯，暂时没有问题。”袁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浅浅的笑纹看上去很是温柔，“呵呵，还是你厉害，半个月的功夫就把药王堂开到京城去了。”其中要费多大功夫，他自然也清楚，所以细想起来才由衷觉得佩服。
　　　　“药王堂这一块，你以后都会参与打理，有可能留在石市，也有可能调派到外地。”宋叶回眸，视线落在餐厅里忙碌的身影上，语音末尾淡淡加上前提，“一切以你跟云华的感情为基准。”
　　　　处得好，就不用去外地，处得不好，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可能被派去。
　　　　她这话的意思表达清晰，清晰到让袁松哑然失笑，“老大，你这是在利用职权，夹私报复。”
　　　　“知道就好。”宋叶也承认得坦荡。
　　　　袁松只得摸摸鼻子表示投降，“好好好，我承认这段时间是故意冷落她的。不过，这也是为了攻克下她使用的一点小手段，我保证，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宋叶也不管他发誓真不真心，依旧口气平静。
　　　　袁松表示很伤心，爱上老大的姐姐，压力山大。

　　☆、283。第283章　少年心事烦恼多

诚然，宋叶在对待内外亲疏之间有一条很强的界线，如果化成一个圆圈的话，袁松跟云华，自然是云华更为重要。护短这种概念，就算有她也不介意承认。
　　　　上一回在海边，宋叶已经给袁松下过了警告，说的也并不是假话，若是袁松真当了渣男，伤了云华的心，那她作为亲人，也一定不会对他手软。
　　　　受到自家老大的最后通牒，袁松上了餐桌后明显就跟云华凑近了一些，只是双方依旧没有交流。
　　　　宋叶也不去在意，抬眼扫视着一圈人，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眉眼间淡淡的疏离缓和了下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辛苦大家了。”没说替她接风洗尘的感谢，宋叶更像是在开庆功宴，慰劳这些手底下的弟兄。
　　　　“不辛苦，为老大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咱们愿意的。”夜帮的少年立马响应号召，马屁拍得响亮又真心。
　　　　云叶这边的程序猿们也都端着酒杯情绪有些激动，“都是宋总给了我们机会，不然我们现在还在小破屋呢，以后，以后我想跟着宋总走遍天下。”都说每个宅男心头总有一个江湖梦，今晚王铁川他们说的那些过往打拼的经历，让这些足不出户的宅男们感到激动不已。
　　　　“会有这一天的。”宋叶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浅显的笑容。
　　　　众人听到她这句保证，都纷纷振奋鼓舞起了精神，他们都相信，宋叶不会说假话，只要是她承诺出口的事情，就必定能够实现。
　　　　“好，让我们敬老大一杯，京城一行老大再创佳绩，咱们迈向全国的脚步又进了一步。”王铁川起身，高大健壮的身躯挺拔笔直，端着酒杯，说话声音铿锵有力，如果不是被宋叶气场压制，相信在其他领域已经是一方霸主。
　　　　一桌子人也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掷地有声道：“敬老大。”“敬宋总。”
　　　　接着，所有人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宋叶看着这一张张激动而青春的脸，也同样地一口闷了酒水，高高扬起的脖子露出优美的弧度，肆意而潇洒。
　　　　坐在她对面的徐子航望着那小巧精致的下巴，端着酒杯修长纤细的手指，少女眼角微微扬起的笑纹，月匈口悸…动难安，可落到口中的红酒却带着满满的苦涩。
　　　　从中考成绩出来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月。
　　　　他没有再接触过夜帮的事务，用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政…治学习当中。
　　　　他那样迫切并且认真地想要考上石一高，结果却是落了榜，没有人能了解他心中的惆怅，未来的三年，他将无法继续陪伴在宋叶的身边。
　　　　灰心，沮丧跟失落的情绪被他强行化成了动力，他仍旧按照着当初保证的那样，尽快走上政…治生涯的道路，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来辅助她。
　　　　可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宋叶去了一趟京城，便将秦家牵制住，整垮了冷家，把药王堂这一面旗安插在了国的心脏。在所有人欢欣鼓舞的时刻，徐子航的内心更多的却是充满了酸楚跟无奈。
　　　　自己一直都在努力进步追赶上宋叶的步伐，可对方所达到的成就却总是让人望尘莫及。
　　　　现在的他还不能明白，等到数十年之后，他再次回想当初这个问题，总是会自嘲一笑。
　　　　这样注定站在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