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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耶！大海果然漂亮。”谢秋高兴地不得了。
　　白陈贤慢慢走过去，看着她的侧脸，“是啊，很漂亮。”
　　谢秋拉着他的手在海边走了一圈，然后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躺下，白陈贤也跟着躺下。
　　她看着天空，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美好，握住他的手，十分温暖。
　　白陈贤侧过身看着她的侧脸，“这么喜欢大海吗？”
　　“嗯，因为她能让我找到回家的路。”谢秋为难地说出这个理由，“我们睡一觉吧，听着大海的声音，应该会睡得很香。”
　　不仅睡得很香，还睡得很快，完全没有被海风和海声影响，反而更安定了。
　　白陈贤也不敢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她，直到她睡着了，还发现她睡得很香、很甜。
　　事实上是谢秋又做梦了，这次不是梦见未来世界，她梦想了在这个年代后十年后的自己，二十年后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和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们很孝顺。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在学校有很多人追。秋已经成了上市的大公司，成为有影响力的国际品牌，姐姐姐夫的店也已经从香港开到了内地，大家都生活得很幸福，红姐跟夏川也重归于好有了温馨的家庭……
　　年老后的他们，就像现在这样走在海边，吹着海风，看起来真是完美又幸福的一生。
　　然后谢秋就醒了，她侧过脸，发现白陈贤正看着她。
　　他说：“看来你做了美梦，一直在笑。”
　　这的确是个美梦，“是啊，我梦见我们变成了老头老太太。贤哥哥，要是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又不会去自杀，当然会好好活着，然后一直想你想到老死。”
　　谢秋忽地一下坐起身，天色渐暗，但心里却明亮，“好啊，你要是做不到就是小猫。”
　　“为什么是小猫，不是小狗？”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谢秋笑着回答：“因为我听说猫只有三天的记忆呀。”
　　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姜凡一直等着，看见他们回来一脸严肃。
　　“你们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我带了饭。”姜凡手插口袋，有些恼怒。
　　白陈贤把谢秋扶到床上，“我们去了海边散了散心，刚才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你放心，都是清淡营养的东西。”
　　“那就好，那这个我就拿回去了。”姜凡松一口气，并不打算再说下去。
　　谢秋看着姜凡，会心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任何结果，包括离开，有些时候，人不快乐就是因为不知足。她现在知足了，所以很快乐。
　　五月底，白陈贤推出新专辑，一个月后轻松成为白金唱片。
　　谢秋就呆在病房里，一直听着这张唱片，然后看看书，写写东西什么的。
　　一晃时间就过了，她勾选了一下自己的十个心愿，好像还有好几个没完成，比如说去游乐园，比如说为家人做一顿饭什么的。
　　有一天早上，她早起去自己家附近买菜，然后趁着姜凡和黄海明不在，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做完后匆匆离开。
　　走之前，拼命地向阿庆嫂撒娇，“谢谢你，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了，阿庆嫂，我好喜欢你呀。那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姐姐姐夫这是我做的，就说是你做的。等会儿我会让贤哥哥回家吃饭，千万不要露陷，拜托拜托！”
　　“好，但是小月，你身体还没康复，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嘛。做了也不让太太知道，是什么用意啊，我笨，不太想得到。”
　　谢秋吐了舌头，“就是医院呆久了，人要发霉，想干点事。”
　　“哦，好，放心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时光进入六月份，谢秋忽然有些慌了起来，结果六月第一天，就在梦里醒不过来了。
　　王佳慧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医生来检查，才发现谢秋已经进入了重度昏迷。
　　好几个医生、护士在抢救，王佳慧在一旁看着，吓得心跳加速，急得哭了起来。
　　惊险五分钟后，医生松了一口气，说：“她暂时没事了，但我们要将她推进重症病房，请你通知一下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王佳慧边哭边点头，医生走后，她握着谢秋的手，眼睛就跟下瓢泼大雨似的，怎么也停不下哭泣，“小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后天我就要结婚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嘛，不是说好参加我的婚礼吗？你要是不赶紧好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秋听见了王佳慧说的话，但是她被困住了，在那个世界里游走，可是她走不出来，仿佛有一双手一直拉着她，她动不了，用尽全力也动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内容大概一到三章完结，然后是两三章番外。

☆、第一百十一章　　是雨还是泪

　　最终，谢秋还是没有在王佳慧婚礼这一天醒来，她躺在医院里，身边是紧握她手的白陈贤。
　　虽然不能说话，身体也不听使唤，但她是有感觉的。
　　可这对于一对新人来说，作为谢秋的朋友，王佳慧和阿信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是更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
　　站在舞台中间，灯打在他们身上，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但王佳慧和阿信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望着那个原本为谢秋和白陈贤留出来的空位。
　　司仪说完一大堆废话后，让新人拥抱。
　　阿信面对面看着她，然后紧紧抱住了她，他只听见她轻轻在自己耳边说：“谢谢你娶我！”
　　“我们之间不说谢。”阿信越发紧地抱着她，“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从此富荣与共。”
　　“嗯，我有信心。”经过那么多年，终于证明了她的等待并没有错。
　　婚礼结束后，王佳慧和阿信取消了晚上的闹新房，他们去了医院探望谢秋。她还是那个样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消瘦而安静。
　　他们和白陈贤一起陪着谢秋，从天黑到凌晨，而她像是能感受到他们的呼吸般，晕迷中浅浅地笑了一下。
　　白陈贤数不清有多少时日，他只知道晚上要是不喝个一两杯酒就会失眠。
　　第二天去华生，陈兰向他说明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安排，过几天，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但她怕他不在状态。
　　白陈贤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最近的状况是白天容易累，晚上容易睡不着，他的生活状态一下变乱了，乱得根本没法收拾，像一堆线打结了无法解开。
　　“Lindsay，你以前为了保护嗓子，从来都不喝酒，也不喝浓茶。自从拍戏后，好像喝得频繁了。”陈兰看他不在状态的样子，颇为担忧。
　　白陈贤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兰姐，这段时间没有酒和茶，我恐怕无法工作。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快要坚持不下了。”
　　“我知道，小月她对你很重要，是我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因为我经历过这种痛苦，但是即便到最后，该承受的还是要承受，痛苦不能改变一点点现状。所以，你现在更应该要做的是好好保重自己，好吗？”陈兰坐在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鼓励他。
　　白陈贤深呼一口气，然后点头，“前几天我和华哥商讨了今年的蓝白色基金的活动，我会把从下场开始到今年所有的演唱会个人所得全部捐到蓝白色，下半年的慈善商演我不想去了。”
　　“你确定不去？”以前就算天打雷劈，所有有关慈善商演，他都一定会去。
　　“反正商演也是为了钱，不如直接把钱捐进去，这样我更有时间陪小月。”白陈贤放下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陈兰看着他，“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谢秋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醒过来的时候，白陈贤正好去长沙办演唱会了。走之前，她还记得他在自己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话，像是等我回来。
　　明媚的阳光，让刚睁开眼睛的谢秋感觉特别美好。
　　医生进来给自己检查身体，边检查边说：“外面那个男生是之前一直陪你的那位吧，他怎么在外面都不进来，已经好长时间了。”
　　“男生？是不是特别高，特别帅的男生？”谢秋疑惑地问，一下就想到苗青。
　　医生点头，检查结束后离开。
　　谢秋下床，开门走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小圈，果然发现苗青在一个地方靠着墙站着看书。
　　“苗青，真的是你，你怎么不来我病房？你是来看我的吧。”
　　苗青吓了一跳，赶紧把书收到书包里，然后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尴尬地点头。
　　谢秋把他领到病房，边走还边说他，“来都来了，干嘛不来找我。你难道是害羞吗？我姐姐姐夫，还有贤哥哥，你又不是不认识。贤哥哥和苗淼那是什么关系，好得跟家人一样，我听说他还去你家做过客，虽然我没去，但是我听说了。既然是家人，害什么羞呀……”
　　谢秋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完全不像刚醒过来的病人。
　　听她说了这么多，苗青只注意到了她话里的两个字，“我没有害羞。”
　　“是吗？”谢秋回过头，看着他笑嘻嘻地躺下来。
　　苗青拉进椅子，挨着床坐下，“我听说你晕迷好几天了，是刚醒吗？”
　　“嗯，早上醒的。”谢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没有五个小时，所以都还没机会见到贤哥哥。”
　　早上她一醒，医生就把姜凡和黄海明叫了过来，两个人在病房里叽叽咕咕折腾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清静。
　　苗青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坐着坐不住，看又不知道看什么，想看她，又不敢。
　　谢秋看到他眼里的不知所措，轻呼一口气，“苗青，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个条件，现在想好了吗？过了今天，我就过期不候了哦。”
　　苗青想了一下，说：“我也可以不要，我的心愿是希望你健康，也希望你快乐。”
　　谢秋的唇不由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继续笑着，“我自然会健康快乐，但这和我们的约定不冲突，我这个人呢，一般都不答应别人什么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所以你还是想一想，要不然让我给你买个糖，买本书什么的也可以嘛。”
　　苗青忽然抬起头看着她，想都没想就说：“我想抱你一下，这样的也可以吗？”
　　谢秋看着他看着自己的双眼，正视起他对自己那不一般的情感，只是一数时间，她实在不愿意给任何人失望，“为什么不可以，只是一个拥抱而已，来吧！”
　　谢秋张开双手，苗青楞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同样张开双臂怀抱她。
　　嗯，她的拥抱很温暖，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拥抱心爱之人的感觉。
　　好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好像整个世界都比不上她的美好，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鲜花灿烂，好像春天一股和煦地风吹过，好像天空的烟花缤纷……
　　谢秋把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苗青，我大概很久之前去书店买书，然后顺便买了一本村上的挪威的森林到现在都还没看，我拿来送你，你是喜欢村上的对吧。”
　　“对，是的，我喜欢。”
　　“嗯……虽说他的书我就看过两本，也更喜欢海……”谢秋想到海边的卡夫卡这本书这时还没有出版，“不过他还是很厉害的，但我仍然觉得诺贝尔奖一直被提名却没得奖实在太冤枉，可我还是觉得他很棒呢。”
　　“诺贝尔奖……提名，有……有吗？”苗青记忆中好像并没有这回事。
　　“没有嘛？”细想好像都是2000年以后的事，谢秋赶紧圆回来，“啊，那都是我胡说八道，我总觉得他肯定能得奖的。”
　　“对，你说得对。”苗青不舍地松开手看着她。
　　谢秋望着他的眼睛，想到过去几个月他对自己的照顾，心生感激，“苗青，谢谢你！”
　　任何男人比起谢谢，都更愿意听见别的话，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像得到了最后的回答般，心里忽然平静了起来，可是那颗心里却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长沙演唱会结束后，白陈贤当天就坐飞机回了香港，到香港时已经是凌晨。天还没亮，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守在她的身旁。
　　她睡得很熟，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闭着眼转着眼珠，是开心，也是伤心。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谢秋不在床上，等她从厕所出来，他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化着漂亮的妆，戴着漂亮的帽子，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今天漂亮吗？”红色的口红，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白陈贤沉默着，然后点头，“漂亮！”
　　谢秋走上前，挽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今天是你新电影上映的日子，我就想去看一场电影。”
　　无论如何，这已经是她能实现的最后一个愿望。
　　白陈贤不想她去，可是又不想拒绝她的请求，“好，那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
　　“好啊，我想再当一次你的观众。”
　　昨天姜凡来的时候，谢秋特地让她回去帮自己拿一件衣服，这件红色的裙子是有一次在秋她特地为自己设计的，她一直想在一个特别的场合穿上它。其实很多次她都想穿，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会有更合适的时候。
　　致命危机，她很早以前就看过，知道这是他差点付出生命的一部电影。很多在未来看过的电影，因为他的提前退出影坛，后人再也看不到，这是她做得很后悔的决定。
　　这一天，谢秋全程跟在他身边，陈兰看见她，眼睛也在发光，“小月，你今天真漂亮！”
　　到华生后没多久，白陈贤就出发去某个影院参加致命危机影迷见面会和首映礼。
　　谢秋和陈兰站在一起，总感觉回到了自己当助理的时候，他看着自己，忽然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这样的感觉，她那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悲伤。
　　当电影开始播放时，他牵着她的手坐在台下。
　　一场刺激惊险的电影，该笑的时候疯狂地笑，该哭的时候疯狂哭。
　　谢秋差点以为自己疯了，可那不是伤心，是感动。
　　电影结束时，他问：“是我演得太好了吗？”
　　“是的，你演得真的太好太好了。”
　　灯光打开，大家拍手叫好。
　　谢秋热泪盈眶，作为演员的他，大家恐怕是最后一次在电影院看到了，除了可惜，除了恋恋不舍，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和她一样的心情。
　　电影结束后，白陈贤因为还有其他工作要去别的地方，谢秋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走远，假装中气十足对他说：“我回医院了，你几时来？”
　　“嗯……可能要晚点，七八点吧。”他抓着她的双手不肯放，她的手很凉，他很担心。
　　七八点，谢秋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许这样也好。
　　谢秋看着他，眼里含着泪不留下来，忽然紧紧抱住他，“贤哥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还喜欢你，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一定是你的粉丝。请你保重好自己，一定要保重！”
　　说完，谢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可她是笑着离开的，是微笑。
　　“小月，小月……”身后的白陈贤，看着她的背影呼唤。
　　回到医院，已是中午，谢秋没有换掉衣服，等姜凡来了，和她一起吃了顿饭。
　　她吃得可香了，“姐，帮我和阿庆嫂说一声，我真的太喜欢太喜欢她做的饭菜了。”
　　“好吃就多吃点，等会儿我还有事要回去，晚点再过来。”
　　“好，我等你。”
　　夜色降临，灯光异彩，谢秋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漂亮的夜景。摸着自己的心脏，忽然回顾起这七年，就像一个梦般存在，当她在那个世界醒来的时候，也会像做梦一样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那碗孟婆汤，这不是老天的残忍，而是他的恩赐。
　　其实这样也好，他们只记得自己漂亮的一面，不记得她闭上眼睛前痛苦而又苍白的脸。
　　“哦，下雨了！”
　　谢秋伸出手来，接着窗外的雨水。
　　然后一阵心痛，她摸着心脏，感觉到体温越来越低，心越跳越慢，她感觉毫无力气，就着墙壁蹲了下来，一阵风吹过，窗外那颗树的叶子随着雨水飘了进来。
　　雨水飘在她的脸上，那是眼泪，还是雨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正式章节就完了，接下来是两三章番外。

☆、后记

　　1995年6月12日
　　当白陈贤工作完赶到医院的时候，谢秋已经陷入重度昏迷。
　　医生给她戴上了呼吸器，正在做心肺复苏，经过一刻钟的抢救，医生和护士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并宣布道：“姜月，经抢救无效死亡，死于急性白血病引起的休克，死亡时间一九九五年六月十二日晚七点三十六分零八秒。”
　　听到这个消息，白陈贤迅速走上前，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喊：“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白先生，请您节哀，我们尽力了！”
　　白陈贤紧握拳头，看着床上那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人，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脚软地跌倒在地上，直到姜凡和黄海明赶来，安静的病房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