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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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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拒绝,她乖巧道:“我理解的,那你想回去的时候随时和我说。”

    “那会不会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姐姐何必要和我说这种话,我怪伤心的。”她娇嗔起来。

    “谢谢……呃……”说谢谢似乎太生疏了,但除了谢谢,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些尴尬。

    对此,她宽容一笑。

    告别前,她从包里拿出一本影集递给我:“我想姐姐应该会很想看到这个。”

    见我疑惑,她立刻解释:“是你的影集。我从你房间的书架上拿的。”

    我忐忑接过:“我的……照片?”

    “嗯,从小到大的照片。”她说完又浪漫畅想,“说不定,姐姐看完它,能‘嗖嗖嗖’想起以前的事!”

    “但愿吧。”我莞尔。

    医生曾对我说,恢复期会很漫长,让我有心理准备。

    人类的大脑如此敏感又脆弱。一梦之间,全数记得过往,那是影视剧的夸张。现实,往往没有那样的奇迹。但,如果上苍怜悯,愿意赠送我一枚祝福。我祈愿,我可以想起过往。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呼吸窘迫,郑重捧起影集,仔细翻阅它。

    翻开第一页,我暗自满足小小骄傲——看啊,我也是有小时候照片的人!

    看那些照片,心头涌动的是,稀奇又陌生,恍惚又确定。

    我注意到,这本影集是按时间顺序排放的。

    一开始,是小小的人儿,肥嘟嘟的大圆脸蛋,我可认不出来那个人是我。渐渐的,小人儿慢慢长大,五官定型,长成如今的样貌。

    影集前头,几乎全为独照。后来,全是姐妹合影。我比着合影问路真羽,哪个是我哪个是她?答案:笑靥如花的是她,不苟言笑的是我。

    接着,高中时代,似从某天开始,姐妹俩的合影里从此多了位少年。

    我认出,那少年是许尘……

    小学、初中时的照片并不多,有好多位置空着。似乎贴过照片,看痕迹,像是后来撕掉的。

    “这些空处,原来有照片吗?”

    路真羽:“不知道。我见到的时就没有照片,我以为姐姐是故意的。”

    最令我惊诧的是,影集的最后一张,是团体合照。照片里约有十来个人。除了我、路真羽,我还在合影里看到了律照川、苏惟宁、许尘、林暄妍……

    这张照片我知道的,我在律照川的书房里见到过,那时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律照川就大发雷霆。

    原来,我们大有渊源。

    我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的心扑通狂跳起来。

    告别了路真羽,我随律照川回了律家。一路上,我忐忑不安。是为之前我不告而别逃离的事,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定给她们添了不少麻烦……

    律照川瞥了我一眼:“我和她们说你是临时被派出差几天。你小心说话。”

    “哦。”我登时感激起来。

    果然,高秘书见我回来,例行公事地询问了我几句,并无责言。晴晴站她身后,朝我眨了几下眼睛。

    律照川又与高秘书聊了几句后才走。

    我立刻追了上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她邀请我明天去她的工作室看看。”

    律照川停了脚步,转身盯住我。他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律照川森然:“牧雪州,你又想从我这里刺探什么?”

    见他突然对周围亮出尖锐长刺,我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律照川,你别像豪猪一样,没人会伤害你,也不敢伤害你……”

    “如果你不怕彻底露馅的话。”律照川直接掐断我的话。

    我疑惑:“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需要我提醒你谨言慎行吗?”他向我步步逼进,“牧雪州,你得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个抵押品!”

    我胸口处重重一抽,胸脯顿时微微起伏:“律照川,你太过分了!我爸爸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请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凭、什、么!”

    律照川鼻子喷出一声冷哼,拧身走人。不消一刻,他返回,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在我面前站定,劈头就问:“我问你,你记得几个的化学元素?几条化学公式?还记配平怎么配吗?”

    “……”

    他隔空将牛皮纸袋重投在我怀里:“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头是什么?”

    我依言旋开绳扣,抽出里头的物件:简历、学历、病例、还有……照片。是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的女儿的合影。

    律照川从旁冷漠解说:“照片里的那个女孩是牧如笙和林如茵的女儿。鲤城长大,龙城上的大学,化学专业,曾在鲤城食品集团工作。四年前病亡。除了,病亡这点,其他是不是和你所谓的简历一模一样?”

    我哑口无言。爸爸确实是这样教我的。

    “这我已经知道了。”我淡然回答,并准备将资料塞回去,律照川却捏住了我的手,他阻止我将资料塞回去。

    “纪敏山告诉你,因为林如茵精神恍惚,将你误认作她的女儿,牧如笙无奈之下才收养了你。”

    “是。我能够理解……”

    “理解……”

    律照川呵呵笑。表情顿时邪恶起来。我看着他嚣张的笑法,竟有些底气不足。

    “那你为什么不是牧阅翎,而是牧雪州?”他又反问。

    我正要辩驳,心惊然,垂头看简历。

    牧阅翎。

    简历、学历、工卡……上面的名字全是牧阅翎。原来,她不叫牧雪州,而是牧阅翎……

    “牧如笙将牧阅翎的简历、经历完全嫁接给你。你应该是‘牧阅翎’啊,可你是‘牧雪州’,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律照川不断地抛出信息,我已经反应不过来,并开始头昏眼涨。

    在我们对峙时,夜幕渐渐四合。律照川的五官也渐渐融入夜色。我开始看不清他的脸,亦见不到他的表情。唯有冰冷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牧如笙逼你背诵有关牧阅翎的一切,将你彻底改造成她,然后将你送进律家以获得资金支持。因为,牧如笙知道,只有‘牧雪州’这个名字才能戳中老爷子心中的软肋,只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才能从他口袋里捞得金源支持!因为,那个孩子出生时,老爷子给取的名字就是——雪州!”

    他步步逼近。

    我连连后退。

    律照川声音蓦然冷酷:“所以,你就是牧如笙精心筹谋设计出的抵押品!”

    额上有汗珠滴落,我强装镇定:“这完全是你的臆测。”

    “那你说,为什么你没有手机?为什么你们家人互通讯息还要玩手写信?牧如笙为什么不告诉你他在美国的地址,不告诉你他的电话号码?你说,他若是知道,我一眼就可以拆穿这个谎,他还敢不敢玩这偷梁换柱的把戏?”

    我难挡他的唇枪舌剑,被他逼得步步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我喃喃:“一定不是你说得那样……”

    “当我告诉你,你若逃出律家,老爷子就会断掉在美国的牧如笙和林如茵的金源时,本来理直气壮的你瞬间就偃旗息鼓。你敢说,你对你那对假父母,就没有一丝丝的怀疑?

    胸膛内,是剧烈的心跳。

    我视线模糊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蹲下,紧紧捂住耳朵。

    律照川却不准备放过我,他曲身,附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自然不会妨碍你的姐妹情深,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正文 【030】冷战时代

    我盘腿坐在地上。

    我面前,分别摊着路真羽给我影集,和律照川给我资料。

    这是我的两个身份。

    各种猜测如浮灵不断浮现,我试图从中摘取可能。

    门“吱呀”开了,炽烈的阳光逼入眼中,我抬手挡住光。

    “姐姐。”

    是苏惟宁来了。

    他是一只充满愧疚的游魂,轻轻飘到我面前,小心窥我一眼,再小声剖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不说的。我看忘记过去的你,看起来反而比过去轻松……所以,我以为,不说对你才是好的。对不起,我太自以为是了。”

    对于他的选择,我并无百分百责怪的资格。我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狠揉他的脑袋。

    “我还以为姐姐生我的气,再也不见我了……”

    “我在生律照川的气,他说,我……是个抵押品……”我在复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揪揪的疼。

    苏惟宁不解,我便与他简单解释。然后,我指了一下窗外,示意他去看。苏惟宁即遵照我的意思趴在窗台上认真地瞅着。

    我:“看到了吗?”

    苏惟宁认真:“看到了。”

    我:“看到什么了?”

    苏惟宁:“庭院中央用粉笔画的一条粗粗的白线……哪个幼稚鬼做的,什么玩意儿?”

    我:“是我画的。国境线。我和律照川彻底决裂了,他被我拉进黑名单了,互相不来往了,我们处于冷战中!”

    苏惟宁张着无辜的圆眼看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几日,我与律照川是冷战状态。但凡有遇见他,我都对他抱以冷哼与斜眼,对于我赤裸而直接的表达,他一开始有些意外,紧接着彻底无视。我的攻击的拳头全落入绵花里,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为了完整且淋漓表达我的愤怒,我连夜画了这道“国境线”,且亲自向他宣告两边决裂。

    “律照川是什么意思?”他小心询问。

    “从此,他沿白线绕行,且绝不越雷池半步……他够狠吧!”一股郁闷感油然而生。

    苏惟宁再次无言以对。

    “苏惟宁,你可要站在我这边啊。”我神容衰弱地争取战友。

    这回苏惟宁没让我失望,他拍着胸脯:“我绝对站姐姐这边!”

    “你说,律照川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句话,我问他也是问我自己。

    好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诋毁别人、像一条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响尾蛇。

    坏人?我几次危急时刻,他前来相助。我见过他焦急的表情,他的担忧不似作伪。

    我并非好坏不分,但他的反复无常确实令人琢磨不透,且易心生惧意。

    “他也不算坏人……”苏惟宁想了又想,才说出这句话。

    “我爸爸也不是坏人!我是说鲤城的爸爸,他完全可以不管我的,但他却为我倾尽积蓄。律照川都没见过他,就将他的人格贬到极限,他太专制太武断了。”我气怒非常。

    “姐姐想怎么办?”

    “找到证据往脸上甩,彻底堵住他的嘴!我还要狠狠骂他骂他——‘你这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阴谋论者!’——怎么样,力度够不够?我想了好久的。”

    苏惟宁对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抬手向他。

    他伸出手掌与我一击:“液……”

    我:“不是,我脚麻了,你借我个手,拉拔我一下……”

    “哦。”

    在苏惟宁的帮助下,我坐回椅子,小心揉腿。苏惟宁则主动帮我收拾摊在地上的资料归置书桌前。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那本旧影集所吸引:“这是你的影集?你小时候完全是个胖子啊……头发还这么短,分明是个小男生!”

    “像我吗?”

    “像的。”他饶有兴趣地评判,“小时候也不差,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突然,听他惊道:“这是什么?”

    我回头,见苏惟宁将相册立起,用一根牙签伸进相册铁圈里,从铁圈里挑出一条细长的透明的线,他小心拖拽,直到线的末端尽出。

    原来,线尾拴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圆片。

    圆片从苏惟宁手中传递至我手中。

    我掂量它。

    不是货币。

    也非游戏币。

    苏惟宁说:“看,这上面有齿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把钥匙。”

    钥匙!

    短暂思考后,我挎上包,捏紧这把钥匙,旋身出门。苏惟宁急追我后:“姐姐你去哪儿?”

    “去找这把钥匙能够打开的东西。”

    路参商,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坐在苏惟宁的车上,我给路真羽打电话,一连拨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真羽,我从影集里找到了一把钥匙。你知道是哪里的钥匙吗?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见到信息给我回电话好么?

    我编辑了短信并将圆片拍下来给发给她。

    在车子的导航系统里输入之前路真羽给我地址,智能系统一路将我们引入北三环,拐入一条窄路,最后在一栋旧楼前停下。

    没有楼牌,门楼前水泥梁上红色油漆写着“华北东楼”四个字。

    “到了。”

    苏惟宁泊好车。

    我们俩穿过门洞找到正确的单元,上了楼。

    “你有钥匙吗?”

    苏惟宁问问题的同时,我已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钥匙是路真羽给的,她将它快递到花店,我去花店取的。

    推开公寓铁门,即见客厅,客厅两头是一大一小两个卧室。

    两间卧室门都是虚掩的。

    苏惟宁探探这间,看看那间,然后问:“哪个是你的房间?”

    我指着小卧室:“这个。”

    苏惟宁吃惊,一派天真:“不是吧,进屋就恢复记忆了,这么快!”

    我曲指弹他的脑门:“猜的。”

    小卧室陈设简单。

    对窗摆着一米宽的单人小床。床侧摆书桌,床尾是书架。书架旁是一双门衣柜。

    我没猜错。

    这间小卧室摆设虽整齐,却有种凝滞感。

    桌上的台历,两年前的。床头丢着的翻阅到一半的杂志,两年前的。屋里的一切,都定格在两年前。似乎连尘埃都悬在空中,忘记降落。

    我摁住胸口的狂跳。

    “你还好吧。”

    “没事。”

    “找吗?”他又问。

    我拿出手机,它安静如初。

    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我的短信。

    “找吧。”

    我们以不翻乱屋内东西为准则,小心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

    “会不会不是在这个屋里?”

    我想了想,伏床前,伸手往床底下一摸,果然摸到东西,我稍使劲,便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红酒箱改造的抽屉。小心掀开上面的盖布。我即见到类似笔记本大小的木盒,上面有个圆形的金属圈,中部有卡槽。

    找到了!

    我掏出圆片钥匙小心插入、旋转——“咔嚓!”

    苏惟宁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我身边:“我的天哪,太神奇了。”

    心猛地一跳。

    “快打开看看!”他伸手要掀。

    “不行……”临到头,我竟犹豫了。

    “干嘛吊人胃口。”

    “万一这里头,全是……黑历史。”我双手压在箱面。

    “我又不会笑话你!”

    “……再等等。”

    苏惟宁想掰我的手,我索性将盒子压在腹下。

    我们俩相持不下。

    从心理上,我还不能完全说服自己,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我提议:“等路真羽回来,三个人一起看吧……”

    “好,就等路真羽回来!她说她什么回来了吗?……你不知道?那她今天不回来呢?一周不回来呢?一个月……”

    “安静!”

    我们最终达成一致——等主人回家再看,如果今日路真羽不回家,我们就锁好盒子,改日再来。

    为了防止对方偷偷打开。我俩将盒子摆在书桌上,然后两人离盒子远远的,彼此监督。

    我在书架上看了一圈,上拿了《月亮与六便士》来阅读。

    苏惟宁则参观屋内摆设。小屋陈列简单,他很快就失去兴趣,便靠坐床头休息,渐渐的,他眼皮耷拉,于是,他循环起“入睡又蓦然惊醒”这一过程。

    啊,真幼稚……

    书翻到第25页的时,我听到门外有开门声。

    路真羽回来了!

    我合上书,预备起身迎接。

    听到她说:“进来坐坐吧。”

    有客人?

    “不了。我明天还有事。”有人回答。

    这个声音……

    是许尘!

    路真羽嗤笑出声:“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客气了。”

    “小羽……”

    “你、姐姐都当我是小孩,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想从你那里听一句实话而已,就这么难吗?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我姐?我姐他是不是……也喜欢着你?”

    “没有。她从没有……”

    我猛看桌上的盒子。

    如同醍醐灌顶般,我猛然意识到,那个盒子里,应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惊而起身,几乎是跌撞地冲向它……

    我的动作惊醒了苏惟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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