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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心方[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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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病者若是侥幸没死,便得用那样鬼怪一般的面目,苟延残喘于世间,遭尽人们白眼。
  解忧这回算是明白,为什么昨日在函谷关外,过往商旅和兵卒会是那种反应了。
  “此人司空马,昔文信侯三千门客之一人。”绮里琚的目光还落在他们离去的方向,“文信侯卒,司空与众人葬其于北邙山,走赵地,谏赵王不可用宠臣韩仓,然不听。”
  解忧眸子陡然一缩,韩仓……她想起来了,进谗言杀害李牧的事情也有这个韩仓一份,而且此人似乎还是个那方面的宠臣,解忧想想就能掉一地鸡皮疙瘩。
  绮里琚没有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的面色愈发凝重,声音也显得十分沉痛,“后司空马归秦,为人所识,故从文信侯党徒之刑,贬为鬼薪。”
  所谓鬼薪,指为宗庙采薪三年,因宗庙之中的薪柴用于祭祀,为鬼魂所享用,故而称作“鬼薪”。
  男子为鬼薪,女子为白粲,俱是服务于宗庙的,这两种徒刑在秦地严苛的律法中算得轻的。
  毕竟文信侯吕不韦本就是牵连被贬,于途中自尽,他的一众门客更没有大罪过,司空马只是个私逃出境的罪责,自然不会罚得过重。
  “城旦、鬼薪疠,可何论?——当迁疠迁所。”解忧低声叹息。
  这一则关于律令的问答,出自后世发掘的“云梦秦简”。
  迁,有死亡、流放、离散之义,从字面上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因为当代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足以治愈麻风,被安置到疠迁所的患者不能得到任何治疗,只能被隔离在其中等死。
  “医女竟通律令,真奇人也。”绮里琚说着干巴巴的赞赏的话,面上全然没有高兴的神情。
  他和司空马有过几面之缘,吕不韦的门客多是独具风骨之辈,司空马更是个中翘楚,想不到最后却是沦为鬼薪,患上疠病,将在那暗无天日的疠迁所中消磨到死。
  风流云散的三千门客,寂寞埋骨的北邙孤冢,只有那一部汇集了万千心血的《吕氏春秋》,在字里行间默然诉说当年三千文士激扬笑谈的风骨。
  解忧阖了一下眸子,以流传千古的文字刻出自己的价值,正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
  她知道司空马作为吕不韦门客的事迹是留于史册犄角的,至于他最后是患上麻风,极其难看地死去的,这又有什么紧要呢?
  除了她和绮里琚、剧连三人,这上下几千年中,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司空马,永远都只是那个编撰《吕览》的风骨卓荦的文人,永远都只是那个劝解赵王不杀李牧的远见卓识的政客,谁还能知道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不,他现在只是落魄,并不狼狈。
  即便恶疾缠身,即便蓬头垢面,他那一份如诗的风骨,依然没有丢失。
  “疠迁所在何处?”解忧抿唇。
  绮里琚面色变了一下,沉吟良久,“骊山甘泉殿以北三十里。”
  其实就算解忧不问,他也打算私下潜入疠迁所内与司空马见上一面,问问他可有什么消息需要传递。
  毕竟两人相交一场,他不希望司空死得这么狼狈、这么仓促。
  午后到达骊山之侧,剧连早早寻了舍馆,四处打听越之於一行人在咸阳的落脚之地,绮里琚则带着解忧前往处于骊山以北荒野之中的疠迁所。
  所谓的疠迁所不过一处小院,四围都是高耸细密的木栏,彷如狱所,透过木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院落西侧有一处巨大的池塘,里面水色显出油油的墨绿颜色,浮着不少大小不一的气泡。
  解忧缩了缩脖子,目光转向池边堆叠着的森然白骨——这里死亡的气息太浓重了。
  虽然她不畏惧死亡,但这终究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
  狭窄的院门处,那队疠病患者正在一一接受医者的检查,确诊之后才进入疠迁所关押看守。
  看守患者的兵卒见有生人接近,纷纷横过长戈,防止患者趁机逃跑或者伤人。
  绮里琚再次亮出身份证明,在人群中寻到司空马后,向一旁的守卫队长请求交谈片刻,一边用目光扫了扫自己要寻的人。
  守卫听闻他们是友人,网开一面放出司空马。
  绮里琚带着解忧站在丈远的地方等待。
  司空马拂了一下鬓边的乱发,有些迷茫地打量了立在远处的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拖着有些蹒跚的步履走近。
  待认出面前的人之后,司空马的神情有些复杂。
  绮里琚看着面前落魄的人,很难将他与记忆里那个风雅的文人政客联系起来,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相望良久,司空马尽力挺直腰背,向绮里琚平平一揖,“故人请回。”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队伍走去。
  他有他的傲骨,即便今日沦落至此,也绝不接受旁人的怜悯。
  

第四十三章 以国士报之
更新时间2015…11…8 20:03:46  字数:2422

 “司空先生留步。”解忧微哑的声音在旷野中特别清晰,“李牧死,赵将亡,先生岂悔耶?”
  当初劝说赵王的人是他,当初在平原津对郭遗断言,赵若杀武安君李牧,不出半年必定灭亡的人也是他,如今一切如他所言,他是否为了自己能准确断言而骄傲?还是为了赵国灭亡而惋惜?
  司空马顿住了归队的脚步,极缓慢地回转身子。
  “赵将武安君,期年而亡;若杀武安君不过半年。”
  赵王若能坚持以武安君李牧为将,可支撑一年;如果妄杀武安君,灭亡之期,则不出半年。
  过去斩钉截铁的论断尚且在耳,可他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政客了,再高傲的风骨,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
  他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早知最后落得如此狼狈之境,还不如当初追随吕不韦死节,倒留个清高的名声传与后世。
  司空马喟然叹息,“昔入函谷关,似见赵之韩仓,马今为阶下囚,仓仍为座上宾,人世兴亡,今不敢妄议也。”
  解忧轻咬了一下唇瓣,入函谷关,遇韩仓?
  眼前闪过那个快速展示出关证明,仓皇离开函谷关的富态之人,那人就是韩仓?
  真是好得很,她恰好打算通知剑姬寻一寻这位和郭开勾结的弄臣,不想他自己送上门来——只是不知他这会儿去往何处了。
  “所谓生,物化之始,碌碌苦也;所谓死,物化之归,将还道于天。”解忧压下方才的胡思乱想,抬头望着面前憔悴的人,平手推出,“先生勉之矣,勉之矣……”
  生,不过是在世间劳劳碌碌,辛苦度日,并没有什么值得贪恋的;死,不过是将生命归还给天道,不应当过分悲伤。
  司空马眸色复杂,面前这少年峨冠博带,将原本弱小的身体衬出几分清然风骨,他这是在劝自己一死了之,以免污了一世清名!
  “先生若决意,忧可助之。”解忧一手笼进袖内,将一枚喂毒的银针扣在掌心。
  司空马长久地沉默。
  他想他并不是惧死之人。
  当初没有追随吕不韦死节,为的是奔走他国,实现政治理想,就算在秦地被抓捕,贬为鬼薪,也不过三年时光,大丈夫能屈能伸,过了这三年,他又得一个自由身,可以去往他地。
  但他没有想过,在命运的尽头,等待自己的原来是这样一出死局。
  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但他依然要逃脱这样的死局。
  解忧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正要将毒针交给他,司空马却忽然调转方向,从地上拾起一截断裂的枯枝,以令人意外的速度向立在一旁伤神的绮里琚跑去。
  绮里琚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莫名其妙,急急躲开一下后,立在远处不解,“司空与琚何仇夙也?”
  司空马不答,蹒跚着爬起身,打算再次袭击。
  远处的守卫见有疠人袭击他人,招呼了几个士卒向这边靠近。
  “疠者有罪,当定杀!”解忧不躲不避,抬眸直视着司空马,“溺于污水,亦污傲骨,盍不以毒自尽,以效文信侯?”
  定杀,是将罪人投入水中活活溺死,行刑之处,大约就是方才看到的那处肮脏得发绿的池塘。
  与其在那种地方溺死,还不如自尽来得痛快呢。
  司空马自然也知道这一条律法,本意故意犯罪而获死,听解忧这么一说反而没了主意,“然则,以小友之见,为之奈何?”
  他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没有主见地询问一个少年的意见,但面前这才过龆年的少年,竟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信任,仿佛向他请求帮助,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解忧将小手从袖内探出,迎着阳光亮出手中小针,随后垂下手,针直直落到她身旁的沙砾地面上。
  锐利的针尖在阳光下泛起一层诡异的色彩。
  司空马放下心,这少年手中所握乃是毒针,想必有十二分的把握能致人死命。
  既然如此,那他恰好免去这一番进入疠迁所的耻辱。
  “‘士为知己者死’,吕相待我以士之恩,今司空马亦以士之德报之。”说完这句话,司空马艰难地撤步跪下,双手相覆于身前,缓缓作了一个稽首大礼。
  解忧向一旁挪开一步,她知道自己受不起这一礼。
  司空马能感受到那锐利的针尖刺破手指的皮肤,有些轻微的疼痛,还比不上当鬼薪时监工落到身上的鞭子疼,之后的感觉就是麻木……这种麻木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口,传到面上,让人情不自禁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在阖上眼之前,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劝他自尽的少年垂落于身侧的手上。
  那一只手很小,莹白如玉,彷如柔荑,真像女子的手……
  解忧垂眸看着他慢慢阖上眼,重重地倒在地上,再没起身。
  一个时代的风骨,就此掩埋。
  一个时代的支撑,就此崩塌。
  成书最晚的《吕览》,是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的尾声,以“杂家”闻名于世,这传世的书册同样是这个时代的最后一记强音。
  从此往后,焚书坑儒,断琴煮鹤,这世间再听不到那一年春秋的弦歌,再见不到那个曳尾泥涂的漆园傲吏,再没有墨守成规的一派领袖。
  有的东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不管再做多少努力,都不会再有。
  当然,从古到今,也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为了重拾这个时代最令人醉心、令人钦佩向往的东西,而作出少许努力。
  解忧阖了一下眸子,垂首默哀片刻,抬头与惊愣一旁的绮里琚交换了一下眼色。
  绮里琚黯然,缓步走近故友身边,随后以同他方才一般的虔诚,撤步跪下,向着这具尸身作了一个稽首之礼。
  他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以此来悼念这位文采政略俱佳的故人。
  原本气势汹汹赶来制服凶徒的兵卒被这肃穆的气氛慑住,情不自禁停了脚步。
  一片死寂中,那位检查疠人的医者握着衣袖走近,俯身检视片刻,缓缓起身。
  “可葬。”
  

第四十四章 夏无且
更新时间2015…11…9 20:03:20  字数:2371

 解忧松了口气。
  方才她所作所为,所言所劝,说是有感而发也好,说是故意拔高也罢,为的不过是震慑住在场的人,好得到机会与他们周旋,让司空马入土为安,而不是陈尸在那池塘边。
  这样,也算是给了绮里琚一个交代。
  不想这名医者委实太过识趣,她还没开口,他便主动吩咐人安葬司空马,倒省却了她一番口舌之争。
  “敬诺。”守卫队长恭恭敬敬地平揖而出,他对于医者本是不屑的,但身处此地,死亡的气息森然逼近,他才切切实实地发觉,医者是唯一可以对抗疾病与死亡的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崇敬。
  那名医缓缓点头,他侧过头来,与解忧对了一下视线,眸色闪动。
  果然是识趣……解忧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早已洞悉自己的心思,淡淡笑了一下。
  那只是一名面貌很平常的医者,服色不过是细麻,看款式,大约是医署的官服。
  绮里琚呆怔了许久,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带着解忧走到守卫面前告辞,一边取下腰间一枚玉佩,“乞置故人口中,以为随葬。”
  以玉含置于死者口中作为随葬是商代流传下来的风俗,又因古人认为,蝉能羽化重生,故玉含大多作为蝉形出现,希望死者精神不死,再生复活。
  绮里琚这一枚并非蝉形,不过司空马死得仓促,又是戴罪之身,实在顾不上这么考究。
  守卫为难地叫住医者:“医且,为之奈何?”
  医者思考了一下,司空马还有鬼薪之务在身,因患了疠病才被提前送来此处,是不折不扣的受刑人,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过落得个抛尸荒野的下场。
  现在已经准许他入土安葬,若是再辅以随葬玉器,是否太过得寸进尺?
  但此处荒无人烟,又能有几人知晓?
  为此拂逆了面前这位大夫的心意,反是不美。
  思量已定,医且上前接过玉佩,“绮里大夫放心,此事夏某一力担待。”
  绮里琚点头,这确乎是个识趣的医者,而且这声音,这面貌,总让人有些熟悉,“医且为王之侍医?”
  “侍医?”解忧抿了抿唇,侍医、医且、姓夏?
  一个名字在她心中呼之欲出——侍医夏无且?
  那个“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的秦王侍医夏无且?那个后来因此获封两百镒黄金,并留名于《史记》的夏无且?
  就是面前这人?
  如果没有夏无且,荆轲会否得手,历史又将怎样变化?
  解忧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探问:“医岂名为无且?”
  面前的医者惊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正是某。”
  “忧有一言可治疠。”解忧抬眸看他,竭力掩住眸中不合时宜的情绪,“在下墨医,医忧。”
  “墨医……”夏无且神情复杂。
  绮里琚却恼了,俯身揪住解忧衣襟,冷声质问:“忧既知疗愈之法,何以逼迫司空身死?!”
  他早知道这女孩医术高明,当初听她劝司空马自尽,还道真是没有救法了,就这样一死也很好。
  可现在算什么?尸骨未寒,她却在这里说,这疠病是有的救的?几条性命容得她如此玩笑?!
  “……绮里且放手。”解忧垂眸,小手轻轻拂过绮里琚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
  触手柔软莹润,绮里琚蓦然意识到她还是个女孩子,急忙松手,怔怔立在一旁,他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太冒犯了?
  “兄来矣。”解忧抬眸看着远处,剧连不知为何寻来了此处,高大的身形被转西的阳光拉长,投射出极长的一道阴影。
  解忧淡然整理被扯松的衣衫,回眸看了一眼夏无且,赧然一笑,“教医且见笑,骊山舍馆,待君来访。”
  “何事?”剧连远远看到了方才绮里琚与解忧发生冲突的一幕,快步赶来。
  折过逆光的那段距离,几人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乃是服丧的麻衣。
  夏无且和绮里琚交换了一下不解的眼神。
  绮里琚清楚记得,方才在骊山旁小镇分别时,剧连还不是这种打扮的。
  唯有解忧抿唇轻笑一下,随即换上黯然的神色,长睫掩住,唇轻轻开阖,微哑的声音彷如低泣一般,“王太后薨于甘泉宫……”
  绮里琚和夏无且再度震惊,王太后赵姬的确住在甘泉宫不错,她老人家虽则自嫪毐之乱后郁郁寡欢,小疾不断,但像解忧这般红口白舌地咒一国太后薨逝,胆子也忒大了些。
  剧连看着她不语,解忧说的并没有错,他寻来这里,正是在街角听闻了王太后薨逝的消息,还亲眼见到有人打算驰往此地请医者,怕解忧遇上那些兵卒,因此提前寻来接她回去。
  但他这一身丧服,并不是为了秦国的王太后所着,而是为了将将接到的另一条消息——楚王薨逝。
  解忧或许知道他的本意,但张口还是声称王太后薨逝,乃是为了减少这里几人的怀疑。
  “阿忧,且归骊山客舍。”剧连拉起她的手,暗自觉得她易容成男装太过麻烦,若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抱她回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走了不过十来步,一骑快马如约驰来,“王太后病危,王命医且速往骊山甘泉宫!诸医已往。”
  夏无且这回连震惊都来不及,急急提起药囊,翻身跨上那人骑来的快马,往甘泉宫方向而去。
  绮里琚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在怎样的震惊与晃神中追上剧连和解忧一行的。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骊山脚下的舍馆内,解忧和剧连正重新拆看狐台寄来的信件,没有一人理睬他。
  “故……王薨逝,谥为幽王,公子犹继位。”解忧将从狐台送来的密信看了一遍,折起丝绢,阖眸思索,“公子负刍非久居人下者,犹年幼,恐遭不虞。”
  蓦然想起一事,解忧抬眸霎了霎眼,“兄可知,今昌平君在何处?”
  昌平君,也就是后来的荆王,他是楚人,幽王的同父弟,此时却被封为“秦昌平君”。
  

第四十五章 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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