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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安一愣，问道：“为什么？”
　　“我在印刷厂工作三十年了，从五几年进厂子，那会儿我刚当完兵就进了车间，原以为就是实习一下，谁知道一下子过了三十年。这三十年，可以说市里但凡是印刷厂印出来的字，都经过我的手，我从一个铸字工开始做起，后来做到排版的大师傅，可是眼睛完了，年纪大了，有点老花，厂子就嫌弃了，这不是今年就退居二线了，虽说工资差不多，可是我闲着难受啊，非要去给人替班，结果排错了一个字，受了处分！”韩师傅说道，“小余同志，我跟你说这么多，是不想欺瞒你，我如今年纪大了，你若是愿意用我，那我一定好好的干，若是不想用……”
　　余安说道：“我们这边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排版，但是还是需要老师傅您的经验，还有这纸张、墨盒，都需要您的把关呢！”
　　韩师傅一听这话，立刻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排我是不行了，但是经验没人比我更足！”
　　余安点头，又让他再找几个人来，工资比印刷厂的工资多几十块钱。
　　“这不是钱的事儿，只要是因为你这是私人厂子，以后将来如何还真的不知道呢！不过我手下有两个徒弟，我走了之后他们受另外一个师傅的排挤，日子过得不顺心，我给你问问，若是他们肯来，也请余同志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韩师傅说道。
　　余安点头：“只要他们肯来，我给他们每人百分之一的股份，我可以打包票的说，如果这厂子正式运营起来，这厂子真的前途无量！”
　　韩师傅摇摇头说道：“光听你说不成，你得让我看看你这厂子的条件！”
　　余安带着韩师傅去看了新上的汉子激光拍照系统，当他看到迅速印刷出来的纸张之时，他突然激动起来。
　　“来，我现在就去喊他们，简直是奇迹啊，我捡了三十年的铅字，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不用铅字了！”韩师傅说完，激动的拿着印刷出来的单页出了厂子。
　　下午，韩师傅就带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叫做小杨树，一个叫做狗娃子，都是一进厂子就跟着韩师傅的人。
　　两个人看完那机器，虽然激动，但是还有顾虑。
　　“师父，我这是顶替的我爹的工作呢，我下面还有三弟弟眼巴巴的看着呢！”小杨树说道。
　　“我爹娘为了这工作，光托人找关系就花了两千呢，我怕我爹娘知道了，能打死我！”狗娃子也说道。
　　韩师傅说道：“从你们进厂子这四五年了，我就问你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看准的事情，哪里失手过？我在印刷厂干了三十年，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们，进了这厂子，你们就瞧好吧，咱们做的不光是一份工作，还有可能会改变中国的印刷业，你们怎么就不肯信我？”
　　余安说道：“你们也不用为难，这样吧，只要你们肯来，我一个月给你们一百块钱的工资，另外加上百分之一的利润。这个厂子，我保证第一年的利润最少十万！”
　　两人一愣，十万？那百分之一不就是一千块？这样算下来，一个月接近二百块的工资，别说在整个镇子，那就是全国都是天价工资！
　　小杨树当场拍板要来，他来了，还可以将位置腾给下面的弟弟，狗娃子还有些犹豫，毕竟现在外面很多私人厂子干着干着就没了人。
　　余安也不勉强他，只是让他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狗娃子第二天来了，说是爹娘反对，但是他还是想跟着韩师傅、小杨树一起工作，所以还是想来，最后狗娃子偷着辞了职。
　　厂子里有了主心骨，余安就开始先生产标签，当做是试运作，一日的功夫，就将需要的五箱子标签全都印刷了出来。
　　“这么小两台机器，竟然能赶上我们一个大车间了！”韩师傅十分的吃惊。
　　余安将书本排版，印刷出一本来去找郑贵和，打算揽下这一季镇子里书本的印刷。
　　“还有不到半个月，你真的能印出来？”郑贵和十分的吃惊，这些日子他也正在焦虑这些事情，市里的印刷厂还在印刷本市用的书本，他们镇子的书本还没排上日程，他跟魏校长找了好几遍市里的教育局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印刷厂印不出来怎么办！
　　余安盘算了一下，机器只有两台，但是产量能赶上印刷厂的十分之一，所以在开学之前印出课本来，问题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印刷课本，余安还需要一个招呼，她要郑贵和开了一个证明，就当做授权书。从那日之后，韩师傅带着连个小徒弟日以继夜的印刷，最高纪录一天印了两千本书。这用活字印刷是绝对不可能的，光是不停的铸字就是一个十分耗时的过程。
　　标签印好了，余安的超市在阳历八月十六正是开业，开业这一天，超市门前人山人海，储物柜已经不够用，余安专门让六子与潘子找了几个人推着大车子，用标牌的形式给顾客放行李。
　　超市里最多的是临县食品厂的食品，各种的点心还有新上的五种零食，余安还特地让人安排了试吃，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本来打算中午补货，谁知道都没坚持到中午。
　　源源不断的零食运到超市，超市开业一天，到了十点才关门。
　　龚华带着十个人收银，当晚就将一天的营业额全都点算出来。
　　“余安安，你知道多少钱吗？”龚华算出总数来，看着那数目都有些颤抖。


第577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在镇子里做杂货批发这么多年，十几个铺子的营业额加起来都没有这个铺子多。
　　四千三百二十一块五毛六，很多年，龚华都记着这个数字，清清楚楚。
　　超市的利润在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说，这一天，扣去二十个人工，还剩下八百多！
　　这才是开业第一天，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好！
　　一个月两万的收入！
　　龚华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他当场决定，以后跟着余安干，反正那十几个铺子目前稳定，他只需要铺铺货就可以。
　　龚华对这个超市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超市开起来之后，余安格外的忙碌，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这一日，余安让余正斌开了大卡车，将初中需要用的书一本不少的拉到了镇子初中。
　　余安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夏侯廉也从一辆大卡车上下来。
　　“赶紧的，这是最后一批！”夏侯廉有些不耐烦的托了托脸上的眼镜，在抬头看到余安的瞬间，眸色中迅速的闪过一抹恨意。
　　当年被黑蛋追债像条狗的经历，让他终身难忘！他一直觉着余家是因为他才有今天，当年若不是他为余斐争取到那个税校的名额，余斐还是一个乡下小寡妇呢，可笑这样的寡妇竟然甩了他！
　　余安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玩意！
　　夏侯廉看了魏校长一眼，冷声问道：“她来干什么？”
　　魏校长不知道夏侯廉与余安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沉浸在书籍运到的兴奋中：“那位是余同志，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咱们修建初中一半的资金，就是余同志捐献的。她最近在镇子开了个印刷厂，负责全初中的书籍印刷，这可是咱们这些年来第一次开学前就收到这么多书呢，今年咱们的娃娃有书上课了！”
　　“书籍印刷都是市里的教育局下发课本，实在不够就委托市里的印刷厂印，什么时候从外面印刷了？这可是课本，教导孩子们学习的，万一有错字或者是缺页什么的，咱们怎么跟孩子与家长们交代？”夏侯廉不悦起来，打着官腔，不悦的望了魏志刚一眼，“魏校长，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关系？还是这位余同志捐款的时候，要求这么做了吗？”
　　魏校长赶紧说道：“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当初余同志捐款的时候，没有附加任何的条件，是因为咱们的书籍印刷在市里印刷厂排不上号，公社领导不希望咱们的孩子没有书上学，才会委托余同志的印刷厂进行印刷，至于书本质量还请夏侯主任放心，我与学校里的老师都检查过，没有任何的问题，与市里印刷出来的书籍是一样的！而且余同志给了我们一个十分优惠的价格，单价还要比市里的印刷低两毛钱！”
　　夏侯廉冷笑道：“听魏校长的话，这位余同志还真是高风亮节呢！”
　　魏校长不知道夏侯廉为什么对余安这么大的敌意，他望了望远处正在让人卸货的余安，低声说道：“夏侯主任，这都是公社做的决定，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去找公社的郑书记！”
　　夏侯廉听着魏校长不软不硬的这些话，微微的皱眉，他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向县里报告的！”
　　魏校长无奈的说道：“咱们这也没有办法，孩子不能一年年的没书啊！”
　　夏侯廉冷哼了一声，望着走过来的余安。
　　余安装作没有看到夏侯廉，拿了一份点算好的清单给魏校长说道：“魏校长，书已经全部到齐了，这是何老师点算过的数目，是相符的，您看一下！”
　　魏校长赶紧迎上去说道：“多谢余同志了，要不然孩子们还用不上书呢！对了，余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用了！”夏侯廉不等魏校长说完，也就冷冷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批，你赶紧找人签收了，我还要赶回去！”
　　魏校长赶紧点头，喊了老师一起过去点算。
　　“不用点算了，直接接手吧，我真的很忙！”夏侯廉不耐烦的说道，实在是不愿意与余安碰面。
　　余安却笑吟吟的上前看了看那些桌椅，摸了摸说道：“这些就是咱们镇子初中买的桌椅？”
　　夏侯廉皱眉，他根本就不想回答，径直上了卡车等着人卸车。
　　余安看了看那桌椅板凳的质量，表面上了漆，她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夏侯廉虽然人坐在驾驶室，眼睛却透过后视镜在观察，他看着余安看了那些桌椅板凳许久，心里有些发虚，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还不赶紧的？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
　　魏校长只得指挥了老师赶紧卸货。
　　余安傍晚的时候特地拉了一把凳子回家去给余老二看。
　　余老二做过木匠，一眼就看出这凳子的问题来。
　　“做工一般，桌面拼接太多，全都是小树木料，而且有些潮湿。”余老二摇摇头，“这种质量，最多七八块钱一套，还是零卖的价格，成本也就五块钱！”
　　高秀娥一听，忍不住说道：“这学校咋也赚钱呢，可真是害人！”
　　余老二说道：“又不是咱们一家，受着吧！这幸亏不借款了，之前那玉霞爹都不打算让孩子上了，这好歹拿出二十块钱来，让孩子再上两年。”
　　“不上学那么小能干啥！”高秀娥说道，“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受着吧！”
　　余安有一种揭穿夏侯廉贪污的冲动，但是想到余斐，她还是忍了下来。
　　夏侯廉的办公室里，一位工作人员匆匆的进来说道：“夏侯主任，课本的事情查清楚了，这位余安安同志在东南镇建了一个印刷厂，听说用的是什么新式设备，半个月的时间，就将几千本书印出来了！”
　　夏侯廉皱眉：“这书本都是教育局发，怎么可以私自印刷？”
　　“咱们的书本不够，这么多年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工作人员为难的说道，“只是这之前都是市里的印刷厂统一印刷，镇子里自己印刷还是头一次！”


第578章　直路与弯路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夏侯廉摆摆手。
　　那工作人员退了出去。
　　夏侯廉想了想，给市里写了一封检举信。
　　五天之后，有一批人进了余安的印刷厂，说是要调查取证，还要对余安的印刷厂进行审查，刚刚开工的印刷厂停业。
　　“怎么回事？”余安听到消息，赶到了印刷厂。
　　“听说是夏侯廉将咱们东南镇初中私自印刷课本的事情告到了市里，市里让县检察院连同县纪委、公社组成联调查组下来调查这件事情，如今连郑书记也一起被调查着呢！”朱骏声好歹在机关单位待过，认识一些人，很快就将事情打听明白了！
　　余安没有想到，她还没动夏侯廉的，夏侯廉已经瞧她不顺眼了！
　　“余同志，这可怎么办？”韩师傅眼睁睁的看着来人将设备上的零件拿走，这些可都是王教授的心血呢，“万一扣上一个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帽子，那我们的厂子……”
　　新的印刷技术，让韩师傅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些日子他正干劲十足，可是没想到一兜冷水就泼了下来。
　　小杨树更是不禁吓，直抹眼泪了，嘴里嘟囔着他弟弟已经代替他去市里印刷厂上工，他没活计干了。
　　倒是狗娃子让余安刮目相看，当初来的时候，狗娃子最犹豫，这会儿却是最坚定：“咱们印刷书籍这事儿是公社里批准的，价格比外面都要低，咱们怕什么？”
　　余安说道：“这件事情大家不要焦虑，我相信公社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正的评判。”
　　三人虽然点头，但是还是忧心忡忡。
　　余安的厂子被调查的事情吓坏了余老二，前几年倒腾兔毛被抓进局子的不是没有，村里余福倒腾个海带还被抓进了工商局呢，更何况印刷书本这么大的事情！
　　余安印刷的书本都是市教育局下发的材料，并不是正规出版社出版的书籍，谈不上盗版，而且当时公社里也是批准的，对于合法性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印刷厂的存在触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
　　余安被喊去公社问话。
　　公社的大会议室里，余安镇定的望着县里检察院的同志，一五一十的将整个事情交代清楚。
　　纪委与公社的人不断的做着笔记。
　　“这一次印刷书本，你获利多少？”检察院的人问道。
　　余安淡定的说道：“没有获利，赔本！”
　　纪委的同志不耐的喊道：“余同志，刚才你的态度还十分的老实，现在怎么耍滑头了？咱们国家的政策你也应该知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余安坦然的望着纪委的同志说道：“同志，我真的没有耍滑头，这是我印刷厂的账目，上面的收支一目了然，您可以看看！”
　　余安将印刷厂的账本放在了纪委同志的面前。
　　纪委同志打开之后仔细查看，忍不住皱眉起来。
　　按照这个账本，现在余安供应给学校书本的价格，的确是赔本，一本书大约赔四毛钱，五千本书下来，就要赔两千块。
　　“没有获利？”县检察院的同志问道。
　　纪委同志点点头，将账本传给大家看看。
　　没有获利，就算是余安的犯罪事实成立，也无法提起公诉。
　　县检察院与县纪委的同志一下子懵了，他们赶紧与公社的人协商一下，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傍晚，余安就被放了出来，回去等待处理结果。
　　余安出公社的时候，余老二、高战孝、余正斌、龚华还有韩师傅都等在公社外。
　　“咋样？”余老二见余安出来，赶紧上前问道。
　　余安笑笑：“没事儿！”
　　龚华忍不住骂娘：“她妈的，到底是谁这么缺德？”
　　余安正要说什么，却见不远处站着小七，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余安并不认识。
　　余安上前问道：“小七，你怎么在这里？”
　　小七赶紧指了指身旁的男人说道：“余同志，这是我大哥！”
　　余安望向那个男人。
　　“这件事情欧阳同志知道了，他让你放心，这件事情他会处理好！”那男人说道。
　　余安还想要问什么，那男人却径直转身上了一辆吉普走了。
　　余安不知道这位大哥是什么意思。
　　晚上，高秀娥还准备了一个火盆，一定要余安跳过去。
　　“娘，就是去公社配合调查，又不是蹲局子了，至于么！”余安哭笑不得。
　　“呸呸呸，说点吉利话！”高秀娥赶紧说道。
　　余安没法子，只得按照高秀娥的要求垮了火盆。
　　高秀娥给余安做了面条，打上了荷包蛋，说也是有说法。
　　余安只觉着饿了，吃了半碗。
　　“安安，你真的捐了学校五万块钱？”余老二坐在门口抽着烟，这会儿见余安吃的差不多了，也就抬眸问道。
　　高秀娥也是赶紧望向余安，“是有这事？你这个孩子，哪里来这么多钱？”
　　余安见瞒不住了，也就说道：“是捐了五万块钱，我跟朱老师一起捐的，村子里有很多孩子因为拿不起那一百块钱眼看着辍学了，所以我就……”
　　“五万块啊，可不是小数啊！”高秀娥觉着吃惊，她知道余安能赚钱，想着也就是大胡子房租一百块，再加上镇子里几个便利店跟两个厂子，一年最多也就赚一万块就了不得，就这，高秀娥觉着十分满意，一年就是一个万元户呢！谁成想，余安一下子就拿出五万块来修建了学校。
　　余老二也是盯着余安瞧。
　　余安赶紧说道：“大部分是朱老师的钱，我也就拿了几千，但是朱老师不想声张，就以我的名义……爹，娘，您也知道，朱老师是为啥到咱们乡下的，他家里事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