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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还是有些忐忑，这么大的一个饭店，他怕自己应付不来。
　　余安想起了余正山，之前都是余正山帮着小李照顾饭店的生意，如今余正山也要去上海上学，怕是真的没有人选了！
　　余安正想着，黑顺子来送兔子。
　　余安上前招呼他，顺便问起他考上了哪所学校。
　　“没考上，调剂上了一个县里一个中专，畜牧业，挺好，我跟我娘商量过了，反正我喜欢养兔子，就去上这个中专，离着家近，还能养个兔子啥的！”很顺子嘿嘿的笑道，从他脸上倒是真的看不出考试落榜的悲伤。
　　余安听了这话，倒有些佩服起黑顺子来，黑顺子起码没有被别人影响，非要上个大学吃个国家粮，后来黑顺子成为兔子大王，也证明了余安没有看错人。
　　黑顺子的学校就在县里，离着镇子近，余安就让他没事来饭店帮着小李一些。
　　饭店安排好了，余安又去了果干厂。
　　欧阳霖的那批货差不多已经全部出口，果汁也卖得不错，欧阳霖的本意是打算减少损失来着，如今却盈利了不少。
　　高战奎这些日子在果干厂酿酒倒是得心应手，果干厂的领导也对他十分的重视，打算这批货结束之后，继续用高战奎，这样一来，高战奎也算是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中午的时候，高战奎非要去看看高秀娥，提溜了两个罐头，两大箱子果酒还有一些果干，去了余安家。
　　高秀娥也没有想到高战奎会前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倒有些尴尬。
　　“堂姐，咱们虽然是一个家门，之前也没怎么打什么交道，这次来，我是来专门感谢安安，感谢你的，你瞧我之前在酒厂的时候，没有多帮亲戚们，还有点耀武扬威的，没有想到到最后，倒是这小外甥女帮了我大忙！”高战奎说着，将酒瓶子向高秀娥面前一放说道，“这样，以后俺表姐夫喝的酒，我就全包了，我这就是不缺酒！”
　　高秀娥赶紧说道：“都是亲戚，说这些客气话干啥，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成！”
　　高战奎嘿嘿的笑着，还非要跟余老二中午喝点，高秀娥赶紧去做饭。
　　高秀娥做菜，余安烧火，高秀娥摇摇头，似乎十分的感慨。
　　“娘，咋了？”余安抬起头来问道。
　　高秀娥说道：“你这个舅舅，我之前就小时候见过，因为是家门里唯一去城里上班的人，每次回来，家门里等着见他的人多得是，就连你姥爷，那会儿也念叨，说是俺们几个的榜样，可是你瞧，到最后还要咱们帮衬，现在想想，我就跟做梦似得，总觉着这生活不真实！”
　　余安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呗，这年轻一代总会越混越好的！”
　　高秀娥点点头：“中，我跟你爹就等着跟着你们享福了！”
　　余安点点头：“那是肯定滴！”
　　高战奎似乎十分的高兴，与余老二喝了不少酒，喝多了之后中午睡了一觉才走。
　　立秋之后，天气早晚凉爽了不少，傍晚余安陪着高秀娥去公园散步，如今还有几天余安就要去首都，高秀娥十分的不舍得。
　　“票要不要让你爹去排队买？”高秀娥一边走一边突然问道。
　　余安笑道：“有人给准备！”
　　高秀娥拍了拍余安的手：“你很能干，有时候我与你爹觉着，我们什么都帮不上你！”
　　余安笑道：“你们将我生出来，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我小时候那么傻，也幸亏你们对我不离不弃！”
　　高秀娥听着这话，脸上突然有了欣慰的表情，她低着头笑笑，这些日子的失落感与疏离感才慢慢的填平消失不见。


第356章　承包地出事了
　　其实自从余安高考考了全县第一的成绩之后，高秀娥与余老二总觉着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昨日还是那个只会发呆傻笑的女儿，今日一抬眼，却看到一个容光焕发、精明厉害的天之骄子。
　　无数的夜晚，高秀娥与余老二两个人躺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一颗心却紧紧的被揪着，说不出的一种感受。
　　偶尔余老二会说一些余安安小时候的糗事，比如说非要吃烤麻雀，但是笨的抓不住麻雀，去河岸捉鱼，掉进河里等等，两人越说，心里就越不安，如今的繁华与强盛，就跟海市蜃楼似得，让他们觉着不真实。
　　可是今日，余安说出这番话来，却突然让高秀娥找到了一种真实感，她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余安的手，面前这个有血有肉能笑能哭的聪明女儿，的确是他们的女儿余安安！
　　这天晚上，高秀娥郑重的对余老二说道：“我觉着安安小时候肯定是脑子里有个什么将她的血管堵住了，不通，所有才傻傻的，那次摔了之后，将那血管摔开了，我们的闺女才会这么聪明！”
　　余老二点点头，握住了高秀娥的手。
　　从那日之后，两人才有一种真实感，余老二整日的就想着法子带着余安到处走走看看，高秀娥则给余安做好吃的，眼看着离着开学的日子剩下不到半个月，本来以为能平安度过，却没有想到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一日是周末，余斐也回家来，余老二一家五口正在家吃饭，就听见房门被人拍响，余安出去开门，见是余正山的父亲余天海。
　　“余叔，是不是余正山有什么事情？”余安赶紧问道，这些日子她没见余正山，正打算临走前再见他一面呢。
　　“不是大山子的事情，是你家，有人将你家给告了，说你家承包余福家的土地，是违反了《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精神，现在上面下来了文件，那些地要收归生产队呢！”余天海说道。
　　余老二刚出来，听到这话忍不住一愣，赶紧上前问道：“书记，你说啥？谁告了我？村里分配到户的土地不能承包给个人？这是谁说的？去年我要租地的时候你也在啊，我还问了你，你也没有说不可以啊！”
　　余天海无奈的说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上面还有这么一个政策啊，今天公社喊我去，说是咱们村有承包租地的行为，让我严查，我这才知道，这国家还有一个《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的文件，上面明确规定了，社员承包到户的土地，不能买卖，不能出租，不能转卖，不准荒废，否则要收回来的！上面还说了，若是没有能力进行农业生产的，可以将地给集体，从集体自留地中分粮食，但是像余福这种，自己不种地，还跑到城里做散工，还收取你们地租的事情是不允许的！”
　　余老二皱眉：“那地里种了萝卜，这眼看着萝卜就要丰收了，如今要收回这地去，那这萝卜怎么办？”
　　余天海叹口气：“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呢，公社里说了，不追究责任就不错了，这萝卜要归集体所有了！”
　　高秀娥听着这话，差点瘫倒在地上，那四亩地的萝卜，可是余老二家里地里几乎全部的收入啊，她跟余老二大热的天在地里拔草浇水，那边浇水不方便，他们甚至要一桶一桶的担了喝水去浇地，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眼看着四亩地白萝卜丰收在望，这算一下，就要二千多块钱，瞬间就成为集体的了？
　　“哪个公社领导下的命令，不行，俺得去问问，俺家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咋就成集体的了？”余老二一听这话就不干了，非要去公社问个清楚不成。
　　“二哥啊，我劝你不要去问了，你这租地还是小事，顶多将萝卜收为集体所有，你知道不，王家村书记刘喜宝，让人给抓进去了，说他是违反工商管理规定，破坏外贸收购出口政策，他们二十七块钱收购的兔毛，三十五块钱卖给了广东的一些人，现在县里检察院通县纪委、供销社都形成了联合条查组，要对这些案件进行全面调查呢，若是这事儿是真的，怕是要尽快提起公诉呢！”余天海说道，“最近这些年，人们的思想活了，倒腾这个倒腾那个，如今怕是……”
　　余安皱眉，看来她担心的事情要来了！
　　“爹，这是国家政策呢，归集体所有就归集体所有吧，就当为村民做贡献了！”余安低声劝了余老二。
　　余老二心疼啊，那一个个大萝卜都跟他的孩子似得，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愧是大学生，知道政策就是政策！”见余安应承了这事情，余天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余安闹腾起来呢，毕竟之前这连产包地等政策，都是余安提出来的，也算是帮了他不少忙，若是余安闹腾，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呢！
　　“是谁告的？”余安只是问道。
　　余天海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还能有谁，咱们村子，谁最瞧不得你家好？”
　　余安皱眉，又是余老大家，这个余老大，自己的日子过不好，非得扯着别人！
　　余老二一听，立刻说道：“我回去找他去！”
　　高秀娥赶紧扯住余老二：“你可别去了，这事儿咱们不占理，政策不能改，咱们就算是闹腾了还能咋办？”
　　余天海叹口气，正要说什么，抬头就见有个人将自行车打在门口，正是朱骏声。
　　“正好朱主任来了，行了，关于政策的事情你们问问他吧，我先走了！”余天海赶紧说道，巴不得赶紧离开。
　　朱骏声刚进门，余天海就赶紧跑了，倒是跑的朱骏声莫名其妙。
　　余老二赶紧上前问道：“朱老师，俺问问你，是不是有个叫做《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的文件？上面说不能承包分配到户的责任田？”
　　朱骏声一愣，他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个文件，怎么了？”
　　余老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357章　市场乱了
　　朱骏声前些日子去市里出差了，他刚刚回到县里，他早就从公社里知道余安考上了首都大学，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本想是想祝贺余安的，谁知道余老二家出了这样的事情。
　　“是有这么一个文件，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好说，如今看来是因为有人告了，所以公社才……”朱骏声叹口气，“最近政策很严，许多人想要私自倒卖东西，上当受骗，市场越来越乱，公社里也就打算整治一番，所以这次，可能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朱老二仿佛失了心神一样，叹口气：“罢了罢了，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摊到我的头上呢，如今安安考上首都大学，斐斐也分配了好的工作，几亩地的大萝卜，损失就损失了！”
　　一说到余安考上首都大学的事情，朱骏声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抬眸望着余安说道：“还没恭喜你，我回来的太晚了！”
　　余安笑笑，现在看到余老二与高秀娥这番模样，心里也难受，但是她知道，改革开放的路要经过这个时期，这是必经阶段。
　　“爹，娘，会慢慢好起来的！”余安说道。
　　余老二强打起精神来说道：“行了，快请朱老师进去坐吧，我得跟你娘回去看看地，过两天回来！”
　　余安有些担心余老二，生怕他再与余老大打起来。
　　“你放心，如今你要上大学了，我绝对不会增加麻烦的！”余老二说道，“幸亏只是没收那些萝卜，万一抓进去，你那大学怕有影响呢！”
　　朱骏声赶紧说道：“这事情的性质没那么严重。”
　　余老二点点头，可还是不放心，最后在高秀娥的劝说下才没有立刻回去。
　　“其实公社里突然抓得严，只因为夏粮征收工作出了问题！”朱骏声喝了一杯茶说道，“这次我去市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咋了？出啥事了？”余老二问道。
　　“现在分地到户之后，再加上市场公开化，大家都想着多卖一些钱，一些粮食贩子也想征收粮食，还有的在农民去粮食站的路上就开始截取粮食，结果今年的夏粮征收数量不够，如今市里开了会，下了文件，严厉打击任何单位和个人到集市出售夏粮的兴味，在生产队与社员个人完成夏粮征购人任务的，可以到粮食部门出售，用议购限价进行收购，不光是这样，国营饭店，需要议价粮食的，也是由粮食部门根据需要议销供应，农村生产队跟集市都不能倒卖！”朱骏声低声说道。
　　余老二叹口气：“现在人心活了，都想多卖点、赚点，市场肯定就会乱！”
　　“所以这次租地的事情，怕是我也不好插手！”朱骏声说道。
　　余老二赶紧打起精神来说道：“朱老师，您别误会，知道您的难处，这是国家政策呢，咱们违背了国家政策，没啥子好说的，认罚就是了！”
　　朱骏声见余老二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也就放心，又与余安说起回首都的事情来。
　　“我还有两个同学留校，现在一个是经济法教研室，另外一个法制史教研室，之前我的老师也给我来信，已经与我商定了回去之后的职位，很有可能我也要回首都了！”朱骏声说话很谨慎，仿佛还没有下定决心。
　　余安说道：“只要你想好就好！”
　　朱骏声笑笑，“我回去，说不定还能给你上课呢！”
　　余安忍不住笑起来：“这样也好，我又可以翘课了！”
　　朱骏声摇摇头，问了余安要走的日期，说那天会来送她。
　　朱骏声坐了一会儿，因为刚出差回来，还有许多文件要整理，他没有久坐，就立刻回去。
　　余安望着朱骏声的背影，想着一个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在这个小小县城，也的确是委屈了他。
　　第二天，余老二想了想还是要回乡下去瞧瞧，高秀娥就跟他一起回去，余安反正没事儿，又放心不下余老二，生怕他再与余老大起冲突，也就跟着一起回去。
　　余老二的地要被生产队回收的消息早已经传开，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说人家余老二根本不在乎，家里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萝卜。
　　余老二去生产队签了名，正是将那四亩地交给了生产队，余福则跑去余老二家里，商量这租金的事情怎么办。
　　“这地都交给生产队了，自然不能给你租金了！”余老二说道。
　　“这不行啊，咱们当初都说好的，四亩地三百六十块钱，如今生产队是从你们手里收的地，可不是从俺手里收的地，俺得继续要钱呢！”余福混不吝的说道。
　　余老二如今没有心情与余福掰扯，也就说道：“你还是去大队将地要回来自己种吧，我听说你都被人骗了三次了，欠了一屁股债是不是？”
　　余福一怔，一下子涨红了脸。
　　余福将地租了出去，整天就做发财梦，前些日子听说有人收“老头票”，说是搞到香港去卖，可以赚大钱，余福四处打听，终于用二百块钱倒腾来两张票，那买票的人还来瞧了货，说第二天来买，余福信以为真，结果那要买票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想将票退给之前的卖家，哪里会那么容易，还差点让人揍了，如今余福都成为生产队里思想走了邪路，不想考劳动致富的典型了，次次开会，都被点名到生产队进行教育。
　　后来又倒腾海带与哈喇，全都折了本，如今外债都七八百了。
　　余福想了想，如今那萝卜很快就丰收了，收了就是一两千，他动了心思，最后与余老二解除了合同，去村里要将地要回来。
　　余福天天坐在余天海家门口要地，后来有闹腾到了公社里，好不容易将地要了回来，就在萝卜要晒丝子，以为能大赚一笔的时候，对美国贸易的政策，突然出了问题。
　　那一天，余天海急急的到了余老二家，说是要余安拉着他去县里一趟去找朱骏声。
　　“到底怎么了？”余老二看他着急的样子问道。
　　“萝卜丝子没人要了，人家美国人不要了，也不知道为啥，得赶紧去问问朱老师去！”余天海急声道。


第358章　新旧观念冲击
　　余老二赶紧喊了余安：“这可是大事，关系着咱们村子里老少爷们的饭碗呢，你赶紧跟你书记叔去一趟！”
　　余安也想知道怎么一回事，也就赶紧取了车钥匙去开车。
　　一路上，余天海沉着脸不说话，满脸的担心。
　　“叔，是不是个误会啊，合同都签了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余安说道，“你也别太着急，找到朱老师问问就行了！”
　　余天海叹口气：“我听说这个事情已经不归朱老师管了，前段时间他总去市里开会出差，这件事情就交给了另外一个主任，往年这个时候，收萝卜丝的人早就来了，可是今年迟迟没有动静，我也是听邻村一个生产队队长说的，说这事可能糊了！”
　　余天海拍了拍大腿：“你说如果这事真糊了，我怎么跟村里的老少爷们交代？那萝卜丝子家家户户谁家没有个五六袋子，要是卖不出去，创不了外汇，那萝卜丝子咋弄？还能当饭吃了不成？”
　　余安皱眉，既然是县里出面与美国人签订的合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这方圆几十里的萝卜怎么办？
　　到了县里农业局，余安将车停下，与余天海一起去找朱骏声。
　　朱骏声不在局里，一个办公室的人说他去了公安局。
　　余天海上前问萝卜丝子出口的事情是不是朱骏声负责，同办公室的人全都沉默。
　　余天海觉着十分的蹊跷与不安，与余安两个人只能坐在办公室里等。
　　“你是余家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