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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国内顶尖的医院，血管造影、CT等先进的设备应有尽有，一圈检查下来，果然和杨小贝判断的一样，脑部的病灶已经几乎消失了，只有腿部的血栓问题很严重。听说病人在老家及时接受了中医治疗，医生对病人的前期处置表示了肯定。“在发病初期积极、有效的中医针灸等治疗手段，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即使是在我们医院也只能做到如此。”

　　　　杨小贝很失望，“那下肢动脉栓塞呢？如果针灸没有效果，目前能够有其他有效的手段吗？”他们千里迢迢的过来，可不是为了确诊的。

　　　　老专家笑了，“小姑娘不要着急嘛！我们今年刚刚引进了溶栓疗法，正好可以给你父亲做一下尝试。只不过现在的技术还不十分完善，我们也还在摸索之中啊！”一般来讲，在中风过后，能够短时间内恢复到病人这种程度，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个病人远道而来，肯定是奔着完全恢复来的。

　　　　作为国内最想引进此项技术的医院，连专家们也没有什么很好的经验。所以本着为病人负责的想法，还有可能出现的失败，医生还是要跟家属交代清楚。幸运的是病人家属懂医，交流起来也比较顺畅。

　　　　后来的临床实验表明，急性的血管栓塞最好是在时内做溶栓治疗。但是目前这项技术刚刚开始，大家都在摸索期，也就顾不上这些。心梗或者脑梗的病人，血栓脱落后可以堵塞任意位置，谁也判断不出，除了像瑞金医院有先进诊疗仪器，治疗根本无从谈及时效性。

　　　　事实上，杨老汉发病到现在都半个月多，已经产生感觉异常和运动障碍。出现感觉的丧失或感觉异常，自觉患肢麻木，有针刺样感；栓塞近端有感觉过敏区或感觉减退区，感觉异常为袜套式；下肢麻痹，活动无力。大家一直以为是中风偏瘫的后遗症，只有杨小贝意识到不对，才提出到大医院求医。

　　　　如果放任不管，后面的问题就会非常严重。如果栓塞严重导致肢体缺血，甚至会导致远端肢体坏死。现在选择接受手术治疗，在医生看来还是很及时的。当下就给他们办了住院手续，等专家组拿出手术方案后再择期手术。

　　　　周品正动作很快，毕竟和远道而来求医的外地人不一样，他是本地土著，又还有小弟帮忙跑腿，很快就把杨叔安顿好入院，杨小贝只要陪着病人就好，根本不用半点操心。杨老汉没有住过院，但是老家医院的环境他是知道的。这次坐在轮椅上被推进病房，看见雪白的墙面，干净整洁的病床，还有床头柜、大靠椅等，不禁感叹说，“这医院比招待所都要干净啊！”

　　　　以周品正的能力，弄到个床位已经是顶天了，特护病房单间就不要想了，那不是开放给平头老百姓的。即使是这样杨小贝他们也很满意，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病房条件，比起老家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忙忙碌碌的把杨小贝他们安顿好，说好了晚上过来换杨小贝陪床，周品正才和杨家父女两个告辞——他也算是过家门而不入，昨晚上回来忙到现在，总得回家一趟才行。要不然让老娘知道自己这么久不回去，更加要作天作地了。

　　　　杨小贝把周品正送出病房，说道，“晚上你也不用过来，这么久没有回家，今天在家好好陪你妈妈，要不然当心老人家不开心。”她虽然没有真正来过这个时代的浦海，但是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应付的。

　　　　周品正当然知道小贝完全没有问题，她说的一口浦海话，和医生护士交流起来都没有问题，吃饭住宿也不在话下。只是他们远道而来，又是自己的女朋友和未来老丈人，他能不尽心尽力的吗？他笑着说，“没事，我回家看看，晚上再过来。晚饭你就自己先解决一下吧！”

　　　　“你把我当弱智哪？吃饭也要操心，快些回去吧！”杨小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己智商低还非得把别人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简直不能忍！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周品正才念念不舍的告别杨小贝，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周家在淮海路后面的南昌路，哪怕离风华绝代的“霞飞路”只有一条街，距离后世有名的“新天地”、“田子坊”等闹猛的地方很近，但是小小的一条街道非常安静，建筑物也很陈旧，似乎繁华和这条街没有多大的关系。

　　　　周母早就已经退休，平时都在外面和街坊做点手工打发时间。两个姐姐也早已经出嫁，下午这个时间一般家里都没人。不过弄堂里大家很多地方大家都是公用的，也不愁没地方可去，周品正本来已经做好了回家对着一把铁将军的准备，谁知道走到巷子口，就看见家里人进进出出，热闹得很。

　第204章　周母

　　　　回来的时候，周品正忙着收拾准备的都是杨家出行的东西，反而是自己两手空空，就这么回家了。他一个男人，没有出门带纪念品的习惯，再说了，乡下地方带回来的土特产，搞不好还要被嫌弃。浦海什么东西买不到，还要千里迢迢的带回来吗？

　　　　所以当他撒着两手跨进家门的时候，等待多时的周母顾不得表达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就开始埋怨了，“说是昨儿个到，等到现在才看见人影。要不是问了大平，我都要打发人去找了！”事实上她等了一夜周品正不归，不放心的一早就去找儿子的朋友问，才知道儿子回是回了，跟着女方去医院就没回家。

　　　　这个答案把周母期盼儿子回归的愉悦心情全部都弄没了。瞧瞧！这还没咋样呢，就让宝贝儿子当跑腿，自己生病的时候都不舍得使唤，现在可好，连家都不用回了！自从得知了离家两年的儿子要回来，周母的大嗓门是宣传得整个里弄的邻居都知道。今天一早两个女儿女婿也特地请假回来，哪里知道主角还没有到呢？

　　　　家里面的人还好说，关起门来怎么埋怨都行。可是邻居问起来就不那么好忽悠了，周母只好说弄错了时间。可是现在周品正光着两只手这么晃进来，搞得真的像出去逃难回来的，周母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尽了。

　　　　周品正以为老娘是对自己过门不入有意见，这一时之间也掰扯不清，他只好先跟姐姐姐夫打招呼，“这不是有事吗？今天怎么都有空回来？”姐姐家还有一个侄子一个侄女，本想着娘舅这么大老远回来，总要带点礼物吧？结果眼见着什么都没有，失望得嘴巴都瘪起来了。

　　　　“哎呦！都长这么大了！”周品正这才意识到空手而归的尴尬之处，挨个把俩孩子抱了一下，说道，“舅舅回来得急，也没买礼物。这样，明天咱们去逛百货商场，你们自己挑！完了大世界兜一圈！”两个孩子马上破涕为笑，就知道舅舅最大方！

　　　　儿子不知道当妈的隐秘心思，周家大姐倒是对老娘的心态摸得十分透彻。见弟弟跟孩子们玩上了，马上打圆场说，“这不是知道你今天回来，我们特意请假过来的。你倒好，现在才到家！”有些话妈说起来硬邦邦的，十分难听，她可不想弟弟一回家就跟妈呛起来。以他的脾气，掉头就走的可能性很大。

　　　　周母憋了一肚子气，中间这么一打岔，也发不出来了。到底还是担心儿子，问道，“这都下午了，你饭吃了没有？”

　　　　周品正是把杨小贝他们安顿好，并在医院食堂打好饭才回来的。他自己也囫囵着吃了一口，现在并不饿。“吃了，今天家里烧什么好吃的？”

　　　　说起这个，周母暂时忘了不开心的事情，母亲总是担心孩子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何况在她的印象里，周品正躲在那么个偏远的地方，这两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自然是从昨天开始就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好好的为儿子接风。

　　　　家里叔叔哪怕是在那边当干部，在浦海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在大家的心目中，哪儿都没有浦海好。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到了周母这里更是被彻底的放大。她热情的给儿子拿拖鞋、家常的衣服让他先去浴室先洗洗，然后回家吃晚饭。

　　　　远道回来是要好好泡个澡，昨天在宾馆因为要照顾杨叔，周品正只是匆匆洗了一把，现在从善如流，去大众浴室好好泡了一下，让搓澡师傅给搓一把，两年都没有这么享受了，舒坦！

　　　　不得不说，人永远习惯于自己长大的环境。白云县那边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风俗人情，跟浦海都格格不入。更别说贫乏的娱乐、消遣。虽然有了杨小贝他甘之若饴，但如果能够回到熟悉的环境生活，那是再好不过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俩并没有明确的谈过。如今那边的事业也刚刚步入轨道，就此放弃也未免太可惜，毕竟那也是耗费了两人不少精力和努力才有了今天的这个局面。所以两个人都不急，至少……近几年内，他们并不会离开。但是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回来，面临一系列的问题。

　　　　但是现在回到了浦海，周品正不得不思考起来这个问题。按照小贝一贯的表现，她并不反感远嫁到浦海生活，毕竟她也算是在这边长大，完全不会有隔阂。可是老娘的性格摆在那里，以后估计有不小的矛盾。懒洋洋泡在池子里的周品正，第一次考虑起来买房和母亲分开了住的问题。

　　　　浦海这边，特别是“上只角”住房非常紧张，说是说地段好，但是人均居住面积很小，往往祖孙几代、人口众多都挤在一起。这时候的房子都是分配的，一幢小洋房里面能挤进去十几户，外表看起来光鲜，人们走出去也是亮丽，其实回到家里，局促、拥挤、阴暗都是常态。

　　　　周家还好，分到的是独门独户，楼上楼下两间，两个女儿嫁出去了，周品正又不在家，家里其实很宽敞。在这个年代，多拥挤都能住得下，何况是周家难得的房子宽裕。这也是周母底气十足、过分眼界高的原因之一。以前周品正也从来没有想过买房——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再说，房子是分配的，还没有商品房。

　　　　但是这不是改革开放嘛，今年开始“商品房”的概念也有了。这个时候是单位的房子，可以内部员工认购。自从杨小贝表达过对于婚后住房的要求，老娘又是这么一种态度，周品正也就暗暗留心，让朋友们帮着打听一下。他原来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实在不能说服母亲接受小贝，那就先把房子买起来，至少以后也有个转圜。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忍耐了两个小时的周母终于还是沉不住气，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呢？”她只知道说好的是儿子的对象，怎么不出现？怎么着，不敢见人？

　　　　周品正……人家主要是来看病的，总不能把老爹丢在医院，先来讨好了你再说？“小贝的父亲住院呢，她要照顾，等会我吃完饭也要去。”

　第205章　心结

　　　　周母正在用筷子挑红烧肉里的瘦肉给周品正，从小就是这么惯的，才使得他一点油肉都不碰。听到儿子的解释，连挑肉的兴趣都没有了，“啪”的一下把筷子扔在桌子上，说道，“一点家教都没有！把我儿子使唤来使唤去，还不兴到我面前来说一声，谁给她那么大的脸！”

　　　　这话说的！你在这里好好的，人家的父亲腿脚不便，她能丢下不管过来讨好你吗？且不说小贝不可能那么做，周品正也不允许自己的媳妇这么卑贱，他不高兴了，“你干嘛呢？有意见冲我来，你这样我怎么带人家进门？”

　　　　周母彻底爆发了，从知道儿子在外地谈了对象，她就一肚子火。亏得自己平时把儿子夸得天上地下少有，如今浦海混不下去了跑到外地，还自暴自弃找了个外地女人，想想她就憋气。让人家街坊知道了，她还要不要面子的啊！这当着面就护上了！“那就不要带回来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要让我看见她！”

　　　　呵呵！杨小贝要是在现场，估计要呵她一脸，当现在还是古时候母命大过天啊！真是好大的脸，如此狂拽你家里人都知道吗？周品正脸也沉了下来，“那是我媳妇儿，你承不承认也好，反正我是认定了的，你最好对她尊重一点！”

　　　　他们俩一呛起来，桌上的人也都没法好好吃饭了。两个姐夫事不关己，丈母娘又是不好相与的，为了不吸引火力他们明智的保持沉默。孩子们被吓得不敢夹菜，左望望右望望，等着大人不吵了再说，桌子上还有不少好吃的呢！

　　　　二姐看不过去，说道，“你也是的，一回来就跟妈吵架，不知道这两年你在外面。妈想你都哭了几场！”她也不赞同弟弟找外地媳妇，别的不说，没有丈人家帮衬，还会有外地的穷亲戚拖累。她和周母一样的想法，绝对不承认这个外地女人的。

　　　　大姐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要吵起来，进门的时候要不是她拦一下，早就呛起来了。就这样妈也没等到把饭吃完就提起这茬。

　　　　她倒对这未来的弟媳妇没有什么想法，日子是小两口自己过的，只要他们觉得好，那就让他们过呗！咱们这些虽然都是亲人，也不必对弟弟的婚恋指手划脚，横加干涉。何况弟弟这个人从小就有主意，他认定的人，她们又怎么可能让他改变主意？妈和二妹想不通，非要去触霉头，不吵架才怪。

　　　　“好了好了，什么话不能等吃完饭才说？阿正刚回来饭碗都还没有放下，你们两个就这么急？”大姐发话了，家里自从老周去世，周母又有点拎不清，平时大姐也算是能说得上话。她一开口，本来还想争辩的几个就闭嘴了，一顿饭在沉闷中吃完，姐姐们就告辞回家了。

　　　　“有事好好说，别光顾着和妈吵架，你知道她是那么个人，又没有坏心眼。”大姐在纺织厂上班，晚上还要去值班，匆匆交代了周品正两句就走了。周母则拉着二姐说话，“有空你就回来，阿正不听话，你帮我多说说他。”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宝贝儿子，打着找同盟军的主意。

　　　　周二姐满口子答应了，并且已经在心里想着损招，要给那个外地女人一点教训。刚才她和母亲达成了共识，既然周品正吧听，那肯定是那个女人把他的脑子糊住了，要换个突破口才行。

　　　　回到家连家务也顾不上，想起来楼下有户人家亲戚娶了个江北媳妇，当时也闹得不可开交，被邻居当成八卦说起过，又跑过去问人家取经。几个女人八卦了半天，自觉get到了新技能的周二妹心满意足的回到家，兜头就被老公泼了一盆冷水，“你还当真去找阿正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脑子坏特了？”

　　　　“干嘛？他现在是被人迷糊住了，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现在我能帮忙肯定要帮的罗！”周二妹不理解了，她多热心啊！能够帮上妈的忙，以后回家都会被高看一眼。

　　　　二姐夫嗤之以鼻，“你就省省吧！以后人家后悔不后悔，关侬啥事体！现在人家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你妈都没有办法，她倒聪明的，推你去前面趟趟水，万一惹火了阿正，也是你得罪人家，到时候她一干二净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两口子都是普通工人，每个月干巴巴的几个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日子很不宽裕。周品正路子野，手面宽，家里有事情缺钱，他从来都是二话不说要人出人，要钱出钱。前些年也帮衬了不少。在二姐父看来，小舅子有本事，找什么女人都不搭界，只要自家不得罪他就行。

　　　　像他那样儿的，从来就不是规规矩矩走平常路的。现在只不过找了个外地女朋友，已经是很低调了。人家不杀人不放火，碍着谁了？就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还想着去找人家的麻烦，嫌死得不够快吗？

　　　　在二姐夫的强力阻挠下，周二妹哪怕有心也无力，总算没做出蠢事来，杨小贝也因此躲过了狗血的一幕。可怜周母算盘打得好好的，让二女儿去打头阵，她好看看风势。结果这个同盟当晚就分崩瓦解，她心里再不舒服，也没有任何办法制衡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回家一趟，如意料中的不欢而散。周品正尽管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还是低估了母亲的固执和偏见。他挠了挠头皮，长叹了一口气。这媳妇还没进门，就在妈和媳妇之间进退两难，真是……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整理了一下心情，他堆起笑容推开病房门，问道，“叔！晚饭吃了吗？”

　　　　杨小贝打水去了，杨老汉普通话不会说，正一个人在床上无聊呢，见周平正进来，很高兴的说，“吃了！小妹去食堂打的饭，就是菜太甜了，不下饭！”他把周品正当自己孩子，也不客套，老实说浦海的浓油赤酱他实在有点不习惯，吃管了辣味重口的他不由得吐槽。

　　　　“哈哈，是的，我们这边的味道偏甜，还偏清淡，荤菜嘛酱油又放得多，叔肯定不习惯。”回来到现在也乱糟糟的，周品正也知道这个问题，但是杨叔要准备动手术，其实是比较适合清淡口味的，术后的调养也是一样，就只有委屈适应一下了。要不然他挽起袖子烧几个鄂北菜，也是小意思。

　第206章　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