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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初一开始，谁看谁都不顺眼。
　　程晓雪看不惯孙露张口闭口“老师说的”、“我告诉老师去”，动不动拿纪律委员的身份作威作福，自觉高人一等的“官僚作风”。
　　孙露则不喜欢程晓雪样子和性格，作为班干部，没少给程晓雪下绊子。
　　程晓雪后来想了想，她多次被请家长的经历中，孙露应该占了挺大一部分缘故。
　　两人的不对盘，班里面几乎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夏琳琳坐了回去，孙露的点名也让全班都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学着老师的模样，背起手，说道：“今天赵老师不在，这节课我负责抽查你们单词背诵的情况，剩下的时间，你们写一篇英语作文交上来。”
　　程晓雪突然明白为什么她初中英语那么差的缘故，因为抵触心理，看见英语课代表孙露，就生不出半点想要学习的心情。
　　“……一会儿我点到名字的同学，就到讲台上来，把我念的单词写到黑板上，如果有五个以上写不出，要罚写单词……”
　　孙露煞有介事的说着，眼神不时扫过程晓雪。
　　“你的英语作业本过线了。”胡杨是程晓雪的同桌，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有一个小角过了双人课桌的“三八线”，胡杨从来是个十分计较的人，平时为人也十分小气，借个橡皮擦都不肯那种。
　　长相是十分白净，说话细声细气，有时候比个动作还要翘个兰花指，可惜这时候还没有发明“娘炮”这个词，不然安在他身上绝对再合适不过。
　　程晓雪不喜欢胡杨，没有什么“同桌的你”之类的浪漫，上一世她还要与他争，经常跟夏琳琳吐槽胡杨的小肚鸡肠，但现在，她真没兴趣去计较。
　　拉回了过线的本子，正准备继续看孙露的表演，孙露却已经率先气势汹汹的开口。
　　“程晓雪，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什么还要讲小话！”孙露厉声说道，“违反课堂纪律两次，作为班干部，我有责任把你记入不守纪律中。”
　　一边说着，孙露一边在本子上痛快的记下了程晓雪的名字。
　　“这个月你已经被记名三次了，按照石老师说的纪律，明天你该请家长了。”孙露又补充了一句，简直就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神色。
　　“她明明就没有……”夏琳琳立刻就说道。
　　“夏琳琳，你随便说话，也是扰乱课堂纪律，你也想被记名字吗？”孙露不客气的说道，直接就打断了夏琳琳的话，“我警告你，你已经被记了两次了。”
　　夏琳琳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敢怒不敢言。
　　“碰”，就在此时程晓雪赫然站起，双手拿着课本重重的拍在课桌上，冷眼盯着孙露。
　　“你干嘛？！”孙露被吓一跳，虽然程晓雪一直和她对着干，但不受老师喜欢的学渣，根本就不是她这样的班干部的对手。
　　只是这时候的感觉和之前不同，程晓雪一个眼神，竟然就给了孙露一种压迫感，让她莫名心虚。
　　刚刚那两次，程晓雪确实没有讲话，是她身边的人讲话而已……
　　“上厕所，行不行？”程晓雪说道，“听着某些人说话，就有一种便秘的感觉。”
　　不少胆儿大的，特别是男生们发出一阵嗤笑。本来孙露的作为，不少人特别是学渣们都不喜欢。
　　孙露的脸顿时一红：“你说谁呢？”
　　“谁愿对号入座，我就说的谁。”程晓雪笑了一声，“我上厕所可以吗？好像老师们都不会拦着我们上厕所，你难道还要管着？不能管这么宽吧？”
　　嗤笑声更大，孙露又气又急，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台词，她还真想直接不准程晓雪不去厕所，可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不让人去厕所的理由。
　　程晓雪却已经不再等她同意与否，直接出了门去。
　　从前的自己都过的什么啊，竟然被孙露这样段位的踩了一整个初中，程晓雪想想替自己不值，所以才决定尿遁出来透透气。
　　在外头呆了十来分钟，程晓雪重新返回班级，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本来是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有两三个人晃荡就会显得特别明显。
　　晃荡的人，正是皮东他们。
　　在每个班级每个站了一会儿，现在正在瞅着她们初三八班，大概是见他们班没有老师在，直接进了教室，一看那样子，就是在找人。
　　程晓雪一惊，快速绕到转角处，没想到这才第一节　课就开始找人了，也亏得她出来上厕所，不然会抓个正着，在没老师的情况下，很麻烦。
　　皮东他们没有在初三八班找到要找的人，很快便离开了，继续去其他班级探头探脑。
　　回去之后，程晓雪发现整个教室的气氛有点不自然，孙露脸色很难看，不晓得是不是刚才皮东等人的闯入造成的。
　　“程晓雪，上来听写单词。”果然，孙露张口便叫了程晓雪的名字。
　　还真是不出意料之外，程晓雪这一次站了起来，在夏琳琳无比担忧的目光中，从从容容走到了讲台上，站到了黑板前面。
　　昨天她没有复习英语，但她的英语单词词汇量是专业八级的水平。
　　“不是要三个人一起听写吗？每一组二十个单词？”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喊了一句，“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吧！”
　　程晓雪侧过头，看了看说话的男生。
　　这小胖子一贯不喜欢孙露，叫向亮，也特别不听话，是念书的时候每个班都会有的捣蛋鬼，老师都管不住，放到了最后一排，更别提孙露了。
　　“我还没叫完人呢，向亮，你也上来。”孙露直接伸手指着最后一排的向亮说道，转了转眼珠，“还有一个，许书凡。”
　　向亮啪啦站起来，把自己的凳子掀到了地上，程晓雪在孙露旁边一尺的距离，发现她其实很怂的抖了一下，不过面儿上倒是绷着的。
　　两个学渣，加一个学霸，孙露摆明了就是要羞辱他们，一定会找她觉得最艰难晦涩的单词。


第十三章　这样的班干部
　　许书凡一站起来，班上一大半的女同学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平时上课的时候，都是偷看，只有他回答问题起立的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啊。
　　没错，许书凡不仅是学霸，还是班草，好像校草的提名榜单也有他的名字。
　　个子高，篮球打得很好，更别说年级数一数二的成绩了，长得十分好看，温文尔雅，跟他的名字是非常相符的，既有书香之气，又气质不凡。
　　“好了，我要开始了，同学们都帮我监督着，数着，看看他们背诵单词的情况怎么样。”孙露清了清嗓子，声音里掩不住的兴奋。
　　程晓雪站在了中间，握着笔，心无旁骛。
　　她记得上一世孙露也是抽了她上来，二十个长单词，她写出了三个，被孙露狠狠的羞辱一番，说她仅有的三个都是抄的许书凡的。
　　她竭力反驳，偏巧班主任石魔王进门来，又被孙露告状。
　　那一次，石魔王叫了程林峰来，程林峰没有同她再说一句话，她听到程林峰和徐芳的争执中，程林峰说的是不会认这么蠢的女儿，还叫她别姓程了。
　　这一次么……程晓雪看了看黑板旁的挂钟，掐着时间点，静候石魔王来的一刻。
　　“announce，entertainment……”孙露挑选的单词尽量长，尽量生僻。
　　程晓雪毫不犹豫的写着，速度很快，每一个单词都比许书凡先写完。
　　“escalator！　Organization！Punctuation！”孙露似乎有点着急了，有些单词她都没有留心去记过，发音不太标准。
　　她的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程晓雪，想找她的停顿，找她抄旁边许书凡的痕迹，但全班四十几双眼睛看着，她也不能颠倒黑白。
　　“已经二十五个单词了！”夏琳琳喊了一句，“不是一组听写二十个吗？”
　　孙露脸色难看的停下了念台词，程晓雪转过头来看着她，浅浅一笑：“怎么，合格吗？还是你要继续？我可以奉陪到底。”
　　一句气势十足的奉陪到底，让人刮目相看。
　　“你、你抄的许书凡的！”孙露硬生生的憋出这一句话来，用足了所有的力气。
　　“抄？”程晓雪保持着浅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抄了？你这么说，良心会不会痛？”
　　“你就是抄了！”孙露这时候索性摆出了这副嘴脸，“按照你平时的英文成绩，你根本就写不出来这些单词，你只可能是抄的！”
　　恰逢此时，秃顶石魔王出现在了教室后门，靠墙而立，悄然观察着教室里面的情况——英语老师不在，他肯定回来查看情况。
　　程晓雪保证，除了时刻关注后门的她，其他人几乎没有看到石魔王的出现，还在对她们的争执兴奋的窃窃私语。
　　“我还不信了，纪律委员就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程晓雪不疾不徐，转向了班上的同学，“请问同学们，每一个单词，我是不是都是第一个写完的？”
　　“都是她先写完的。”回答这句话的，不是坐在下面的人，而是许书凡本人，“她就在我旁边，我感受得最清楚，程晓雪同学的记忆让人刮目相看，有的生僻单词，我也要想一会儿才能回忆起。”
　　“不是的，许书凡你专心写单词，你没留意。”孙露气急败坏，直跺脚，“我就是看见她抄了你的！”
　　“抄袭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血口喷人，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程晓雪盯着孙露，“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为了针对我，找的单词过于生僻，你的发音不准，比如Organization，重音是在后面，还有escalator的发音不是……”
　　程晓雪头头是道，轻描淡写的指出孙露的发音问题，她只是让石魔王看到，她对这些单词的熟悉，说她抄袭根本不可能。
　　“你闭嘴！”孙露暴跳如雷，“我用不着你这样的垃圾来教我！”
　　“你骂人？你诬陷我上课讲话，又诬陷我抄袭，现在你还要侮辱我？”程晓雪声音不大，也不急躁，但是脆生生的，非常清晰，“老师说，我们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德排在第一位，班干部是同学们的表率，你这样的德行，我真的替你感到羞耻，你根本就不配作班干部，我不服气！”
　　“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气，成绩跟狗屎一样，长得还丑，不男不女！”孙露竭尽所能的找着各种侮辱程晓雪的词语，恶毒难听。
　　程晓雪也不反驳，就任凭她泼妇似地叫骂，孙露骂得越难听，石魔王对这个他还挺喜欢的班干部的认识就越加颠覆。
　　“像你这样的，就应该去‘那个班’，参加什么高中考试，拉低我们班的升学率，你真的……”
　　“住口！”孙露见没人反驳，骂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石魔王的声音。
　　全班同学回头看去，便到了石魔王阴沉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背后，迈着方步，很有气势的从教室后面走到了前面。
　　孙露怂到不行，完全没有了刚刚骂人的分毫气势，低着头，双手交握在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蛋通红，眼眶也泛着红。
　　那样子，放佛要哭了。
　　反观程晓雪，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孙露，你在干什么？”石魔王站在了讲台上，开口，低音炮的声音在整个安静无比的教室里回荡。
　　“我、我……”孙露找着台词，然后不管不顾全班同学要怎么看她，只想保护她在老师心中的印象，“我在听写单词，发现程晓雪抄袭许书凡的。”
　　石魔王其实早就看到了全过程，他目光落到程晓雪身上，看她要说什么。
　　旁边的程晓雪二话没说，拿起黑板檫，唰唰的把黑板上所有的单词都擦掉了，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中，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刚才听写的二十五个单词，全部默写了出来。
　　有的事情，做比说强多了，不需她辩解一个字，谁在颠倒黑白，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
　　“孙露，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石魔王盯着孙露，声音带着一股强大的压强。
　　他就是有这样的威力，轻描淡写一句话，能叫全班都胆战心惊，想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晓雪，见到石魔王也跟老鼠见到猫似地。
　　此时的孙露，就这么哗啦啦的抽泣起来。


第十四章　讨个说法
　　“哭能解决问题吗？”石魔王这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女同学的一点眼泪水，不足以让他立刻就去哄，“你刚才在这里的叫骂，我都听见了，孙露，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是，孙露哭得更厉害了，委屈极了。
　　“不是的，石老师，我、我只是……”孙露找不到解释的词语。
　　此时，又丢脸，又难看。
　　诬陷程晓雪被抓了现行，难听的粗话脏话又被老师都听到了，她觉得羞耻极了。
　　初中三年，她从来都是骄傲的班干部，是老师每次点名表扬的尖子生，当着全班说对她失望，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孙露，跟我到办公室，其他同学坐下自习，廖梦溪，你主持下纪律。”石魔王虽然冷，但还算是给孙露留了脸面，不想当着全班责备。
　　廖梦溪是他们的班长，长得温婉可人，程晓雪同她交集不多，但是全班对这姑娘几乎零差评，连毒舌的夏琳琳都用了“团结友爱”来形容廖梦溪。
　　“向亮，你也来办公室，二十几个单词，你写了五个没有？许书凡和程晓雪先坐下。”石魔王训斥了一句，带着孙露就准备好。
　　“等一下。”程晓雪却在这时开口，她就被白白骂了吗？孙露诬陷人，不给个说法？
　　今儿，她就要替整个初中三年，讨回个公道。
　　随着程晓雪这句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要知道，石魔王的威力是从来说一不二，他吩咐的命令，再调皮的学生也得在面儿上听着，不敢违抗，也不敢打断他的。
　　眼见石魔王要走了，同学们都在松口气的时候，程晓雪却这么语出惊人“等一下”，是要想和孙露一起去石魔王的办公室坐坐吗？
　　石魔王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程晓雪，有点诧异。
　　讲真，程晓雪这样的假小子，调皮捣蛋的学渣，石魔王这么古板的人，是真的喜欢不起来。
　　所以，今天程晓雪的委屈，他都没有去考虑，只是想着如何解决孙露的问题，如何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怎么去端正心态。
　　孙露学习成绩是好的，平时也听话，是个好苗子啊。
　　“石老师，我就想问一句，成绩不好的同学，受了委屈，就是活该吗？”程晓雪目光平静，认认真真的问，“成绩不好就该被别人侮辱，连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不是这样。”石魔王非常严肃认真的回答。
　　“刚刚孙露怎么骂我的，石老师你也听到了，用词不堪入耳，所以就这么算了吗？”程晓雪继续问道，每一个字都十分认真。
　　石魔王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程晓雪，说话有条不紊，不快不慢，简直就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学渣。
　　而且刚刚用实际行动回到他有没有抄袭的问题，也非常果断有力，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我本来是想对孙露进行思想教育之后，再让她向你道歉，这样她才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石魔王解释道。
　　这倒不是他袒护，实际上，他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好，那么我等着这个道歉，但是她是当着全班的面对我破口大骂，我希望到时候她能够当着全班的面，真心实意的道歉。”程晓雪点点头，不过她还没说完，“这是其一。”
　　兀自抽抽搭搭的孙露，抽泣得更加厉害了。
　　“还有二？”石魔王彻底的转过身来，本来鲜少有表情的脸，有了那么一丝的新奇，鲜少有人会这么直接的跟他表达态度，就连一些任课老师，对他都是敬畏。
　　“石老师，其实你刚刚也听到了，我没有讲话，她却三番四次说我上课讲话，初中三年，多少次我被冤枉，被请家长责骂，我爸疏远我。”程晓雪停顿了一秒，“以至于我现在家庭关系破裂，这根源都跟孙露脱不了关系，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道歉能够解决的。”
　　孙露是很受老师喜欢的，要让她从摔下来，当然得下点功夫。
　　家庭关系破裂，听到这个词语之后，石魔王皱起了眉头，回想自己对程晓雪的家长好像是说过很多重话的。
　　“所以，石老师，我要再问一句，班干部作为班级的表率，是不是应该品学兼优，品，是不是摆在第一位？”程晓雪又问道，“利用自己的干部职责，针对同学，诬陷别人，欺上瞒下，孙露的作为，她适合做班干部吗？还应该继续做吗？”
　　抽泣得厉害的孙露，突然就停止了哭泣。
　　她最最最在乎的，当然是她班干部的身份，程晓雪这意思是告诉石老师，她不能做这班干部了？
　　发出这个疑问之后，全班是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感觉。
　　程晓雪扫过夏琳琳，看到她满脸都是担忧，扫过向亮这小子，脸上喜气洋洋，扫过许书凡……
　　俊朗阳光的少年，正看着她，原本如写意山水画般风轻云淡的眼，此时特别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