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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的宝物，不抱着它就不能入睡。”

　　　　莫羽笑着走了出去，自从知道辛悦已经有了孩子，莫名的就感到一种心安。

　　　　辛悦将纸箱放在了办公桌后面，如果中午有空，就把它先放回家里好了，下午还要见公关公司的人和杨谦。

　　　　一想到杨谦，辛悦又是一阵哀怨，似乎自己的拒绝对他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虽然他没有再提出约会什么的话，但是每天的花不间断，对这次产品推介会比自己还上心。从策划到执行，一直亲力亲为。

　　　　只是，她无心且无力。辛悦不由得又叹气了，拒绝杨谦可以很坦然，为什么拒绝穆文冲却让自己都感到难过了。要知道，穆文冲是必须拒绝的，而杨谦至少还可以算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午休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辛悦错后了20分钟，等公司里空无一人时，她抱起泰迪熊，走进了电梯间。

　　　　刚回北京的时候，曾在公交车站，看到有小女生怀抱着半人多高的玩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记得那时，辛悦闪过羡慕的心绪，不过，此刻抱着同样可爱的玩偶，她能想到的只是辛毅开心的笑脸。

　　　　电梯来了，人依旧挺多，辛悦低头抱紧了泰迪熊，走进电梯。不想被同事认出，索性将脸埋进了熊抱里，靠在门边。

　　　　一楼终于到了，辛悦正要走出，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她扬起头，穆文冲似笑非笑的眸中满是自己的身影。

　　　　一时间没有想到要挣脱，直到电梯门合拢，辛悦才觉得目光开始溃散，只是两日没有见到，此刻遇见，突然感到一种恍如隔世的惆怅和不舍得离去。

　　　　到了地下车库，穆文冲问：“你要把它放回家去吗？我送你过去。”

　　　　“好。”辛悦低着头，轻声地说。本想拒绝的，可是又有一丝贪念，想保留这片刻的温存的记忆。而这种感觉，就是和廉南岳情浓时，也未曾有过的。

　　　　沉默着坐在座位上，穆文冲并没有启动车子，而是深吸了口气说：“辛悦，我不想成为你的压力，所以不要为了逃避我而累垮了自己。”

　　　　“我不是逃避你，而是这周的行程早已如此安排。”辛悦急于辩白。

　　　　“听你这么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呢？”穆文冲有些无奈。

　　　　“没有任何情绪才好。”辛悦咬紧了唇。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穆文冲装作没有听见，话锋一转：“如果没有，我想做你和辛毅的向导，去锦江游乐园或是欢乐谷，那里是小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辛悦低垂着眼睑，有些闪烁，有些挣扎，最终还是点头，她知道辛毅是多么想去这种地方，就当是为了满足辛毅的心愿吧。

　　　　穆文冲紧绷的心在看到辛悦点头的霎那，立即狂跳起来，安静的车厢内只有它的跳动声。

　　　　启动了车子，转瞬就到了公寓楼下：“你放上去，就下来吧，我们去吃午餐。”

　　　　“我不想吃什么。”辛悦摇头，这时手机响了，她立即推开车门，抱着泰迪熊跑进了公寓。

　　　　穆文冲叹气，没有丝毫离开的动力。

　　　　一分钟不到，辛悦就跑了过来，拉开车门：“送我去幼儿园，拜托。”

　　　　“怎么了？”穆文冲看到她凝重的表情，亦担忧起来。

　　　　“辛毅和别人打架了。”辛悦紧皱了眉。

　　　　穆文冲立即踩了油门，车子飞快平稳地向幼儿园驶去。

　　　　到了门口，辛悦立即跑进去，穆文冲撑起雨伞快步追上她：“冷静下来，小孩子打打架，没有那么严重的，你这个样子进去，才会吓到他。”

　　　　辛悦看向他的眸，只有关切。她点头，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脚步，穆文冲与她并肩走进了园长办公室。

　　　　辛毅正坐在里面，眼中含着眼泪，却倔强地嘟着小嘴。

　　　　园长见她们进来，立即说：“辛毅其实还是蛮乖的，但是今天他却故意将别的小朋友推进了水洼里，弄得好脏哦。”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辛悦看向辛毅，语气中已经加了严厉。

　　　　辛毅扁了扁小嘴，眼泪不肯落下，亦不肯说话。

　　　　辛毅班上的老师则是气愤难平地说：“今天上美术课，我让他们画自己爸爸。他不肯画，还在下课的时候，故意推别的小朋友。虽说只是弄了一身脏，但是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他的家长交代？他的父母马上就赶到，你们来向他们赔不是。”

　　　　一句话说到了辛悦的痛楚，更是说到了辛毅的，豆大般的眼泪连连不绝，他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来。

　　　　如此老套的剧情竟然还会在现实中上演？一颗心被辛毅的哭声撕成了碎片，辛悦一下抱紧了小小的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住说着对不起，她并不是向老师说着道歉，而是在对辛毅感到万分抱歉。

　　　　这些年了，似乎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顶起来，可是最为难的，偏偏是儿子痛哭失声的时候，辛悦心头必有一种深深的歉疚感。在那一刻，她深深地后悔，为什么因为私心要把孩子带到这世界来受苦。

　　　　辛毅哭得声嘶力竭，不能自已。穆文冲看到此情此景，亦是一阵疼痛，他走上前抱起了辛毅：“男子汉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呢？而且还把妈妈弄哭。”

　　　　辛毅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穆文冲对他展开温暖的笑容，他竟渐渐安静下来，却止不住抽噎。

　　　　穆文冲转身对辛悦说：“你和老师们好好沟通一下，我带他在外面走走。”

　　　　辛悦止住眼泪，胸口却似被无数拳头狠狠地击打着。

　　　　看到他们走了出去，辛悦才说：“很对不起，我是单亲母亲，辛毅没有爸爸，所以，他画不出今天的题目，所以……”

　　　　园长理解地请辛悦坐下：“这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吧，不过，辛毅这样的做法真的太过危险，我们实在无法向受伤孩子的家长交代。”

　　　　言外之意，难道是不想接受辛毅了，辛悦惨然：“我会诚恳地向他们道歉，一定得到他们的原谅。”

　　　　“希望如此吧，你也知道，现在每家只有一个孩子，都是掌上明珠的。”园长有些为难，但看到辛悦梨花带雨的泪眼，亦不忍说下重话了。

　　　　很快，那对夫妇就赶来了，先去医务室看了孩子，虽并无大碍，但是腿上、胳膊上的淤青还是令他们感同身受。

　　　　进了园长办公室，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辛悦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时，穆文冲抱着辛毅走了进来。

　　　　原本还是怒不可遏的夫妇，突然带上了笑脸：“穆总。”

　　　　穆文冲一愣，那位先生立即说：“我是工厂的小何啊。”

　　　　终于想起这个人，穆文冲点头：“你已经是车间主任了吧？”

　　　　“是啊，是啊。”小何连连点头，再看向他怀中的辛毅，堆着笑：“这是？”

　　　　“今天的事，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他会向你们的孩子道歉，希望你们也能原谅他。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比较正常，明天就和好如初了。”

　　　　“是啊，是啊，一定也有我家宝宝的不是，男孩子间打闹打闹，才能成哥们。”小何拉着老婆一同点头称是。

　　　　辛悦很诚恳地说：“孩子有没有哪里摔着？”

　　　　“没有，只是青了而已，孩子还有不摔跤的。”说着，他们就走回医务室了。

　　　　园长和老师看事情解决得万分顺利，暗自长出了口气。

　　　　可是，辛悦心里万般滋味，无法言说。

　　　　园长对她说：“单身父母给孩子带来的缺憾，有时会让他们一下子觉得不适应，且产生不安全的错觉，所以你也要多注意疏导呢。”

　　　　辛悦差点忍不住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园长平静而和蔼地安慰：“不要紧的，一下子就会回复正常，但是作为母亲，你还是要让他明白事理，接受一些现实。”

　　　　可是这些哪里是一个三岁多孩子的责任呢？辛悦疲惫地点头，看向趴在穆文冲怀里的辛毅，一时有些恍惚。



☆、3。13　告别

　　　　走到医务室，辛毅被放了下来，他依照和穆文冲的约定走了过去，拉起那个小男孩的手：“对不起。”

　　　　那个小男孩摇了摇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辛毅的道歉。

　　　　小何打量着辛悦，辛悦只能尴尬地连声说着对不起。

　　　　走出幼儿园，辛悦感到被抽筋剥皮了一般，瘫坐在车里，了无生气。

　　　　“这不是辛毅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责备他，亦不要自责。”

　　　　“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为了听你感谢才做这些的，我希望你快乐。”

　　　　辛悦看向穆文冲，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容易被感动，她也不例外，只是这种感动，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穆文冲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明朗地一笑：“怎么？”

　　　　“此刻应该喝一杯酒，才能释怀。”

　　　　“是什么酒？我陪你共饮。”

　　　　“算了，这酒未必能找到。”辛悦摇头：“ChateauCertandeMay的酒，应该还没有进入国内，上周和波尔多的酒商还说起过这酒。”

　　　　“为什么想在今天这个日子喝呢？”

　　　　“说不太清，只是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味道适合此刻慰籍心灵。”

　　　　“什么味道？”

　　　　“其实那酒刚开瓶时的味道很难闻，甚至有些小时候用过的臭墨水味。但是醒酒后，会有甘草、樱桃的味道散发出来。香气越来越好，虽然不是很浓郁，但醇香敦厚，幽静中呈现出古老的味道。

　　　　似乎是那种偶然迷失在街头的感觉，站上天桥，寻找来时路，却发现眼前总有一片阴影抹之不去。然而转身就是艳阳，来时路已在脚下。”

　　　　“我看过一首诗，似乎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看到身前的阴影，别怕，因为你的背后是阳光！’”

　　　　辛悦定定地看着穆文冲，她想表达的意思恰恰相反，可是他说的话竟然这么温暖，让她不舍得反驳。

　　　　穆文冲回过头，看向前方：“你也看看前面。”

　　　　车窗外，依旧是细雨绵绵。

　　　　“你看到了什么？”

　　　　“东方明珠塔。”

　　　　“我也在看它。”

　　　　“为什么？”窗外的景致如此多，为何与她看得一样呢？

　　　　“我只会一句法语，是特意和我妈妈学的，Aimer；cen‘estpasregarderl‘unl‘autre；c‘estregarderensembledanslamêmedirection。”

　　　　这句法语的意思她知道，“爱不只是互相凝视，而是一起眺望同一个方向。”辛悦盯着那东方明珠塔，坚强巩固起的防线，在心潮的冲击下有些决堤。她闭了眼，静静地感受着决堤带来的冲击，然后默默地重新筑起防线。

　　　　下午的会议很顺利，杨谦的策划以及LT公关的执行能力完全挑不出毛病。开完会，恰好是下班的时间，在送走了LT公关的人，辛悦看向杨谦：“晚上，我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杨谦看着辛悦有些严肃的面孔，心底挣扎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辛悦订了东方明珠旋转餐厅的位置，杨谦开着车，其实很近，但是因为细雨。其实这种天气，更是希望共撑一把伞漫步雨中的。但是看得出辛悦今日要和自己说点什么，也许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的心有点微痛。

　　　　坐在高高的空中，俯视窗外，雨雾让上海迷朦得更像童话里的世界。

　　　　取了餐，辛悦给杨谦倒了酒。

　　　　“这第一杯要说些什么？”

　　　　“感谢。”辛悦飞快地扫了一眼杨谦，他是聪明人。

　　　　“那我收下。”杨谦一饮而尽。

　　　　“第二杯呢？”

　　　　“友谊。”

　　　　杨谦挑眉：“友谊？那不如是兄妹，是亲情。”

　　　　辛悦咬住唇瓣，一阵感动，却只能说：“世间情意凉薄，亲情未必就是最可靠的。”

　　　　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轻含在口中，久久难以下咽：“这酒太难喝了，我点一支吧。”

　　　　很快侍者取了一支Gevrey－ChambertinLaJustice2006过来，辛悦看向杨谦，他是懂酒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喝这支还需要窖藏一段时间的酒呢？

　　　　还年轻的酒是不需要醒酒的，杨谦将酒给辛悦斟上。

　　　　辛悦摇杯，清新自然，花香迷人。入口甘甜，丹宁的质感如丝如缎，回味中泛起雨后山谷中绿叶的清香。心底有些明了杨谦的意思了，她放下酒杯：“酒中有离别的味道。”

　　　　“也有家园的味道，酒中自有离人曲，但是游子仍有归来的时候。”杨谦抿了口酒：“此刻还年轻，不知归来时，是否已经成熟？”

　　　　辛悦不语，默默地吃着。

　　　　快到八点的时候，辛悦开始频频看表。杨谦站了起来：“走吧。”

　　　　辛悦低垂了眼眸，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电梯，杨谦说：“如果你选择了他，要和文影和钟曼玲提早解释才好。”

　　　　“他？”辛悦惊愕，随即明白，他和穆文冲之间的才叫友谊。

　　　　惊讶过后，辛悦摇头：“不能是他。”可是说出此话，心头似是一下被撞出了血窟窿，冰凉一片。

　　　　听闻此言，杨谦亦是一愣，看向辛悦的眉眼，隐情！一定有着隐情。然，他跌入谷底的心突然又恢复了跳动的活力，铿锵有力。

　　　　杨谦坚持找人代驾，先送辛悦回去。

　　　　未至楼下，已看到穆文冲的那辆宝马，辛悦的呼吸猛然一窒，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能是他，现在他的车就在楼下，如何解释？

　　　　杨谦若无其事地打开车门，撑起伞，然后请辛悦下来。

　　　　辛悦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杨谦手中的伞，道了谢。

　　　　路过那辆车才发现，穆文冲并没有在里面，那么会在家里吗？辛悦不安地仰头，看向属于自己的那扇窗，加快了脚步。

　　　　站在门口，听不到什么声音，将要是插入锁孔，推开门的同时，一阵温暖又欢快地笑声传来。

　　　　辛悦走进来，辛毅立即从地毯上爬起来：“妈妈！快来看我们的太空基地。”

　　　　客厅中间的位置，平地垒砌了一座汉高积木搭建的建筑。穆文冲坐在地上，扬着脸，看向她：“我答应他，如果诚恳地道歉了，就给他买这个。”

　　　　“可是。”辛悦有些不满，却又无法指责。

　　　　“我还约了何宇，周六和我们一起去欢乐谷玩。”穆文冲看向辛毅，和他用眼神交流着。

　　　　辛毅跑过来抱住辛悦：“妈妈我错了。”

　　　　只这一句，真的要缴械投降了。幼儿园中，小何夫妇是看在穆文冲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的。本来还有些担心今晚会上演怎样的苦情戏，才能让辛毅明白他到底做错了哪里。但是现在看来穆文冲已经将这些做好了，而且，还邀请了那个孩子一起玩。

　　　　辛悦连感激的话也说不出了，蹲下来，紧紧地拥着辛毅，埋首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刘阿姨说她周日可以过来帮忙照看，所以今天我就让她早回去了。”穆文冲说着站了起来：“我也回去了，明天的董事会好好准备，不用太紧张。”

　　　　辛毅立即挣脱了辛悦的怀抱，跑过去说：“威廉叔叔再见，周六一定要早来哦。”

　　　　“好。”穆文冲和辛毅告着别。

　　　　辛悦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

　　　　穆文冲打开门时说：“别担心明日，我会安排好，小何他们不会为难你和辛毅的。”

　　　　能这样坦然地接受吗？辛悦想摇头，可是辛毅正满怀期待地笑着，她放弃了，点着头：“全听你的安排。谢谢。”

　　　　关上门，却发现心跳得如此热烈，辛悦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辛毅很快就洗漱好，躺上了床，而辛悦打开了电脑，却看不进入任何一个字。索性躺倒，对于周六的安排，她这样接受，一定是不对的。

　　　　却像即将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享受一下奢侈的幸福，然后继续沉浮。

　　　　就算明知道不对，还是想要不，就只一次吧，她也想享受一个快乐的周末，能有人照顾她和辛毅，不用她劳心费力的生存。

　　　　周五的董事会，提议很顺利地通过了。辛悦觉得轻松了不少，至少她即将展开的工作，可以报答穆文冲的知遇之恩。

　　　　走出大会议室，辛悦和廉南岳走进电梯。

　　　　“听说你同意韩笑随团过去了。”

　　　　“是的，她和我们想像得不太一样。”一句我们让辛悦有点尴尬，她连忙又说：“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去巴黎，是为了告别。”

　　　　“告别？”

　　　　“是的，她爱的人在巴黎，可是病入膏肓，她要去和他告别，说是那样才有面对明天的勇气。”辛悦很自然地和廉南岳说出了这些。

　　　　电梯来了，她们一同走了进去。

　　　　“我们当初也该做个告别的。”辛悦漾起微笑。

　　　　廉南岳低垂了眸：“对不起，悦，当初是我太怯懦。”

　　　　“没什么，男人对女人的伤害，不一定是他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