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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小乐沿着小道走上去，手里捧着母亲最爱的玫瑰花，还有父亲喜欢喝的酒。
　　　　远远的，她看见两道身影站在她父母亲合葬的墓碑前，黑色的两团人影，即使天色很黑，即使距离不近，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道，如遭雷击般定定地站住了。
　　　　“小叔，我们回去吧。”另一道人影开口说，“你的腿脚不方便，站久了不好。”
　　　　“嗯。”那道人影磁性又低沉的嗓音，而后杵着拐杖，缓缓地转过身。
　　　　付小乐手中的花和酒一下子落在了地上，酒瓶啪的一声摔碎，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醇厚醉人的香气。
　　　　他的腿……

　　☆、210　只要你还活着，就得归我管

210　只要你还活着，就得归我管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根拐杖，他的腿怎么了？
　　　　“许静影？”一道震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付小乐猛地看过去，便见说话的那道身影疾步朝她走来，他身后，那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原地。
　　　　付小乐瞬间失声，就在那道人影快要到她面前时，她转身拔腿便往山下跑。
　　　　可是没跑出几步，手臂便被人从后面抓住。
　　　　“许静影！”气急败坏的声音，随即肩膀被人强行扳了过去。离得近了，她看清了眼前这张久违的脸，已经脱去了年少的稚气，浓眉星目，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真切，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走得疾，呼吸不稳，男性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男人冷冷的讥讽的声音，“好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付小乐深呼吸一口气，垂眸没有看他的脸，淡淡说。“放手。”
　　　　双肩却被握得更紧了，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的力道。
　　　　“林跃，我让你放手。”
　　　　“许静影，你还要任性妄为到什么时候？”
　　　　付小乐冷不防捏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而后再也没有看一眼，转身大步地离开。
　　　　一口气走出了陵园，站在路边，她才发现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这边荒无人烟的，上哪去打车？
　　　　搓了搓被冻得僵硬的手，拿出手机正要叫滴滴专车，一束车灯打在了她身上。
　　　　付小乐下意识望去，刺眼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透过指缝，她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朝着她走来，只是，脚步有些奇怪……
　　　　跟我回家。
　　　　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年，在母亲的葬礼上，他也这样如同天神一般缓缓而来，牵起她的手掌。
　　　　付小乐愣愣地看着他的脸，也是眼前的这张容颜，仿佛几年来从来都没变过，镇静冷漠，清隽优雅，两道冷厉的浓眉下，那双黑如泼墨的双眼仿如鹰眸，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付小乐撇撇唇，想起以前她跟同学打架，被他从办公室领走，站在屋外罚站，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问，“知道错了没有？”
　　　　付小乐握拳，指甲陷进掌心里，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微笑，笑得风情万种地望向蹙眉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男人，开口落落大方道，“小叔，好久不见了。”
　　　　男人神色一冷，沉静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用力而捏得关节泛白的拳头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付小乐挑眉，“如果我没记错，过了十八岁你就已经不是我的监护人了，我的事，你现在已经管不着。”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忽的一沉，而后上半身蓦然倾过去，唇贴近她的耳畔，“可我是你的男人。”
　　　　付小乐如遭雷击，浑身僵化地站在原地，一动也忘了动。
　　　　温热的呼吸像是毒药，将她耳后的肌肤腐蚀得露骨，一点点渗透进心脏。
　　　　“只要你还活着，就得归我管。”
　　　　
　　　　第二天一早，陆小余是被敲门的声音叫醒的。
　　　　付小乐买了早餐，走进来看了床上熟睡的小女孩一眼，“还没醒？”
　　　　“昨晚哭醒了，哄了一个多小时才睡。”陆小余捏了捏眉心，恹恹在沙发上坐下。
　　　　那种至亲过世的悲痛，付小乐体会过，还是两次。所以她特别心疼陆小余，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默默地将豆浆的吸管插好，递到她手里。
　　　　葬礼在下午三点举行，等到陆弯弯睡醒，陆小余替她换上了黑色的衣服，收拾之后，便出发去了殡仪馆。
　　　　葬礼的筹备简单迅速，中午的时候，董郁庭打来了电话。
　　　　昨晚到今天，他尊重她，除了发送几条关心问候的短信外，并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打扰她。
　　　　陆小余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听许贝说，外婆今天举行葬礼。”董郁庭声音晦涩。
　　　　他需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陆小余的外婆葬礼时间是几点，何其讽刺。
　　　　“你不要来了。”陆小余握紧手指，声音沉哑，“让外婆走得开心一点。”
　　　　她耿耿于怀外婆临走前的那些话，恐怕外婆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便是董郁庭吧。
　　　　不管他做哪种回答，她都很怕听到，就连隔着话筒听到他的呼吸声，她都觉得心里难受。陆小余慌忙挂了电话，走回大厅里，看见陆弯弯红着眼睛坐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抱着粉红色的小手机在发呆。
　　　　“弯弯。”陆小余走过去。
　　　　陆弯弯下意识将手机往身后一藏，站起来。
　　　　陆小余瞥了一眼，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动。
　　　　“小余。”陆小余转身便见贝思等人面色沉重地走进来。
　　　　看着陆小余离开的身影，陆弯弯握着小手机偷偷地松了口气。
　　　　叔叔说过，他和她的事情是一个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妈妈。
　　　　陆弯弯有些难过地坐在小凳子上，脚尖在地面无意识地划动着。她很想给叔叔打一个电话，想和他说说话。外祖母去天堂了，妈妈说她在那个地方会过得很开心，只是以后都不可以来看她了。
　　　　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可她不敢哭，她知道自己一哭，妈妈也会跟着哭，她只想问问无所不知的叔叔，外祖母不能来看她，她可不可以去看外祖母呢？
　　　　小手机响起了铃声，吓了她一跳，陆弯弯朝着陆小余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捂着手机跑出去老远。

　　☆、211　分居吧

211　分居吧
　　　　“你和董总吵架了？”许贝环视了一圈，忍不住问。
　　　　董郁庭会打电话来问她，令她很是震惊了一番。
　　　　“你的脸好像好了一些。”陆小余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我前天刚去看了董总介绍的那个医生，虽然变化不大，但我自己也感觉到有些好转！”许贝提到这事，倒是很开心的。
　　　　陆小余去接电话，让许贝自己坐一会儿。
　　　　许平秋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经不起来回折腾，所以夫妻俩都没有回来参加葬礼。陆小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恐怕外婆也不是很想见到他俩吧。
　　　　葬礼快要举行的时候，董郁庭突然来了。
　　　　陆小余远远看见他从门外走来，心情很是复杂，握着陆弯弯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一些。
　　　　他还是找到这里了。为什么非要过来呢？她不是说过，要让外婆开开心心地走吗？
　　　　“妈妈，好疼……”陆弯弯轻呼一声。
　　　　陆小余收回思绪，连忙松开了手，愧疚地说了声对不起。
　　　　转眼间，董郁庭便走到了她面前。
　　　　他望着她的脸，一天不见竟仿佛瘦了很多，穿着黑色的衣服，更显得脸色苍白，落寞憔悴，仿佛和平时神采飞扬的她判若两人。
　　　　董郁庭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他明白，凝了凝神，用普通朋友的语气，礼貌的关切，“请节哀。”
　　　　“谢谢……”陆小余的声音不可自抑的颤抖，好在小朋友察觉不到。
　　　　董郁庭去白淑芬的遗像前鞠了躬，便和其他来吊唁的人站在一起，目不斜视。
　　　　葬礼结束之后，他站在门外抽烟，想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去找陆小余。
　　　　“叔叔。”一道怯怯的声音蓦然在他身后响起。
　　　　董郁庭转头一瞥，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叔叔我见过你。”
　　　　董郁庭知道她意指之前那次漫展，清清淡淡地笑了，目光温柔缱绻地落在小女孩的脸上，然后蹲下身平视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弯弯，长高了。”
　　　　陆弯弯两根眉毛纠结地皱在一起，咬着唇，有些不确定地望着董郁庭，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我觉得你的声音好熟悉……”
　　　　跟她的那个网友叔叔很像。
　　　　这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陆小余便从大厅里走出来，“弯弯，进去小乐阿姨那里。”
　　　　陆弯弯乖乖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董郁庭一眼，走几步又扭头看他一眼，最后终于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董郁庭我有话和你说。”陆小余将目光转回了他的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车内，狭窄又寂静的空间里。
　　　　陆小余突然叫了一声，“董郁庭。”
　　　　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带着一股决绝。
　　　　董郁庭看着她微笑，“什么？”
　　　　陆小余冷不防地扑进他怀里，用力地抱紧了他，像是恨不得将身体在他胸膛上留下一个烙印。
　　　　董郁庭宠溺地回搂着她的肩，吻落在她的发端，轻轻柔柔的。
　　　　陆小余的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他吓了一跳，捧起她的脸，“怎么了？”
　　　　陆小余没有回答，咬着唇流着眼泪望着他。
　　　　她的脸白得吓人，虚弱的安静。
　　　　董郁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不要哭，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他的指腹在她眼下摩挲着，擦去眼泪，陆小余悲哀地看着他，或许所有的事他都可以解决，唯独这件不行。外婆再也不会回来了，外婆是被她气死了。
　　　　“董郁庭，我们分居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她轻声说，一想到外婆那满脸是血的模样，身体就忍不住战栗。
　　　　对不起，离婚的话她始终还是说不出口，她不想和他离婚，不想离开他……
　　　　可是她答应了外婆，答应了她临终前唯一的请求，这两天，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张脸，瞪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还跟董郁庭在一起？
　　　　听到她的话，董郁庭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底还有一抹惊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陆小余推开他，忍着胸口被狠狠撕裂的痛楚又重复了一遍，他才仿佛慢慢的明白过来。
　　　　这一句话，这两天来她在心里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心。仿佛一锅油，将她的心煎了又煎，熬了又熬，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熬成了灰，熬成了渣，熬到她自己再也不觉得痛。可是没想到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仍旧锥心刺骨。
　　　　董郁庭的眼底渐渐泛起难以置信和寒意，“你说什么？”
　　　　陆小余握紧手指，语气平静而决绝，脸上的泪水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仿佛自杀的人隔开自己的手腕，已经不带一丝痛楚，“我不想再说一遍。”
　　　　“为什么？”
　　　　陆小余咬着唇将头扭向一边，不出声，下颌突然一痛，被他的手指捏住强行扳了过去。
　　　　“为什么？”
　　　　“因为我外婆和我说，不想看见我委屈自己，希望我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所以我现在想考虑一下和你的关系。”她说着违心的话，当年发现怀上了弯弯，去找雷峥分手，也同样说了一通自欺欺人伤人伤己的话，宁愿雷峥恨她，也不想他知道真相痛苦不堪。
　　　　可现在的心远比那时候更痛，更绝望。
　　　　董郁庭抓着他的手腕，那样用力，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他向来沉静如佛，优雅温和，就算私底下和她耍脾气，霸道蛮横，也从未有过此刻的狰狞……

　　☆、212　弯弯喜欢叔叔吗？

212　　弯弯喜欢叔叔吗？
　　　　董郁庭的额头上爆起细小的青筋，手背上也有，他的声音沙哑，“你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只要遇到一点事，第一个想要放弃的就是我？”
　　　　陆小余用力去掰他的手指，手腕快要被他拧断。肯定是太疼了，她的眼前才会冒起雾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要和你分居。”
　　　　“陆小余，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这么可有可无？”
　　　　她抬起头，对上他失望的眼眸，胸口一阵闷痛。
　　　　束之高阁的心，防线被他的目光瞬间击破，陆小余声音哽咽，“外婆走时的愿望，是让我和你离婚。”
　　　　握着她手腕的手猛地一颤，董郁庭的目光渐渐凝起。
　　　　“她是被我气死的，被我不肯离开你气死的！”陆小余几近崩溃，沉痛地望着他，“医生说了，她原本还有半年的生命，半年时间，说不定治疗效果好，她还能康复！”
　　　　满心的愧疚不安让她心如刀割，陆小余几乎是在哀求，声音颤抖，“我们分居好不好？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你。”
　　　　她低声下气，却是求着他放手，董郁庭看着她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心痛又烦躁，“冷静一段时间，然后呢？然后你就能面对我了吗？”
　　　　“然后……”陆小余无所适从，心力交瘁，闭了闭眼，机械而麻木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
　　　　“够了！”董郁庭的脸色发青，仿佛知道了她想说什么，粗暴地打断了她，“我们今天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外婆为什么会突然要我们离婚，我一定会查清楚。”
　　　　说着便俯身强行扣上了她的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
　　　　“董郁庭，你是想逼死我吗？”陆小余红着眼睛看着他，他却像是没有听见，将油门轰到了底，侧脸的线条紧绷而冷凝。
　　　　有一瞬间，陆小余甚至觉得若是能这样死了该多好，一切都解脱了。她闭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可她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缓慢又沉重，一下一下，然后才是痛楚，很细微却很清晰，慢慢顺着血脉蜿蜒，一直到心脏，痛不可抑，痛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只要醒来，一切都安然无恙。可是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眼泪渐渐干了，脸上绷得发疼，眼睛几乎都快睁不开，四周的天色慢慢黑下来，路灯亮了，车灯也亮了，夜色如此绮丽，仿佛是一种毒，而她陷在九重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213
　　　　付小乐打来电话，是董郁庭接的。
　　　　“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弯弯，我待会儿过来。”
　　　　“弯弯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付小乐说，“你还是多陪陪小余吧。”
　　　　“我待会儿就过来。”董郁庭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那好吧。”付小乐无奈地说。
　　　　挂了电话，他走到窗前点了支烟，手指不停地滑动着打火机的盖子，滑开又关上，关山又滑开，重复着，紧蹙的眉心透露着此刻的烦躁。
　　　　浴室哗哗的水声。
　　　　陆小余站在浴缸前，有些发愣，眼前越来越浓的雾气，眼睛里也泛着厚厚一层雾气。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外婆的死如同一条跨不过的湍急的河，无边无垠地横在她和董郁庭之间。
　　　　她当然也知道事出有因，知道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是产生了误会，但无论如何，外婆都是因她而死，如果当时她能暂时答应她，就不会发生这个悲剧。
　　　　陆小余缓缓蹲下身，额头抵在浴缸边沿，痛苦地捂着闷痛的胸口。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董郁庭的脚步踩在浴室的地面上，发出水花溅起的声音。
　　　　下一秒，她便被他打横抱起，瞬间收回了思绪。
　　　　陆小余看见浴缸里的水早已放满，水溢了一地，甚至流到了卧室去，收回视线，便对上董郁庭绷紧的下巴，看不见他的眼眸，却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寒气。
　　　　他抱着她大步走回卧室，将她往床上一扔，居高临下盯着她来不及收回眼泪的双眼。
　　　　“睡吧。”半晌，他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而后走进浴室关了水，大步离开了卧室。
　　　　……
　　　　付小乐接到董郁庭的电话时，正带着陆弯弯在肯德基吃东西。
　　　　“可不可以帮我们照顾弯弯两天。”他的声音有些无奈，“她情绪很不好，我不放心走。弯弯也不适合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没问题。”付小乐看了面前的小女孩一眼，“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陪陪小余吧。”
　　　　刚挂了电话，一直低着头默默将薯条往番茄酱里蘸的陆弯弯抬起头，葡萄一般又圆又深的眼睛望着她，小声问，“是那个叔叔吗？”
　　　　付小乐摸了摸她的头，“弯弯喜欢叔叔吗？”
　　　　陆弯弯没作声，又将头低了下去。
　　　　付小乐看着她无声地叹息，四岁不到的小女孩，相比同龄人早熟了许多，真是令人心疼。自己四岁的时候，还是父母掌心的宝贝，无忧无虑只知道看动画片和吵着买公主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