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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月笙嗫嚅了许久，终究只能颤抖着嘴唇，问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作为一个天生带有疾病的人，他对生命的渴望达到了一个普通健康人难以理解的高度。他虽然一直都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热爱生活、渴望生命，但他一直将那些人追求死亡的缘由归结于学业、事业与情场上的失意。而姜宸，他作为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又有什么理由去放弃完美的人生？
　　段成宇的视线向里屋瞟了瞟，梁月笙回头望去，发现姜宸端着解酒药回来了。他只得陷入沉默，将脑海内的疑问暂且抛到一边。
　　姜宸注意到他的表情，皱起眉头望向了旁边笑盈盈的段成宇。
　　“笙笙，这个贼狐狸和你乱讲了些什么？”
　　“没……没有。”他并不擅长撒谎，只能硬着头皮掩藏。
　　段成宇瞥了一眼他的小红脸，轻轻挑起眉头，故作诧异地问道：“老姜，你从哪儿捡的这么个小白兔？”
　　“关你屁事，你再多嘴，我就把你扔出去。”
　　“哎，别，哥，我发誓我什么也没乱讲！”段成宇瞬间认怂，指天发誓。
　　姜宸懒得和他多言，给人灌了几口解酒药之后，匆匆把他赶进了客房，随后将愣在沙发上的梁月笙打横抱起，扛进了二楼的主卧的床上。
　　“你别听那个贼狐狸瞎说，他就是皮痒。”
　　“好……”梁月笙乖巧地点点头，看着姜宸一件件地脱下衣物，爬上床来。
　　一夜翻。云。覆。雨，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他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多余地解释一下，老。阴。逼是一个形容成熟老练、阴险狡诈的玩家的中性形容词。98K是最近大热的PUBG里非常受欢迎的一把狙击。
　　下一章就又穿越了，我试试看今晚能不能搞个短小的开头出来。


第47章　阴影双界。1
　　再度醒来的时候，梁月笙像往常那样打了个打了个哈欠，向左侧翻了个身，旋即，失重感猛地袭来，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仅存的困意也被疼痛赶走了，他睁开双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剧变——
　　那么简陋朴素的家具与装修，明显属于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向脑海内的直播助手咆哮：“啊啊啊啊汤圆，我怎么又被拽进游戏世界里来了？不是说好已经在杀毒了吗？”
　　汤圆汗涔涔地答道：“病毒还没杀完，您……您先看看游戏介绍与攻略，免费的呦。”
　　梁月笙接过游戏介绍，静静阅读起来。这是一个讲述都市灵异鬼怪的游戏，故事发生在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身上。拥有阴阳眼的青年从小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从而将属于阴界的事物当成阳界的原住民，久而久之，对着空气讲话的他便被别人当作了怪胎。他的父母死得早，亲戚又觉得他不祥，同事对他敬而远之，更不用提朋友这种奢侈的存在。他独来独往久了，倒也习惯了。
　　读到这里，梁月笙不胜唏嘘，同样是和正常人类社会离得极远的异类，他倒是和这个游戏的主角有一些共同语言。他继续读下去，却看见有个孤僻的怪人以同居室友的身份走进了主角的生活。
　　此时此刻，那个怪人刚好推开了他的房门，冷冷地问道：“有酒精吗？”
　　梁月笙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说道：“稍等，我找找。”
　　那个男人嫌弃地看着他，梁月笙不解其意，随后，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邋遢的睡衣，顿时有些脸红。
　　他一边在柜子里寻找着酒精，一边后知后觉地想着：明明是对方没敲门就进屋的错，关他穿睡衣什么事？
　　一顿翻箱倒箧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葡萄酒，递给了男人。
　　对方眸中嫌弃的意味愈发浓厚了，男人最终重重地把酒瓶塞回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梁月笙看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心里也有点小火气了。这家伙，究竟是来干嘛的？
　　所幸今日是周末，对一个小白领来说，是可以自由自在睡懒觉的日子。梁月笙打开电脑，试图在网络上搜寻一些有用的信息，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世界。
　　架空背景，他理解地继续搜索下去，各种明星绯闻、壮。阳广告与外国飞机坠毁的信息一齐出现在弹窗广告里，这倒是和他原本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他打开网页收藏夹，编程论坛与游戏论坛夹杂在一起，充分展现出了游戏主角的兴趣爱好。然而在那些论坛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图标，梁月笙好奇地点了进去，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出现在视野里。
　　“卧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样突然蹦出来的Jump　Scare友好地提示着他，这是一个恐怖游戏。
　　他顺手从电脑桌上拿起主角昨天没有喝完的半瓶饮料，咕噜咕噜地喝下去。转身再度看向电脑，一个巨大的鬼脸趴在电脑显示器上，友好地欢迎他。
　　他屏住呼吸，假装没有看见那个正在向他吐舌头的东西，然而那条吐出来的舌头却是越伸越长，最终碰到了他的鼻尖。他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去几步。
　　那个鬼看着他的动作，笑得前俯后仰，最终嬉皮笑脸地和他告别，飞出了窗外。梁月笙连忙把窗户关紧，再度坐下。然而他的屁股还没挨上板凳多久，房门便被再度推开了。
　　之前找他来要酒精的男人阴沉着脸，质问道：“刚刚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东西？”
　　梁月笙猛地摇头，开玩笑，他要扮演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可是没有阴阳眼的，根本看不见这些脏东西。
　　男人的视线瞟向他的身后，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摆着那个巨大的骷髅头。
　　“……”他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
　　“你喜欢浏览这种莫名其妙的网页？”男人一步步向他走进，直至彼此的胸膛之间仅剩一肘的距离。似笑非笑的声音倏地离他近了，他警觉地仰起头来，却撞见了一张离他特别近的脸。
　　“少看这种不良网站，免得哪天真的沾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男人弯着腰，俯视着这个矮了他大半个头的小个子，嘴角挑着危险的笑意，似是威胁，又似乎只是在友好地提醒。
　　梁月笙本能地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这个家伙比刚刚那个吐舌头的鬼可怕多了。至少那个鬼故意扮怪相的模样还没有这个男人温柔和煦的微笑吓人。
　　“好，好的，谢谢……”他屁滚尿流地冲过去，关掉电脑上的骷髅头页面，然而没过一秒，那个骷髅头网页便再度弹了出来。
　　他愣了愣，干脆疯狂地对着右上角的叉叉一顿猛按，然而那个页面却越弹越多。情急之下，他干脆按下了重新启动键。
　　等待电脑重启的时候，他尴尬地转过身来，向男人解释道：“电脑好像中病毒了。”
　　“我帮你杀个毒？”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语气。梁月笙只得让开座位，让男人坐下。
　　他原以为对方会下载个杀毒软件，然而男人口中所说的“杀毒”显然和他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片刻，旋即，一张符纸贴在了电脑的机箱上，一缕轻烟猛地飘出来，被男人握在掌心里，缓缓捏碎。
　　他的手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仿佛他捏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烟雾，而是上好的纸核桃，听得梁月笙一阵牙酸。
　　待男人松开五指，他赫然看见男人的掌心里静静躺着几块类似于骨骼碎片的白色渣滓。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那些不属于阳界的东西。
　　“好了，你的电脑能用了。”男人站起身来，把掌心里凭空捏出来的碎屑装进口袋里的瓷瓶，转身欲走。“记得下次别再打开那些挂着诅咒灵异噱头的网站，平白惹祸上身。”
　　梁月笙乖巧地将那个网页从收藏夹里丢出去。男人看着他的动作，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许，用刚刚捏过脏东西的手轻轻摸了摸梁月笙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梁月笙面上丝毫不显，心里早就尖叫出了声。他看见了，他看见对方没洗手就摸他的头！
　　他突然憎恨起这双阴阳眼来，如果没有看见，他还能安慰自己男人只是在表达友好，而不是在用他的头发擦手。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允许你叨扰我。”离去之前，男人大发慈悲地对他的室友如是说道。
　　“好好好，谢谢您嘞。”他就差敲锣打鼓欢送大佛了，“快滚”两个字在他舌尖萦绕了好久，最终还是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阅读起游戏介绍来。
　　游戏主角的名字叫做乐薇，据说他出生的时候身体异常虚弱，村里相信起个女名好养活，于是他的父母大笔一挥，就给自家儿子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还让他穿了几年的小裙子。
　　原本一个男人顶着这样的名字绝对会被同学同事嘲笑，但他偏偏是个动辄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怪胎，那些嘲笑的他的人渐渐也对他产生了恐惧的心理，久而久之，他这个娘气的名字也在他本人的光辉下黯然失色。
　　乐薇学习成绩优异，工作能力出色，渐渐在大城市扎根，甚至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出了购房首付。然而房贷终究够他喝一壶的，为了开源，他用低于市价的价格招来了一个租客，让租客与自己一同住在还未还清房贷的屋子里。
　　而那个租客，好死不死，偏偏是那个笑得比鬼还恐怖的男人——一个自称驱魔师的古怪家伙。也正是因为这个男人，主角屡屡死里逃生，最终成功解开了萦绕在这座城市上空的谜团。
　　攻略中写道，在游戏刚开始的第一天，主角应该去主动找那个男人聊一聊，刷一下好感度。
　　梁月笙对着“好感度”盯了半天，似乎要把这三个字瞪出个窟窿。
　　“汤圆，一个恐怖游戏里学着恋爱RPG设置‘好感度’这种东西，游戏公司是怎么想的？”
　　“主播，您想想，您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领，真遇上什么事情，是不是要全部仰仗您的室友？”
　　“我现在可以去报一个散打速成班。”
　　“您忘了吗，主角天生体弱，就算您苦练二十年，估计也就是三脚猫的水平。要想活命，汤圆建议您还是尽量刷一刷驱魔师的好感度。”
　　梁月笙把攻略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攻略里写着，最终Boss是被驱魔师打倒的，和主角一点关系也没有。直达最终打通游戏，主角依然是一个战五渣的菜鸡。
　　好端端一个恐怖游戏，他一定要照着攻略那样玩成恋爱养成游戏吗？
　　他拿着攻略，深深地郁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主角叫乐薇绝对不是因为我在抠头发想名字的时候刚好趁着双十二又去囤了几只资X堂某眼霜orz
　　勉强双更达成=v=


第48章　阴影双界。2
　　犹豫许久之后，梁月笙最终还是敲开了那个男人的房门，小声问道：“你刚刚找我要酒精干嘛？”
　　为了避免尴尬，早在他敲门之前，便去储物间里搜寻了一番，幸运地在家用医疗箱里找到了消毒酒精。
　　男人拉开房门，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意味。
　　“现在不需要了，谢谢。”说罢，他就作势要关门。
　　梁月笙一把推住门，将自己的身体压在门板上，摆出“不许关门”的架势——开玩笑，他可是照着攻略来找男人聊天增进感情的。然而他试图刷好感度的举动似乎换来了负面效果，男人皱起眉头，轻轻地“啧”了一声。
　　“算了，你是房东。”男人猛地松手，失去支撑力的梁月笙顺着惯性滚进男人的卧室，他吃痛地抬起头来，只见男人的房间里干净得有些简陋。
　　办公桌上的试管里，装着一个像跳蚤一样不安分的小东西，那显然不是什么属于阳界的东西。梁月笙微微一愣，马上把视线瞟向一边，假装自己没看见。
　　男人见这人像傻子一样在地摊上趴着，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塞进椅子里。
　　“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同居这么久了，我都还没好好和你认识一下。”
　　男人笑笑：“你想请客？”
　　梁月笙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剥削他钱包的方向上，但又觉得大老爷们儿一起吃个锅喝个酒的确是不错的增进友谊的方式，便欣然同意，带着男人一起去了附近商业街里的焖锅连锁店。
　　“你想吃啥随便点，别客气。”梁月笙把菜单推向男人，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大麦茶，把其中一杯放在了男人的手边。
　　男人倒是真没和他客气，梁月笙看着菜单上左一个圈右一个圈，微微有些胃痛，偏偏还要强颜欢笑打肿脸充胖子。
　　“你吃辣吗？”男人的嘴角噙着一缕似有似无的微笑，指间的铅笔随着他的把玩旋转出轻盈圆润的弧度。
　　梁月笙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怒道：“爆炸辣，要多要有多辣。”
　　反正他不怕得痔疮，吃出痔疮他还能去商城换药，至于眼前这个家伙，最好去卫生间里多呆几天。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梁月笙无所事事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却发现这家伙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而且看久了还不容易看腻。
　　男人安静地坐着，宛如一副价值上千万的名画，任由梁月笙打量。
　　店内的背景音乐旋律悠扬、节奏舒缓，其他食客也在埋头大吃，屡屡烟雾缭绕，显得异常寂静。
　　“你讨厌我？”低沉的桑应突然打破了宁谧。梁月笙微微一愣，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你的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睫毛，青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退去，紧张地盯着那只突然不安分的手。
　　“你的眼睛，不擅长说谎。”
　　梁月笙要给他跪下了，干脆沉默不语，拿出手机，刷起了论坛。
　　游戏论坛里，玩家们激烈地讨论着即将上市的恐怖巨作，梁月笙产生了些许兴趣，参与了网友的讨论。
　　“现代都市题材？死宅男和他的天降男友？猎奇的血肉世界？开玩笑吧，《沙耶之歌》……不对，《Sweet　Pool》没告这家公司抄袭？”
　　马上他就收到了网友的回复：“那是什么游戏？”
　　梁月笙抓了抓脑袋，尴尬地想起这是个架空的世界，N＋与N＋C社根本不存在。
　　他收回手机，继续望向自己对面的男人。他突然觉得，比起恐怖游戏，还是面前这个家伙更恐怖一点。
　　服务员很快便端着焖锅走上前来，往半熟的锅里浇了一大碗酱料。又香又辣的味道迅速飘散开来，梁月笙从小吃甜，被这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辣气熏得眼睛疼，连忙揪了几张纸擦起眼泪来。
　　“既然这么怕辣，为什么还要点最辣？”男人将焖锅的盖子盖上，减少了些许蒸腾而出的热气。
　　“你管我。”
　　“过来。”男人不由分说地向他伸了伸手，梁月笙无奈，只得绕过桌子走向他，坐在对方的身侧。旋即，他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扣住了，下一秒，男人垂下头来，轻轻帮他吹了吹眼睛。
　　清凉的风温柔地拂过，凉凉的，痒痒的。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梁月笙微微一愣，怔在了原地，任由男人小心翼翼地帮他吹眼睛。直到对方松开了手，他才大梦初醒般地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睛真的不疼了，只是眼前的画面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他看见原本干净优雅的室内装潢突然变得浓墨重彩起来，红红紫紫的颜色在墙壁、天花板与桌子上跳动，就像一块块鼓动的鱼肺。
　　他刚要揉揉眼睛，却看见自己的手上也粘着类似的脏东西。整个世界混乱一片，就连服务员的身上、脸上、口腔里都在跳动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红色，食物也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污染，令他顿时食欲全无。
　　腐败的世界里，只有他面前的男人，干净得格格不入，静静地喝着茶水。
　　巨大的脉搏声有节奏地传来，黏腻的肉块从天花板上坠落，刚好掉在他的鼻尖上。
　　反胃的感觉猛地袭来，他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踩到了地板上滑腻的血肉，在失重跌倒的瞬间，他感到自己被扶住了。抬起头来，他看见了男人的脸。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平地摔？”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男人的脸颊，将自己手上的血污胡乱地擦拭在那张洁白无垢的脸上。
　　那张俊美的脸瞬间被血迹斑驳了颜色，宛如一朵绽放在尸山血海里的白玫瑰。
　　他知道，自己的眼眸现在一定被恐惧与慌乱所占据，但他却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
　　原本舒缓悦耳的背景音乐，此时也变成了嘈杂的噪声。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那颗跳动的心就会冲破嗓子眼，变成与那些血肉污浊同质的垃圾。
　　他腿脚一软，竟是直愣愣地倒进了男人的怀里。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轻轻拂拭自己的眼皮，他猛地睁眼，却看见了一双微微充血的嘴唇。
　　世界再度化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