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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眉啃着一个果子，目光眺望天空，“你死我活吧。”
　　他毫不怀疑鸿钧不喝药的下场。
　　允悲。
　　“那就好。”莲生忽然笑了，拿起灵果递给刚吃完的孔宣。
　　杨眉当作没听见地低下头，莲生突然说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话也不是一两次了。
　　孔宣含糊地问道：“兄长在说什么？”
　　莲生疑惑的没有说话。
　　三十三天外的气流很强烈，罗睺护着药碗，红袖飘荡，黑发如丝，但是行走的姿态却是狐狸这个种族难以拥有的霸气。混沌的力量在他的脚下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不是被罗睺踩得嗷嗷叫，就是被罗睺一脚踩死。
　　他的目光直视前方。
　　在视线之中，紫霄宫这处世外仙境的道场悬浮在虚空。
　　罗睺的心跳加速了一些，眼中情愫荡漾。
　　最先迎接他的是紫霄宫外围摆着的红纸鹤，罗睺作为红纸鹤的原主人，红纸鹤们纷纷让开路。
　　如果外人不小心踩到了红纸鹤，就不亚于踩到了一颗地雷。
　　善尸都中招过几次。
　　不过此时善尸不在紫霄宫，大殿内坐着的只有鸿钧。在其他修道者眼中，这个紫衣人端坐云床，犹如与天道合二为一，让人发自内心的尊崇。但是在罗睺看来，坐着的还是自己的道侣，什么高深的境界都不如对方这张脸来得养眼。
　　罗睺坐在云床边，药碗放在一旁，用慢火护着。
　　他没有打扰对方。
　　鸿钧双眸阖着，处于参悟的状态，满头的白发束在道冠下，不染尘俗。
　　过了一天一夜。
　　鸿钧提前结束了自己的闭关，眼睑微动，淡紫色的光晕出现在眸中，如同鸿蒙紫气一般的色泽。他切断了天道和自己的联系后，眼神落在了罗睺身上，记得前段时间罗睺隔断了须弥宫，不让他注视，自己才进入了闭关状态。
　　“有何事？”鸿钧侧过身，轻轻询问道。
　　罗睺知道，这个时候基本上说什么要求，鸿钧都会同意。
　　所以——
　　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药汤端到了鸿钧面前。
　　鸿钧的眼神飘忽，“……”
　　罗睺靠在他的身上，柔声说道：“我熬了很久，狐火烧得手都酸了，才酿了这么一碗。”
　　重点是“很久”和“一碗”。
　　鸿钧稍微动摇了一下，抬起手臂，替他揉捏着手腕，用灵气养护肌肤。罗睺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屑于说谎，他说很久，就一定时间不短。如果只是一碗就能让罗睺放弃，他不介意喝掉。
　　罗睺的半个身体挨在鸿钧的怀上，笑脸盈盈，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却纹丝不动。
　　等鸿钧为他揉好了手腕，他坐直身体，薄薄的指甲划过了玉盖，里面的“香气”透出。
　　鸿钧的脸色瞬间发青。
　　这种……味道……
　　在鸿钧手上的造化玉碟也是一颤，青光流转，妙不可言。
　　罗睺低头看了一眼造化玉碟，强行举例地说道：“看来造化玉碟也有反应，说明我熬的药有效果。”
　　鸿钧一怔。
　　他执起造化玉碟细看，玉碟上的青光崩溃、凝聚，极不稳定。
　　难道这回真的有用？
　　在罗睺的示弱下，鸿钧放弃了挣扎，目光温和之中带着些许纵容。罗睺为他寻找药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开始鸿钧是想要让他找一些事情打发时间，毕竟罗睺无聊的时候，比不无聊的时候还可怕。
　　他没想到对药物完全不了解的罗睺，炼化的药物居然具备相应的功效。
　　这说明还是有点天赋的。
　　在喝之前，鸿钧用玉盖拨动药汤表层的泡沫，一股淡淡的怪味出现，“你又用了什么东西？”
　　罗睺的脸颊微红，含蓄地说道：“一点点天材地宝。”
　　鸿钧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天道忽然主动联系了他——【你不想爆体的话，最好只喝一口。】爆体？
　　鸿钧凝视着这碗药汤，而手上的造化玉碟抖得更加厉害。
　　罗睺见他不动，脸色微变，主动把药碗推到鸿钧的唇边，“就喝一口，为了我……试试看嘛。”为了让鸿钧喝了这碗精心熬制的壮阳药，罗睺可谓是连诱哄都用上了，眼神要多期待就有多期待。
　　鸿钧眼睁睁的看见药汤倾斜，倒向自己。
　　在一刹那，他的危机感前所未有地飙升，比当初遇见盘古还要刺激。
　　鸿钧立刻用上了一个术法，让目光可以看见这碗药的形成过程，三秒后，药物已经溢进了唇瓣。
　　“等等——”
　　淡定如水的鸿钧突然脸色大变。
　　他来不及推开罗睺，而造化玉碟脱手而出，猛地撞上了药碗。
　　哐当一声！
　　药碗破碎，温热的药汤从下方流泻出去！
　　罗睺愤怒地说道：“鸿钧！”
　　紫霄宫内轰鸣，力量爆发，掀倒了其他摆放在大殿内的东西！
　　鸿钧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的决定，就算这个决定冒犯到了罗睺。他直接闪身躲开了剩余的药物，衣袖擦拭着唇，极力想要把药物给弄干净！就在术法生效后，他清晰地看见了罗睺是怎么炖煮这碗药，以及盘古的眼神是何等的无奈！
　　在盘古的下方，血珊瑚的精血流入药汤之中。
　　鸿钧抽了抽嘴角，“罗睺，你拿盘古的那个……炼药？”
　　发现事情揭露，罗睺的身上沾着药汤地站起身，脸色很不好看，“你说过什么都会答应我的。”
　　鸿钧冷静地说道：“除了这件事情。”
　　罗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砸了药碗，刚才在鸿钧面前的依赖和温柔，全部化作泡影。
　　他冷笑一声，血色蔓延在眼底，“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这碗药的药效极强，管你是先天性原因还是后天性原因，都可以让你好！”往前走去几步，红绣球捏在他的掌心中，“既然你想要一直禁欲，你就一个人过日子去吧！”
　　红绣球闪动着雷霆之力。
　　罗睺森冷的对天道说道：“再不给我离婚功德，我就砸了洪荒！”
　　天道：“……”
　　即使这次有了鸿钧的强烈制止，天道还是把上次收回的离婚功德补发了一次。
　　为了洪荒，天道已经顾不上鸿钧的婚姻问题了。
　　离吧！
　　鸿钧的脸色绷紧，看见天将祥瑞，功德降临在罗睺的红绣球里。
　　罗睺看也没看他，一身药汤的味道，明明比任何人都狼狈，却脸色冷漠，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踩着灭世黑莲走了。无数的红纸鹤想要和上次一样阻拦他，然而灭世黑莲发出毁灭的力量，直接粉碎了这些弱小的红纸鹤。
　　黑莲飘然而去。
　　鸿钧静默了片刻，忽然捡起地上的造化玉碟，追了上去。
　　“罗睺！”
　　下界，须弥山的天空雷声滚滚，杨眉愁眉苦脸地说道：“又要打雷？我们这里没有谁犯忌啊。”
　　再一眨眼，罗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眼睛发红，形如煞鬼。
　　杨眉发出一声惊叫。
　　低头一看，山脚下，罗睺还没有上山，就被后面赶来的鸿钧强行抱住。
　　鸿钧这回比杨眉见过的哪一次都吓人，嘴角都流着血，气色格外的不对劲。杨眉竖起耳朵，听见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维持住气度地说道：“这件事情是意外，造化玉碟不是我控制的，况且我已经打破了不出紫霄宫的誓言，你就不愿相信我吗？”
　　罗睺力气极大地推开了他，自己也是一个踉跄，“我们已经解开了道侣的身份，你去修你的道，我不会再管你！”
　　扭过头，他向山林里偷窥这边的生灵恼火道。
　　“看什么看！”
　　小动物们一哄而散。
　　貌美彪悍的山主要离婚了，普大喜奔。


第50章　
　　罗睺自认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偶尔才会有怀念的情绪；　无关紧要的东西从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他对鸿钧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换一个世界；　也找不到比他更有耐心的人！
　　从混沌世界到洪荒世界，他和鸿钧走过了一个人类无法想象的时间。
　　越是久；　越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他便等到了现在。
　　一碗汤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原来对于他而言必须的事情，对鸿钧来说只是次要的事情！
　　“事不过三；　我已经不想等下去了。”在清场后；　罗睺温柔的拂过鸿钧的唇角；　血水沾染在指尖，如绽放的妖花。“鸿钧；　不要逼我与你为敌；　看在你违反誓言的份上；　回到紫霄宫去吧；　再过不久你就会成圣，就会合道；　然后成为道祖。”
　　鸿钧没有动摇地说道：“我若是放手；　你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罗睺的笑容一敛；　冷斥道：“好聚好散。”
　　他身上的力量在刹那间超过准圣阶层；　震开了阻拦他的鸿钧。
　　再下一秒。
　　罗睺又是那个笑吟吟的样子；　“再见。”
　　捉摸不定，诡谲危险，混沌时候那个以杀戮证道的混沌魔神再次出现。
　　他走向上山的路；　头也不回，如同分道扬镳。
　　“罗睺，我知道你误会我是走太上忘情道才如此。”在山底下的鸿钧再也无法忍受胸腔的疼痛，轻咳了几声，血液鼓动，反噬的程度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他垂下的眼睑抬起，眸光如九霄之云，清冽至极，凡人穷尽一生也触不及他心中的道。
　　“给我下禁制的不是忘情道，而是造化玉碟，它不允许我碰你。”
　　“在造化玉碟内，是混沌青莲的残留意识，你认识混沌青莲，它活着，我想毁灭它，才迟迟没有跟你说。”
　　“只要我成圣，这些都不会是阻碍……”
　　随着鸿钧一句句解释，躲在角落里的接引和准提都惊讶万分，他们大概都知道混沌青莲是什么，那可是孕育盘古大神的存在啊！鸿钧却说混沌青莲活着，并且与罗睺认识？盘古大神在上，山主的来历实在太可怕了！
　　上山的红衣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走的慢了一点而已。
　　“那又如何。”
　　该离婚还是要离婚！
　　诛仙剑发出嗡鸣，四口宝剑悬挂在须弥山的东、南、西、北，组成天下第一的杀阵。
　　这是摆明了驱赶！
　　鸿钧的眼神微黯，融入天道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最终离开了剑阵包围的范围。
　　山顶上，杨眉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一看罗睺回来，立刻追问道：“混沌青莲活着？鸿钧可以再次成圣？我们的鸿蒙紫气都被盘古那个天杀的混蛋夺走了，谁给他鸿蒙紫气，该不会是天道吧？”
　　“让开。”罗睺的眉梢微挑，桃花般艳丽的眸子一片冷寒。
　　杨眉反射性后退几步。
　　这个时候的罗睺太危险了，他毫不怀疑对方会随手干掉自己。
　　不再说半句话，罗睺举步走入须弥宫。
　　宫殿内响起砸东西的声音，杨眉缩了缩肩膀，站在须弥宫外观望，他觉得自己险些就成为了被毁掉的东西之一。罗睺发泄心情的方法和凡人时期相同，无法说，无法怒，就把其他完好的东西毁去。
　　“乒呤乓啷——”
　　在宫殿里，药香还在。
　　那种能够让血脉膨胀的古怪味道，及时遏制了罗睺的滔天怒火，才没有让他砸了整座须弥宫！
　　“呵，造化玉碟里有混沌青莲的意识……”罗睺想把血珊瑚摔在了地上，手指抓紧，迟迟没有摔下去，气不过地丢到了帘帐上。他眼角发红，似怨似恨，理智却分析出了前因后果，“说的话那么漂亮，你敢为我毁掉造化玉碟，打破禁制吗？”
　　没有造化玉碟，就无法成圣。
　　鸿钧想要独自解决这件事情固然是一种魄力，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罗睺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我就不信我一个人过不下去。”
　　当初他选择鸿钧，不仅是为了完成与子虞的赌约，另一个隐秘的原因是想在未来能够有一个保障。如今他的修为比鸿钧高，手上又有五行珠，待他融合五行珠重塑混沌珠，天道也奈何不了他！
　　这洪荒，混沌魔神也有不少，没有鸿钧，找其他人当道侣也一样。
　　总有人能满足自己……
　　杀气腾腾的想法蒙上缱绻的暧昧。
　　罗睺眼神恍惚，突然咬住舌尖，舌尖一疼。该死的药香——竟然有这么大的催情效果。
　　一挥衣袖，瓶子出现在半空中，他把这种药香全部吸入了瓶子。
　　空气中干干净净。
　　他打算以后留作坑别人用，这年头能对仙人有用的催情香可不多见。
　　扶墙站起身，罗睺还是感觉膝盖发软，腹内欲火泛滥，仔细检查之后，才发现是洒在身上的药汤引起的原因。洪荒达到了灵药级别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口服，即使是皮肤也能够把药汤吸收进去。
　　他踉跄地推开静心池的殿门，水花四溅，整个人跌入了池内。
　　冰冷的池水给大脑降温。
　　罗睺脑海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鸿钧的错！
　　须弥山外的鸿钧也不好受，一阵阵奇异的热度从四肢蔓延，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盘古的那玩意真的有这方面的效果！他虽然没有喝下那一晚药汤，然而嘴唇毕竟触碰到了，少量的药性进入体内，与混沌青莲下的禁制进行对抗。
　　一个是混沌青莲的力量，一个是盘古的力量。
　　另类的对抗。
　　鸿钧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了，假如药效这么强，罗睺那边未必会没事！
　　“恶尸，现！”
　　“善尸，回来！”
　　“自我，帮我破阵！”
　　他的手掌按住额头，三花聚顶，强行让三尸来到身边。
　　恶尸出来就嘲笑道：“闯诛仙剑阵，你真是不怕死在罗睺的手上。”
　　自我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破诛仙剑阵需要四个人，善尸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迟迟没有出现的善尸凭空来到了鸿钧身边。善尸满脸懵逼，完全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本体。
　　鸿钧冷冷地说道：“给我破阵。”
　　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善尸有点心虚，二话不说地走进了诛仙剑阵，为鸿钧凑一个人头数。
　　其后是三尸中实力最强的自我。
　　恶尸不肯进去，鸿钧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拔出弑神枪。
　　“去还是不去？”
　　恶尸瞪着威胁他的本体，要不要这么无耻。
　　三尸全部进入诛仙剑阵后，鸿钧才走向威力最大的诛仙剑门。罗睺是以准圣巅峰的力量布下这个阵法，所以没有达到需要四个圣人才能破阵的地步。诛仙利绝仙亡，他对付诛仙剑门，恶尸对付绝仙剑门，剩余的善尸和自我随便挑一个去闯，赢的可能性很高。
　　待鸿钧的身影不见，守山的接引吸了口气，“万一死了怎么办？我们好歹喝过他们的喜酒啊。”
　　准提摸着脑袋，没有办法猜到答案。
　　这个诛仙剑阵的凶煞程度，堪称洪荒第一杀阵，让须弥山的全部生灵去闯这个剑阵，恐怕都得铩羽而归。
　　接引话锋一转，叹服地说道：“不得不说，山主的这位前道侣胆量很不错。”
　　准提哭笑不得，“道兄，静观其变。”
　　此时，诛仙剑阵的威力彻底被闯入者激发出来。
　　金光艳艳，红光迷蒙，白光锐不可当，还有鬼哭狼嚎一般的灰雾飘散，往日的闯阵者走不到这一步就会被剑气绞杀，诛仙剑阵下尸骨累累。须弥山的山林里全是议论声，它们畏惧着诛仙剑阵，又希望有人能打破诛仙剑阵的凶名。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当诛仙剑阵破碎，鸿钧率先提着弑神枪走入须弥山的一刹那，满山林都寂静了，全是不敢置信的目光。
　　成功了？
　　这样足以名留青史的经典破阵之法，让须弥山的生灵大开眼界。
　　“竟然可以破阵！”
　　“天啊，这个阵法不知道杀了多少修士！”
　　“不愧是山主的前任。”
　　“嘘，小点声，他好像听得见——”
　　鸿钧没空去理会那些小动物的闲言碎语，一路往山顶飞快走去，最后挡在山顶入口位置的是一株杨柳树。
　　柳条莺莺，翠色盎然。
　　这株看似普通的杨柳树让鸿钧止步，坐在杨柳树上的绿袍道人说道：“罗睺不让你进。”
　　鸿钧平复絮乱的呼吸，“你确定要破坏我和他的关系吗？”
　　杨眉奇道：“何来破坏之说，你们两个不是离了吗？”
　　“药汤的效果出现了。”鸿钧别的没有瞎扯，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果不其然，杨眉的脸色突变，眉心拧起，“你、你冷静，别过来，我问问罗睺——”他双手护胸，夸张地说道，神念立刻去找须弥宫里的罗睺。
　　静心池里水声哗啦。
　　罗睺的手抓住池边，满头黑发如水藻漂浮，脸色白里透红，又有点发青。
　　比起水鬼，更像是水里爬出的艳鬼。
　　“让他给我滚进来！”


第51章　
　　静心池的殿门被推开。
　　水灵气扩散，混杂在其中的还有一股略显暴虐不安的气息。
　　“罗睺。”
　　鸿钧往气息的来源看去；　大半个身体浸泡在池水中的红衣美人靠在岸边；　眉心颦起；　扣住地面的手指骨节发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