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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粉梅梢青苔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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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珍侧耳倾听了几句,撇撇嘴道:“很有闲情逸致么?不知道在唱给谁听……”
  龚梦舒停下了手中的活,无意说道:“应该也是兴致所至,唱给老爷听的吧……”
  “老爷反正是最讨厌戏子的……”满珍冷笑了一声,道:“四姨太学得起劲,三姨太不也正在学么?你等着吧,舞女出身的两个人能长进出息到什么地步呢,她们早晚会唱不出来的……”
  二太太停了停,又从齿缝里迸出字来:“她们两个想要争上位,道行也要够才成!不自量力那就是可怜虫了!”龚梦舒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二太太满珍,见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心不由一凛,连忙低了头,装作忙碌于手上的绣活,不敢继续深想。
  气候更加炎热了,燥/热的夜蝉鸣不断,让人心烦气躁。这日夜晚,暮霭沉沉夜如墨,程察仲带了程瑞凯以及家人去大饭店和卢家人聚餐,回来的时候春风满面,想来是和卢家人相谈甚欢。
  恰逢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程老太太感染了风寒,龚梦舒一直近前服侍,程老太太常在大厅就坐,贪喜热闹,即使病中也不例外,因此龚梦舒正好将程瑞凯要和卢青青订婚的消息听了个正着。但是这次她没有再闹脾气,只是深呼吸,让自己能平静点接受这个事实。
  程瑞凯朝她望来,眼神里有着几分歉疚,龚梦舒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既然决定了,何必要来此种眼神呢,想安慰她还是想让她心中更加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替老太太拿着鼻烟壶,手虽颤抖,却不再望向程瑞凯。
  程察仲眉飞色舞说了一通餐桌上的见闻,兴高采烈之余,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着二太太满珍还有三姨太彭宛如:“哎,怎么不见宛月?方才不是还在饭桌上说了几句么?现在到哪去了?叫她来一起喝个茶,咱们全家也热闹下。”
  三姨太彭宛如先变了脸色,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浮现出了一丝慌乱,她连忙站起身来,强笑道:“方才她说肚子不舒服,应是上茅房去如厕了吧?”
  二太太满珍则慢条斯理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才缓缓道:“我的丫鬟才从茅房里出来,怎么不见四姨太啊?是不是四姨太雅兴来了,又在后花园里唱戏呢?话说,今晚可是有人看到梨园戏班的戏子从后门进来,说是要给四姨太说戏呢……”
  程察仲闻言狐疑地蹙起了眉头,而三姨太则面如土色。

  第四十章 冲冠恨为红颜怒

  “把四姨太给我叫进来!”程察仲厉声道。
  “好的老爷,您别生气,我这就让人找去……”三姨太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一边朝着随身的丫鬟使眼色。她的小动作却被二太太满珍看到,满珍转头过去对程察仲说道:“老爷,今儿这人哪,怕是得您亲自派人过去带出来不可了!”
  “怎么说?”程察仲心中已经微明,却还是尽量压抑着情绪问满珍。
  满珍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不怕老爷怪罪,方才下人在嚼舌根被我听到,说是四姨太和那个戏子先是在戏园子里唱戏,接着两人便往四姨太的房间去了……恐怕这会儿都在房中吧,不过具体是唱戏呢,还是做点别的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二太太,你说这话算是污蔑吧?”三姨太彭宛如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大声道:“我妹子向来清清白白做人,那些都是下人乱说的!而你,你竟然信了那些人的胡话不够,还挑唆老爷!”
  “污蔑不污蔑,就等老爷派人过去查看个究竟再说喽!”满珍轻描淡写地说道。手轻轻一挥,大堂里早有人堵住了门口,防止三姨太的人前去给四姨太通风报信。
  程察仲一张老脸恼怒得青一阵白一阵的。程瑞泰和程瑞凯唯恐父亲气病,程瑞泰连忙对父亲说道:“父亲,这事让我们过去查看就成了,您且在这里休息片刻……”程瑞凯更看向龚梦舒这头,见她面带惊恐之色,怕晚上吓着了她,便道:“让奶奶也先回房去休息吧——”
  可是程察仲大喝一声,道:“谁也别走!我要亲自带人去抓住这对奸夫**!拖回来重重家法惩治!”说着怒从心头起,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暴怒之下,动静巨响如雷鸣般,桌面上放的上好香茗茶碗也被震得咯咯作响。
  “老爷,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这点龌龊事让下人代劳就成了。您和少爷们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吧,免得脏污了您们的手……”满珍体贴地对程察仲说道,接着站起身,吩咐了下面,派了几个得力嘴巴又不漏的家丁壮汉,由管家带领,前去四姨太房中捉奸。
  “敲了门没有应声,你们就直接踹门!”满珍冷冷地在家丁后头来了一句。
  三姨太如热锅上的蚂蚁,原本还声色俱厉的神情逐渐变成了焦灼和惶恐。她投向二太太的眼神逐渐有了乞求之色,但二太太满珍却装作没看到。
  程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家门不幸啊,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娘,这不是造孽,而是四姨太不守妇道闹出的恶心事!”满珍走到程老太太身旁低声抚慰着她,“您不必担心,自有老爷正确处置这件事。”
  程老太太颔首,道:“唉,大媳妇不在了,以后扶持老爷要靠你多费心才是……”
  “娘,看您说到哪里去了,照顾老爷是满珍一辈子的事,只要老爷需要我,我永远都会在他身旁的……”眼下的满珍,姣好的脸上俱是温柔贤淑之色。一旁的三姨太虽然看得咬牙切齿,在这节骨眼上却不敢再出言不逊。
  等待了大概有一刻钟,大厅外一片喧哗声,程察仲坐在太师椅上,貌似平静,额上的青筋却直跳,果然没一会儿,身上只穿着短短中衣的四姨太彭宛月以及赤/裸着上身的男子被人押解了进来!
  彭宛月光着两只脚,头发散乱,看样子刚从被窝里被人扯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全身都在打颤。而那戏子早也吓得脸色煞白,上身已有几块青淤,看样子已经被人打过了,眼下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程察仲看了简直是睚眦迸裂,他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先抬起腿狠狠地给了那赤/裸上身男子一脚,那男子“嘭”地一声,应声倒地。龚梦舒在一旁悄悄看了,果真是那名俊美异常的戏班花旦!
  “四郎!”彭宛月见那男子被踢翻在地,便要挣扎家丁的束缚,想要冲上前去护住他,程察仲却返身,一把揪住她的乱发,劈头盖脸地便扇了她两个耳光!
  “你这个jian人!”程察仲气得全身乱颤,嘴在颤抖:“你说说你这样对得起我么?我从舞厅里替你赎了身,又把你娶回府中给你名分,平日里吃穿用度哪一份少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你说!”
  彭宛月见今日总归是无路可逃,她抬起了眼,虽然是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脸上还有指印,却掩饰不住她的美艳,她瞪着程察仲看了好一会儿,才凄厉地“哈哈哈”冷笑起来。
  “你死不悔改,在笑什么?!”程察仲再怒声问她。
  “我笑老爷你妻妾太多,根本不晓得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彭宛月不顾一旁彭宛如使劲朝她使的眼色,豁出去了一般大声道:“你成天眼中只有二太太和三太太,你把我放在眼里过么?是的,我是衣食无忧,可是我寂寞呀!你一年到头陪过我几天?我冷热伤病你关心过我么?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关系网,天天想着怎么发大财,往上爬!”
  程察仲怒极道:“就算我是如此,这些也是你偷人的理由么?”
  “我不是偷人,我本就想和四郎堂堂正正在一起!”彭宛月眼中浮起了泪光,她转向倒在地上的戏子四郎,眼眸里一片深情:“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一个男人,不管老爷准不准,我的心已经是他的了!”
  “你!你!——”程察仲忍无可忍,吼道:“拿家法来!”早有下人拿了茶盅口粗的棍杖过来。彭宛如一看,再也顾不得许多,喊道:“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说着扑到了程察仲的脚下,不住磕头替四姨太求情:“老爷,老爷,我妹妹她年轻不懂事,求求您饶了她这回吧——”
  “饶了她?”程察仲冷笑一声,拿过棍杖,一字字道:“今日我程察仲被戴了绿帽子,岂可就这么善罢甘休?传出去我的颜面何在?!”说着抡起棍杖,先是狠狠给了那四郎一棍子,戏子四郎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声。
  彭宛月不住挣扎,还想冲到四郎身边,程察仲看了更加恼怒,手下更用了劲,抡起了棍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只打得那四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要打死人了……”彭宛月心痛不已,嚎啕大哭,“老爷,老爷,你不能打他……”
  程察仲打得累了,将棍杖给了一旁站着的二太太,道:“你帮我教训这个不守妇道的jian人,让她明白背叛我们程家的下场是怎样的!”
  二太太满珍应了一声,拿了棍杖便走过来。三姨太连忙扑到四姨太的身上,抬起眼恨恨望着二姨太,道:“姐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呸,谁和这浪蹄子是一路货?”二太太呸了一声,道:“你且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打了!”
  “我不!”三姨太就是不肯从彭宛月身上挪开身子,道:“你有种先打死我!”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满珍新仇旧恨一起上来,抡起了棍杖,一棍子便打在了彭宛如的后腰上,彭宛如痛得一个哆嗦,满珍乘势将她推开滚落到一旁的地上,然后继续朝着彭宛月的身上打去!
  那彭宛月只是咬了牙,目光凄厉,任由满珍打着,满珍打了几棍,妇道人家便没了气力,将棍棒给家丁,让他们继续杖打这对奸夫**。大厅里静寂无声,只有棍杖打在肉上发出的沉闷“扑扑”声。
  龚梦舒看不下去了,便颤声求道:“老爷,太太,你们,你们别打了吧……”话音未落,便被程瑞凯一把握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多事。龚梦舒只得含着眼泪,看着四姨太被打得皮开肉绽。
  夜更加深了,四姨太和那戏子被打得昏死了过去。程察仲余怒未消,看了看昏倒在地的一对狗男女,环顾四周狠狠说道:“今日的事不准谁再乱嚼舌根,要是外头有风声传出去了,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家丁们只是噤如寒蝉,谁也不敢抬起眼看老爷。
  程察仲继续交代道:“把四姨太给我关进柴房里!然后把那戏子扔到郊外,让野狗叼去!”家人应了,便将那戏子拖出大门外,一路过去,留下了斑斑血迹。
  程察仲发泄完怒气之后,只觉全身的气力像是被抽光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程老太太叹口气,道:“算了,察仲,你早些儿去休息吧,教训过了就得了,别把身体气坏了。”说着示意满珍扶着程察仲回去休息,又吩咐下人把三姨太也抬起回房去疗伤。
  龚梦舒看得只是全身发凉,程瑞凯送她回屋子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缓过来,目光有些凝滞。程瑞凯面色也是冷峻的,看到龚梦舒这副模样,便揽过她,劝慰她道:“没事了,大户人家里这种事总是有的,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瑞凯,你说,四姨太,会,会死么?”龚梦舒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看他。
  程瑞凯低下头,道:“只要她悔改,父亲会给她留条命的。但她若是执迷不悟,就很难说……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被背叛的这口气没人能咽得下!”
  见龚梦舒面色苍白,他轻吻了她冰凉的脸颊一下,道:“所以你要乖乖地一辈子在我身边,什么念头都不要乱动……”随后放开她,在灯下从枪套里抽出手枪仔细端详,在手上把/玩。他是个血性男儿,走到哪里都配着枪。
  “若是我,我将来喜欢上别人了呢?”龚梦舒有些胆怯地问程瑞凯。
  程瑞凯擦枪的动作有瞬间的凝固,随后他抬起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接着一字字道:“那我就一枪嘣了你……”

  第四一章 借刀杀人连环套

  龚梦舒的脸瞬间煞白如纸。程瑞凯随后却又笑了,道:“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能舍得杀你?”他将手中的枪插回了枪套里,然后走近龚梦舒的身旁,将她重新一把抱住,低低道:“梦舒,不准你爱上别人,我不准你!永远!听见了么?”说着闭了眼将下巴贴在她的发顶,细嗅她的发丝,沉醉在她的鬓发清香里,好像方才暴戾狠洌的模样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龚梦舒全身都是僵硬的,还未从看到程瑞凯翻脸后冷血无情真面目的震撼和愕然中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有一种陌生感,虽然从小长大,她自以为对他了解透彻,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样。她被程瑞凯紧紧抱住,他的怀抱依旧如往日一般温热宽厚,却温暖不了她身体的某一处角落。
  四姨太被一直关在柴房里没有放出来,据说被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关押中的四姨太在身上的棍伤稍好一点,便天天在柴房的窗口那里大声叫骂着程察仲。
  消息传到程察仲耳朵里,他本就黑的脸更加黑沉,但只是不发一言半语。满珍察颜观色过后,悄声对下人说道:“让三姨太过去劝劝她妹妹,免得事情闹得更大,老爷的颜面该如何挂得住?”
  三姨太彭宛如闻讯拖着伤体赶到柴房外请求妹妹不要再胡言乱语,可是四姨太骂得更加起劲,丝毫不听人劝。彭宛如见劝说不动妹妹,心中悲怆,忍不住在柴房外大哭,道:“妹妹你好狠的心,你这么闹是不想活了么?”
  四姨太听了姐姐在外头的哭泣,她靠在柴房的墙上冷笑道:“你还有脸跑我这里来哭!我的死活横竖不干你的事!我本在舞厅陪舞,虽然低下不上台面总归还是自由的,都是你怂恿我非要嫁到这程家的囚笼里,让我生不如死,天天行尸走肉。你不是我亲姐姐,是害我的人!”
  “我害你?”三姨太哭道:“我们三餐不继难道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有错么?我害你?我为何千方百计让老爷到你的房里去,还不是想让你早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也好下辈子有依靠!是你糊涂了吧,为了个不入流的戏子男人把所有身家都赔进去了,你傻啊,你真傻你!”
  “是的,我就傻了!”四姨太道:“我就喜欢四郎,如何?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他那般对我好,对我体贴……”
  “男人又有几个是好东西?”三姨太恨道:“体贴温柔能当饭吃么?”四姨太只是冷笑,不肯再回答姐姐。三姨太无奈只得啜泣着回房休养。
  四姨太又这样大骂了几日,尽拣程老爷平日里的**说,声音大得几乎关门都能听到。每日也不大吃东西,骂得累了,她便开始咿呀咿呀地唱着戏。听见的人都窃窃私语这四姨太怕是要发疯了。
  龚梦舒终于看不过,趁午饭时间看守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去看四姨太。这几日因为府中人都忙于筹备程瑞凯和卢青青定亲的事情,所以没有人整理柴房,四姨太几乎被人遗忘在这里。加上伤口化脓形成了炎症,还未走近柴房便有一阵恶臭传来。
  四姨太隔着门听是龚梦舒来了,方才停下了胡言乱语。她在屋里道:“龚姑娘,我知晓你是好人。我奉劝你一句,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给别人做妾侍,二少爷马上定亲了吧,你看我就是你的将来……”
  龚梦舒听了四姨太的劝告,心中酸楚,含含糊糊应了,把带来的金创药膏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给四姨太。四姨太反从门下递了个手帕包给龚梦舒。龚梦舒翻开手帕,里面赫然是一条金锁,链条很粗,怕是有三、四两重,还带了个金桃的链坠子。
  “龚姑娘,我姐姐是个墙头草,她也是靠不住的。眼下我只有请你帮我个忙……”四姨太在门里请求着龚梦舒。
  “你说吧,四姨太,只要我能替你做到……”龚梦舒忍着心头戚戚,低声应道。
  “你帮我那这个链子送给四郎,看看他有没有被打死了。若是他被打死了,你就把这个链子给戏班主,让他帮忙厚葬。若是他还未死,你让他拿着链子,将来也是个念想。你回来告诉我他的音讯,我就感激不尽了……”
  龚梦舒听着四姨太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心中酸楚,连忙点头道:“好的,四姨太你放心吧,我尽量帮你……”
  “龚姑娘,你是个好人,以后会有好报的!”四姨太感激涕零地说道。龚梦舒听到柴房里扑通一声,像是四姨太在给她下跪,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晚上的时候,龚梦舒瞅了个空,悄悄出了门。程家虽然出了大事,但由于消息封锁,所以外面还不晓得这桩丑事。而且二少爷程瑞凯和卢家千金小姐订婚还需要筹备,于是程家表面上还是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也没人注意龚梦舒独自出门去了。
  龚梦舒白天里有打听过戏班子所在的地址,所以晚上的时候倒是凭着边问边寻找到了那家梨园戏班。这家梨园戏班子演戏的地方和住宿的地方是分开的。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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