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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又看了眼常胜掌中快被攥烂的报纸，呲了呲牙，阴沉道：“你放心，这么点子事还动不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推出去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以平民愤，梁旭博现在是‘功臣’，还不能动他，但也不代表我们该忍下这口气……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梁旭博半夜出去后，桓妧去洗漱间洗了把脸，这才穿了衣服从他家出去。隆冬的天气，哈气仿佛都能结成冰，她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严实的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从住宅区出来，穿越长长的绿化带，过了好久才走上青武的街道。这期间谁都没有跟上来，廖13也没有提醒说有谁跟踪的，桓妧这才确定，他派来跟着自己的那些人，全都走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过了十二点，圣诞节就到了。沿街两旁随处可见打到很低折扣的商场和专卖店，人们三三两两在其中穿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广场处的消息只有明天早上才能随着各处新闻报纸微博推送被悉知，在此之前，他们肆意快乐着。
　　桓妧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从他家走回自己租的屋子，想必之间居住环境差的天壤，她一步步走上楼梯，什么也不想，也不说，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有多久没这样自欺欺人过了？呵。
　　可这愿望显然没能实现，桓妧辗转了一个凌晨后，不到五点，就又坐了起来，如今这会儿手机里各处头条都已经换上了凌晨的踩踏事故，桓妧随意点开，都能从里面看到梁旭博的身影。
　　这才开始强迫自己去思考。
　　常朝党父子吃了这么大个亏，虽不会伤筋动骨，但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为了能够保证他在青武的绝对权威，梁旭博势必会受到一波攻歼。当然不可能从这件事引出，毕竟自己跟樊青青说的那些话，厕所没有监控更没有录音，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因此他们想要对付梁旭博，外加再连带上自己，报复的导火索的范围就会窄了很多，而其中最可能引出事的把柄，就是自己在市政府的编制。
　　当今公务员招考已经到了最热的时段，多少人为了一个编制能够打破头，桓妧进来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如今他们给了常家一口闷棍，桓妧编制的问题99％会被揪出来——更何况她自己和梁旭博的恋人关系，常胜知道的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可能保留了一些证据。
　　要知道，这件事若是爆出去，再引水军把舆论炒起来，那么除了被约谈外，他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保全桓妧，那么他自己将会受到全部攻击，但若放弃，桓妧就会被当做替死鬼，任由常家父子报复。
　　既然是打着一切为了他的名义，无论是处于任务还是出于私心，桓妧都不能可能让梁旭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因而清晨五点多，她便入侵了省财政与编制政务公开网，将自己的名字记录抹去，同时在公务员局和组织部一系列网上记录都清除干净，她刚来没多久，社保还没有上，因而这儿不用太担心，唯一的破绽便是这些部门的纸质文件，她接触不到，就只有交给梁旭博去处理。
　　尽管有些躲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拿了手机发短信给他说明了情况，本以为他这会儿已经回家休息了，却不想消息发出后没一分钟，他的短信就跟了进来：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就又跟来一条：你正常去上班。
　　桓妧盯着这两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解释的意思，只干巴巴通知过来，这才进一步自欺欺人的确认了两件事，第一、他怕是生了很大的气，而第二、他显然不想照着自己定下的计划走。
　　桓妧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满屋游荡着去洗衣服收拾屋子，像游魂儿一般没个确切的目的，直到太阳升起来，快到上班的点，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游荡，洗澡换衣服走出门。
　　一辆低调的车子静静停在她们楼下狭窄的路上，窗户上能看到细碎的白霜，显然是在这里停了有一阵子。
　　见她出了楼道，驾驶座的玻璃摇下来，武子龙顶着一张胡子邋遢的脸蜷在车里喝豆浆啃豆包，瞧见桓妧看见自己了，才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上来。
　　桓妧盯着后排座位的窗户看了又看，白霜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连影子都看不清楚，也因此不敢肯定梁旭博在不在车里，只摆手对武子龙笑了笑，摇头拒绝了他。
　　只是她仅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那车子跟了上来，桓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向公交车站，青武的地铁是在2012年地震后重建时才建成开通的，距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因而现在他们的出行方式仅限于地面，也就限制了她甩开那辆车子的可能。
　　这会儿正值上班的高峰时段，到处都是手拿早餐和报纸的上班族，桓妧混在队尾，余光瞥见武子龙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并且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户。
　　“桓妧，我来接你上班。”
　　车站等车年轻人的嗡嗡声顿时大了起来，大家顺着武子龙的视线左顾右盼，企图找到他口中不知是叫“还原”还是叫“还愿”的人，视线几经辗转最终定格在她身上，而当事人则裹在厚厚的围巾里，若无其事的刷着手机。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显然是把这一幕归入了狗血的桥段。但后者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淡定而无趣的忽视各式各样的目光，直到39路开过来，才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要排队上车。
　　但武子龙的决心显然还不到退去的范围，他把车子一横，就占了公交停车的车道，再加上两便边车辆如龙，根本没有空隙供公交离开，好容易挤上去的人，就这么被挡在了原地。
　　叫骂声很快取代了所有的玩笑话，有人不住要求桓妧下车，离她近点的甚至已经伸出手去戳她以示提醒，司机在鸣笛未果后也了解了情况，同时打开车门，让桓妧下车。
　　她拿下耳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从公交上走了下去。
　　绕道副驾驶侧的车门，桓妧犹豫片刻，打开门，坐了进去。
　　不出所料，梁旭博就靠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他眼底青黑一片，下巴上一夜未刮就长出了深深的胡茬，甚至衣服下摆都能看到深色的块状痕迹，甚至不需刻意去辨认，桓妧就知道那是血——想必他疏散现场后，又去了医院，然后一夜未曾休息。
　　她心脏所在的地方轻轻被揪了一下，有些发疼，还好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桓妧收回自己的目光，一言不发的窝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去问他这样做的目的，而是继续带了耳机，也闭上眼。
　　车子很快就到了市政府相距不远的马路上，武子龙纠结了下，小声叫醒梁旭博。后者这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惺忪，桓妧这才确定，他刚才是真是睡着了。
　　“三少，到了，外面有记者要采访，要停下吗？”
　　梁旭博闻言把车窗开了条缝，扫了眼围堵在政府大院外的一群市民和记者，又关上窗户，淡淡道：“从后门进去。”
　　说完，就开始整理自己散落在座位上的文件袋，待武子龙将车子从后门开入停稳后，独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只是他自始至终都没再看桓妧一眼，也没跟她说一句话，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第110章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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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被临时停职查看，联席会上常氏一脉皆是按兵不动，整个会议都是出奇诡异的安静，仔细看去却能惊觉其中云波诡谲，除了几个原本就向着梁旭博的角色，剩下皆是似有似无和他拉开了距离。
　　目前整个青武市领导班子的重心全部都转移到了这起公共安全事件的应对上，从受难者家属，到媒体发布会，再到上级拷问和公共场所安全加固和疏导工作，几乎每个人都忙的晕头转向。
　　本来，这件事和主管治安的副市长梁旭博是有最直接关系的，若是放在平常，那么这件事他就要负全部责任。但好死不死，梁旭博的及时应对和事故当场的表现在全国媒体和网友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省里专门打电话暗示过，这件事的黑锅，不能落在他头上。
　　但若因此拐到常朝党头上，也有点太过不近人情，因而市里特意压下了事件当事人和常胜的关系，同时抛出了一位无足轻重的副市长作为替罪羊，才总算对受难者有了一个交代。
　　但这件事并不是到这儿就算结束了，相反，这才是真正博弈的开始。
　　常朝党的反击来的及时又犀利。
　　就像桓妧之前已经分析好的那样，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桓妧。
　　刚过去的11月27日是国家公务员考试的时间，踩踏事件过去没多久，2012年1月上旬，笔试成绩开放查询，这一年的考生人数超过了130万，岗位竞争愈发激烈，而公务员热这个词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各大媒体报纸提起，就在笔试查询结束，面试名单尚未公布的当口，一则名为《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的新闻迅速席卷全国。
　　报道中，描述了一名没有任何资历且仅23岁的女性空降青武市市政府，公务员正式编制，享受正处级待遇。报道中同时点出，这名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学生之所以能够暗箱操作进入政府且享受此等待遇，皆是因为其与政府某位副市长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尽管报道中没有点名道姓，但仅“青武市”一项，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它说的是谁。
　　而更甚者，报道最后还主观性地加入了对目前公考之路艰辛的感慨和对萝卜招聘的愤怒，极为粗劣的挑拨，却偏偏十分管用，仅一夜时间，这则新闻就已窜上百度头条榜首，新浪微博热搜榜第一，新闻席卷速度之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在后面推动的。
　　两人自踩踏事件后，虽然每天还是同进同出，却根本没再有哪怕一句私下的交流，但接触的频率反倒比以前更高，甚至桓妧哪怕五分钟不在他视线内，梁旭博就开始找人。
　　她知道，这是怕自己被常胜报复。桓妧默许了他这种做法，一直等着，等到新闻终于席卷而来……
　　自新闻爆出的第一天被堵后，桓妧已经连续两天没去市政府，而梁旭博对此事却是一反常态的强硬。
　　“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这次的事你再插手，桓妧……”他闭了下眼，想把这种类似绝望的东西掩住，觉得终于能控制住情绪了方才睁开，没有将那半句话接下去，反而道：“选择权给你。”
　　连桓妧自己都被他称得上凶狠的眼神震慑住了，却也没再坚持，只胡乱点了下头，对现在的她来说，给他添麻烦，远比出头解决问题来的更好。
　　期间廖13降低存在感爬上来一次，小心问她：【你现在需要接收下一个任务吗？】
　　“……好啊。”桓妧笑的惨兮兮的，语调轻快的不似平常：“不是说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么，这次要怎么做？”
　　廖13的电波抖了抖，它被自己的创造者设定了程序，且预输入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及应对，可以说，自遇到桓妧以来的数百年间，它所有的设定和任务发布都是严格按照系统来的。只不过在刚刚桓妧答应后，它检测到她的脑电波和心率发生了不规则抽动，但它的程序中却没有类似标记。
　　廖13顿了片刻，系统内部已经就此类异常进行了高速分类处理，然而系统终究只是一串冰冷且没有生命的数据，到最后，这种波动被归结到能量不足产生的错觉上，忽视了去。
　　而桓妧也在任务面板上，找到了她接下来的目标：
　　下达任务命令：你就是我的唯一
　　任务人：俞敏
　　任务目标：梁旭博与桓妧决裂，破除情侣可能，好感度下降到75分以下
　　任务奖励：40％进度
　　桓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串任务，指尖不可抑止地抖了抖，哪怕心理再强大，也无法磨平内心的真实想法，桓妧忙伸出另一只手将这只的指尖攥住，才终于遏制住这种颤抖，嘴上却笑着调侃道：“看不出你的创造者还是个文艺小青年，每次任务名起的倒是有趣。“
　　廖13难得有了次眼色，没跟她抬杠，只任凭笑着的桓妧伸出手将面板上一个字一个字摩挲过去，再重头反过来描过一遍，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道：“活着真累。“
　　正因为这样，她才想要死去，而不是一遍又一遍重生，去经历，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若是盛得太满，总有一天，会破掉的。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面板上梁旭博这个名字中间，那抹笑终成了苦笑，她刚才是魔怔了吧，才会荒唐的去想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自己放弃死亡到底值不值得……
　　怎么可能值得？
　　依照系统的一贯尿性，哪怕她这一世任务失败，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死亡，那么继续重生下去，总会有一世，他们会再次相遇，而她将会为了能够死亡，重复和他的故事，那么感情非但不会变淡，反倒越来越深，到那个时候，她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任务……这是系统的死局。
　　没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也就是刚才，桓妧终于想通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想要结束这样无休无止的重生，她只能完成任务以及……放弃他。
　　长痛不如短痛，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桓妧将手从他的名字上移开，再次坚实了眼神。
　　而同一时间，梁旭博已经快速做出了反击。就在新闻炒得正热的时候，青武市市委/书记常朝党的儿子常胜的编制情况也被曝光了出来，且语言中稍有暗示，圣诞夜踩踏事情发生后，与本事件无任何关系的常朝党被迫停职，不知其中有何猫腻。
　　这场战争开始扩大范围，本对常朝党一再避让的梁旭博，最终还是站出来正面迎战。
　　这显然出乎常朝党的预料，毕竟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桓妧只是个没任何存在感的小人物，他发起这样的攻击料想着本是在常委会上撤去她的编制，同时以此为导火索暗中对梁旭博开炮施压，由此获得补偿。可谁知他这么一搅和，直接把争斗放在了明面上，若是继续扯下去，那么不仅仅是青武，甚至全国暗箱操作的情况都会被牵扯进来，到时候会涉及到多少高官和交易？
　　若真是这样，那么发起事件的常朝党，直接就会变成这些人泄怒的靶子！
　　更可气的是，梁旭博着人曝光的那份编制，根本就是假的！
　　常朝党为了避嫌，并未给常胜任何官场的身份，因此他本身是没有行政编的，但梁旭博偏偏造假了一份，在水军的口诛笔伐下，说是假的都没人信。
　　这也是利用了广大网友的思维误区，连副市长都能给人弄来正处级待遇，更何况老子是市委/书记常的胜？
　　双方交手片刻，只一天时间就偃旗息鼓下去，但梁旭博的动作显然还没有结束，紧接着，他又曝光了数十位家居政要的二代、三代子女编制情况，把本属于常朝党的仇恨拉倒了自己身上，但偏偏曝光的这些，都是假的！而曝光的方式五花八门，让人无从怀疑这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随着媒体一个一个深入了解，发现全是虚假信息后，就再也没人去关注和报道这些了。历时半个月，这场风波平息的再溅不起一点水花，而落在桓妧身上的口诛笔伐，也快速退散下去。
　　更神奇的是，竟再没人去追究她编制和待遇的问题。
　　梁旭博又一次证明了他和桓妧行事作风的不同，他不会去设计各种环节巧合，而是会把所有的路都给你明晃晃的摆出来，甚至他的目的你都能一清二楚，却偏偏无力阻止。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常朝党一招之下只瞬息就败了。
　　梁旭博未曾开始前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只能导致双方积怨更深，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更不会认为这一次的胜利就能一劳永逸，相反的，为了不再被动还手，梁旭博终于下定决心，要扳倒常朝党了。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桓妧防止常朝党的反扑，更多的，是为了让她看到，他不需要她的处心积虑和牺牲，一样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梁家的人显然是不赞同他这样的冒险，几乎是同一时间，梁军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一统咆哮。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踩踏的事是她出的主意！还有上一次海北省的车祸……这根本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能做出的事，别跟我说你没怀疑过，老三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事里她到底出了几分力，但是你必须和她分开！她心太狠了，这样的人对你没有好处！”
　　“不是她。”梁旭博攥着手机的指节都开始发白：“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不是她做的，她……只是顺应了形势。”
　　“顺应形势？你是要告诉我她之前就知道会出事？梁旭博我是你老子！别拿这些话敷衍我！”
　　“我会拿到证据。”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给对方，也是说给自己听，只几句话的功夫，也没有大喊大叫，却不知为什么，嗓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