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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人间烟火-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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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进场时间刚好。没等几分钟，演出便开始了。灯光便暗，但未熄灭。
“千年国乐”演出，请了十来位在国乐方面极有造诣的大师们进行现场表演，既有吹奏乐器，又有弹拨乐器，也有打击乐器和拉弦乐器，跨度从上古中古到近古代。
琵琶等等乐器已经听过许多，夏溪反而比较喜欢一些很冷门的声音，比如雁柱箜篌、花盆鼓、柳琴，那些穿越几千年的清音，总是可以令人心尖荡漾。
在一次舞台灯光熄灭、工作人员布置乐器的换场间歇，夏溪想着刚刚下台的弹琵琶的老艺术家，问周介然：“这些东西，你会吗？”她知道对方钢琴得过全美的奖，跟随名师，在音乐方面也有很高造诣。
周介然摇头——他真的不会。
夏溪来劲儿了：“我小时候跟着楼上学过两天呢。”
“嗯？”
“楼上的小姑娘每周要学琵琶，我去找她玩时，琵琶老师总在。后来我就跟着朋友混了两天。”
“学会什么了？”
“啥也没学会……”夏溪老老实实地道，“只会两种拨弦手法。”
“哦？”
夏溪又是恶向胆边生，右手几根手指放在周介然的左手背上，装作十分正经的样子，心里念着诀窍，以周介然手背为弦，弹了一下，又挑了一下：“就、就这两种，都是最基本的，要练熟了才能学习别的。”指尖下的皮肤温暖而又细腻，和以往拉着的女孩子们的手完全不同，好像是带着电，让夏溪从指尖一直酥到心尖。
她觉得，自己十分辜负周家二少“给你两个星期，慎重考虑”的好意。周介然很克制，真的是想让她“慎重考虑”，可她却忍不了，总是犯贱，对着美人动手动脚，像个流氓——喜欢的人就在旁边，她可没有霸道总裁那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周介然偏头看着夏溪，忽然翻过手掌，捉住夏溪的手。
夏溪：“！！！”
周介然见夏溪慌了，盯着对方眼睛，缓缓地将她的右手放回旁边她的腿上，声音低沉磁性，说：“别闹。”
“……”又是，撩人不成反被人撩，而且对方还特别正经！仿佛错的是她！
夏溪偶尔觉得，在周介然面前，智商不大够用，脑子总是短路。
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的心脏都砰砰跳。
1280一张的VIP门票，至少被她浪费掉了640。哎哟，算了算了，她想：老子可是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将近1000的律师了——跳到法正那个律所，她又涨了150，即将突破1000大关。在法正的律所，不是合伙人不能超过一千，然而换句话说，她的下个阶段，就是合伙人。
她的心里甜滋滋的。觉得一个晚上，即使只是等着周介然下班，或者只是作者看看音乐会，不接触、不讲话，甚至不对视，也特别开心。
这也让她更加期待周末，周介然正式问她要结果。
唔，应该不会有变故吧。
夏溪这人有点倒霉，总是在某件事的进度条走到99％时遭遇变故，虽然最后也都能成，但是过程的确经常会有波折，而且匪夷所思。
希望这次不会。
…………
散场时是晚上十点。
周介然将夏溪送回了家。因为大剧院前人头攒动，几乎寸步难行，夏溪回到家中已经快十二点。
然而她又高兴许久，折腾到了两点才睡，醒来依旧很high，直到……她无意中发现，最讨厌桃色新闻的周介然居然再次因为桃色新闻上热搜了。
微博热搜第六：
【周介然千年国乐】
点进去，是开场后他们两人坐在VIP席小声说话时的照片。周介然的脸拍得非常清楚，她自己倒被周少遮住一半。但是，两个人是一起来的，这点毫无疑义，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正在谈天说地。
微博正文写着：
【八卦小天后v：昨晚，周介然与神秘女子现身云京市大剧院，观看“千年国乐”演出，二人一直谈笑风生，女生疑似去年停车场中那位。】
【娱乐圈888v：周介然女友实锤！一年后再被拍！全民老公非常认真，女朋友们心碎一地。昨晚，周介然再与异性同框，甜蜜观看国乐大师演出。】
此外还有许多别的账号跟风。
夏溪：“……”
这咋办。
昨天，周家二少还说，“不喜欢桃色新闻”。
闯祸了。
想着周介然说“麻烦处理一下，我不喜欢桃色新闻”时那个冷冷的调子，夏溪也不知道这回对方打算如何处理。
第53章 分包（三）
夏溪快速扫过评论； 发现可谓五花八门。最可气的一条莫过于“这小网红着装真的超没品位，怎么总是衬衣西裤； 不能好好买书看书学一学吗？”夏溪想：我是一个专业律师； 下班之前临时决定去音乐会，当然就穿这个样子！还有； 我哪像网红？？？都不会PS！也不会美图！每次打开照片都会无从下手。
算了算了； 这些都很次要。重要的是，周介然会很不高兴； 毕竟他“不喜欢桃色新闻”。昨天那个调子，现在想起还是觉得浑身一凉。
夏溪握着手机； 犹豫半晌； 还是点开“介然必以自好”：【看见热搜了吗？】
周介然回得很快：【看见了＇微笑＇。】
夏溪：“……”还不着急； 微笑个鬼！！！那个表情十分欠揍！！！
夏溪有点无语，问：【那个，打算如何处理？】
周介然：【处理？】
怎么好像听不懂话……夏溪键盘按得飞快：【这样好不：我发一条微博； 承认自己就是去看演出的人。然后说，因为曾经贴出案例； 还原龙山装修尚材板材那个案子，帮助清臣集团平平安安渡过风波，你才请我吃喝玩乐； 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下交往。】其实这个理由有点奇怪，但是抛砖引玉嘛，想要澄清总能找到理由。
思考片刻，夏溪又打：【或者就说； 我们只是偶然遇到。都爱音乐，于是单独去听，正好遇到，就坐在一起。你会弹琴，大家全都知道。】
周介然没有搭理。
夏溪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回音，隐隐感到……对方其实有点生气。
她想：果然，那么高冷的人，很不喜欢“桃色新闻”。现在找他讨论善后，让周介然更加暴躁。
夏溪莫名其妙，又发：【不是我的错哇，我有提议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吃饭聊天就好。又没有喊人来看，现在也在认真地想都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昨天，是周介然主动问“你原本应该是安排活动了吧”，还说“走吧”，这个生气好没道理。不过，CEO么，还富二代，有老板病也很正常，虽然在夏溪心目当中对方不是甩锅的人。
一分钟后，夏溪接到回信。
周介然说：【“承认自己就是去看演出的人”，OK。后面那条，No Way。】这个意思是说，夏溪可以表明身份，但不可以胡乱解释。
“……？？？”夏溪晕了，想：那叫什么澄清？？？承认自己就是去看演出的人只是为了引出后面那条好吧？只说前面那句还有什么意义？？？
她问：【那到底要怎么解释？】
周介然回：【别管。】
夏溪又问：【别管？】
周介然又回：【越解释越乱套。】
夏溪：【哦……】也有一些道理，很多时候你越否认对方越来劲，冷淡处理最好——没有热闹可看，网友也就散了，反正这个时代不论什么消息都火不过三天。
周介然：【行了，工作了。】
夏溪：【行，我也工作了。】对于天发房地产公司、上城房地产公司、国祥建筑公司之间那个案子非常急迫。一般来说，被告会有15天的举证、答辩时间，但天发比较拖拉，眼看答辩期届满，她必须得分秒必争。
那么，就不管了吧。这样也好。
然而……夏溪完全没有想到，周介然说“别管”“别管”，但却自己发了声明！！！
这是什么操作？！
大约上了热搜两个小时之后，周介然忽然间挑了一条转发：
【一派胡言。】
他转发的就是热度最高那条，什么“周介然女友实锤！一年后再次被拍！全民老公非常认真，女朋友们心碎一地。周介然再与异性同框，甜蜜观看国乐大师演出”，有几万评论几万转发，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看到铿锵有力“一派胡言”这四个字，夏溪心里一阵放松，欣喜于周介然终于主动澄清，应当不会再让事情继续发酵。她其实不愿意周介然受委屈，被莫名地卷入网友们的狂欢。对方只是企业总裁，不是演艺明星，不靠人设、人气赚钱，不喜欢这种新闻，不愿意暴露生活，十分正常。
然而……再往后看，夏溪几乎要晕。她瞪大眼睛，一字一字重新读了几遍，最后确定自己并没看错。
“一派胡言”后边，清清楚楚跟着一句：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去年也没喜欢对方。】
乍看之下，一点问题都不存在。这十六个字，也是非常严肃的、中规中矩的澄清。两句话，两个否定，绝对是彻头彻尾的辟谣。
可是……可是……十六个字当中某两个字，有点奇怪！
就是“去年”！！！
特意强调“去年”，这是什么意思？“去年也没喜欢对方”，难道今年开始喜欢了吗？？？为什么要用过去式而不是进行时？这个语法有些微妙！简直令人浮想联翩！
夏溪：“………………”
服了。
她战战兢兢地点开网友评论。发现，果然，网友不傻，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去年”这俩字的奇妙之处。
【一年更比一年胖：“去年”……＇doge＇＇doge＇＇doge＇】
【橘猫式笑容：照片哪叫实锤，这个才叫实锤！】
【浊酒一杯：哈哈哈哈哈哈，暴击！十连击！这回真的心碎！】
【嘉言懿行：不是男女朋友……说明是在追求对方？】
【一路向左：回复@嘉言懿行：难以想象，周少单恋？这个女的厉害了呢……】
还有一些网友评到不相干处：
【用户6543234567：女的好像王渺渺。】王渺渺是某个女星，演过一些电影电视。
立即便有王渺渺的粉黑开撕，说着诸如“一点不像好吗，这个女的好丑”“那个用户6543234567是渺渺黑，千万不要搭理”之类的话，还配了几张对方微博截图，打成一团，让夏溪十分茫然。
她又盯着“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去年也没喜欢对方”一句发呆。
周介然……不是讨厌桃色新闻？那干吗要跳出来拼命加戏？
难道是，不喜欢和别人的桃色新闻，但喜欢与自己的桃色新闻？
想到这个可能，夏溪心跳加速。
夏溪当然知道周介然很认真，但是毕竟八字还没一撇，能否走到最后也能难讲，她想不到对方居然愿意公开。她觉得，这个澄清看似十分克制、平静，但是却有一些感情跃然纸面，她很感激对方传递的安全感，也更加地期待两周之约届满。
在这个感动的时刻，特别破坏气氛的人是薛律师。薛允谦，夏溪老东家天恒律所当中最为高大威猛的男子。江湛曾说，他就喜欢薛律师那样的能保护大家的律师。
当接受到微信跳出的提醒时，夏溪以为是周介然，扭扭捏捏地点开了，意外发现是薛允谦薛律师：
【薛允谦从不输：夏律师！！！你欺骗我的感情！！！玩弄我的身体！！！去年我说，“这人看着有点像你”，你说，不是，还发誓不是，否则就是小狗！！！但是这回拍的这个侧脸，绝逼是你！别想驴我！不是我把桌子吃了！】
【溪：汪。】
【薛允谦从不输：卧槽，你尊严呢？】
【溪：汪汪汪汪。】她都当过王八，根本不在乎当小狗。
【薛允谦从不输：……翻译。】他听不懂狗话。
【溪：没那东西。】
【薛允谦从不输：…………】过了几秒，才道，【你是一个律师！怎能没有尊严！】
【溪：当上执业律师时大家宣誓说，会维护客户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努力奋斗。上面只有宪法法律尊严，没提要有个人尊严。】
【薛允谦从不输：……我真的输了。】
【溪：嘿嘿。】
应付完薛律师，夏溪又打开了与周家二少的微信聊天页面。
她思索半刻，问：【为什么要讲那句话？】
周介然又回得很快：【哪句？】
夏溪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去年也没喜欢对方。”】
周介然道：【难道要我撒谎。】
夏溪：【不是。我就记得你不喜欢这种新闻。】
接着，夏溪看见，“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她有一些紧张，可随后便看见屏幕跳出一句：
【与你不叫桃色新闻。】不是给人八卦、消遣。
“……？”夏溪不是很懂，噼里啪啦地打，【那叫什么？】
【介然必以自好：叫喂狗粮。】
第54章 分包（四）
因为周家二少疑似半公开的表白； 夏溪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老同事、现同事，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很不一样； 有好奇、有探究； 还有很多其他情绪。
夏溪倒是波澜不惊，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在她看来； 谁爱她； 与她是谁，没有关系。说来拗口； 但周介然也正因为她是她才会喜欢她。
她努力地处理天发房地产公司、上城房地产公司、国祥建筑公司之间那场纠纷。这是一起工程款纠纷。此前，天发房产公司将项目转让给上城房产公司； 后者又分包给国祥建筑工程公司进行施工。因为上城房产公司拖欠国祥建筑工程公司款项； 后者急火攻心； 不管谁是谁非，将另外两家一并告到法院，想着总能拽到一家付钱。否则只告上城的话； 万一它甩锅天发就麻烦了。
天发比较无辜、可怜，而夏溪正是天发房地产公司的诉讼代理律师。
这是站在新的起点之后首个大额案件； 夏溪告诉自己必须拿下，绝对不能失误。
一般来说，原告起诉之后； 符合法定条件的，法院7日内予以立案。不符合法定条件的，7日内裁定不予受理。之后，5日内将起诉状副本送给被告； 被告15日内提出答辩，5日内将答辩状副本送达原告，接着才能准备开庭。天发房地产公司规模不大，办事拖拉，15天快过去一半才找律师跳入诉讼。而这又是较复杂的三方纠纷，涉及两家房地产公司，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关系盘根错节，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捋清。
因此，夏溪没有过多关注与周介然的小甜蜜，而是很紧张地投入到了案件。整个周二、周三，她都在整理证据、写答辩状。
新的律所有几百人，在都知道“周家二少迷咱所律师迷得不得了”这事之后，每天都有几十号人参观夏溪，她们装作不故意地经过夏溪的办公室，或者装作有谁有约进入夏溪的视野中，接着探头探脑，打量八卦对象。夏溪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明星，供一波又一波人参观自己，留下或者漂亮或者不漂亮的评价。她只当作这些全是交往前奏——等到以后真正恋爱、结婚，这种东西将会更多，她得做到宠辱不惊，只为了自己也为了周介然努力，至于别人看法真的不必在意。
于是，那些参观夏溪的人，只能看到一个美女坐在那里气势极强，头都不抬，对于喧嚣恍若不闻，她手下是声音霹雳无敌大的樱桃绿轴机械键盘，噼里啪啦打字极快，时而停下，用白皙细长的手指翻阅几下桌子上的各种材料，只有打水等等时候才会对人甜甜一笑。因为夏溪总是那样，时间一长，大部分人想到“P大学霸”，再想到“27岁便打大额官司”，再想到“仗义‘救过’清臣集团”，只能默默感慨一句“果然牛逼”。
关于案子，夏溪从一团浆糊当中将主线和支线全扯出来，顺着一根脉络整理事件，并且辅以证据，游刃有余。谁是工程的开发方、谁是工程的出资方、谁是工程的施工方、谁是分包方，谁是承包方，角色一清二楚，彻底解决掉了此前“你说A是开发方，我说B是开发方，你说B是施工方，我说C是施工方”的混乱状态。而且，这还不是单纯一起项目转让，而是主项目嵌套子项目，即，天发只转让掉了一部分的项目，在形式上还是整个大项目的开发方、出资方，权利义务深度渗透。夏溪剥丝抽茧，证明，涉案项目已经进行转让，“在开发、出资上面，已与天发房地产没有任何关系。”
说来简单，但绝不是可以轻易完成的事，所有相互关系都需法律支持。夏溪知道，法正明显非常满意她的效率。
夏溪相信，看了她的答辩状，任何人都能明白，上城房地产公司才是应该支付拖欠款项的人。
最最最有利的文件，当然就是转让合同。谢天谢地，合同条款清楚明白，没有多少争议条款，白纸黑字写了许多权利、义务。
另外，夏溪问过客户——没有委托协议。如果上城认为这是委托关系，而非转让关系，他们必须得要出示委托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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