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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红薯摊，沈潇念手里捂着冒着热气的红薯继续等车，顾燎忽然觉得这样的沈潇念还挺有趣，一个全身上下名牌的精致女人，手里却捧着与她格格不入的红薯，他将车开向沈潇念，然后在沈潇念面前停下打开车窗。

　　　　沈潇念朝里面看，对上顾燎带笑的脸，顾燎痞里痞气的说：“沈经理的口味还蛮特别。”目光落在沈潇念手中的红薯上，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如果可以，沈潇念很想将烫而软的红薯用力砸在顾燎那张帅气但欠揍的脸上，然后使劲的抹！

　　　　顾燎是个贱人！

　　　　“上车吧。”顾燎挑眉，“我送你回去。”

　　　　沈潇念皱着眉头，弯着腰冲顾燎勾勾手指，顾燎身子朝沈潇念靠近，两人之间隔着一车门以及一个座位。

　　　　“您知道您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沈潇念表情淡定而嘲讽。

　　　　顾燎眯着凤眼等待沈潇念接下去的话，沈潇念贴着顾燎的耳朵轻哂：“跑骚。”刚送完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回去，转身又嬉皮笑脸的送另外一个女人回家。

　　　　沈潇念想：就算顾燎在军校毕业，在部队度过大部分时间，仍然也像别的花花公子一样，有着喜欢招惹女人的臭毛病。

　　　　顾燎噗嗤笑了，很特别的词汇。从沈潇念的身上他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有点像纯净海洋的味道，湛蓝而幽香。

　　　　沈潇念打开前座车门进入车内，车内的暖气一下子让她暖和起来，“开车。”沈潇念很平静的说。

　　　　“以为你不会上车。”顾燎启动引擎，他忽然觉得心情轻松起来。

　　　　“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沈潇念以反问句做了最好的回答，沈潇念的理念里有一条，就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顾燎点头，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像沈潇念的风格，顾燎习惯在开车的时候听些音乐，但现在的车内没有播放任何音乐，只能听到暖气机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除此之外很安静。

　　　　“你讨厌怎样的人？”顾燎很突兀的问，就连他自己也讶异于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手里揉搓着红薯的沈潇念停下手中动作，愣了一会很认真的回答：“讨厌碰我钱的人，讨厌多事的人，讨厌白莲花。”

　　　　顾燎：“……”以为沈潇念在开玩笑，但看沈潇念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就连语气也是肯定而正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沈潇念的话，果然沈潇念的点和别人都不同。

　　　　两人继上一个话题后沉默不语，忽然顾燎的肚子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沈潇念转头看顾燎，顾燎不自然抿唇，然后干咳一声，今天除了从家里吃过早饭出门，他没有再吃过别的食物。

　　　　顾燎现在的情况用一个成语可以做最简单的概括：身无分文。

　　　　沈潇念默默把捂手的红薯放在顾燎面前的车案上，不说话。

　　　　红薯的表面被挤出一些金黄黏在透明塑料袋上，模样很丑，但还是在车内发出一点香味，极大刺激了顾燎的味觉神经。

　　　　“Empery的职员卡可以刷员工餐或者去一楼的咖啡馆免费选择咖啡和糕点。”沈潇念好心提醒，对顾燎现在的处境与经济状况沈潇念心知肚明。

　017　愧疚

　　　　“谢谢。”顾燎喉结微微上下滑动，车内的暖气忽然让他觉得燥热，鼻尖的温度上升有些痒，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搁在车窗上。

　　　　沈潇念朝他看了一眼，“双手。”言下之意让顾燎不要痞里痞气的单手操控方向盘，沈潇念对怎样驾驶有莫名的执着，比如司机在驾驶的时候，不能打开音乐、不能单手操控方向盘，不能饮酒，不能在车内吃东西……

　　　　方涵瑜一直打趣沈潇念是个恪守交通法规的良好公民，而沈潇念一笑置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可怕，她能做的就是将一切危险的根源扼杀在摇篮里。

　　　　顾燎开车的技术没人去质疑，也没人提出过任何建议，但沈潇念一本正经的对顾燎说“开车要用两只手，握好方向盘”让顾燎觉得新奇而可笑。

　　　　“哥们在部队可是开过武装车的，坐我的车是你的荣幸。”语气轻松而骄纵，却没看到沈潇念微皱的眉头。

　　　　“就算你开过飞机坦克也请你用两只手。”沈潇念毫不留情的说，对顾燎在部队的生活沈潇念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只希望早点到家尽量减少和顾燎在一起的时间。

　　　　有一句话：和疯子相处久了，也会变成疯子。沈潇念不想变成疯子，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不想要再做改变。

　　　　顾燎最好不要打破她按部就班的生活。

　　　　“好。”破天荒的，顾燎居然真的将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方向盘上：“不如，我让你再感受一下低飞的感觉？”顾燎的语调上调，脸上的笑容变了味道，带着戏弄与恶作剧的心里。

　　　　“你……”沈潇念来不及阻止顾燎的举动，车就以超快的速度向前飞驰，原本两旁缓慢后退的建筑物忽然以黑白影片快进似的速度向后急退，沈潇念的心跳骤然一停，随后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脸上自然的红晕消退变得苍白无助。

　　　　她咬着下唇：顾燎真他妈是个疯子！

　　　　她想大声的叫，释放恐惧，但什么呼喊不出，喉口像被鱼刺卡着，难受又咳不出来，对面的车辆迎面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模糊……

　　　　沈潇念能闻到记忆里混着血腥味的汽油，黑烟里的火苗发出的焦臭味，听到有人沉重的呼吸声，手臂、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是还会时不时刺痛。

　　　　难受，很难受。沈潇念能做的只有紧闭双眼，感受车内轻微的震动，心急促的跳动。

　　　　“喂。”顾燎解开安全带，将车精准而帅气的停在沈潇念的住所前，指尖轻轻点在沈潇念的左脸，沈潇念仍然没有睁开眼，脸色惨白。

　　　　顾燎只觉得指尖的触感很好，饱满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让人忍不住去触摸，于是顾燎的手指又往沈潇念的脸上蹭了蹭，直到沈潇念睁开眼大口的呼吸，顾燎才收回手，盯着脸色苍白的沈潇念，对方紧握的手心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汗。

　　　　“顾燎**王八蛋。”沈潇念冲着顾燎声嘶力竭的吼，宣泄着自己所有的不满，但嘶吼中带着小小的颤抖，右手成拳狠狠打在对方的右肩上，漂亮的眼睛周围泛红，带着慌乱与恐惧，“啪”的打开车门朝下跑。

　　　　顾燎的肩膀重重挨了沈潇念一拳，对方的力道并不小致使顾燎的身子往后仰，肩上一瞬间传来些痛感，他活动右肩疼痛又渐渐扩散。这是顾燎第一次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沈潇念，冷静睿智的双眼带着些可怜但更多的是害怕，这也是顾燎第一次结结实实的挨女人打。

　　　　顾燎歪靠在车门上，看沈潇念慌忙脚步急促的打开家门消失在他的视线。是否真的玩的太过火！顾燎默默问自己。

　　　　与沈潇念接触越多，他越想要看清沈潇念，想知道对方冷漠外表下的其他变化，只是小小的恶作剧，却没想到会给对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吓。

　　　　顾燎后悔自己的冲动，他翻出手机在沈潇念的名字上徘徊，他给沈潇念的备注是“黑寡妇”，那时候写下的备注也是出于发泄似的恶作剧心理。

　　　　按下通话键，等待他的是忙音，很显然沈潇念直接挂断，顾燎继续打，这一次沈潇念接了电话，只是沉默着不说话，顾燎从手机中还可以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你……”顾燎语气略微停顿：“还好吧？”

　　　　“顾燎。”沈潇念深吸一口气：“我讨厌幼稚鬼，收起你无聊的恶作剧，让我难堪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再次传来的忙音证明沈潇念已经挂了电话，顾燎盯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将手机随意往车后一扔，却发现沈潇念的电脑包遗落在车后。

　　　　顾燎不会承认他现在已经有些懊恼了，本来一心想看沈潇念难看慌乱，但事实上等他看到了，他反而觉得愧疚失落。

　　　　沈潇念没有打开客厅的灯，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中，TOMO听到动静发出甜腻的猫叫，准确找到沈潇念的位置，在主人脚边打转磨蹭。

　　　　沈潇念用手抹了一把脸，有些湿润，打开灯的时候，可以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但已经没了泪痕，眼泪只能在黑暗中流过。

　　　　她抚摸TOMO，在猫盆中又添了些猫粮，TOMO发出幸福的呼声，沈潇念清洗双手换下衣物，泡完热水澡后情绪得到一些稳定，客厅空调的温度打得正好。

　　　　等到沈潇念想将电脑拿出来预览文件时，才发现电脑包在之前的慌忙中遗落在车上，沈潇念轻叹一口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很累。

　　　　顾燎的出现让沈潇念的生活开始变得措手不及，混乱。以往的规则、平静，仿佛都被顾燎打乱，沈潇念讨厌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不再跟着她的脚步而走。

　　　　两个小时以后，沈潇念收到了顾铭启的电话，当沈潇念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顾铭启”三个字的时候，她心里的一切都有了计较。

　　　　顾燎，你真是我的灾星！沈潇念咬牙，发泄似的将身旁无辜的靠枕狠狠扔开。

　018　僵持

　　　　顾铭启在电话里言简意赅的表达，Empery将继续以原价把商铺租给徐记餐馆。

　　　　于是，沈潇念明白，在这一次与顾燎的交锋中，她输的很彻底，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对公司高层决定好的事，百分之百获利的事，怎么会因为一个纨绔子弟而发生了变化，她也不明白，明明她与顾燎毫无交集，为什么顾燎就偏生和她对上了，让她难堪就真的让顾燎能得到满足么？

　　　　沈潇念想不明白。

　　　　靠枕孤零零的躺在羊绒地毯上，沈潇念走过去又踢了几脚，赤脚回房间关灯休息。

　　　　顾燎的夜晚不见得比沈潇念舒服多少，他坐在车里眼也不眨，一想到沈潇念那张快哭的脸，他就很烦躁。

　　　　时间跳回沈潇念愤然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顾燎沉默片刻，毫不犹豫调转车头离开，在行驶在主干道上的时候，他忽然减缓了车速，猛地踩下油门，车案上摆放的红薯从上滚落下来，里面金黄的果肉又挤出来一点，模样又丑又恶心。

　　　　顾燎将手里的红薯捡起，表面尚有余温，不再烫手。

　　　　他还记得沈潇念小心翼翼的将红薯推到他面前时一本正经的表情，他还记得当时有些尴尬但温暖的氛围，随着他的恶作剧，他和沈潇念之间略微融洽的氛围又降至冰点。

　　　　有时候，顾燎在想，他对沈潇念是不是太过重视，想要去了解她，想要去惹怒她，哪怕让她愤怒也要看看她除冷漠微笑后的其他表情。顾燎给自己的解释是：能激起沈潇念的情绪变化，很有成就感。

　　　　到底是爱玩的男孩，好奇心使然，玩心未褪，只想从和柴米油盐不进的沈潇念的争锋相对中找到乐趣，来弥补离开部队后无聊的生活。

　　　　手机忽然响起，是顾冉打来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顾冉的声音很温柔，从她的声音里顾燎可以听出真切的关怀。

　　　　“姐，今晚我不回来了。”顾燎低沉声音，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决定。

　　　　“喂，你现在身无分文你住哪？”顾冉看了眼严肃的顾铭启调转方向低声问顾燎：“你别看爸不说，但心里肯定正生气……”

　　　　顾燎打断顾冉的关心：“把电话给爸。”

　　　　在听到顾铭启严肃的声音后，顾燎很认真的说：“爸，我会在公司好好待下去。”

　　　　好好待下去的条件是，不要将徐记餐馆的店铺收回，对于顾铭启来说这是一件小事，所以顾铭启答应了，这才有了那个让沈潇念输的不明不白的电话。

　　　　和顾铭启通完电话之后，顾燎将车又重新开回沈潇念所在的小区，将车停在沈潇念的家门口，沈潇念房间的灯已经熄灭，顾燎看了眼手机，现在不过是晚上八点半。

　　　　沈潇念的生活未免也太乏味，八点半对于生活在都市的人来说是另一个狂欢的开始，而她已经早早的关灯休息。

　　　　换做平时，沈潇念会在书房审核文件到十点左右，然后休息，但今天将电脑包以及文件都留在车上，沈潇念无事可做也就早早睡下了，说是睡，也只不过是关着灯睁着眼睡不着而已。

　　　　顾燎犹豫很久还是拨通了沈潇念的电话，然后顾燎满意的看到沈潇念房间的灯亮起来，但沈潇念仍然没有接顾燎的电话。

　　　　沈潇念盘坐在床上，看电话屏幕亮起又暗下，铃声响起然后房间又归于安静，沈潇念一直木然的看着。

　　　　顾燎不死心一个接一个的打，沈潇念抱着枕头看屏幕忽明忽暗。

　　　　随后是一条简讯：你的电脑包在车上，接电话。然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沈潇念接通了电话，电话里顾燎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大姐，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

　　　　顾燎没有听到沈潇念的回答，只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他干咳一声：“你打开窗帘。”

　　　　沈潇念依言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从二楼的落地窗往外看，他看到顾燎斜靠在车上，手里拿着手机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电脑包放门口，我下去取，顾公子还是早点回去吧。”沈潇念挂了电话，将窗帘继续拉上。

　　　　沈潇念有点不懂顾燎。

　　　　顾燎一方面对她厌恶而敌对，另一方面又能对着她无赖幼稚的和平共处。就像现在，居然死皮赖脸的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站在楼下固执的不肯走。

　　　　顾燎被沈潇念先挂了电话，有些意味，发泄似的往车轮上一踹，继续回打过去：“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讲完？”

　　　　“……”沈潇念沉默。

　　　　“你下来取，我想和你当面说。”顾燎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直到听到沈潇念一声肯定的“好”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内心有些小雀跃。

　　　　两分钟之后，沈潇念下楼将门打开一半，顾燎提着电脑包站在门外，看了眼裹着棉绒长款睡衣的沈潇念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平时沈潇念怕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着高领羊绒衫，大体看身材笔挺修长，但没想到穿着睡衣，露出雪白肌肤匀称锁骨的沈潇念真是挺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你要说什么？”沈潇念顺着顾燎的目光往下看了看，不自然的将门又往前推了推，“电脑包给我。”

　　　　顾燎忽然将往电脑包往身后一缩，嬉笑道：“外面多冷，咱们进去说。”说着就要往里进。

　　　　“电脑给我。”沈潇念推着顾燎的肩，将顾燎往外推，这个疯子又在玩什么把戏，已经开始不要脸到闯进一个独居女人的家了么？

　　　　“你看你，衣服穿这么少，挺冷的吧。”顾燎继续往里进，沈潇念站在门口皱着眉，冷静的说：“你信不信我报警？”

　　　　顾燎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将“报警”两个字可以强调一遍，反问一遍：“那请问你要向警方怎么说？”

　　　　“告你擅闯民宅意图不轨。”沈潇念说话一直很正经，从她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

　　　　“我意图不轨？”顾燎往后退了几步，正色看向沈潇念：“我对比自己大的女人半点兴趣也没有。”

　　　　“那最好。”沈潇念伸手：“电脑给我，你走。”言简意赅，相较于顾燎不自然的无赖脾气，沈潇念就正派的多。

　019　变态

　　　　顾燎是个怎样的人？

　　　　沈潇念站在门口与顾燎僵持着，看着对方笑的痞里痞气但又帅的一塌糊涂的脸，沈潇念很想一拳狠狠的往顾燎那张欠扁的脸上挥。

　　　　顾燎是个神经病，没由来就同情心大发，莫名而来的正义感让沈潇念无语。

　　　　顾燎是个幼稚鬼，性格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还在暴躁下一秒就嬉皮笑脸，属狗脸。

　　　　顾燎是个臭流氓，深夜无赖讨要着进独居女人的家，偏生还理直气壮的说：外面冷，你这种姿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综上所述，沈潇念觉得能将这些品行都融为一体的人真的很变态。

　　　　“我不走。”顾燎把电脑包往沈潇念怀里一塞，然后趁着沈潇念一个不留神，动作敏捷的进入沈潇念的房间。

　　　　屋内淡雅清爽的味道让顾燎很满意，室内的装潢很雅致，家具大方而简约，总之令人很舒服，中央空调散发的暖风正好。

　　　　沈潇念深吸一口气，用力关上门，将手里的电脑包往吧台上一放，回头就看到蹲在地上和TOMO大眼瞪小眼的顾燎，那样子比智障好不了多少。

　　　　TOMO高冷的束起尾巴冲着顾燎叫。顾燎的手指往TOMO额头上一点被TOMO的爪子野蛮的拍开，顾燎若有所思，小声嘀咕：“这性子随主人，都不讨喜。”

　　　　沈潇念将拖鞋往顾燎面前扔，扔下一句“脑残”赤脚往客厅走。

　　　　顾燎盯着面前灰色格子的拖鞋嘴角自然的往上翘，沈潇念这个人，就是嘴厉害了些，但经不住死缠烂打最后还把拖鞋给他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