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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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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对方留下,又期盼对方离开。
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沧玉所说的“期望你好起来,又知道你还没有好起来”,理应是差不多的道理。
玄解本就是故意为难沧玉的,他约莫知道对方会给予什么样的答案,就像这么多年来沧玉给予的每个惊喜跟每个想法那样,然而听见详细的解释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这世间大概不会再有像沧玉这样的存在了,玄解不应当微笑,可仍觉得有趣。
他还未学会如何真正去爱,除去谢通幽教导的克制,只剩下充沛的占有欲与喜悦。
玄解微微往下靠了靠,并没有特别转过头去看沧玉,而是用一种格外平静的腔调告诉他:“我不会死的。”这简短的五个字宛若誓言一般牢不可破,听起来竟有惊心动魄的坚定,异兽微微垂着头,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似笑非笑道,“我不会抛下你的。”
“……”
沧玉不知道玄解有没有发现自己在颤抖,在此之前,他从未意识到言语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当然他清楚许多高位者都有煽动人心的口才,演讲能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找个黑暗的恶势力与之同归于尽。可并不是玄解这样的,单纯而直接,重重直击心灵,一瞬间他如同溺水者猛然浮出水面呼吸到了空气。
痛快与痛苦同时到来,肺部或是心脏,总之有个地方几乎要炸开了。
玄解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又在向谁许诺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东西。
可偏偏那些东西,是沧玉难以拒绝的。
最终沧玉只能站起身来,克制住自己的动摇,故作无动于衷地冷笑了一声:“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记清楚,你到这世上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只是为自己活着,跟任何人甚至妖都无关,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玄解很擅长接受恶意,那些自以为是猎手的猎物经常会发出这样的挑衅,可是他并不擅长接受来自沧玉的冷酷,因而稍稍瑟缩了些,对此困惑不解,只能依稀从沧玉的神态上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沧玉……”
玄解开口挽留他,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而沧玉只是看了玄解一眼,表现得如往常那样冷静又克制,有些东西被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隐藏起来,不愿意对玄解打开半分,将他拒之门外。
只是同样有一些东西,完完全全将沧玉打破了。
玄解本该感到惶恐跟担忧,然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兴奋,也许从本能与天性上他就与孱弱的幼崽并不相同,当小狐狸们还在父母的怀中汲取温暖时,他已经埋在黑蛇的腹中啃食那枚内丹了。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点都不觉得恐惧。
剥离开沧玉鲜血淋漓的部分让玄解觉得快意,他能分辨得出来沧玉平日里那种带着惬意与信任的平静,跟此时此刻近乎慌乱而防备的警戒是大有不同的。
哪怕沧玉看起来就如同往日一般冷淡。
沧玉是玄解遇到最为强大的猎物,他从没怀疑倘若自己威胁到了沧玉,顷刻间就会从猎手变成猎物。
然而这样的狩猎才有趣。
究竟是哪句话激怒了他?
我不会死……亦或者是,我不会抛下你的?
玄解缓缓站起身来,他静静看着沧玉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幼年时从沧玉那里学到的第一个道理:愤怒有时候并不意味着憎恨。
沧玉实在不该教他这个的。
既然如今撕开了一道伤口,那就离下一道不远了。
玄解轻轻嗅了嗅空中并不存在的血腥气,餍足地露出了笑意,他幽深的眼瞳在日光下泛出浓墨般的沉黑色
晚上吃饭的时候,沧玉跟谢通幽采的蘑菇变成了一碗汤,看起来总算不像头一天谢通幽捣鼓得那么色彩斑斓了。君玉贤分辨了一下,觉得这些蘑菇都是寻常人可以食用的,才放心让它上了餐桌。
只不过唯一需要注意食材的谢通幽因为之前小命差点没在蘑菇汤上,从来只管采不管吃,倒浪费了君玉贤的认真分辨。谢通幽吃了好几天素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变成绿色的了,此刻恹恹地嚼着腌萝卜,第二百三十一次向君玉贤提出杀鹿吃肉的申请,再被第二百三十一次拒绝。
他跟君玉贤再也吵不起来,不过仍是孜孜不倦地惹毛君玉贤,道人心平气和地无视他,慢慢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这是平常事,可叫谢通幽出乎意料的是,今日沧玉与玄解也安静得可怕。
往日里沧玉总会多问玄解几句,或是与君玉贤乃至谢通幽闲谈一番。
相较于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来讲,沧玉实在是个性格好到足够让人咂舌的大妖。
沧玉垂着脸在喝汤,漆黑的发丝零星落下来,愈发衬出肤色的雪白来,眉眼拢在烛火的阴影之中,透出种阴郁的清冷来,即便是谢通幽也不能不承认这位大妖的确美艳得令人怦然心动。
他笑与不笑时的神态实在相差太远了,说是判若两人——呃,两妖也不为过。
谢通幽仔细想了想自己白日里有没有说什么话激怒沧玉,愣是什么都没有想到,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玄解,更觉得不可能。
罢了。
谢通幽默默往嘴里夹了一筷子饭,他不准备继续想下去了,反正沧玉现在还属于无害范围。
就在这时,君玉贤搁下了空碗,那目光静静扫过在场四人——连带着人参娃娃都关照了下,他将筷子放好,缓缓道:“我于人间的俗事已了,再过三日就要离开此处,三位若想留在此处,可自便。”
“至于玄解小友,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只能看你自身悟性跟能为了。”
第六十六章
君玉贤将要离去的决定让沧玉有些措手不及。
在山上的时光不快也不慢; 玄解似乎没有完全好起来; “医生”却说可以直接进入疗养期了。沧玉的目光在谢通幽与人参娃娃身上打量了片刻,困惑地看向君玉贤,斟酌着自己的问题此时此刻会不会过于突兀。
“是当日君道长所说——时日不多的事吗?”沧玉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君玉贤点了点头; 连一眼都不曾施舍给谢通幽,只平静道:“我那道雷劫已拖得太久; 要是再拖下去; 恐怕要招来劫云,祸及苍生。”
沧玉对他们修道人的事不太清楚,听到此处才大概明白时日不多的意思是君玉贤要飞升成仙了; 他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谓羽化成仙,就是脱去这红尘肉身,可以说是身死; 用时日不多倒也恰当。
既是如此,那沧玉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了; 本来君玉贤就是无偿帮忙,再有许多要求难免显得厚颜无耻。更何况要是天劫真的劈下来; 他们是没事,可这座山离永宁城没有多远; 殃及城中起火或是劈死无辜凡人那就不太好了。
“哎; 道士你不管这小子了?”谢通幽戏谑地夹起人参娃娃头顶的红花; 似是无所谓地笑道; “还好我没上你的当; 这世间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师父,骗个徒弟进门就跑了,都不理会这小胖子往后的死活吗?”
人参娃娃仰起头不屑一顾道:“蠢材,你这等凡人懂些什么。”他年纪不大,说话有些奶声奶气的,伸手去扶正自己头顶的小叶子,颇是鄙夷地看向谢通幽,“我等修行之辈怎会如你们凡人那样软弱,师父飞升是天大的喜事,往后我也会飞升的,那时就可以跟师父团聚了,又何必纠缠在这一夕之欢。”
谢通幽“哈”了一声,冷笑道:“我们凡人?你这小人参还不是盼着飞升跟这道士团圆?你这样的修法就对吗,这难道不是贪恋?你要是飞升不了呢?说不准哪天就被什么道士挖去吃掉了。”
人参娃娃顿时呆住了,像是全没想到这回事一样,他一瘪嘴,就要哭出声来,强行忍住了,委屈道:“即便我没有仙缘,可我与师父有过一段缘分,已是难能可贵,本就不该妄想。”他抽了抽鼻子,滴滴答答掉了两串眼泪进小汤碗,头上的花叶也蔫了下来,“如果命中注定我有这一劫,那也是我应当的。”
哇,欺负小孩子,真是臭不要脸。
沧玉把脸埋在碗后偷瞧着谢通幽。
谢通幽神色半点未变,仍是轻浮十足,他伸手掐了掐人参娃娃的脸,慢悠悠道:“胖小子,看看你,修什么仙,修得都成傻子了,人家要吃你,你当然是一个拳头打回去了啊,还说什么被吃掉是你命中注定的,难道你不会逆天行事吗?”
君玉贤神色淡淡的,并未管谢通幽满口浑话,同样没有安慰人参娃娃,只静静看了会儿灯烛,平静道:“缘来缘散,都是情障,何必执迷。”
他站起身来离开了。
“还是你们修妖的好。”谢通幽嘻嘻笑道,半边身子压在了桌子上,看着君玉贤的背影眉开眼笑道:“没那么神神叨叨的规矩。”
人参娃娃气冲冲地端着自己的饭碗,含着眼泪跑走了。
待君玉贤与人参娃娃都走了之后,谢通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往常那种风轻云淡的平静,他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高兴,就好像方才玄解与他下出了一棋让人不大得劲的平局。两妖一人在慢腾腾地吃着饭,沧玉环顾一圈,见无人想要开口,只能无奈自己上场:“既然屋主已走,我等自然不好再叨扰,明日动身吗?”
“可以啊。”谢通幽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忽然舀了一碗蘑菇汤给自己,然后自顾自喝了起来。
沧玉觉得这气氛实在有些诡异得过头,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碗筷端到了后厨冲洗。
飞升连自己的肉身都带不走,更何况这些外物。谢通幽虽然是君玉贤的师兄,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估计这些“遗产”都会留给那颗小人参,那小娃娃快要失去师父了,再让他洗碗未免过于没有人道,更没有妖道了。
沧玉舀了几瓢水将碗洗干净放好,甩了甩手,这才往自己屋里走去。
茅草屋离得不大远,沧玉为了不撞上吃完饭之后的玄解,走得超乎想象地快,风吹过花草树木,暗黑色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从这头荡到那头,草丛此起彼伏,宛若鱼群簇拥着海浪翻滚,带起他飞腾的衣摆,摇摇晃晃地在地上重合了起来。
人影在凌乱的风与暗影里突兀停滞住了,像是一张疯狂变化的画卷终于静止了下来,连幽暗的月光都显得清晰了。
沧玉在夜色里辨别着远方树下站着的两人,一个是谢通幽,另一个是玄解,呜咽的笛声伴着几欲断气的间奏,优美流畅的旋律里好似凭空放进只尖叫鸡捣乱,不知该夸赞其艺精湛,还是该先笑话那几声不堪入耳的“二重唱”。
音律能缓解心绪,陶冶情操,玄解有心学习是好事。
沧玉心中没有半分喜悦,他想起前不久玄解说的那几个字,怒火仍在焚烧肺腑,可来得毫无缘由。他不该怨恨玄解,更不该责怪,玄解根本不明白那短短几字对于他而言的意义。
与完全不明白的玄解置气能有什么结果。
沧玉站在月光下,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一坛酒,微微有些眩晕。
玄解还很年轻,薄情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比往常的模样平添了几分锐利与冰冷,又让沧玉错觉那就是真正的玄解。
他从没觉得自己完完全全了解过玄解,可还是头一次感到如此陌生。
那个在沧玉记忆里还略显得懵懂的少年撕破了皮囊,宛如风中刀、雪里剑,直直穿透心扉,肆无忌惮地搅动,淅淅沥沥带出一地血肉,叫沧玉喘不过气。那些对于沧玉只不过一笑置之的人生理解塑造出了玄解,他毫不迟疑地走上自己所选择的路,如同沧玉所见过那些波澜壮阔的故事里惊鸿一瞥的主人公。
沧玉没有想过那些尘封的文字会飘散下来,凝聚成玄解,与他两相依偎,温声细语,说出最动听的誓言,劝他饮下鸩毒。
我不会抛下你。
说来何等简单动听。
你如何保证?你怎么能确定?你又拿什么来换我的信任?若我全心全意地相信了,你却到头来恍然大悟笑语道自己年少懵懂,不知红尘,随口许下无由来的允诺……
难道沧玉还能勉强不成。
重要的人未必是爱情,可以是友情、是亲情、是……是一生的承诺。
我将你视为最重,你也将我视为最重,千山万水,艰难险阻,都不可断绝。
沧玉凝望着自己孤长的影子,隐隐约约仿佛绽出九尾的模样,如看见水面的倒影,那纤瘦的妖狐借着月光仰起脸,冷漠而讥讽地凝望回来,漆黑的暗影与他融为一体,将狐妖与人胎强行糅合在一具身体里。
可你看见的是我吗?
其实沧玉明知道这些是妄想,然而心头人这样的位置,若非千挑万选,若不是万中无一,那与红尘滚滚的寻常人有什么区别,要是没有区别,又谈什么特殊。
难道随随便便来个人,在沧玉的生命里来了走,走了来,就可以叫做抛下与回归吗?有资格么?配么?
沧玉这半生算不上一帆风顺,却也算不上波澜曲折,他难免会想,何必贪心呢,平安与快乐不已经足够,即便身如浮萍无处可依,又有什么干系。出外游子难以落叶归根的不知多少,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并没有特别在哪里,更没有受什么优待,顶多还被迫带了顶绿帽,算是悲惨里有点值得怜悯的所在,乏善可陈。
只是人若不贪心,怎叫人啊。
沧玉将罗网收起,只挑了一根藤萝倾身躺下,纵然狐妖再如何纤细,终究不可能细过绳索,他如打秋千般微微晃荡着,好似踏上万丈深渊的独木桥,摇摇摆摆,摆摆摇摇,仿佛顷刻间就会坠入无间跌个粉身碎骨。
他想蜷起身来,又强迫自己放松,如尸体般静静般躺着,不要被玄解那句话妨碍。
然而情海掀起波澜,哪是沧玉一介凡胎,说想停就停得下来的。
沧玉不想责怪玄解,又忍不住憎恨他无端将一捧灰烬挑出火星,烫得自己痛不欲生,心底被烧出个急需填补的大洞,风吹过,啸出空洞的回音。
他仔细听。
寂静深夜之中,远处笛音似有若无,他听见空洞处传来声响,字字句句动人:“我不会抛下你。”
沧玉安静沉睡下去,梦中声声清朗,如温柔的环抱将他拥住。
人生七情六欲,他终究逃不过。
……
玄解并不是突发兴致想跟谢通幽学吹笛子,他往昔并没有觉得这听来还算悦耳的东西有什么作用,直到君玉贤为了抚平他翻涌的心绪弹了一首曲子,方才知道妙处。
倒不是不能叫君玉贤教他,只不过平日里光是针对入梦此术,就已耗去君玉贤过多心神 ,玄解再是直接,也知不该再劳烦君玉贤,干脆找上实打实的闲人谢通幽。
谢通幽是个好朋友,差不多可谓有求必应,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玄解的变化之术还成,先跟着谢通幽学了些基础,又幻化笛子来,只是他这东西虽是似模似样,但终究不懂音律,因此吹奏起来倒像是笛子劈了嗓子,只好讪讪作罢。
“明日就下山了,我屋内多得是笛子。”谢通幽笑了笑,伸手擦拭了下笛口,他不太喜欢与别人共用乐器,尤其是笛子这类,想了想道,“不然我们去跟君道长借琴,你粗浅学一些也可。”
学琴相对简单得多,玄解不无不可,就点了点头。
二人又去找君玉贤,道人点了点头,没什么波澜,直接将琴送给了玄解,谢通幽扶着门,低头笑道:“那琴看起来不俗,道长好大方。”
君玉贤连门都没开。
玄解看到谢通幽转过身后,脸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的声音仍是欢欣喜悦的:“捡到宝咯玄解兄。”
看上去竟有几分怪异。
君玉贤的琴就挂在藏书间中,看不出来是不是名家手笔,不过整体造型颇为典雅,琴身下刻了“疏花照水,老叶沉沟”八字。这用词即便“文盲”如玄解都看得出来并非好意,他皱了皱眉,看着谢通幽抱起琴往外走去,不由问道:“这琴来历很大么?”
“也不算。”谢通幽轻描淡写道,“这是我教他所制的第一把琴,也是唯一一把。”
难怪方才脸色那么难看。
玄解没有送过沧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他约莫想象得到,倘若如今是沧玉将自己所赠的东西转送给他人,自己大概会更不高兴。他随着谢通幽重新回到树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的面容,而谢通幽只是沉着脸,安静地调着琴弦。
之前被入梦折磨时,玄解忙着抵抗那翻涌而来的情绪,如今好奇心又再度腾升,便直接开了口:“你没有彻底放下。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又装模作样,我看他并不怎么在乎你,反正雷劫就在近日,何必委屈自己强忍心酸。”
玄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谢通幽的神色,对情爱之事他还太过懵懂,只能从身旁人身上慢慢摸索探究,他知晓自己挖开了沧玉的旧痂,可不知道怎么再挖开下一块。
即便血肉模糊,哪怕满手血水,他也想抓到沧玉的心。
“怎么放下。”谢通幽轻轻拨了琴弦,淡淡道,“他的最后一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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