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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逾明只来得及事后崩溃地抽手往后蹦出去，像一只受惊的大兔子，“你你你……”半天挤出一句虚弱的“你做什么！”
　　嘉兰诺德反而是更疑惑的一方，他用理所应当、清清白白的态度道：“补充能量，这样最快。”
　　的确，也有这样补魔的做法。不过圣军元帅天赋异禀，多少年来战场上从没陷入能量匮乏的紧急境地中，也没有哪个下属胆敢不经允许随便触碰他。
　　他捂住面具，会比较有安全感，然后跳脚道：“以后不许用这种办法，好轻浮的！而且天使长阁下，我可是直男！特别不搞骨科！”
　　又在说这种别人听不懂的话了。
　　嘉兰诺德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他批评别人“轻浮”，认认真真道：“布昂，不要叫我天使长，也不要叫我阁下。”
　　嘉兰诺德不喜欢被布昂莱特尊称。圣地天使默认嘉兰诺德在所有天使中的领袖地位，布昂莱特也有意在各种场合加强这种印象，再桀骜散漫，也会耐下性子听他要求。
　　但嘉兰诺德不喜欢。他们是并行并立的唯二创世天使，本来就不该分出什么上下。
　　“我的晨星，”宁逾明当然知道嘉兰诺德怎么想的，但，圣地只需要一位天使长就够了。
　　他懒得重复不会有结果的争辩，却也触动于嘉兰的心意。
　　他用一贯轻佻的方式换了个更亲密的昵称，轻巧带过话题：“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你要理解，这只是一点点小情趣。”玩笑的语气，却很温柔。
　　“……我还是看不出这其中趣味何在，‘布昂莱特殿下’。”
　　“你这样板着脸冷冰冰地叫我，别说别人，我都快误会你要把我扫地出门……”
　　“……不许胡说。”


第178章　完结篇（11）
　　—殿下们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
　　—好像在说话。
　　—嘉兰诺德殿下很久没见到布昂莱特殿下了；　互诉衷肠久一点可以理解。
　　—本来以为天使长阁下会大发雷霆。结果好像没什么动静。
　　—……拜托，那可是完美的嘉兰诺德殿下，晓之晨星，怎么可能随便发脾气；　又不是桑德。
　　—关我什么事！
　　—我才是拜托！你以为那位是谁！要我给你报这些年天使长阁下情绪波动次数中与布昂莱特殿下相关的占比吗？百分之百。
　　—……竟然默默记录着这种数据，你们这些晨星殿下的拥护者好可怕。
　　—不；　隔壁圣地军比较厉害；　据说他们招近卫队的标准是熟读背诵元帅阁下的生平喜好和事迹；　力图在殿下开口前实现殿下的一切需求。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政务部门做得还远远不够。
　　—那又怎样；　布昂莱特殿下去眷族玩的时候也没带上他们。很失败了。
　　—……米什金；　不要因为圣地军常年同你竞争谁更崇拜布昂莱特殿下就幸灾乐祸。丧的不止是他们，我们也很惨；　除了偶尔看着窗户发呆外，毫不停歇地散发着冷气工作的嘉兰诺德殿下有多恐怖；　我们不是都知道吗？
　　—嘿；　我赌就算生气，天使长阁下也会马上被哄好。
　　—……没人跟你赌好吗。
　　创世大天使们表情轻松地相携而入；　他们耽搁太久；　连主持驻地建设的火之大天使费尔都后发而先至。
　　宁逾明悄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费尔灿烂地笑起来。
　　其它大天使愣愣地望着天使长身边这位黑发天使。
　　他们不如费尔和米什金同圣军元帅熟悉，习惯于他威严圆润的身姿；　这般匀称的姿态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那与天使长亲密无间的动作；　金色面具下含着笑意的灼亮双眼；　又的的确确是殿下的特色。
　　水之大天使米什金一声轻咳；　大天使们纷纷敛容垂翼，向两位殿下表达尊敬。
　　“毋须多礼，时间紧凑，尽快开始吧。”天使长严肃道。
　　……宁逾明猜他们在心里吐槽。
　　这是一间空旷的厅室，聚集了圣地仅有的七名大天使，每一位都曾在主位面造人工程中做出巨大贡献，成为一族供奉的圣灵。
　　天使的领导者们站到各自应站的位置上，天使长翻开随身携带的神典，巨大法阵在墙壁和脚底显现，纯粹的金发共洁白圣袍翻飞，勾衣银边流淌着能量的光芒，映入蓝眸中如浩瀚星辰。
　　他口吐祭词，声音依然悦耳如弦乐，但其中仿佛神明借以传达圣听的威严神性敲击在听众心中，叫他们谦恭地低下头，应和着祷词与法阵的召唤，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他身边，黑发的天国元帅随手将面具挪到额上，即便是在这种场景里，他极少显露的俊美容颜映照在法阵的辉光中也有种漫不经心的潇洒，游刃有余的帅气。
　　天使长微不可见地瞪他一眼，他洒然一笑，拔剑出鞘，沛然地可怖雷光缠绕着剑身兴奋地噼啪乱响，却随着他干脆利落地将剑插入法阵中的动作不甘地收束压缩。
　　以这把剑为起点，突然向上方放射出一道极强的光柱，直穿深渊红紫色的天空，继而扩大，将整个天使驻地笼罩在其中，创造一个结界中的孤岛，将纯洁的天使们从深渊的险恶空气与无处不在充斥着诱惑和恶意的心灵私语中隔绝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借着法阵之力，大天使们与神取得了短暂的连结。
　　——我们如何回到家园，如何回到您的庇佑下？
　　天使们抓紧询问。
　　神向他们传达了探查到的这个独立时空的本质和规则——
　　在完成深渊巡礼，为深渊意识献上足够的战斗、鲜血和厮杀之前，这方时空无法解除封闭状态。
　　神圣的光辉散去了，宁逾明开口道：“关于‘深渊巡礼’，我赶来的路上恰好听到一些消息。”
　　他看看嘉兰诺德的神态，又莞尔一笑：“哦，看来我又没派上用场，你们已经有所了解了吗？”
　　然而众人不是无法呼吸地移开目光，就是呆呆地继续盯着他看。
　　嘉兰诺德忍无可忍地走过来，将他脸侧的面具又狠狠扣回正脸上。室内一片松气声。
　　“有这么夸张？”宁逾明奇怪道，“我以为负责内政的你们日日看见嘉兰已经培养起免疫力了。”
　　不一样不一样，如果说天使长是清冷的耀月，他们的元帅阁下就是那正午的太阳，璀璨逼人。
　　——所以殿下老开玩笑说“对不起不能给你们看我的正常体型，爱慕者太多我会苦恼的”，竟然没说假话！！！
　　“总之大家千万不要爱上我，没结果的。”宁逾明又笑嘻嘻地重复他常开的玩笑。
　　这一次没人笑出来，都神情严肃心有戚戚地点头称是。
　　脑残粉米什金还结结巴巴地剖白道：“我等的身份怎可与崇高的您相匹配。”
　　“难道你在暗示我追求嘉兰？”宁逾明眨眨眼。等大天使全喷了，他才恶趣味地加上一句：“那可不行。”
　　嘉兰诺德看上去很想问“为什么不行”，但最终只是冷着脸说：“你真无聊。”便在群众的惊恐的眼光中气势汹汹地把布昂莱特殿下拎走了。
　　“你不是问‘深渊巡礼’的消息来源，我带你去。”
　　领导都走了，对结界很放心的大天使们轻松地讨论着接下来的行事。少年体型的费尔飞起来拍拍仍发呆的米什金的肩膀，同情道：“算了吧兄弟，别瞎想了。”
　　水发水眸的天使渴望地看向他的殿下离开的方向，执拗地摇摇头。
　　如果他也能拥有与殿下相配的地位，殿下说不定也会多看他一眼。
　　#
　　两人飞至一块海拔较低的平台。这个平台没有建筑，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分散着站了几个冒险者打扮的年轻眷族。
　　三名人类，一名兽人，一名矮人。
　　啊哈，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几位时空旅客手持武器，正在同负责看守他们的天使卫队对战。
　　尽管天使一方出手比较温和，但作为眷族没有被一边倒打败，而能与服役于圣地军队的天使战得有来有回，可见实力强大，远远胜过同族平均水平。
　　他插入激烈的战局中，脚尖与剑尖同时点在平台上，六翼微扇，瞬间卷起狂风紧紧包裹住战欲旺盛的眷族们，叫他们动弹不得。
　　银甲金发的圣骑士与他的同伴望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就算戴面具也极为眼熟的六翼天使，目露震惊，情不自禁喃喃道：“布昂莱特……？”
　　宁逾明刚想友好地回招呼，一道磅礴的圣光忽而从他的身后疾射而出，一把将圣骑士抽飞在地滚了老远。
　　宁逾明：“……”
　　嘉兰诺德抱着圣书冷冷斥道：“无礼。”
　　他同宁逾明一样极具上位压迫力，又不像后者一般刻意收敛，直压得圣骑士的队友喘不过气来，仍担忧地看向同伴的方向，同时反射性地对嘉兰诺德视以怒目。
　　无事发生。
　　天使长不是性格极端高傲之人，像这种对他本人无礼的行为，他倒不怎么在意。
　　宁逾明赶紧打起圆场，先让卫队退下治伤（如果有），又把对风元素的指令撤除，让惨兮兮的圣骑士能被自由活动的队友扶起来疗伤。
　　他扯扯嘉兰诺德的袖子，后者不怎么情愿地收起翅膀与他一同落地，来到冒险者们身前。
　　一名身着式样与圣地神似的白色法袍的长银发青年向前一步挡在同伴身前，对两人行了一套非常标准而繁琐的圣礼，学着天使卫队称赞美两人是“日月与星辰的殿下”，请求原谅冒犯并放他们去寻找失落在险恶深渊的其它同伴。
　　这套礼节，无疑是宁逾明最讨厌的圣子瑟灵手下那帮人惯用的。
　　他似笑非笑道：“好了好了，人类的小朋友，我知道你是那家伙的代理人了。我不喜欢他，你可以不用再继续强调这一点了。”
　　嘉兰诺德眉头一皱，宁逾明条件反射地想要捂住耳朵将他那套“圣子瑟灵是神临世的□□，与我们地位平等，你应该更尊重他一些”的啰嗦道理挡在外头。
　　外人面前他到底没吭声，但这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时忍下的絮叨累积起来一次性释放能啰嗦个几天几夜。
　　小圣子被他这种异常熟悉的嫌弃圣子瑟灵的语气搞愣了，一边支支吾吾地说：“尊贵的圣地来客，我们已经说了所有知道的东西，我们还有失散的同伴没找到，能不能、能不能……”一边抬眼偷看宁逾明，明明身形完全不一样、还戴着面具，但有着仿佛看见暗精灵伙伴错觉的果然不止他一人。
　　“你们盯着我干嘛呀，明明嘉兰诺德比我像多了？”他戏谑道。
　　众人好像这才因为他的出言指引意识到天使长与勉力站立的圣骑士之间的相像。
　　有着相似痕迹的五官。同样瑰丽的金发与蓝眸。凛然的姿态与高洁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可侵犯感等等。
　　但天使长并不佩剑，他的蓝眸更加深邃，金发更长、更浅，周身笼罩的一层圣洁光辉十分威严，让人不自觉想要俯首低头。
　　简而言之，与黑发天使和布昂莱特之间发自灵魂深处的相似不同，他们只得艰难承认天使长嘉兰诺德更像高配版的队长，而非同级的存在。
　　圣骑士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垂眸表现出谦恭的姿态，但紧抿的唇暴露了真实心态。
　　……如果，当真如同他们的直觉所示，布昂莱特与黑发的“殿下”、他自己与还未堕落的晨星天使长当真有某种联系，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第179章　完结篇（12）
　　“放心吧勇者们；　你们的同伴安然无恙，他们身上带着我的祝福，正向着这个方向狂奔。”
　　宁逾明给了圣骑士一个治愈术，虽然嘉兰诺德下手很轻（重一点他已经是灰尘了）；　但天使长神术造成的伤害非一般人可解。
　　同时为了取信，他掀开一瞬自个儿的面具；　冲这群目瞪口呆的小朋友们眨眨眼睛；　又扣了回去。
　　另一边；　嘉兰诺德脱下一只手白金纹绣的手套；　单手置于圣书封面上；　口中默诵神名。
　　书页无风簌簌自翻，来到记载眼前众人生平的几页上。
　　这是神赐下的能窥看一切凡人过去未来的全知之书。
　　他看到人类的刺客原来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微薄暗精灵血统；　这是他对同样身为混血暗精灵的诗人同伴从一开始便心生亲切的原因。
　　他看到矮人女孩将登基为王，猫女是她的王后；　伴她至死；　但凡人的情感不值一提。
　　他指尖拂过的只有一个多次出现的名字，一个在这几个凡人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或几笔的存在。
　　宁逾明勾肩搭背地凑过来；　津津有味地去读他手中书页；　对数人经历拼凑出的冒险故事的轮廓啧啧称奇。
　　看来几万年后的自己过得滋润快乐多了；　不像他每天在无聊的海洋中挣扎——无限的生命、碾压一切的力量、日复一日的和平日常，还总会被亲爱的兄弟“你怎么那么无聊”地吐槽。
　　他对着局促不安的小圣子笑道：“有意思；　明明只是那家伙为自己捏造的行于人世的容器……那位圣子大人也想不到纯净无尘的水晶瓶能生出自己的意志吧。小朋友；　我有点喜欢你了。”又笑眯眯地去撩格林希尔；　“他”万年后最好的朋友：“其实你也不是单纯的人类哦；　想不想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
　　嘉兰诺德面无表情地用没戴手套那只手把他的脸推开，平静无波道：“圣骑士，你有权利知晓你的来历。多年来我落下的羽毛持续被收集在圣地中，有人将其结晶混入凡人血脉之中，那就是你。因此，你继承了我的些许力量，但与我无关。”
　　不提还在脸红的小圣子和表情一片空白的队长，其余三人也已经不知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为好了。
　　他们一落在深渊，就发现与同伴无故失散，事先商量好的联络方式也派不上用场。尽管理智上清楚那三人实力高强，还有个对深渊熟悉的土著暗精灵在，感情上却免不了心急如焚——这里特指队长大人。
　　还没谨慎地找出多远，深渊忽而一阵剧烈的空间震荡，他们头顶的天空被撕裂，万丈霞光刹那照耀大地，飞出无数长着雪白翅膀身着统一制服的美丽天使，以与外貌不符的可怕战斗力刚死方圆几里的深渊本土魔物清出一片净地后，将勇者几人当场抓获。
　　在双方交流中，勇者们很快发现违和感，这群天使像是从几万年前穿越过来的。
　　在他们眼里，圣地从未分裂，六翼大天使不是五个是七个，天使长尚未堕落，仍享无上的尊荣。他们嘴里还时常出现一位【】殿下，名字中似是有某种魔力，无法被异时间的来客所解读。
　　天使们实在太过信心充沛，仿佛理所当然地认定两位领袖荣光永恒，永远率领天使们从神国俯瞰众生。
　　他们默契地不敢大声叫破“XX亡了！”，说破天使们引以为豪的殿下中一位率众堕天成魔，另一位则从未在历史中留下姓名。
　　但……
　　这实在太怪异、太诡谲了，刺客同猫女、矮人公主交换了眼神，绝不只他一个人感觉到某种令人悚然的既视感。
　　面前这两位光彩夺目的殿下甚为亲密的姿态，不正与诗人队长之间撩与被撩的日常一模一样。
　　他们都不是傻子，出身教廷、血统好贵、根正苗红的队长竟与魔王有如此渊源，这件事绝不可能是巧合。
　　队伍里有圣地铁黑的诗人在，他对教廷一些黑幕的揭露圣骑士也是默许的，再加上旅途中的不少亲身经历，其他勇者可不会把大小圣地当做什么傻白甜。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圣骑士双手拄剑，半跪而礼，半是晦涩半是恭谨地询问：“这位……殿下，如果您已经见过我的混血暗精灵同伴，可否、可否冒昧请您告知，他与您的渊源？”他因唤了布昂莱特的名字被打飞出去的那一刻就隐隐有预感，但仍无法确定。
　　轻笑一声，宁逾明把他扶起来，面具中的黑眼睛有他熟悉至深的飞扬神采。
　　“不用如此多礼，穿越时空提前来相会的朋友们……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名就是我的名。”
　　#
　　与未来的冒险者互通过情报后，天使方对所谓的“深渊巡礼”掌握得更加详细。
　　这个后世定期发生的大事件既有象征意义又有其现实意义。
　　星落之城、圣地和主位面几次大战后签订的这份停战协议指出，作为整个世界负能量聚集地的深渊每隔多年都会暗能逸散，召唤深渊魔物冲击主位面。
　　星落之城作为偏向守序的深渊守望者，承诺干涉深渊魔物的自发侵略和主位面的反侵略活动，同时将协助逸散暗能凝结成有形的魔物首领。
　　大小圣地则负责挑选组织主位面勇者进入深渊与魔物首领对战，从而能够对聚结的暗能进行一次性“净化”。
　　而在象征意义上，巡礼是为深渊献上其渴求的混乱与杀戮。
　　如神意示下，天使们被召唤来到此界，就是要进行一场大型巡礼，祭上足够多的冲突和鲜血，便能使空间的“墙壁”松动，打开归家的大门。
　　好在来到此处的天使大部分是服役于圣地军的战斗天使，只有小部分是各大天使手下的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