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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隐约是知道的，神做出了他的选择。为维持世界的稳定，增强自己的力量，神选择了“合道”——也就是与世界本源意识的融合。
　　此消彼长，拥有更多神性的神，感情自然也就湮灭了。
　　“比起失落，我的感受更接近于怜惜。”
　　神也可以选择坚定自我意识，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从诞生出就因神力量的不完整而有缺陷的世界十有八九会慢慢毁灭。
　　据宁逾明了解这不是神创造的第一个世界，他已经推倒重建了好几个不满意的。在这个过程中，神的力量会得到循序渐进的锻炼，直到一个稳定的世界诞生。
　　然而，宁逾明扮演的角色——创世天使布昂莱特正是这世界诞生的第一个齿轮，势必会和世界一起消亡。
　　“我主为这个世界付出了过多的东西，明明任其毁灭就好了。”
　　宁逾明愁眉苦脸地叹气，对面的金发美青年皱起他好看的眉头，斥责他：“你僭越了，布昂莱特，质疑神的抉择，这是何等的傲慢，我无法坐视你走入歧途。”
　　散漫的胖天使“啊呀啊呀”地叫起来，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没有惩罚我呀。”
　　“怎可因神的慈悲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嘉兰诺德理所当然地说。
　　“是你太正经了。别的天使都有诗乐歌舞的娱乐活动，你的生活中却只有工作。”
　　“是吗？但这是我的职责，我为此而生。”
　　拥有闪光美貌的大天使非常认真地反驳。
　　宁逾明笑了笑。
　　“并非如此，嘉兰，你为陪伴我而生，就如同我为陪伴我主而生一样。”
　　“不许你戏弄我，布昂莱特。”
　　结束谈话，宁逾明慢悠悠地走出宫殿，他的副手焦急地迎了上来。
　　“布昂莱特殿下，你的眷属，精灵的部落遭遇了大批无法应付的深渊生物。”
　　“我明白了，带路吧，萨米尔。”
　　深渊的生物在被神赶入地下后，似乎暗地里积蓄不得了的力量，潜上地面危害神民的活动又频繁起来。
　　这个神为之牺牲的世界，在万年的平静后，又蒙上了倾覆的阴影。
　　根因还在于光暗动态平衡的问题没有被解决。神划破混沌，区分光暗而创世，他借助确立光明属性壮大力量，获取信仰，将黑暗限制在地底，以致于光暗的不平衡越来越严重，终于招致深渊的反噬。
　　明面上的表现是深渊生物的侵害增多，暗地里嘛，包括天使在内的神民，不同程度地滋生了决不会被本体察觉的负面情绪。
　　他和嘉兰诺德是创世大天使，不会被影响。普通天使无法幸免，放在嘉兰眼里便是不够虔诚和认真，叫他愈加严厉严格地管理着圣地。
　　宁逾明倒不觉得是坏事，从前一个个RPG模范村民一般的天使渐渐地更加活泼、放松、个性化，创造了更多的艺术和娱乐，多有趣。
　　于是第一次的，众星捧月的嘉兰诺德殿下有了不近人情，傲慢不慈的名声；而真正傲慢的、内心深处只在乎神和骨肉兄弟的自己，反倒博得了平易近人的美名。
　　多讽刺啊。
　　宁逾明用翅膀卷起狂风，瞬息便飞至事故发生的地点。
　　此处乃是圣地之下，地面之上，距离世界树不远的精灵族聚居地。此地被深渊中泄漏的地火化为一片焦土，沦为血与火的战场。魔物的嘶吼震耳欲聋，与交战天使吟唱的咒语和圣歌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偶见失去家园的悲痛精灵游走在战场上，给魔物送去骚扰。
　　战况刻不容缓，宁逾明挥舞着雷剑从天空中中俯冲而下，挟着万丈落雷砸在与天使、精灵们缠斗的深渊生物身上，叫他们瞬间化作飞灰。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突然间大地和天空齐齐震颤，从深渊的缝隙里传来叫怖慑心神的咆哮，从中挤出了一头大肚、尖爪、黑甲、口吐紫焰的怪物来，摇头摆尾竟是挣来了宁逾明布下的电网。
　　是魔龙。
　　宁逾明久违地感到棘手了，传传给所有天使带队撤离，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只因这头魔龙身带熟悉的气息，显然不是简单的深渊生物。如果没认错，搞不好还是他自己造出的孽。
　　这头通体漆黑，环绕着叫人不快的深渊气息的魔龙，不像别的深渊生物那样眼中红光大放，偏偏有一双凶暴的蓝色竖瞳。
　　那是嘉兰诺德的蓝色。


第5章　胖球天使爱上我（5）
　　神说，为我造人，将那地上的国与天上的国一同建立。
　　于是两名创世大天使将神赐予的造物之力分发给了众天使，以期造出具有情感和智慧，与世界树中诞生的那些不同的生物。
　　第一名成功者是大天使布昂莱特　，他以另一位大天使嘉兰诺德为模板，创造了精灵。
　　在受到了他的启发后，陆陆续续的，兽人、鱼人、矮人、巨人、地精也都被创造了出来，这几位成功造人的天使，也被神赐予了“大天使”的荣誉称号。
　　唯有大天使之首嘉兰诺德至今没有造物成功。
　　天使们偶尔对此也有着或多或少的忧虑。
　　然而只有宁逾明知道，其实他已经成功过了。
　　那成功的结果，正在眼前。
　　魔龙抬起头咆哮，朝他喷出温度极高的紫焰。
　　宁逾明一边躲避一边补齐困住魔龙的结界，给其他人的撤离争取时间。
　　终于这块焦土上只剩下他与魔龙，宁逾明终于放开手脚，释放出许久没用到的力量，和魔龙缠斗在了一起。
　　它那无比坚硬的鳞甲并不稀奇，棘手的是魔龙周身隐隐缠绕的深渊本源的气息。
　　很难杀掉，即便杀掉了也会在深渊的中心重生。
　　魔龙和只有杀戮、渴光本能的普通深渊生物不同，似乎有一定的智力存在，在和他大战几百回合后竟渐渐学会了更多躲避和攻击的技巧，也能主动找寻他结界的薄弱之处，在战斗中越来越强了。
　　对魔龙来说，它的有限智力已经帮它认识到它赢不过眼前这个强悍的敌人，对方的气息却吸引它狂躁地想要吞噬。
　　它始终碰不到这个飞来飞去、雷电环绕的光球，碰到了也只会被灼伤爪子，挨在身上的雷剑伤不到它却也痛得要命，叫魔龙越发狂暴起来。
　　若能用剑戳瞎魔龙的双眼，便有可能破防，但宁逾明觉得有一点点不忍心，便一边和其周旋着，一边悠闲地想着别的方法。
　　一直战到撤退的天使把救兵叫来，他也没想出不伤眼睛杀死魔龙的办法。
　　却见一道辉光瞬息而至，明亮得不可逼视的星辰之力突入他的结界，一分为二，刺瞎了魔龙蓝色的竖瞳。
　　宁逾明“手下留情”的惊叫随着魔龙痛苦的咆哮戛然而止，把心痛的目光投向了那道逼近他的辉光，“唉，嘉兰，太无情了，我都传音给你请你慢点出手了，那双眼睛我很想收藏。”
　　“此乃肮脏之物，没有必要。”嘉兰诺德淡淡地说。
　　“龙眼确实没有被深渊污染，处理一下会变成很好看的宝石。”宁逾明说。
　　“你太轻佻了，应以职责为重。”
　　嘉兰诺德冷冷地说。
　　魔龙被两人联手封印回深渊，嘉兰诺德带来善后的天使们一边净化被污染的大地，一边噤若寒蝉地听着两位大佬拌嘴，在心中确认着创世大天使不和的流言。
　　特别是一贯严厉的嘉兰诺德此刻仿佛是气炸了，从他身上漏出的威势压得天使们根本喘不过气来。
　　宁逾明抠了抠脸，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就突然惹嘉兰生气了，只好加倍努力地释放力量帮助他封印深渊的裂缝，弥合大地，将此地净化，重新铺上土壤、洒上树种、催生成一片树林。
　　虽然比起这些来，他还是更擅长扛着剑挥砍与战斗。
　　和一众天使回到圣地，四面八方都有群众围上来询问情况——这次的事故自这一纪元以来可谓史无前例。伤亡人数不必说，精灵的聚居地在圣地之下、世界树区域的外围，深渊已突破到如此腹地，叫天使们十分忧虑。
　　嘉兰诺德前去向神汇报情况，宁逾明则四处问了问，摸到了安置受灾精灵的临时驻地去。
　　此处乃是圣地与世界树的交界处，精灵就在世界树的几根横向竖向都宽阔得能跑马的树干上，用天使提供的材料搭起了帐篷。
　　他收起翅膀轻轻落在一个角落里的伤员边上，拉扯出对方伤口上附着的深渊气息净化掉，又为对方愈合了伤口。
　　那受伤的精灵从昏睡中醒来，睁眼便见宁逾明收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娜茜丝。”
　　女精灵惊叫，猛地坐起来：“布昂莱特大人！”
　　这一声将周围的注意力通通吸引了过来。
　　于是无论是伤者还是照料伤者的精灵，纷纷呼唤着他，濡慕地围了上来。
　　“大家都不要激动，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好好养伤，我有点事来找你们首领和祭司，下次再来和大家聊天哈。”
　　精灵本是孤高而生性冷淡的种族，此时却个个强抑激动，各自散开，只推选出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精灵男孩，为宁逾明和从地上利落地翻身而起的首领娜茜丝引路。
　　精灵一族的祭司坐在一处杳无人烟的枝桠上，凝神向神祈祷着，在此之前，他已经与世界树沟通过，等到这些过程结束，也许还会念叨两句精灵的创造者。
　　宁逾明和女精灵到来时，正逢他睁开双眼，起身，淡定地向创造者行了一个精灵的礼节。
　　“布昂莱特大人，阿拉密尔向您致意。”
　　“也向你问好，阿拉密尔，啊，我们大概也有好几十年没见过面了吧。”
　　引路的小精灵本来是被他抱在手里，这时吧唧亲了下他的胖脸，跳下地，红着脸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可、可爱死了。
　　他痴痴地望着小精灵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了他家创世神神萌萌的正太期。
　　“狡猾的小鬼。”娜茜丝嘟哝两句，一脸“恨不能以身替之”的扼腕叹
　　息。
　　“是失礼才对。”　精灵祭司纠正，脸上的表情竟然和娜茜丝的也没什么差别。
　　宁逾明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单手揉了揉脸，笑道：“好啦好啦，来说正事。”
　　精灵是树生生物，住在世界树上附着于伤口上的深渊的气息会自然而然地从身上剥离，被世界树中和，直至痊愈。只是整个过程会比被天使直接治愈稍慢一些。
　　“嗯，就是这样，我对治疗不太擅长，伤者数目太多，照顾不太过来，其他天使有职责在身，也不好麻烦，要拜托大家自己痊愈了。”
　　大部分痊愈之后，便要整族迁出世界树，去星光结界之外寻找新的合适的驻地。
　　住的太久，天使们会有被冒犯领地的感觉。
　　“总之，希望到那个时候深渊活动已经得到抑制了吧。如果有不能处理的情况，阿拉密尔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尽量赶到的。”
　　两名精灵一脸感动地答应了。
　　谈着谈着，天空中突然飘下一点沾着碎金色的羽毛，宁逾明止住谈话，对那个飞过来朝他行礼的天使笑了笑，“有什么事吗，米什金？”
　　“日安，殿下，我来看看您的眷属安置得如何。”来者亦微笑着回答。他是帮忙管理圣地内政的大天使之一，造物是鲛人一族，属于温柔高贵那一款的。“又及，嘉兰诺德殿下从树下回来后便不知去了何处，大家有些着急，想要请您帮忙。”
　　“嘉兰吗，好的，我这就去找他，那精灵这边就麻烦你了。”宁逾明说。
　　“我的荣幸。”米什金说。
　　宁逾明拍拍翅膀飞走了，水色头发的大天使用仰慕的眼光目送他离开，才将视线转回两名并不向他低头的精灵身上，脸色转淡。毕竟，就算是创世大天使的造物，和天使相比，精灵也只是低等生物罢了。
　　那位大人，亲切又仁慈的布昂莱特殿下，给予精灵的宠爱叫这个种族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别的种族是万万不可能被允许踏进圣地的　。
　　但那位大人总是不一样的。
　　大天使叹了叹气，温和又疏离地开始与精灵交谈。
　　米什金最仰慕的天使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其他人总是倾慕天使长嘉兰诺德殿下如星月的清冷威严，他却暗暗被布昂莱特殿下战斗时如日般灼热耀眼的身影和日常和蔼亲切的谦逊不可救药地吸引了。
　　曾经他只是巡逻天使中最普通的一员，因为并不擅长战斗而感到自卑。在某次与虚空生物的遭遇战中，因人数不够死伤惨重，在他闭着眼睛祈祷回到神的怀抱的时候，布昂莱特殿下如天神一般出现，将剩余的人救下。
　　米什金时常为死去的战友愧疚自责，他前去指责布昂莱特殿下不应耽误救别人的宝贵时机来救他，却被一向慈爱的殿下严厉地批评了。
　　“神说，众生平等。”殿下这么说。
　　“你的才能也许不在战斗上，那就去发掘其他的才能吧，我相信你。”殿下还说。
　　也是殿下力排众议，在天使之中专门划分了军队，让他们这些不擅长战斗的天使前往别的岗位。
　　他因而能够慢慢成长为天使长的得力助手之一，最后，抓住了机会，成为造人成功的大天使。
　　这一切，都是神和布昂莱特殿下的恩赐。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无法意识到布昂莱特殿下具有比另一位殿下更闪耀的闪光点，因而理所当然地认为布昂莱特殿下应屈居于神之外的天使之下。
　　好在，最近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本该无暇的拂晓之晨星产生疑问。
　　如果他确实完美无缺，他为何造不出物来呢？
　　米什金总怀疑天使长已染上黑暗。可笑，这人常常宣称他造物也以布昂莱特殿下为参考对象，他造出的那些失败品却不堪入目。
　　天使长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得滴水不漏？
　　全知全能的神何等偏爱天使长啊，他对此不闻不问！明明，还有另一位被他冷落多年的殿下更适合统领圣地。
　　米什金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着，只有神知道他的内心燃烧着对那高不可攀之人炽热的爱焰。
　　这火焰在仰慕之人在那个举世闻名流传后世的大事件上给了他痛彻心扉的打击之后也不曾熄灭，只是变成了黑色的暗火，日日折磨他的灵魂。


第6章　胖球天使爱上我（6）
　　宁逾明本来也对嘉兰诺德的气恼十分疑惑，听说又找不着他人了，顿时有些担心。
　　他感应了一下，沿着圣地的边界飞到世界树上一处泉水旁。
　　此处正是上帝最初批量制造天使的地方，从树心渗出的泉水成为天使的轮回转生之处，寻常天使不会靠近。
　　除了能感应到他的位置的宁逾明。
　　这算是嘉兰诺德式的撒娇吧。
　　宁逾明拍着六根大翅膀飞了一会，一边飞一边有点担心精灵们同米什金的相处。
　　他造精灵的时候偷懒直接以嘉兰诺德为蓝本，再加入了他本人的一些特质。最后得到的结果同他常识里的精灵也差不太离，轻盈、美貌、亲树、高洁、孤傲、冷淡、擅箭术等等。
　　因此天使们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种族。这么久以来，天使对外慢慢出现了凌驾于其他种族的优越感，对内，出现了明显的等级制度。
　　神当然是至高无上的，两名创世大天使退居神后，又因嘉兰诺德是天使长，地位比宁逾明稍高；再往下是几名拥有眷属的大天使，大天使之下隐隐有按力量论资排辈的趋势。
　　宁逾明觉得很好玩，他从中看出了这个光明的纪年一点点染上黑暗的倾向，在神表明过无所谓之后，他也开始看戏，对外永远是谦和亲切的态度，名声竟然还越来越好了。
　　嘉兰诺德时常忧心忡忡，他不止一次在宁逾明耳朵边念叨过天使傲慢过头了，天使是神的工具和使者，怎可自认地位崇高，不符合神造天使的初衷，是原罪balabalabala
　　不过尽管嘉兰诺德也不认为他最喜欢看戏和戏弄人的兄弟有像传言中一样谦和到哪里去，他理直气壮地双标了，认为宁逾明是仅次于神的存在，神向他要求的只有陪伴，所以随他去。除此之外，嘉兰诺德对他自己的苛求更到了变态的程度。
　　转生之泉。
　　幽暗的密林深处的潭水之中，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的男人，宽肩、细腰、窄胯、长腿，他长长的金发耀眼得仿佛有星光低落，松松地用宝石的发带束在脑后。听到动静后侧过头，露出俊秀的侧脸。
　　当真是神赐的美貌。
　　除了嘉兰诺德还有谁？
　　天使的好视力让他甚至能不错失一点点嘉兰长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反射的晶莹剔透的光芒，宁逾明捂着小心脏被电退几步。
　　还好他不是基佬有没有！
　　还好嘉兰诺德选性别的时候没选妹子有没有！！
　　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打出鬼兄结局来的有没有！！！
　　见他后退，嘉兰诺德神色一黯，又背过身去，手掬潭水轻轻泼到脸上。
　　宁逾明坦荡地从背后欣赏了会亲兄弟的肉体，才也走到潭水边挨着嘉兰诺德坐下。
　　他踟蹰半晌，才迟疑着开口，“如果是为了那个失败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