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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海底。
　　双腿变成了银白色的鱼尾，底下是干净的海沙，特有的海底植物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没有杂质跟污秽，但是幽暗的环境寂静的没有丝毫生气。水波折射出粼粼的光线，能清晰的看清事物。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萧子煜循声游去。有微弱的光出现，眼前一白，萧子煜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大殿中。抬头望去，正中是一个贝壳型的王座，座上是一座紧闭着双眼的人鱼雕塑。
　　萧子煜不由地上前，轻触雕塑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悲痛，但更多的是温暖、感动。眼眶一热，泪水脱框而出，但是并没有溶于水中，而是滴落在雕塑端放在身前的手背上。仿佛开启了某个封印，泪水接触的地方开始出现色彩，并逐渐的扩散开来。
　　一个晃神，萧子煜回过神来，反射性的退后。
　　我这是怎么了？
　　凝视着指尖，萧子煜抬头。
　　这是一条男性人鱼，一头海藻般的深蓝色长发安静的披散在身后，精致的五官带着雌雄莫辩的奇异美感。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菱纱，传闻深海人鱼能用自己的鳞片制作第一无二的鲛绡。人鱼的皮肤是一种莹润的白皙，银白色的鱼尾并不含有现代人鱼的柔软脆弱，看起来柔韧十足，有一种绷紧了的力量感。
　　在萧子煜惊疑的目光中，人鱼卷翘浓密的长睫毛颤动了两下，睁开了双眼。这双眼带着海洋的深邃神秘，让人不由沉迷进去。
　　“你是谁？”萧子煜喃喃道。
　　“孩子，很高兴见到你。”人鱼的声音温柔沉稳，却又似乎是从远远的地方飘荡过来，带着一丝悠远。
　　“几千年前，我坐在这，每天能听到幼年族人的嬉戏喧闹，而后来这儿却只有永久的寂静，毫无生机。”人鱼并没有回答，深蓝色的双眼直视着远处大海的深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
　　“自从我的族人离开海洋，你是我至今见到的第一条的人鱼。”
　　人鱼的目光温柔而包容。
　　萧子煜不由放松心神，“为什么呢？”
　　“一千年以前，海洋被污染，人鱼开始变得虚弱，在海洋中难以生存，我跟我的族人不得不进入更新的海域生活。然而没有多久，污染开始深入，过不了多久整片海将会变坏，人鱼族面临着灭族的危机。如果不抛弃我们的家园，我们都将被污染，变异成没有理智的凶猛的海兽，或者死亡。作为人鱼族的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鱼陷入绝路。我用我全身的精神力将人鱼送离海洋，而我也因为精神力枯竭陷入了沉睡。人鱼王生于海洋，也将消亡于海洋的怀抱，我不会也不能离开，必将长眠于此。孩子，是你的眼泪唤醒了我，眷恋、沉痛、渴望……”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人鱼的灵魂是不灭的，海洋是我的归宿，我唯一的心愿便是你们过得安心。”
　　“可是我并不是人鱼。”人工人鱼的基因是区别于自然人鱼的，即使多了鱼尾，仍是人类，只是身体构造产生了差异。
　　“不，孩子，你的血脉告诉我，你是我的族人。你拥有着人鱼族特有的精神力，而且并不弱，能让我看一眼你们现在的生活吗？”
　　“怎么看？”萧子煜疑惑地道。
　　“孩子，闭上双眼，不要抗拒我。”人鱼微凉的手覆在萧子煜的眼睛上。
　　萧子煜脑中放空，感觉自己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从未有过的安心。记忆开始翻涌，如同看电影一般，萧子煜感觉不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穿过一片黑色的时空长廊，陌生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条银尾男性小人鱼，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容器内，眼睛闭合着。当他张开自己的双眼时，那一种迷茫、好奇、无措的情绪也传达到了萧子煜的心中。每天都有长着双腿的“人鱼”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他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有时候，他们会用让他害怕的狂热、贪婪的眼神盯着他看。他们也从来不放他出去，每天在只能翻转的空间看着他们摆弄着他不认识的器械。
　　一年年的，他开始长大。等到他的体型稳定之后，他们终于将他放了出来。
　　小人鱼充满着的期待、喜悦在一群怀着恶意的眼神中显得特别的可笑。他不懂那些眼神意味着什么，但是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开始觉得害怕。
　　他们开始每天固定时间地摆弄他的身体，这让小人鱼十分抗拒。但是他们会用东西固定住他的身体让他动不了丝毫，被控制的恐惧充斥他的心头。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开始取他身上的东西——头发、鳞片，甚至有时候是一小块皮肤，身体中流动的血液。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伤害我。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
　　小人鱼不会想到我是谁这样的问题，他的思维宛若一个初生的婴孩，依靠着本能思考。
　　接下来的画面一片漆黑，但是疼痛的感觉清晰的刻在萧子煜心上，侵袭着他的脑海。
　　

　　☆、记忆

　　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希望的远方。
　　陌生的记忆开始充斥在萧子煜的精神中，关于萧瑜的记忆开始远离，仿佛只是一个故事，被寄存在脑海深处。
　　这是我！
　　这是萧子煜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真实。
　　相比之下，萧瑜的记忆仿佛只是他带入自己，从他的视觉去看这个世界。在他接受到记忆时的困惑有了解释，因为不是他的，所以陌生，所以不确定。那段时间的萧子煜是带着些许的麻木的，只是那丝茫然深埋在心底。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现在，他不懂得如何去憧憬萧瑜的未来。所以他漫无目的，无知无畏，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去看这个世界。
　　他明白了。
　　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出生，他的父母是少有两条男性自然人鱼，躲藏在一个慌乱的星球上。原始人鱼可以在陆地幻化双腿，人鱼并不是只能生活在水中，他们是作为两栖生物存在的。只是相对于陆地，他们更喜欢海洋。
　　然而在萧子煜四岁时，他的父母被一群人发现了。人鱼本身就是可以相互□□繁殖的，只是人类的私欲让他们变成只会生育的那一方。原始人鱼寿命悠长，萧子煜的父母从上岸开始一直躲藏在这个偏僻的星球生活。
　　原始人鱼能在危险的海洋深处生存，其本身遍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隐含精神力的歌声可以攻击生物的大脑，他们坚韧的尾巴，可以轻易拍飞海底的危险生物。原始人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寿命悠长的原始人鱼在陆地绝迹的原因。人类不允许有比他们更高级的生物存在。
　　这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的。
　　原始人鱼精神力强大，肉体强悍，人类很难捕捉打败他们。但是常年生活在海底的人鱼单纯稚嫩，与常年生活在复杂的社会中的人类有很大差别。原始人鱼也许在战斗方面的确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在阴谋诡计上却是如何也胜不过人类的。
　　人鱼离开海洋是为了生存，与人类的□□也是为了融入陆地。但是人类在发现他们的价值之后却将他们当做繁衍后代的工具。开始，人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以为这是陆地生活的规则。人类丑陋的目的被曝光后，原始人鱼开始反抗，挣扎。
　　原始人鱼数量稀少，即便战斗力强大，但在人类的谋算以及科技手段中，不得不被镇压了。
　　人类强迫原始人鱼进行繁衍，然而原始人鱼的自尊让他们宁死不屈，原始人鱼逐渐的在陆地上消失了。
　　人鱼拥有不灭的灵魂，死亡只是回归海洋的怀抱进行沉睡。对于人鱼来说死亡并不代表着生命的消逝，他们只是以另一种形态回归了大自然。
　　萧子煜跟随着父母开始了逃亡。
　　捕捉他们的似乎并不是什么正规军队，陆地上并没有他们的通缉信息，这为他们的逃离提供了便捷。可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被发现了。萧子煜的父母为了让他逃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而他也没有如同父母期望的那样离开。
　　他被抓住了。
　　人鱼死亡七秒之后身躯会马上消散，仿佛是细沙拼凑起来的实体，在失去了某个关键的连接点之后松散了。灵魂是他们的本源，支撑着血肉之躯。
　　灵魂虚无缥缈，所谓的灵魂是人鱼特有的精神力，是一种独有的波段，不被任何人接收。传闻死亡之后的人鱼只是回归了大海，在海洋的某个地方永生。
　　为了防止萧子煜步入他父母的后尘，他被迫沉睡了，被冰冻了起来。
　　再次醒来的萧子煜因为长达数百年的沉睡失去了记忆。不知道中间的事件发生了什么，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百年了，而他也似乎被另一群人发现并解冻了出来。
　　记忆中最后疼痛异常的感觉可能就是那段萧瑜的记忆出现的原因。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止为何末世的记忆回来了，但在这个世界小时候的记忆却消失了。
　　……
　　萧瑜的记忆是假的。
　　这么说来，他是算是原始自然人鱼，可是为什么不能主动变换双腿呢。
　　“人类真是欺我族太甚。”人鱼气愤的声音唤回了萧子煜的思绪。
　　萧子煜诧异，为何人鱼会这么生气。
　　似乎是看出来萧子煜的疑惑，人鱼解释道，“我乃人鱼族族长，名唤塞文，为塞壬后人。塞壬后人精神力远超一般人鱼，一直执掌着人鱼族的传承，可以在族人的允许下探查对方的记忆，我竟不知我族已几乎灭绝了。”
　　塞壬？人鱼的起源嘛？
　　能探查记忆？搜魂？怪不得之前让自己不要抗拒。
　　自己有着一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但是对方也没露出什么一样的表情，难道对方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记忆？
　　萧子煜沉默不语。
　　也许在塞文的眼中探查记忆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萧子煜的起源并不是这个世界，即使他在这个世界出生，仍然无法将自己代入其中。
　　“照你的记忆看来，现在世界上并没有我族的痕迹，也许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族人了。”赛文叹息，“我一直沉睡于此，并未给你进行启蒙，但你的精神力天赋极高，在还未接受启蒙的时候就已经是普通人鱼的强度了，启蒙之后也许很快就能超过我。”
　　“启蒙是什么？”
　　“启蒙是新生人鱼生理功能发育完全之后的成人仪式，可以提升人鱼的精神力并进行修炼，强化身体，是我族的最重要的仪式。现在存在的所谓人鱼虽然拥有一丝我族的血脉，但并不精纯，不能进行启蒙仪式，也不算是我族的族人。”
　　顿了顿，赛文继续道，
　　“我族现已名存实亡，但就算只有一丝血脉我也要将传承继承下去。孩子，你愿意接受我的传承，成为我族族长吗？”
　　在萧子煜惊讶的目光中，塞文幻化出一根约一米长的权杖，双手高举过头顶，珍重道。
　　“可是，族长不是不能离开大海？我……”
　　“不，限制我的不是我族的传承，而是塞壬的血脉。”塞文的声音似乎是在叹息，但又带着一丝骄傲。
　　塞壬的强大毋庸置疑，身为塞壬的后人，骄傲与生俱来。
　　“可是……”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种族。
　　“孩子，人鱼是伟大而又骄傲的，你是我承认的族人，不要裹足不前，要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我只希望，你能在大陆上遇到我族族人的时候，用传承之杖点化他们，并告诉他们，他们并不孤独。”塞文心中存着希望，相信幸存下来的族人并不只有这一个。
　　“我会的。”萧子煜珍重道，双手接过权杖。
　　是的，他不应该拘泥于自身，既然他生于这个世界，就是被承认的。他的父母养育了它，他一直也心怀濡沐，就算是为了父母，他也有责任贡献自己的力量帮助这个族群。
　　在碰触到权杖的瞬间，萧子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传承是用精神力作为寄体的，并将其形象化存在于脑海之外。由精神力形成的权杖，是启蒙的工具。塞文将权杖交付给萧子煜之后，只要将权杖化为精神力纳入脑海，启蒙便是完成了。
　　这是独属于族长的启蒙仪式。
　　似乎是没有了遗憾，塞文的身体从鱼尾开始石化，在萧子煜的目光中缓缓的合上了眼。
　　而在萧子煜将权杖纳入脑海的一瞬间，精神力便飞速的增长，刚突破三级的精神力很快到达了巅峰，突破到了四级。一直到了五级中期之后，速度才慢慢的降了下来。他的身体也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快速地提升着。鱼尾变得更加坚韧有力，指尖变得坚硬而伸缩自如，可以轻易划开任何海洋生物的身体。
　　萧子煜是在精神力突破到三级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也许三级的精神力是开启这里的钥匙。
　　新生原始人鱼一直保持人身鱼尾的状态，成年举办启蒙仪式之后，才可以自由变幻双腿，这也是为什么萧子煜为什么一直保持着鱼尾的原因。而且现世的人类们大多也并不知道原始人鱼的存在，历史的真相总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精神力跟身体改造之后，身体的一些杂质被排出，其中也包括了魔幻药剂的残留。因为一直以为自己是人工人鱼，生理功能也被潜意识地丧失了，萧子煜不举的毛病也无意中被治好了。更准确的说，他并没有不举，只是忘记了这一生理功能。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回去？
　　这么想着，萧子煜眼前一花，便感觉到自己躺在了床上。
　　

　　☆、表白

　　眼皮有些沉重，萧子煜好久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到秦漠的萧子煜有些惊讶，因为秦漠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趴在自己的床边，似乎是睡着了，发丝凌乱，眼眶下是深深的黑眼圈，下巴上一圈青涩的胡茬，衣衫不整，看起来很就没有打理过的样子，显得十分颓废。
　　萧子煜转头的动作使得秦漠马上的清醒了过来，他的眼中带着压抑的痛苦、惊讶、欣喜，复杂的情绪让萧子煜莫名的感到窒闷。
　　秦漠俯身紧紧的抱住萧子煜的身体，撑起的手肘让自己不至于压到他。秦漠的身体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埋在萧子煜的颈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失而复得的小心。
　　“怎么了？”声音一出口，萧子煜发现自己的嗓子十分干涩，声音也带着一丝嘶哑。
　　“我以为你又留下我一个人走了。”秦漠的声音十分沉痛。
　　又？
　　秦漠说的是上一世自己的死亡吗？
　　萧子煜一直觉得自己的死亡无足轻重，但是秦漠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思考另一种情况。是不是秦漠对他的死亡是在意的？那么，他死了之后，秦漠又是怎样的？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睡了多久？”如果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秦漠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一个月？！”
　　萧子煜难以置信。
　　他一直觉得自己顶多也就是睡了一天。
　　“所以你？”以为我离开了？
　　秦漠并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精神力突破到三级之后就晕了过去。”嗓子好受了点，萧子煜安抚的拍了拍秦漠的背，“好了，这也没什么，你要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秦漠这样子的你跟平时一点也不像。”
　　萧子煜觉得有点感动，但又觉得秦漠有点小题大做。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秦漠出离的愤怒起来，直视他。
　　“啊？”萧子煜愕然。
　　萧子煜的表情轻易的刺激到了秦漠，秦漠觉得自己要疯了。他那么在意对方，对方却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他不顾一切的低头撕咬着萧子煜的唇瓣。
　　萧子煜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漠已经长驱直入，在他的口腔中粗暴的扫荡着。萧子煜感觉到秦漠柔软滑腻的舌头从他的齿缝中划过，缠咬着他的，不断的吞咽他口中的津液。激烈的动作伴着水声发出“啧啧”的黏腻响声，听的人面红耳赤。
　　萧子煜推拒着对方胸膛的手被秦漠的手肘反压在身侧，不止何时变成的鱼尾也被对方健壮有力的长腿压在身下。
　　“嗯……”
　　萧子煜挣扎着发出一声抗拒的□□，在对方怔忪中，用力将人推下了床。
　　“你干嘛？！”
　　明明是愤怒的声音，却显得绵软无力，带着一丝沙哑，倒像是撒娇一样。萧子煜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开口。
　　“萧子煜，你他妈的看不出来吗？！我在亲你！”一向淡漠的秦漠好像变了一个人，直白的话语听得萧子煜一阵羞恼。
　　“我……”萧子煜有些无措。
　　“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秦漠抱着他，闷声说道，“萧子煜，我喜欢你。”
　　什么？
　　秦漠喜欢他？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男的啊？！
　　“你……”也许是秦漠的声音太压抑，萧子煜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他应该狠狠的骂他，甩他一巴掌或者揍他一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子煜却觉得有些无力。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