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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不懂事儿，你别介意”段轩尴尬的说道，面上露出一丝显得腼腆的笑，看着小孩撅着屁股抱着新娘子的脖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额头青筋直抖，拳头一紧一松，已经活动好，准备揍人了…
　　“也没个啥仪式，先吃口热饭，锅里做好了，我去端来，你们坐”陈老太说着，傻妮儿要跟来，被陈老太拦下来“你不能脚沾地了”
　　“不用，我们刚吃过了”段轩忙拦着。
　　“吃过饭再走，你是客人，你坐”陈老太坚持道。
　　陈老太将吃饭的小桌放在了床上，端上了早上做的红薯稀饭和清炒白萝卜，几个玉米窝窝，就是一顿饭了。
　　段轩和小孩都没挑剔很快的吃完了饭，傻妮儿喝了碗清水般的稀饭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再吃。
　　没什么音乐助兴，没什么三叩九拜，也没什么唱词，更没什么人，傻妮儿这就要出嫁了，她犹豫着在陈老太的催促下趴在了那年轻人的背上，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不用紧张”段轩感觉到了傻妮儿的紧张回头笑着说了句向他带来的牛车走去，像这么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叫嫂子，到底还是没开的了口。
　　傻妮儿的手放在段轩并不算宽阔的背上，看到他清亮的眼眸听着他的温言温语突然感觉很安心，不再抵触，整个人也安静下来。
　　“路上慢点，上塬的路不好走，还下着雪呢”陈老太送出家门说道，傻妮儿和小孩一起坐在了牛车里，段轩坐在车头控制牛赶车。
　　“奶奶，您别送了，别担心，过两天就回来了”段轩笑着说道，一挥鞭子，牛哞的叫了声向前走去。
　　陈老太看着远走的牛车抹了抹眼睛长出了口气，心说，妮儿啊，奶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你以后要享福啊…
　　这个时间点儿，李家的席面也吃完了，唢呐声响起，新媳妇儿李华穿着白色的泡泡袖蕾丝边大裙摆婚纱被穿着白西装的宋鹏程抱起送进了吉普车，村民里外不知道围了多少，村里结婚都是穿红绸子袄的，还从来没见过，穿这么白的，古古怪怪的，又偏偏喜庆的很。
　　“咋跟死了人一样，穿的白花花的。”有村民看的惊奇不小心说出了口。
　　“是呀，结婚就该穿红戴绿的，这算什么？”有人附和道。
　　“没见过世面的，人家那是洋婚礼穿的婚纱，这叫时髦，城里人都这样”有点见识的村民笑骂那些人。
　　新娘李华嘴角带着幸福的笑透过玻璃窗看着周围村民渐渐远去，心中有些激动，以后，她就和这些人彻底的不一样了…
　　李华幸福的笑在嘴角停留片刻，眼睛看到了不远处被吉普车赶上的牛车，还有上面坐着的人，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隐隐有些得意。
　　“鹏哥，我有点冷”李华拉了拉旁边俊朗白净好像发着光的新郎。
　　看着外面摇晃的牛车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新郎顿了下转头露出微笑揽过了李华的肩膀，李华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
　　“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了”李华心中暗想，脑子里自然浮现出十来年前，穿着白色镶珍珠纱裙像个小公主的傻妮儿，还有穿着破的带洞的衣服像个小乞丐的她。那个时候傻妮儿每次来都会给认识的小伙伴带好吃的好玩的，被所有人羡慕，也包括她，如今，她，完全可以去俯视当年那个得意的小公主了，一直保护着小公主的骑士也是她的了，只是可惜那人，连她自己的处境有多坏也不明白，傻的让人气恼…
　　牛车上的傻妮儿当然不知道有人在可怜她，有人在得意着，她解开了红绸袄的扣子将小孩抱在怀里裹住挡住了飘洒下来的雪花，小孩嘴角挂着笑在牛车悠悠颠簸中睡着了。
　　段轩瞥眼看到护着小孩的傻妮儿暗自点头，只要对茂娃好就行，不知道大哥看到这样的媳妇儿会咋样，让他来相亲，他都不来，还让他自己看着办，是个女的就行，说关了灯都一样，有这样的哥哥吗？话说，还是不是男人，要是他给他找一个四五十岁歪瓜裂枣，他也关了灯都一样对待吗？
　　坝塬上的周家庄距离大树林村用牛车不紧不慢的走有一个来小时的路程，到了周家庄，雪也下大了，傻妮儿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段轩头上也有一层，头发如陈老太说的白了头。
　　车子到了段家，段轩要背傻妮儿下车，小孩还睡着，段轩只能先将小孩送回房间再出来背傻妮儿。
　　段家此时很是热闹，有部分村民是帮忙的，不过大部分村民都是来看笑话的。
　　“结婚的，新郎不来算咋回事儿”看到接亲回来的段老二村里有人笑话道。
　　“老二替老大娶呗，反正是兄弟，睡一个床，用一个媳妇儿”有村民开玩笑说道。
　　“你小心你的嘴巴，被段大听到了，打的你爹妈都不认识了”听到那人的荤话有人说道。
　　“呸，一年回来一次都是好的了，咋能听见！”刚才那人四处看了下啐了口。
　　“这小媳妇儿可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可惜了了，要守活寡了啊”有人面带可惜的看着傻妮儿说道。
　　“啥啊，这闺女是个傻子，我大姨家的小女儿嫁到他们邻村儿，这个闺女我可知道”有人八卦道。
　　“咋回事儿，咋是个傻子，看不出来啊”有不知情的人问。
　　“她一年到头就那一个表情，傻的不能再傻了，话都不说一句，被人欺负也笑，要不段大咋能娶到这样人才的媳妇儿啊，就他们家穷的叮当响的样子，能娶的起媳妇儿才算怪！”知情人赶忙解释。
　　“你们还不知道吧，段大的媳妇儿是茂娃给相的，哭着喊着要这个傻子当后妈，前村儿的田寡妇和后村儿的赵瘸子都看不上，就看上这个傻子”知情人继续爆料。
　　“田寡妇人精是精，可骚的很，到处勾引男人，那赵瘸子，人长的不差也能干，可腿脚不利索不说，还带着个拖油瓶，还是这傻子好，怎么说也是黄花大闺女啊，听说能干的很”一群人开始乐呵呵的边看热闹边八卦。
　　段家虽然没有李家热闹，却也是贴了大红喜字，喜庆对联的，整了席面，请了亲戚的，村里人也在热火朝天的做着菜，白菜粉丝炖肉片，混着红薯片的红烧肉，莲藕，豆腐皮各种凉菜，花生豆，大白馒头，都上了桌，比之过年也差不多了。
　　周家庄的老村长循惯例主持婚礼仪式，不过这新郎不在，有些尴尬。
　　“我哥肯定回来，他说过会回来的，再等等”段轩对老村长说道。
　　“不行了，过了点就不是吉时了，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不是吉时拜堂对一辈子都不好，你先替他拜了”老村长很坚持，受到一致赞同。
　　段轩很无语，什么吉时不吉时的，他倒是不信，可是这边几位都坚持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心里将没回来的段大过肩摔了一百遍。
　　傻妮儿清了身上的雪后进屋烤火不一会儿被一个周家庄的媳妇儿领了出来跟段轩拜堂，她看着大红喜字，香案上的红烛，还有一边站着的年轻男子，头不自觉的低下，脸上泛出红晕。
　　“要真是嫁给段二娃就好了，这女娃，真是可怜，嫁给段大那个浑人真是可惜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小声的说着。
　　“你心疼啊，那你去可怜可怜人家”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等段二上学去，我就去”那人瞪大眼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梗着脖子说道，看着傻妮儿窈窕的身段儿还有那张漂亮的脸蛋眼里露出贪婪。
　　“有志气！这媳妇儿不用多浪费，大家帮他用用”有人起哄道。
　　一群人哄笑着打着主意，都暗忖，段家老大常年不在家，老二上学后，家里只剩个漂亮傻媳妇儿还有不顶啥用处的小娃，那便宜还不是说占就能占的啊…
　　“嗯？”突然的一个低沉声音让那几个说着浑话的闲汉一个个顿住了，像是吃到苍蝇一样，面色极为难看，脖子甚至都缩了起来。
　　“段，段，老大，你回来了啊…”一个人有些结巴的说了句踉跄着后退，身体有些抖，脚软似的扶住了一边另外一人的肩膀。
　　来人披着件军绿色大衣，身形很高大，魁梧壮实的如同一头牛，和周围村民还带着菜色有些营养不良的干巴样子截然不同，他留着短寸，黑硬的头发根根竖立，络腮胡须覆盖了半张脸，皮肤黝黑，嘴唇削薄，浓黑的粗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知道是眯着还是就是那样，长长的一条黑色弧线一般，看着那几人的眼神，眼皮一张一合间，露出点亮的惊人的眼芒，如同猛虎巡山，凌厉至极，又冷森森的。
　　这边段轩正别扭的举行仪式，拜了香案上的祖宗，前来的各种不沾边的亲戚长辈，又拜了天地，还要拜时，突然感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瞥眼一看，人群中冒出肩膀和头的一个高大男子在自动分开一条路的那头，不正是他大哥，段冶吗？
　　“你爷爷的，总算来了！”段轩暗骂一声，准备过去将人揪过来拜堂，完成最后的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的，还没走到跟前，只见来人粗壮的手臂从披着的大衣里伸出，宽大的手掌一抓，一个人的领子便抓在了他的手中，像是扔沙包一样，被扔出了段家。

　　☆、洞房

　　“消停点好不？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段轩快步走到他大哥段冶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就是那么几步，有好几个人已经被段冶踢出了段家，摔的七荤八素却不敢吭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该滚的滚”段冶扫视了一圈儿说道，几个没被动过手的人吓的赶紧后退撒腿就跑，每个人都有了深刻的教训，在背后说人话千万要小心，不，以后千万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吹牛不打草稿…
　　“快去拜堂，新娘子等着你呢”段轩瞪着段冶说道，看到他满脚的泥，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乱糟糟，脸上也胡子拉碴的，再看看傻妮儿，真心觉得自己哥配不上傻妮儿…
　　“你拜完不得了…”段冶说着跟段轩往前走。
　　“我拜了要你干什么！”段轩嘴角抽了抽说道。
　　傻妮儿低着头只跟着段轩动作，不知道怎么的不见了段轩，她也没到处乱看只等着他，却没想到段轩没来，旁边站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看上去粗豪凶悍的男人，这样的人让她本能的排斥。
　　“来了就好，现在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老村长看到段冶笑呵呵的说道。
　　段冶随便拜了拜，往前走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伸手去拉了下，傻妮儿如同受惊一般后退着，他便上前一步，傻妮儿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按向他的肩膀想将他推出去。
　　段冶没防备乍然被人如同擒拿一般抓住条件反射一般转身抓住了傻妮儿的手腕反手按在了她背后，拿住了她，傻妮儿大喘着气挣扎蹬腿，却没有蹬到段冶，抬头看到了段轩，呼吸愈发急促，眼中露出求救。
　　“快放手！这是媳妇儿，不是敌人！”段轩被刚才那一幕给弄愣住看到傻妮儿的眼神忙上前抓住了段冶说道。
　　周围村民早憋到内伤了，却碍于段冶的凶暴，没人敢支声。
　　“对不起啊，这就是我大哥，你别害怕”段轩说了段冶，段冶便放了手，然后他对傻妮儿温言道歉。
　　傻妮儿被段轩这么一说，不再紧张，只是还是往后退了下，远离着段冶。
　　“赶紧进洞房，吉时要过了！”老村长催促。
　　“跟我大哥进去啊”段轩示意段冶先走，对傻妮儿说道。
　　周围都是陌生人，傻妮儿不想距离段轩太远，而且又要跟着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有些不愿意，可是段轩这么说，她只能跟了上去。
　　段家的房子是土坯房，简单的两间房，一间厅堂，一间卧室，最外面的偏房是灶房。傻妮儿跟着段冶进了挂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棉门帘的房间，坐到了铺着花开富贵牡丹图的床单的土炕一边，尽量的缩着自己远离段冶。
　　段冶只是看了眼傻妮儿便走了出去，外面要开席了，他这个所谓的“新郎”还要去敬酒，而且他没吃饭呢，结个婚，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真是够麻烦的…
　　“你都结婚的人了，能不能温柔一点，你把人胳膊扭断了怎么办！”站在院子里招呼宾客的段轩看段冶出来教训道，恨不得给段冶一脚。
　　“她刚才手劲儿那么大，我不出手就要被她给压住了！丢人不丢人！”段冶皱眉说道。
　　“那你也不能那样啊！给你说不通！她现在可是你媳妇儿，你记住了，对待媳妇儿要像春天一样温柔，最多使出一成力道！”段轩说道，秀气的脸纠结着，处于随时暴走状态。
　　“你找的好媳妇儿！傻乎乎的，我刚才都听见了，人都说这媳妇儿是个傻子！你就是这样对你哥的，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段冶从口中吐出一粒枣核不满的说道。
　　“那都是以讹传讹，人傻不傻我还不知道？样子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一片绝对没有这么好看的…”段轩笑着回应着村民道喜，这边儿嘴巴不动口气恶狠狠的对段冶说道。
　　“要是真傻子，我可不要，你收着吧，反正都是你张罗的”段冶无所谓的说道，刚说完小腿就被踢了下，差点一个不稳倒在地上。
　　“死小子，你长能耐了吧”段冶怒目而视。
　　“茂娃喜欢她，她对茂娃也好…她以后就是你媳妇儿了！钱都花出去了，五百块呢，还是借宋哥的钱，这媳妇儿你不认也得认！谁让你相亲都没去呢？！”段轩说着推段冶去整理仪容，准备给他刮个胡子换上新做的中山装去敬酒。
　　“这个镯子你记得给嫂子戴上，这是老娘留下的唯一东西”段轩拉着段冶到屋子里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绸布裹着的镯子不由分说的塞给了段冶，拿了一块青布布围在了段冶脖子上。
　　“麻烦！”段冶很不情愿的将镯子塞到了口袋。
　　“今儿宋哥也要来，你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要好好喝一杯”段轩边麻利的给段冶收拾着头发边说着。
　　“以后别有什么事儿都找宋哥，明天你跟我去镇上我取钱你还了他”段冶皱了皱眉说道。
　　“你有钱没寄出去吗？”听到段冶有钱，段轩有些惊讶的回头问道。
　　“这个月多赚了点够了”段冶没想多说打住后便闭上眼睛任由段轩收拾。
　　外面发生了什么傻妮儿不知道，她坐在烧热的炕边，忐忑的情绪被她排除在外，只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男人，看上去都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每个人都长的极为魁梧，有一个满脸横肉，脸上堆满了奇怪的斑点，看上去让人觉得害怕，他们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几乎将房子都要震塌了，看的傻妮儿没来由的心惊肉跳。
　　“小子，不错，媳妇儿长的真俊！”他们中一个穿着西装看上去很是威武的人高声说道，声音震动强度很大。他的手拍在一边段冶的肩膀上说着，穿着整齐干净的中山装刮了胡子半张脸仍然显得黑乎乎的段冶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细长的眼睛瞥向一边似乎有些不满，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人…
　　“一脸福气相，能吃苦会过日子”那个满脸横肉的笑着说道，像是在说“杀了她，她和我们有仇”一样。
　　“这些是我哥的朋友，来看看你”这些人中也就段轩最为“弱小”，看上去是个好人的样子，他看到向后缩的傻妮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道。
　　“这个是宋克大哥，这个是王登大哥…你叫他宋大哥就行了，这个叫王大哥…”段轩指着那些人介绍着，眼睛示意傻妮儿叫一声，傻妮儿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段轩，让他有些尴尬。
　　“宋大哥，王大哥…”傻妮儿跟着段轩的指示叫道。
　　段冶看着缩瑟着的傻妮儿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嘴巴动了动没说话，出门时白了眼段轩，似乎在暗讽段轩“你给找的好媳妇儿”，段轩紧跟着踢了段冶一脚，段冶腿弯了下向前跨出一步才站直。
　　一群人从屋子转了一圈儿，来的快走的也快，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傻妮儿吞了吞口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姐姐…”没过一会儿，房间的门帘又被打开，傻妮儿吓了一跳，看过去，发现是茂娃，脸上的惊悚才褪去。
　　“我给你带了吃的…”茂娃嘻嘻一笑将手里夹了肉片的馒头给傻妮儿吃。
　　“你吃了吗？”傻妮儿抱起了茂娃问道。
　　“我吃了，吃了一大碗肉菜，炸红薯也吃了…你快吃…”茂娃说道，抱住了傻妮儿，他喜欢闻傻妮儿身上的味道，也喜欢被傻妮儿抱着的感觉。
　　“好吃”傻妮儿一手抱着茂娃一手拿着馒头咬了口说道，说实话这真的是她好几年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里面有荤腥油水，很香…
　　“嘻嘻，以后你听我的话，我就给你好吃的…”茂娃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用稚嫩的童音说着大灰狼对小红帽才会说的话，看上去有些小大人的样子。
　　“好”傻妮儿笑着说道，亲了口茂娃的红脸蛋儿。
　　“……”茂娃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