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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曼达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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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的石头颠簸磕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还能闻到这条街上猪肉脯和蛋挞的香味,虽然店铺大门紧闭。
  她就这么一路被检边林牵着手走下斜坡……直到保姆车的侧门在寂静的夜里被“哗”地被推开,她才如梦初醒,倏地抽回手。
  他的眼睛在这么深的夜里,竟也黑亮得慑人:上车。
  ?

☆、第十三章 每一秒的等待(2)

?  谢斌和检边林是在悦榕庄,没房间了,谢斌临时把房间让给了初见,自己去了附近的丽思卡尔顿。初见办理完入住手续,进到房间,客房服务员刚开始打扫。
  检边林看了看里边乱糟糟的,还有烟味,低声叮嘱客服要除了味道,拎起初见的小行李箱,先把她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他的房间,她就有些莫名的紧张,只能靠不停说话来缓解:“还好我上次回去,就再签了澳门,要不然都不能今晚就到,”检边林的衣服丢在床上,很多,还没来得及收拾,初见把衣架都拿来,给他一个个撑好,“你明天上午不用拍戏吧?”
  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件衬衫拿开,是几条叠好的内裤……
  初见几乎是用扔的,把衬衫丢回去,盖上。
  还没全遮住,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在点燃熏香的检边林,用手指扯了扯衬衫衣角,拉过来一寸,全挡住……
  然后,完全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撑好的衣服草草挂去衣柜。
  “我看会电视,你去洗澡。”他把燃烧的蜡烛放在器皿中。
  “洗澡?”初见僵着手臂,举着他的上衣,傻看着他。
  “吹了一夜的风,不洗澡会感冒。”检边林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自己挂上,“快去。”
  他从来都是话说一半,能省就省。
  初见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房间刚开始收拾,还要除味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还不如在这里洗澡。
  可……
  初见回头看看淋浴房,四面都是半透明的玻璃,就在敞开的更衣室旁,四面通透……
  检边林把门边的行李箱拖到更衣室,淋浴房外。
  自己一声不吭去落地窗边,给温水泳池放水。安静的房间,立刻有了哗啦啦的水声。
  初见怔了下,明白了。
  大半夜放泳池的水,没别的意思,纯粹为了淡化她洗澡冲水的声响,让她不至于很尴尬。
  初见在水声和电视节目声音里,犹豫一分钟后,匆匆从行李箱拿出干净的内外衣,冲进去,用十几分钟草草冲洗完。有四处找到吹风机把自己头发吹得七八分干,这才从更衣室走出去。
  熏香还在缓慢地燃烧着。
  温水泳池还在换水,电视机还在播放节目。
  可是靠在卧榻上的男人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俯身,凑到他身边,轻声问:“我洗好了,你要不要洗完再睡?”
  检边林眉头微微拧起,轻摇头。
  她看到他被冷汗弄得微湿的短发,伸出手指,擦了擦他额头和鼻梁上渗出来的薄汗。真得很疼吗?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检边林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睫毛慢慢扇动了两下,微微睁眼,看到模糊的灯光下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太累了,迷糊就睡着了。
  那双大眼睛满是担忧,他一时恍惚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你醒了?要不我给你那条热毛巾擦擦脸和手,你再睡?”初见轻声问,觉得他一定累得懒得挪地方了,反正这个卧榻又大又软睡三四个人也没问题,“我先去给你抱被子过来。”
  话没说完,就被他捉住手。
  整个手心都被迫着贴上他满是汗的右脸,音色被身体状况折磨的有些虚弱和沙哑:“初见。”
  她人也因为这个动作被他扯过去,腰胯扭着,僵着身子,手肘撑在他脸旁——
  他低而又低:我错了……
  显然是迷糊了,在说胡话。
  就这么僵了几分钟,她察觉检边林又陷入了沉睡,手肘再也撑不住,咚地撞上了卧榻。
  ……
  近在咫尺。他的脸。
  睫毛安静地覆在那一条闭阖的眼线上,下唇微微被牙磕住。应该是在很难受的状态下陷入沉睡,睡着了,还会疼吗?她慢慢伸出手指,把他的下唇一点点压下来,让他放松。能看到很深的齿痕……
  手指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频率。
  泳池的水继续哗哗地放着,整个室内的湿度都在升高,还有温度。她留意到的这一切微小的细节,都像湍急的水流冲入心里,很急,压得心很重很沉,酸胀胀的:我都答应你了,不会反悔的……
  这要是在他清醒时,她是绝对说不出的。
  可说完了,还是觉得肉麻,猛坐起来,掌心相对,无措地搓了搓。轻手轻脚跑了。
  第二天,是在赌场的戏。
  检边林在这场戏里并不重要,倒像个背景,在男二切牌的时候,在他身边喝水。主要台词和镜头都聚在切牌的演员上,检边林负责用最正常的神态喝水就行,谢斌是这么告诉初见的。
  她就天真的以为,很简单。
  可完全不是这样。
  喝水要猛喝,大口灌下去那种,显得心理起伏很大,很不平静,很气愤,总之,就是要显出情绪。
  男人猛喝水,当然几口就能灌下大半瓶。
  拍一次两次就算了。
  到最后,初见都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检边林第N次拿起赌场那种最简单的矿泉水瓶,拧开,猛灌矿泉水的动作。
  到中途,检边林有些受不了,休息的间隙去了赌场外的洗手间。初见亦步亦趋跟着,跟到大门口跟不进去了,眼看着男助理进去。
  检边林刚才跑进去,就撞上大门。
  随后,是小门。
  然后压抑着,吐出来。
  拼命忍着,不敢出声,男助理跟进来,他正用右手捂着嘴,控制着不要再吐出来。平时没这么娇气,最多喝完了催吐一下,继续喝。可最近这些天被疼痛折磨的身体受不住这些,完全压抑不住。
  助理吓得脸都白了,还以为他怎么了。
  等他彻底缓下来,靠在门上,慢慢地呼气:“别怕,是不想让她听见我在吐。”助理恍惚着,心口巨石落下,低声说:“检哥,刚才可是吓坏我了。”
  他摇头:“怕什么,喝矿泉水又喝不出人命。”
  检边林走到洗手池旁,洗干净手,发现眼睛有些发红,还带着浓浓的水雾。他习惯性蹙眉,对着镜子安静站了会儿。
  恢复差不多了,开门。
  初见胆战心惊迎上来:“你没事吧?”
  检边林默不作声,摇摇头。
  初见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才被泪水浸过的样子,扯住他衣袖:“是不是又疼了?我们请假算了,能不能用替身,你又没有台词,稍微脸背过去一些喝水不行吗,就能用替身了吧……”
  初见忧心忡忡,问题一堆堆的,说也说不完。
  他停步,突然俯身,额前的头发微微滑下来,看着她。初见哑然,他再次凑近,趁她还没做出反射性避开的动作,脸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擦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打扰我工作。”
  ……她有点委屈,还是很听话点了头:“知道了。”
  检边林没再说话,快步返回赌场。
  这一场戏,切牌的演员一共拍了二十几条。
  初见算了算,他一共在三小时内,猛灌了至少十五瓶矿泉水……
  收工后,他显然也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了。
  晚上,谢斌来交待自己要离开澳门几天。谢斌走时,看初见愁眉苦脸的,知道她被白天看到的景象刺激了,拍着初见肩膀安慰:“真没什么,男人嘛,喝几瓶水怎么了。也就刚好赶上他生病了,有点不舒服。”
  “无良经纪人。”初见抱怨。
  谢斌乐了:“诶?怎么回事,不是刚在一起两天吗,就当老公疼了?好,好,我无良,那你多疼疼人家啊。”
  初见窘。
  余光里,检边林在对着琴谱,抱着谢斌让人送来的吉他,倚靠在小温水泳池旁的软垫上休息。
  据说晚上的戏有这么一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边林本身就是乐队歌手出身,为他量身写的场,总之,这也不用替身,真身就上了。
  谢斌挥挥手走了。
  初见倒杯热水,给他放在脚边的大理石台上,在爬上去,还是不爬上去之间犹豫着,最后靠着泳池旁的卧榻坐下,和他相隔了一条窄窄的石台边沿。她在低处,他在高处。
  “你是大三,”初见回忆着,“还是大四比赛得奖的?”
  “大四。”他最后翻了翻乐谱,合上。
  “是什么歌啊?”
  “《The Rose》。”
  他高中就喜欢弹吉他。学习好,长得好看,加上喜欢这个,“斯文败类”这个词还真不是白担的。那时候各种活动他都是香馍馍,常被各班热情邀去助兴,可除了九班,谁都请不到他。
  “你没听过?”检边林问。
  初见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在九班唱过。”
  “啊?什么时候?” 
  “高三,”检边林抱着吉他,轻拨几下,从眼神到表情都清淡得没什么特别,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元旦联欢会。”
  高三?初见蜷起身子,用手臂环抱自己的腿,没吭声。就是那年元旦晚会,她被班里男生神秘兮兮叫到楼下车棚,然后被那谁表白……
  后来她回去,班里女生也就是兴奋地告诉她,一班的检边林来唱歌了。
  检边林若有似无看了她一眼,后背彻底靠上软垫,翘起腿,将吉他抱起来,毫无预警地拨动了弦。这个曲子他太熟悉了,不是因为获过什么奖,只因为练过太多次。
  拨来拨去,却只轻声哼唱了前后不接的单独一句: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and you it’s only seed。
  ?

☆、第十四章 每一秒的等待(3)

?  初见将手伸进泳池,轻轻搅动着温热的水,眼睛望着玻璃墙外海。这里虽然能看到海,可并不算什么美景,因为酒店和海之间像是没建完的工地,乱糟糟的。
  正如她的心,也乱乱的。
  吉他被放在池水边,检边林拍拍身边的位置。
  不大不小,刚好能坐下她。
  初见停顿了几秒后,从卧榻爬上去,那个小平台临着玻璃墙,只有几个柔软的靠垫,她倚靠上去,没留神向后仰了个很暧昧的角度,好像……是靠在他怀里。
  她没料到,检边林也没想到。
  感觉自己搭在靠垫上的手臂触碰到了她脖后的皮肤,柔软,温热,这么真实。是的,就是真实。
  其实刚才谢斌说得话每一句他都听得很清楚,两天,四十多个小时,他始终在拼命工作,心无旁骛,好像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欣喜若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从那天坐在驾驶位上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字开始,他就失去了真实感。
  现在,醒了。
  初见……
  检边林手指微微垂下,搭在她的肩上,隔着一层纯棉的布料,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不太自然。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小时候,整天笑眯眯的,乐呵呵的,没心没肺,会把他参加航模的模型弄坏后,还装得可怜兮兮,捧着一手破烂,用那种“我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快说你原谅我了”的神情对自己道歉。后来慢慢就变了,尤其在高三之后,越来越小心翼翼,也不太喜欢和同学笑闹,放学都是一个人独自走,体育课休息也是,独自坐在看台上发呆,不像别的女生三两凑着说话……他知道初见那时被排挤的很厉害,慢慢就被磨没掉了性子。后来她去海南,他会悄悄看她上课,她也是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身边没有人。
  这都是他的错。
  他想让她回到原来的样子。
  回到那个敢爬上两层楼高的松树后,再惊慌失措地对着他大喊“检边林,检边林,完了,完了,我长筒袜被扎烂了,你能帮我去买双新的吗,我怕我妈揍我……”的样子。
  要怎么做?
  喉咙很涩,被不断翻涌上来的情绪堵住。
  “做艺人很闷,对不对?”他的呼吸在压抑。
  “是啊,你的工作真的好满,”她眼神乱飘,看窗外那一点都不美的海景。说实话,除了工作只能呆在不被人围观的地方,真的很闷。
  他靠近:“晚上有空陪你出去。”
  “不用陪,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不像昨天劳累疲倦混杂着汗液的味道,很清晰的,闻到干净的他的气味。
  可不可以,在这里。他的手指压住她搭在毯子上的手,滑下来,两个人指缝交错,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潮湿,刚才被泳池的水弄得。
  看到,她的喉咙轻微上下滑动了一下。
  想亲她。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往昔如惊涛骇浪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
  十几岁在摆渡船上的那一幕,到今时今日他还记得每个细节,碰到她嘴唇时胸口的心悸和眩晕,甚至耳膜在一刹那的震动,他都没忘。那天,她戴着软绵绵的毛线手套,是在车站外的小地摊临时买的,摸上去像毛绒玩具的触感……
  还有他亲上她,身边两个老阿姨的啧啧低语,放开她时,她气得眼睛底都泛红的样子……
  连摆渡船上的煤油混杂尘土的气味,都很清晰。
  指缝中,初见的手指微微曲起。
  这么个小动作被他的理智无限放大,让他突然清醒了,视线变得清明,注意到初见向后缩了缩,紧张地抠住身下的毯子。
  他脸偏过去:“我下午还要拍戏,你在附近走走,带着充电的东西,不要让手机没电。”
  她轻轻呼吸着,微乎其微地应了声。
  检边林强行让自己离开,退后,心神有些飘着,竟忘记了身后就是温水泳池,就这么一脚踩进了水里,水花飞溅——
  “你是想泡温水吗……”初见被忽然溅起的水弄傻了,看着他被弄湿的长裤。
  “这里水太凉……我去洗澡。”
  检边林头都没回,迈出泳池就从更衣室扯了条长裤,去了浴室。
  结果带着无法释放的想要亲近的念头,他洗到半途就开始腹痛,谢斌也来了电话。他强忍着匆匆擦干身体,接起来就听到那边的无良经纪人在干笑:“这酒店不错啊,我算是懂你为什么点名要住了,泳池啊,双人的,啧,你不演爱情片可惜了检边林,欸?我昨天刚拿到一个大纲——”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他挂断了。
  “你洗完了?”初见的声音在更衣室外边飘过来,被水雾过滤的有些暧昧。他应了声,没敢多出声,靠上墙壁,忽而有点想要让她离开。万一开刀后结果不好,他简直是又一次自私地强行绑住了她。
  于是,在初见还抱着膝盖,坐在泳池旁窘迫地思考,是趁着他没洗完溜掉,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等时……检边林刚擦干水的身体又因为强行忍着痛蒙上了薄汗,不得不又进去重新洗。
  ……
  从下午到晚上,初见独自一个人在大三巴牌坊附近的街道溜达,买了些补品,准备快递回内地,正在填单子时候,收到他消息,提前收工了。他问她在哪,其实她也搞不清东南西北,大概说了几个地标位置。
  就站在路口的一家猪肉脯店外,看着七八种肉脯,拿起一块试着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直到身后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回头,看到他戴着黑色口罩的脸,和帽檐下的那双黑亮眼睛,笑起来:“你想吃这个吗?我们买回酒店吃?〃暖融融的灯光下,她的笑容特别好看。
  他第一反应就是摸钱包。
  初见乐了,摆摆手,从自己斜挎的背包里抽出钱:“我带了。”
  随后就买了一堆,塞到他手里。
  等到他了也就轻松了,她彻底开始了买买买的购物旅程。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全程他都只能等在店外,在灯光暗一些的地方等她。最后初见完成购买任务,跑出店门口,看到他站在一个很狭窄的巷子口。
  跑过去,很识相地躲到背光的地方:“我们怎么回去?你助理呢?”按理说他是有车的,打车回去好像也不太安全。
  “等十分钟,车就来。”
  初见哦了声。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穿着小凉鞋出来的,露在外的脚指有些发红,此时再看,好像更红了。女人逛起街来是不是都不太顾虑生理承受能力?这么想着,视线微微上移,又落在她的干净没有涂任何指甲油的脚指甲盖上,然后,就再也没移开视线。
  对他来说,她就是哪里都好,说不出的好看。
  初见当然不知道检边林在看什么。 
  就此思绪散开,也有了一些过去从未有的好奇心:如果检边林那些粉丝们知道他从小就这样,不爱说话,不哄人,不浪漫,有时还很严肃。总之和屏幕上塑造的那种形象差很远,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粉他……
  “你怎么不说话?”初见轻声问,声音软软的。
  她看着不远处大幅广告牌上的欧美明星,觉得这种在异乡街头等车的感觉真好。
  她没听见他回答,奇怪看他。
  检边林避开她的眼睛,怕她发现自己始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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