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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的我衣服都湿了；　还装睡啊？”
　　宋词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没有抬起头来，闷闷地说：“这下我哥以为是你把我拐到这来的了。”
　　“嗯。”段清念低低地应；　“不然他该骂你没脑子了。”
　　“没脑子吗？”
　　段清念一下一下柔她的秀发。是挺没脑子的。
　　凌晨时收到她的短信。
　　——我早上订的酒店还没退，我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睡。
　　接下来就发生了所有情侣睡在一起都会发生的事。
　　段清念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他明白自己对宋词的心意；　只是想借此更进一步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
　　……
　　办公室。
　　陈若把刚刚填了的住宿申请表交给新班主任。
　　宋词家现在正悄悄把资产转移到国外，那套房子估计也会卖掉，她需要重新申请住宿。
　　“陈若；　因为宿舍之前都已经安排过了，所以只能把你安排在和十班一起住了，这个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的。”
　　班主任接过申请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眼陈若。
　　又叮嘱：“跟别的班的同学一起住可能会有摩擦；　如果不行的话就再跟我说。”
　　新来的班主任真的很好。
　　陈若心头温暖，道了声谢。
　　回了教室发现宋词已经在教室了，陈若只听苏瑞说宋词没事，却没告诉她到底去了哪里。
　　三座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回座位：“宋词，你去哪了？早上吓死我了。”
　　宋词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我和段清念开房了。”
　　不是我和段清念在一起，而是我和段清念开房了。
　　陈若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宋词刚才声音不小，左右看了一下周围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好在都没听到。
　　这种时候要是再传些流言蜚语，她真怕宋词坚持不下去。
　　“为什么……”
　　陈若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问。
　　“嗯——你昨天就说了，我是个喜欢就笑难过就哭的人，我喜欢他我就想什么都给他，我现在给不起别的了，只能把我自己给他了。”
　　“宋词……”
　　陈若张开手臂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如今她这个样子让陈若实在是心疼，也觉得她真是太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其实我一点也不傻，我是想过的，要是因为这样段家能承认现在的我，那我便是赚了。要是还是不承认，那我也不后悔……就是一个赌而已。”
　　“不是的，宋词，你不要这么想，这只是你和他的事，你不要去管什么段家。”
　　宋词偏着头释怀地笑。
　　“若若啊，你还说我傻呢，要是他们家不承认我和段清念，我妈妈该怎么办呢，只有承认了，我妈妈才能有后台可以依靠，她往后的生活才能不那么累。”
　　后来宋词走后，陈若才真正感觉到这番话的无奈。
　　她这三天来就像是揠苗助长，成长飞速但却完全没有顾及她到底是不是能够承受。
　　。
　　两天后宿舍申请表就落实下来了，十班有一个女生宿舍只有三个人住，正好可以让她住进去。
　　陈若特地选了下午的自习课去把东西放回宿舍，想着这样可以不打扰室友休息。
　　回宿舍楼的路要经过篮球场。
　　陈若借了宋词的行李箱，被子她已经提前拿过去了，东西不是很多，拿起来还算方便。
　　“陈若！”脑后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苏瑞从后面跑上来，“我帮你拿。”
　　说罢就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和袋子。
　　“你怎么来了？”
　　“宋词跟我说你去宿舍放东西了，高三不住在一层吧，你一个人怎么拿上去。”
　　陈若笑了笑。
　　而后想到宋词，神色一滞。
　　这两天宋词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着闹着，可陈若却更加担心她。
　　“宋词，这些天还好吧？”
　　苏瑞也想到一处去。
　　其实他平常和宋词看起来总是吵，但感情很好。
　　陈若叹了口气：“在逞强吧。”
　　“也难怪，她爸妈好像打算下礼拜就送她出国了。”
　　“下礼拜！”陈若吓了跳，眼眶忍不住变红，“怎么这么快？”
　　“这种事，越快越安全。”
　　“那，段清念呢？”
　　其实这件事只涉及宋词的父母，如果段家愿意护着宋词，也许她不用出国也可以。
　　苏瑞提着行李箱，一只手去摸陈若的头。
　　“段家只会想尽办法抽身出去，前段时间他们两家关系太近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陈若手心出了汗。
　　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残酷、冷漠，你又怎么可能去期望别人不顾自身来救你于水火之中。
　　只不过发生在宋词身上，陈若觉得真是太残忍了，太可怖了。
　　两人走上宿舍楼，陈若把东西都重新整理了一遍，苏瑞洗了个手看门口贴着的宿舍名单。
　　付思思、杨琪、高伊希、陈若。
　　苏瑞皱了皱眉，直觉付思思这人不简单，而另两个好像是和她平时玩的好的女生。
　　“你知道你舍友有谁了吗？”
　　“啊？贴着吗？”陈若听了跑过来看，看到付思思的名字也是一怔。
　　那天吃饭时她喝醉酒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中，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苏瑞。
　　不过她也说不上讨厌付思思，只不过感觉怪怪的。
　　整好东西刚出寝室，就碰到付思思和一个女生迎面走来。
　　“陈若，你来了啊，今天晚上就住进来了吗？”付思思还没走近就和她打招呼。
　　“啊，对。要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打扰，人多一点热闹嘛。哦对。”付思思指了指身旁的高挑女生，“这是高伊希，就睡在你旁边那张床。”
　　陈若对着那人笑了笑，轻声打了个招呼。
　　高伊希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朝陈若眨了眨眼睛，也算打过招呼。
　　。
　　傍晚宋家司机就来学校接她，自习课还没结束，反正可能马上就要离开了。
　　宋词坐在后座，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不知道这一次回家又是因为什么事，她实在懒得猜了。
　　还没到车辆高峰期，很快就到了家。
　　宋词鞋子都懒得换，直接走进家门，叫了声“爸妈”。
　　“小词，你明天一早就跟妈妈去机场。”
　　“为什么！？”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也不能接受明天就要离开的事，她本以为还有三四天留给她做最后的道别，或者最后的挣扎。
　　“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整东西，今天晚上哪都别去！”
　　一直温柔大方的妈妈突然这样子疾言厉色，宋词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委屈。
　　“我不要走！为什么你们做错了事却让我走！凭什么！”
　　一激动就口不择言的宋词终于把这些天藏在心底的委屈全数吐露。
　　“妈，我不想走，我走了段清念怎么办！我在这里还有朋友，走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提到段家，刚才一直沉着脸坐着的宋志也终于站起来，猛地把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一如宋词此时心中的声音。
　　“宋词！你知道段家都干了什么吗？”
　　“……”
　　宋词不敢说话了，只听到心脏震动的声音，强劲有力，扑通扑通，却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
　　良久，宋词顺着墙壁满满滑坐在地上。
　　脑中轰轰作响，好多声音在其中环绕。
　　什么叫……
　　这一切都是段家早就知道……
　　她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了呢……
　　段清念，我那么相信你，我什么都跟你讲，跟你讲发生的一切，而现在我才发现那个吃惊、同情、怜悯我的人，竟然早就知道我将要遭受的一切。
　　“哎。”宋志走上前扶起宋词。
　　他也是刚刚才得知。
　　段家不知道怎么得知了上级要清查各级官员的消息，不是立刻告诉宋志这件事，而是暗地里调查他们家的底。
　　到底是个嗜血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面不动神色地谈着两个孩子的未来，一面把收集到的资料递交上去。
　　“爸，我想去趟学校，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好。”宋志轻轻拍了拍宋词的头，“让小张送你去，早点回来，明天七点的飞机。”
　　……
　　傍晚下了课，如今她成了住宿生，自然要在学校里吃饭，苏瑞陪着陈若一块在学校吃过晚饭。
　　夕阳西下，两人朝宿舍楼走。
　　“这个给你。”
　　苏瑞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蛋糕。
　　刚才看她晚饭时都没怎么吃东西，在学校里不比在外面，想吃还能点外卖。
　　因为宋词的事，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点凝重。
　　“苏瑞，宋词出国后会去哪儿？”
　　这个宋词没跟她讲过，这些天宋词又极力扮演着无所谓的样子，她也问不出口。
　　“我也不知道，等她安定下来也许就会联系我们吧。”
　　怎么说呢。
　　这样子不知前路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茫然、无措、恐惧。
　　“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出国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苏瑞柔声安慰，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擦过脸颊。
　　

　　　　
第47章　第47章
　　晚上陈若洗完澡出来时寝室里还没有人；　刚想去把换下的衣服洗一下就听到手机响，是宋词打来的。
　　忙不迭地按了接听，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喂；　宋词？你那怎么这么吵？”
　　“我在……我在哪呢？唔……我知道了；　我在酒吧喝酒呢……你要来点吗若若？”
　　这个时候一个人在酒吧。
　　听她声音就知道喝了不少酒，陈若吓得眼睛一下睁大了。
　　宋词这些天的隐忍终于爆发。
　　“你发个位置给我；　知道吗，我来找你。”
　　她翻出一件校服外套；　来不及换鞋；　穿着拖鞋就跑出去。
　　还好她算临时住宿的；　也没说过什么时候入宿，就算查寝时没查到她应该也没关系。
　　等她跑出校门时宋词正好发来了地址，就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陈若甚至忘了打个电话跟苏瑞说一声；　就直接踩着拖鞋朝酒吧跑过去。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后，走进酒吧。
　　好在还不是很晚，酒吧人也不算多，只不过穿着校服拖鞋的陈若走进去还是格外惹人注目。
　　“若若！”宋词挣扎着从高脚椅上滑下来；　兴奋地朝她挥手，脸上透着红。
　　陈若跑过去重新把她扶回椅子坐好。
　　宋词酒量不差的，却喝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了。
　　“这位同学，宋小姐怎么都不肯回家去，你帮我劝劝她吧。”一个坐在宋词旁边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对陈若说，这就是老张。
　　原来还有人守着她；　陈若松了口气，她本以为宋词就这样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了，那样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宋词？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陈若柔着声音跟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说。
　　“不嘛！”宋词紧了紧环在陈若腰上的手，“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我不想回去。”
　　陈若手抖了抖，抬眼看站在一旁的老张。
　　见他点了点头，才知道宋词不是在说醉话。
　　“不难过哦，我以后可以坐飞机去看你的。”陈若一边抱着宋词，一边把吧台上的酒瓶拿远了些，“你先告诉我你去哪，下次我和大家一起来找你。”
　　还和现在一样。
　　你还是我们的那个吵吵嚷嚷，天不怕地不怕的宋词。
　　“不能说哦若若。”宋词眼睛半眯着，头微微往后仰，双唇微张，要仔细听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我怕你会告诉清念，我再也不想理他了……呜呜，我好难过啊……”
　　“段清念……你就是个王八蛋！”
　　“还装作什么都不一样的样子……哼，看我笑话……”
　　宋词说了一阵，声音越来越小，没一会儿就趴在她的肩头呜咽。
　　陈若才听老陈说了事情的原委。
　　本来他是送宋词去学校见段清念最后一面的，可到了校门口，宋词却又不敢进去了，才来了学校附近的酒吧。
　　她死活不肯走，老张只好陪在她一旁。
　　“宋词，我今天不回学校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机场，好吗？”
　　“好啊……我现在只有你了。”
　　……
　　“只有你了……”
　　宋词到最后也不想回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陈若两人在车里过了一夜。
　　天还没亮，老张就发动汽车朝机场开过去。
　　宋词身上盖着鹅黄色的薄绒毯，衬得面色极白，没了血色：“若若，你说我要不要给段清念打个电话啊？”
　　“你要是想就打，要是害怕，就别打了。”
　　“嗯，那我不打了。”
　　“宋词，到了那里，稳定下来就给我发个信息，告诉我你怎么样就好。”
　　“……嗯。”
　　宋词应了一声，头又缩进绒毯里，歪歪地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划过车窗，一帧一帧，像是她的过往。
　　让人不忍看。
　　到了机场门口，宋词才缓缓睁开眼睛。
　　浅浅地笑着：“我这一路上都在想，我到底为什么不敢见段清念。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我既怕他承认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那样我会更伤心；可我又怕他说他并不知情，那样我就会舍不得走。”
　　……
　　“而我心底里最怕的却是，他承认了他一早知道，我却还想跟他走。”
　　……
　　不管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要是你就都可以原谅。
　　他们是初中的好朋友，高中的恋人，几年的羁绊，宋词对他有难以割舍的依赖。
　　“宋词，如果段清念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他就根本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宋词是陈若最好的朋友，如今遇到这样的事她的心疼也不是装出来的。
　　不可否认的，陈若的确心中埋怨段清念。
　　“若若，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就算是现在，也想着我这样子不辞而别，肯定能让段清念一直记着我，不管往后他遇到多么优秀的女生，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个叫宋词的女生……这样，如果以后我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是不是更有机会一些？”
　　宋词不等陈若再回答，就跳下车，嘱咐了老陈一会儿把陈若送回学校。
　　“再见啊！”
　　宋词站在车外，大幅度地举着手挥了挥，大大地笑着，露出整齐亮白的牙。
　　陈若忽然觉得这样的笑容，她好像很久没有在宋词的脸上出现了。
　　也不知怎么，从昨晚一直忍着的泪，却被这个笑容刺得再也忍不了，直直地滑落在脸颊两旁。
　　人生不想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进灯烛光。
　　……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
　　时不待人。
　　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回来了。
　　机场里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家都神色匆匆，没有人会多停留一分一秒。
　　陈若这才觉得自己从前那些茫然无措地害怕到底有多幼稚，命运的浮沉又是谁可以抓住的呢。
　　不可能有人永远陪着你，等着你。
　　而她竟然曾经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去接触别人。
　　还好，第一个是宋词，第二个是苏瑞，伸开双手去拥抱蜷缩起来的她。
　　老张发动了汽车，往学校方向开。
　　虽然宋词走了，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后悔有这样一个朋友，即便分离时避免不了的痛，但这都不能抹去她们之间曾经的欢笑。
　　车子继续往前开，开往学校，那儿还有一个等着她的人。
　　陈若拨通了苏瑞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的却不是苏瑞的声音，而是八班班主任粗犷的嗓音：“苏瑞！你干嘛去！”
　　“人有三急啊。”
　　苏瑞随口敷衍着，拿着手机从教室后门出来。
　　“喂，陈若？”
　　“宋词走了。”说完这句眼泪又出来，陈若手心盖在眼睛上，嘴唇轻颤。
　　那边也是长久的沉默，苏瑞显然也没想到这么突然，竟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沉沉却让你莫名安心。
　　“我在呢。”
　　苏瑞说。
　　这三个字立马让陈若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了，肩膀剧烈抖动着，泪水也迅速浸湿手掌。
　　到最后连哭声都控制不住，由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一般人长大后的哭声很少会有嚎啕大哭的时候，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的哭声才是这样的，而此刻陈若就是这样。
　　让人听着，胆战心惊。
　　苏瑞慌了神，笨拙地哄着她，柔声问她现在在哪，马上过去找她。
　　陈若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全身心地投注着、倾尽全身力气哭着。
　　把自父亲去世后所有的恐惧、担忧、委屈一并哭出来，顺着从眼眶溢出的眼泪，她感觉到自己那颗原本脆弱敏感的心在重塑一身铠甲。
　　人是在哭泣中成长的，这句话果然是没有错的。
　　当手纸从脸颊上移开时，她恍惚觉得过了一整个春夏秋冬，整个人都重重激灵了一下，思绪重新回归，耳边传来苏瑞焦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