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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回转身，大大咧咧的在当头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面色淡定的靠在椅背上，见到有人靠近，一副悠然自得的架子，“不好意思，今天摊位全部预定了，要吃串换个地方吧。”
　　我说的很轻，但语速很平稳，那来客多半是熟客，见我一个女人来找事儿，便不愿趟这趟浑水。
　　那些人走了，摊主这个中年男人就不依了，关上了火，从烤架胖走过来，“你走吧，我没拿你钱夹子。”
　　他冷冷的说道，分明是隐忍着怒气。
　　但，我也沉默，我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就那么冷冷的坐在那里。
　　摊位上来了几个小伙计，推着串好的东西过来，见着我和这摊主分明是僵着的，一个个也都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笑话。
　　说心里话，我真心不愿意跟他们闹僵，在夜总会干过一段时间，我深深理解下层人民吃过的苦头。
　　我们这边僵持着，又有客人走了过来，我刚站起身要阻拦，那摊主面色就火了。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强行要将我从棚子里赶出去。
　　我一个女人，即便是强悍，到底是抵不过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力气。
　　我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的时候，却是从棚子最里面窜出一个人，一把将我给扶住了。
　　“恋恋姐，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钻入我的耳中，我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掌心破了皮，这会儿痛的厉害，抬眼便看到了张海。
　　他黑黑瘦瘦的，整个人憔悴不堪，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见到他，我百感交集。
　　“姐，你还好吧？”
　　他拉我起身，刚才那摊主却是抄起扫把就打向了张海，“又偷懒是不是？不吃饭了？”
　　我可没想到他竟然这幅臭脾气，张海挨了打，还对那人说着对不起，示意我赶紧走，别在这个地方逗留。我余光瞟过去，便看到摊主身后那几个学徒一个个也是虎视眈眈的样子。
　　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服软不服硬。
　　见到张海，我其实很想跟他说起曲悠悠的事情，但是那会儿想着，反正是找到他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所以，我当务之急是要办了这个摊主。
　　我便起身，一把推开了张海，“张海，这里的事情你不要管，该做什么就去忙什么。晚点记得找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不想牵连到他，张海虽然担心，但躲不过那人一脸凶相，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依旧是挑了位置，冲着那老板说道，“今天你这里我全包了，所有的东西都烤好，我全要了。”
　　我那会儿就赌气，心想怎么着也要累死你，而且还要让你憋屈死。
　　若是一般人，绝对不会接我这样的生意，摆明了是过不去，可是那老板也是彻底钻到钱眼里了，转身就去忙碌，一时间烤架上狼烟四起。
　　我就悠哉乐哉的坐在那里吃串，那人也算是有眼，知道我不是一般人。仗着这会儿有几个徒弟，放着胆子做了这门生意。
　　后来，我叫了一声张海，给了他一百块钱，“去给你姐夫打个电话，吃串不来可就可惜了。”
　　张海害死有些害怕，但是想着我点了一摊子的东西，只好去打这个电话。
　　那摊主眼下有些害怕，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依旧淡定自如的烤串。
　　不得不说，我佩服他的胆识和定力。
　　张海回来后，将找零的钱塞给我。我也不客气，都接过来。
　　约莫半个小时，赫亦铭就来了。
　　见我点了那么多串，他一时没回过神儿来，张海也算是老实，只是告诉了赫亦铭我吃串的地点，其他的话没说。
　　而赫亦铭却是以为我仍旧惦记着这个味儿，坐下来抓起一串鱿鱼就往嘴里塞，“老婆，你堪称吃货里的鼻祖呀。”
　　对于这样的赞誉，我那时候没有做声，我只是压低了声音冲他说道，“对了，钱包就是他拿的。待会儿招呼几个人过来要。”
　　我说完，赫亦铭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可是很快，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老婆，钱包在我车上，刚找到了。”
　　我那个囧啊！
　　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死命的钻进去。
　　我在桌子底下毫不客气的朝赫亦铭踹了两脚，“你干嘛找到了？找到了为什么不早说？”我那一脚踹的力度也不轻，赫亦铭吃痛，可是没法，却只能是忍着了。
　　我刚才耀武扬威的德行，这会儿是收不回去了。
　　“现在怎么办？”
　　我没了吃串的心思，自己闹出一场误会，这会儿真的是解释不清楚了。
　　那会儿我面红耳赤，可是对面的赫亦铭，却是吃串吃的甚为开心。
　　那摊主依旧是淡定自如的烤串，乌青着一张脸，赫亦铭打了一个饱嗝，“这些都是你要的？你包场了？”
　　我点头，使劲儿的点头。
　　他气得牙齿直打架，却是站起身，将一沓钞票递给那老板，那人接了钱，依旧是没做声，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第1177章　死对头

　　我平生闹出这样丢脸的事情，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一路被赫亦铭拽着离开，虽然还装出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可是那脸红的呀，让我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身来。
　　我们回到车上，赫亦铭还是不住的嘲笑我，我那会儿就只剩下被嘲笑的份儿了。
　　等我想起张海时，车子都已经启动了。
　　我示意赫亦铭停下车，“张海在那边，我得去找他。”
　　赫亦铭的眉头就蹙了蹙，“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管闲事？”
　　我当然不能。
　　在他不可理喻的目光里，我拉开车门就下去了。
　　不想面对那摊主，可是还是要见一见张海的，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生怕碍了那人的眼。
　　好在那摊主根本就没工夫搭理我，没吃完的东西已经有人收拾走了，那摊主这会儿正在收拾摊位，提前收摊走人了。
　　张海在最里面忙碌，我冲着他叫了一声，他回头跟我挥手，告诉我他收拾完东西就可以来找我了。
　　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着等他，那摊主自始至终都没有瞟我一眼，而我竟然厚颜无耻的连声对不起也没有说。
　　收拾好了东西，剩下的几个人走了，张海就朝我走来，“恋恋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并未跟他再提及钱包的事情，“你怎么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知道我在找他，他伸手挠了挠头，避开了我的话题，“钱包师傅没说，应该是没捡到。恋恋姐，你再好好想想。”
　　他开口说了这一句，我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拽住他的袖子，我说，“张海，你跟我走。”
　　他却一直不停的挣脱，“恋恋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挺好的。你的好意我心心领了。”
　　可我那时候什么都还没有说呢，他怎么个就心领了？
　　我撅着脾气硬是拉着他上了车，车门关上的时候，张海还在说个不停，“恋恋姐，你放我下去吧，回去晚了，师傅会怪我的。”
　　他还在不停的找借口，赫亦铭坐在前排，也只是阴沉着一张脸。
　　我冲赫亦铭说道，“你送我和张海去公安局吧，我带他去一趟。”
　　我这么说的时候，张海没有做声，但一直诧异的看着我。
　　赫亦铭就开着车将我们送到了公安局门口，他不想进去，我拉着张海就往里走。
　　“姐，到底怎么呢？”
　　他不停的问我，但我不做声。
　　我进去之后，一直将他带到了曲悠悠的面前。
　　只是两个人见面，却没有我想象的温暖，张海看了一眼曲悠悠，掉头就要走，强行被我拉住了。
　　曲悠悠见到张海，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扭过脸，根本就不想看张海一眼。
　　这两人，几个月前不是还卿卿我我的不想分离吗？这才多打点功夫，就已经到了不愿多看一眼的地步？
　　“张海，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想，他应该会回答我的吧，但，张海一直都没有吭声。
　　“姐，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他闷声说出这么句话来，我可真没想到他闷起来简直是让我诧异的地步。而这头，曲悠悠却是发出一声冷笑，“呵呵，没什么好说的吧？”
　　艹，她居然能阴阳怪气的说出这么句话来，真是让我佩服呀。
　　我便笃定了，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闹出了什么别扭。
　　“曲悠悠，我没让你开口说话，你能把自己的孩子丢了，也真是朵奇葩。”
　　我说完，张海只是错愕的看了一眼曲悠悠，并没有我想象的情绪激动。
　　曲悠悠白了我一眼，依旧是保持着那副冷冷的姿态，“怎么着？我丢我自己的孩子，关你屁事？你在这里激动个什么？为你这个窝囊的弟弟打抱不平？还是觉得我曲悠悠可恶，趁机想要踩我两脚？”
　　她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战火烧到我的身上，我自然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看向了张海，“你呢？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孩子在医院，现在怎么着？”
　　我盯着张海，那好歹也是张家唯一的血脉，他就算还不够成熟，也不会任凭自己的孩子漂泊在外吧。
　　可，张海说出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不管。”
　　我那时候情绪真的是激动啊，恨不得伸手就甩张海几个耳光。
　　他看着我，眉头一直紧蹙着，“恋恋姐，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和她本来就没领证，感情完了就完了，那个孩子我也不要了。”
　　他说完，我没忍住怒火，一个耳光真的就打过去了。
　　我说，“张海，你确定不要了吗？”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孩子，我以为他还保持着之前的纯良，但是这一瞬，我觉得他陌生到了极致。
　　曲悠悠就笑了，“窝囊废，挨打真是活该。不是说好了跟我一辈子都不见面了，这会儿跑这儿来做什么？看我笑话？还是对我余情未了？”
　　这个女人，最擅长的莫过于落井下石了。
　　这会儿见我一直训斥张海，她倒是说起风凉话来了。
　　我不会动手打曲悠悠，但是看张海还是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我便有些强求的意思。
　　他挨了打，又受了曲悠悠的训斥，然后一声不吭迈开脚步就朝外面走。
　　我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他差一点就哭了，“姐，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我张海怎么活都行。”
　　他竟然哭了。
　　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哭了，以至于我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仔细回想，我那时候真的是有点勉为其难了，在我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真的是错怪了张海。
　　只可怜他心里苦，却没个人可以诉说。只是选择一个人全部都藏在心里。
　　张海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我拦都拦不住，曲悠悠却是笑得一脸恣意，“呵，缩头乌龟，没用的东西。”
　　她嘴上骂的可真是得意。
　　我听着心里觉得难受，替张海感到不值，可是，我们终究不是那个局中人，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第1178章　齐先生醒了

　　曲悠悠因为弃婴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可是张海，我却再也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那一段时间，我总是希望还能够遇到他，至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让王妈去过那个烤串摊，那阴沉着脸的老板说张海已经辞工走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他又会去哪里。
　　我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他好不容易重新有了生活，却因为我的出现，这一切都失去了。
　　那段时间我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于是又回到了历城忙碌了一阵，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却是听闻齐先生醒了。
　　知道齐学东醒了，我心里就乐开了花，不管不顾的往山庄跑，等我去的时候，齐学东的房间里拥堵着不少人，大家都觉得齐学东能醒过来这是好人有好报的结果。
　　大家都围绕在他的身边，我当然是挤不进去的，也觉得自己这会儿挤进去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于是，我就凑到了孟姐那里。
　　见到我，露露就赶紧跑过来告诉我齐学东醒来的消息，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了，孟姐就让露露陪着小石头出去玩了。
　　我靠在孟姐的身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觉得这颗心真的平静的很。
　　“过去见了齐先生了吗？”
　　隔了一会儿，孟姐伸手抚摸着我的脑袋说道，我摇了摇头，“没去，人太多了。还是晚点去比较好。”
　　我如实回答，但是心底按捺住这抹兴奋真的是很难的。
　　但我相信，孟姐应该能读懂我这番心思。
　　她只是不做声，让我靠在她的身边。
　　因为化疗，她头上的发丝全部都脱落了，戴着一顶帽子，整个人看上去憔悴苍老了许多。
　　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便让我有些害怕这样的别理。
　　我抱住孟姐的头，小声的呢喃，“孟姐，你一定会好好的。以后，我们还要去好多好多地方呢，你还没去过美国，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一去去。”
　　我说出来的时候，孟姐没有吭声，依旧只是抚摸着我的头发。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我没有离开，还是赖在孟姐这里没走，她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一般，依旧不多说什么，倒是露露，在小石头走了之后，就一直黏在我的身边。
　　我给她读了一会儿故事，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孟姐冲我说道，“去吧，齐先生那边这会儿没什么人了，去见见他吧。”
　　她懂我全部的心思，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走向他房间的那段路，我却像是走了很久一般。
　　近乡情更怯，我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站在那扇门外，我偶尔能够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咳嗽声，是的，他醒了。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但，我竟然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直到姜叔出现在我的身后，“赫少nainai，您怎么不进去呀，先生问了好几次了。”
　　姜叔的出现，算是让我没了退路，他推开那扇门，满脸都是笑，“齐先生，您快看看，谁来了？”
　　我那么尴尬的站在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齐学东，“齐先生。”
　　我叫了他一声，突然觉得嗓子眼里酸涩的厉害，有好多东西拥堵在那里一般。
　　我本来跟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真的看着他醒过来，我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鼻子酸涩的厉害，眼睛也感觉有雾气迷蒙起来。
　　倒是齐学东，他还是戴着那副金丝边框眼镜，眼眸里看着淡淡的，他冲我淡淡的笑，然后挥了挥手，“恋恋，好久不见啊。”
　　是很久不见了，几个月他都沉睡着，我真的是担心他永远不醒来了。
　　我朝他走过去，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姜叔便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掩上了房门。
　　“你都睡了好几个月，以后可不能这么睡了。”
　　我冲他说道，感觉好像隔了几个月的时间，我和齐学东之间，有很多东西隔着一样。
　　“听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还没见着呢？先恭喜你了。”
　　他的消息还算是灵通，我便是笑笑，就着这个话题跟他聊了一会儿孩子的事情，我告诉他孩子的名字叫恩姿和恩玖，两个小东西很是乖巧，改天我护抽时间带着孩子过来瞧他。
　　齐学东很是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末了，他又问道，“白芮怎么样呢？”
　　问道这个话题，我们都沉默了下来，其实，我真的不愿意提及白芮。
　　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齐学东绝对不会伤城这个样子，我低垂着脑袋平白的埋怨了一句，“您还念念不忘吗？要不是因为她，您也不至于差点没了命。”
　　我嘟囔着说了一句，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其实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所以，我还是将白芮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齐学东，他大病初愈，刚刚醒来，不应该听到这些事情的，但我那会儿真的是怕他担心。
　　得知白芮还在昏迷之中，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那种隐忍在心底的失望和痛苦，我还是从他眉眼里察觉到几分。
　　可是，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改变不了了。
　　末了，我劝他说道，“齐先生，您就不要管她了，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单单只是安安这一条命，就是天地不容。她现在昏迷不醒，算是便宜她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齐学东没有反驳，倒是随着我话音落下点了点头，“是啊，她是太过分了。可怜了安安那个孩子。”
　　我们都唏嘘不已，发现这些沉重的话题一说出来，就觉得很是难受。
　　我本来想要说点开心的事情的，可是身边那些事情，说出来件件都不会让齐学东开心，于是，我就管住嘴不发声了。
　　他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脸上，“恋恋，这段时间你还好吧？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抗，那样你会很累的。”
　　我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我想，我和他何尝不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