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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燿，你还会背《将进酒》吗？”多宁突然问。
　　周燿笑了笑，看着眼前人说：“你先背一句。”
　　“好。”多宁先背出了一句，口齿清新带着丝丝缕缕的啤酒气，“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
　　周燿忽然一笑，然后点了点头，握了握手里的一罐啤酒，也背出了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多宁同周燿碰杯，眨着眼眸看着周燿，接下周燿刚刚这一句的下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周燿抿着唇，深深地呵出了一口气；看着多宁浅淡的眉，黑白分明的眼眸，胸臆间充斥着温暖和柔软，以及她给他的信念。
　　多宁低了低头，又数了几颗花生米给周燿。
　　钟鼓馔玉不足贵，千斤散尽还复来……这世上有着远远比累积财富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坚持的原则，比如追求的理想。
　　周燿成立一源不只是为了赚到多少钱，过上如何优越富贵的生活。这是多宁一直知道的事情。事实金钱达到一定数额，它对生活的改变并没有多少，不管是穷还是富有，都不如尽兴地活一场。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希望周燿不要辜负理想和一源。
　　拼劲全力去守护，畅快淋漓地去较量。而她，会永远站在他的身边。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多宁再次背出了李太白《将进酒》里的最后一句，眸光染了薄薄的酒意，笑吟吟地望着周燿。
　　《将进酒》是周燿读书时候最喜欢的一首诗词，也是唯一一首以前她听周燿背诵过全文的语文课本诗词。多宁真的很高兴，小时候同她一起长大，现在又一起携手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
　　周燿对视着多宁的眼睛，仿佛温柔的月光照着大地。月亮没有璀亮的光，却藏着坚定的信念。没有任何话，他擒住多宁的下巴，然后捧着她的脑袋，用力地吻了下来。
　　多宁将手绕过周燿的后脑，回应他的吻。两人唇齿间都带着酒气，带着夜里凉气的清冽，完全分不出彼此两人的气息……
　　夜里多宁躺在周燿怀里，同他商量一件事：“周燿，我们把星海湾卖掉好不好？”
　　周燿抚着多宁光洁细腻的后背，声音低沉又带着笑说：“多宁……现在还不需要到买房的地步。如果后面需要买房，也是卖掉我这套。”
　　“到时候你养我。”周燿加了这句。
　　“好，那就说定了。”多宁拿起周燿的大拇指，乐呵呵地同他盖了一个章。那就一言为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面对一源被天信收购的危机，多宁能和周燿站在一块，却不能真的给周燿出谋划策。后面一源就进入了高强度的反击战，在这一个月时间筹集最大的资金。
　　多宁也要准备Alice玩偶入驻百嘉开业前的各项事宜，以及继续在微博连载玩偶童话故事。这段时间，她连续涨了好几波粉丝，不管是留言和转发都成百上千地增加。
　　她以为颜艺又给她买粉了，颜艺确定地摇头表示——没有，绝对没有。
　　然后看到不少留言内容，多宁明白了这些粉丝从哪儿来。网络传播速度真的很快，流量又大；也是有网络这个平台，衍生了很多网红，很多普通人都有了展现才能的机会。
　　楼上的黄老板主动找了她，送来了一份出版合同，亲自递到了她手里，不需要她自费印刷出版，首印还不低。然后，黄老板面对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诉述难处：“多宁，以后可不能像一诚那样甩大牌啊！”
　　说完，黄老板又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一源面临那么多事，她和周燿都没有黄老板叹气多。
　　“你们说一诚他怎么就那么任性呢！”黄老板坐在Alice工作室的黄色椅子，对着她和颜艺抱怨说，“说走就走，也不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原本我还给他准备了好几场签售会，全泡汤了。”
　　多宁给黄老板倒了一杯水，黄老板小口小口地喝着。颜艺不忍直视地撇过头，黄老板委屈地解释说：“……烫。”
　　颜艺继续喝着自己咖啡，翻阅着手中的书。这本书她反复好了好几遍，每次看完都感觉自己更加走进了顾嘉瑞内心世界。其实顾嘉瑞是一个挺简单的男人，想要得简单，活得也简单，偏偏又长着一颗玲珑心，双商高得总能看透人世。
　　黄老板又问：“对了，你们收到一诚发来的诈骗消息了吗？”
　　颜艺抬头问黄老板：“黄总也收到了？”
　　“对！”黄老板再次叹气，确定了猜测，“看来是真的被偷了手机……我可怜的一诚，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饿着。”
　　颜艺：……
　　多宁：……
　　“黄总，你和顾嘉瑞关系很好？”颜艺忍不住发问黄老板。
　　黄老板看着她们，反问说：“我还俗之前和一诚是最好的僧友；现在创立出版公司，一诚是我衣食父母，你说我们关系好不好？”
　　僧友！？
　　“对啊，我以前也在天坨山当了几年和尚，论资排辈一诚还应该叫我一声的师叔。”
　　多宁和颜艺继续斯巴达得说不出话来，黄老板却露齿一笑，继续欣慰地看向多宁说：“幸好现在我又有了小许。”
　　“师叔……”突然一道轻轻的称呼从颜艺嘴巴冒了出来，她直接称呼黄老板为师叔。
　　黄老板：“……”有些懵懂了，小郑老板为什么要叫他师叔啊！
　　咳！多宁低了低头，默默地看起了黄老板给她的出版合同，假装没有听明白师叔两字含义……师叔，真亏颜艺叫得出口。
　　然而，顾学长真的失踪了好几天。
　　自从所有人都收到顾学长汇款短信，顾学长就真的联系不上了。直到一个星期后，顾学在朋友圈发了一句话：“我是一诚，手机遗失，大家请勿汇款，善哉善哉。”
　　顾学长这反射弧！比她还慢……
　　多宁本以为还要过阵子看到顾学长，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顾学长就回来了，还出现在园区，就是……她和颜艺差点都没认出来。
　　她和颜艺刚好从工作室出来，手里各抱着第一季上市玩偶样品；还没有留神，只见一源门口停下来一辆纯黑色加长宾利轿车。
　　驾驶座车门打开，先下车是司机。
　　多宁和颜艺两对眼睛全看着对面一动不动，主要这辆车的车牌有些熟悉，是百嘉的车。就在这时，宾利后座车门由司机打开，刚好秋风贯穿而过，从园区的樟树树梢吹下来，吹动着车里迈出来的西装裤腿。
　　风在动，心似乎也在抽动。
　　然后下一秒，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完全从车里走了下来，那个衣冠楚楚，容貌俊朗。
　　多宁和颜艺一块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看到一切——
　　如果男人不是光着脑袋，以及下车动作施施然有着顾学长的一贯风格和气度，她和颜艺真的不敢认对面下车的西装男人是……顾学长！
　　然后顾学长，不经意地朝着呆若木鸡的她们扫了一眼。


第73章　
　　还不知道顾学长和百嘉关系的时候；　多宁把顾学长锦鲤的形象也对周燿说了说。周燿不知道锦鲤是什么，反应过来点了一下头：“对，是挺像的。”
　　顿了下；　口吻确认地问她；　“就是以前年画上抱着一条大鲤鱼的那个光头小子吧？”
　　后面；　多宁就没有再提过顾学长像锦鲤的事了。
　　这段时间，一源处境非常艰难；　市场整顿，流言攻击，对手收购……周燿每天都在解决问题，带着一源突破困境。不实文章已经得到了推翻；　网上恶意流言少了；市场整顿下行业泡沫开始挤压破灭，对信息及时披露的一源反而是一个利好；至于对手收购；　Derrick还没有将一源股权转让给天信，说明Derrick除了想高价抛售股权，也在等周燿。
　　前几天夜里，她问周燿两个问题；　一个是关于互金的行业前景；　一个一源发展未来。
　　周燿先回答她第一个问题：“每一个热门行业都会有大量的野蛮资本进入；　这是不可避免也不可必少的事情，只有这样资本市场才会兴起后逐渐变得理性而规范，稳健而透明。”
　　第二个问题：“一源当然也需要转型，寻找更多的创新模式，这是公司和企业适应市场的必要条件。”
　　“是消费金融？”她猜测地问出了一源后面的转型模式；　“一源后面会升级成为消费金融平台吗？”
　　周燿样子有些意外，回答她：“对。”
　　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知道今年一源一直在申请消费金融执照啊！每天听周燿打电话谈论事情自然也知道周燿一些想法和目的。周燿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更不是坐以待毙的男人，这段时间他除了对抗天信打击和收购，还不忘带着一源转型寻求新的突破口。
　　这样就够了，就像周燿用王尔德那句话回应媒体记者。前方不一定是星辰大海，但是一定要清楚身处什么环境，以及未来的方向在哪儿。
　　……
　　现在，顾学长带来的3个亿合同就是一源的突破口，不仅可以解决一源被收购困境，还可以同国内国外所有百嘉百货建立消费金融平台。这是一个庞大的金融体系概念，也是周燿一直准备即将要做的事。
　　只是周燿也没想到，顾嘉瑞会代表百嘉同他洽谈此事的商务合作。
　　对，因为今天就是过来商务合作谈判，顾嘉瑞才穿上了正式西装。毕竟如果他穿着僧袍过来，更像是来化缘或者做法。
　　知道周燿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顾嘉瑞正在外面云游，结果得知事情后不巧整个行囊又被偷了，差点没有一路化缘赶回来……
　　此时此刻，对于自己还能及时赶回来助力周弟大展拳脚一把，顾嘉瑞真真深感万分的庆幸。不过，这份三亿的合同书倒不是临时准备——多宁和周燿结婚他本要送份大礼，今天他只是将大礼提前拿了出来。
　　但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他和多宁一样，相信周弟的能力。
　　刚好他和百嘉有些渊源，可以提前把资金打到一源账户，纯属机缘凑巧帮得上周弟一次。最重要，百嘉那边也有建立独立金融消费平台的想法，他只是在百嘉和一源之间起到一个小小的牵引作用。
　　一切，还是靠周弟自身的修行。
　　从头到尾，顾嘉瑞都把话说得很谦虚，即使带来了这单三亿的合同，不邀功，不自得，更没有借机显摆身份和百嘉实力。
　　今天他就是代表百嘉主动同一源建立商业合作，而不是纯粹的好友相助。
　　两人的会议室，顾嘉瑞把合同递到周燿手里时，面露浅浅笑意：“周弟，你看可以吗？”
　　周燿今天倒是没有穿西装，单穿着一件灰色线衫样子显得年轻而随意；身子轻靠着会议椅看了看顾嘉瑞一时没说话。顿了顿，周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同样面露着笑意。
　　真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出了家的顾嘉瑞会出手帮了他和一源，和多宁。
　　不过，面对这个一源也在寻求合作的机会，周燿拿过顾家瑞递上的合同，却没有立马答应。
　　顾嘉瑞知道周燿性子，不得不说：“这本也是我打算送你和多宁的结婚礼物。”所以，他不答应还不行，毕竟里面还有多宁的一份。
　　“这样的好合作，我当然会答应。”周燿笑着对顾嘉瑞说，轻轻抬起的眼眸又黑又沉，然后他加了一句，“但不是现在。”
　　后半句，笃定的口吻里透着一股子狠戾劲儿。
　　Derrick想高价抛售一源股权，因为天信愿意接盘。实则Derrick更想在他和天信这里得到最高的价码。所以他拖延着时间，一方面筹集现金回购股权，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等天信的垮台……
　　Derrick来自美国对天信并不够了解，只知道天信背景过硬资金雄厚，不知道天信存在的腐败问题早够将天信这艘老船完全沉没。
　　顾嘉瑞悠哉悠哉地念了一句“善哉善哉”，心里多少也明白就算这次他不回来，周弟和多宁也能度过难关。
　　周燿低低笑了笑。不一定，如果没有百嘉这份合同，后面一源即使拿回了股权，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他可能真面临卖掉房子抵债的艰难困境。
　　不过周燿已经想过，他事业经历了两次危机。不同五年前，这一次反收购战就算失败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因为他身后有着最温柔的后盾。
　　“你呢，终于还俗了？”周燿也关心关心自己的“财神爷”，看向顾嘉瑞的一身西装，猜测地问。
　　“没有，怕你觉得我是和尚过来瞎忽悠，才穿着西装过来。”顾嘉瑞回话道。
　　呵……那真是用心了。
　　“多谢。”周燿由衷地道谢一声。事实他早从多宁那里知道顾嘉瑞和百嘉关系，但他没打算利用这个关系主动找百嘉寻求合作机会；好友可以相互帮忙，却不是用来求人办事。
　　“那你和多宁的婚礼我就不再送礼了。”顾嘉瑞笑着说。
　　都已经送来这样一份大礼，自然不需要额外送礼了。周燿抿了抿唇，想起多宁刚回国那会他还特意带着多宁上天坨山找顾嘉瑞讨礼物。
　　“如果婚礼那天你还没还俗，我和多宁一定给你额外准备一桌斋菜。”婚礼邀请，周燿顺便提前送出。
　　“多谢。”轮到顾嘉瑞点头致谢了。
　　……
　　顾嘉瑞从一源出来，路过对面Alice工作室的时候，视线再次掠过外面站着的两人。多宁已经从周燿那里知道顾学长给一源送来了什么，对顾学长很是感激。
　　当然，她确定周燿会是百嘉最好的合作伙伴。
　　“嗨，顾嘉瑞，你穿成这样是还俗了么？”颜艺突然朝顾学长喊道。
　　顾嘉瑞一时没回应，然后微笑颔首作答：“……还没。”
　　还没……两字轻轻浅浅地落在颜艺耳边，颜艺出声哼了哼，神色那个不屑，心思又再次翻动。这个出了家的男人，总是让她心痒，心痛，又心跳加快。
　　多宁邀请了顾学长进工作室小坐，既然顾学长主动摆明了他和百嘉关系，Alice玩偶品牌入驻百嘉的事，她和颜艺还是要再次感谢一番顾学长。
　　顾学长参观起了她们的工作室，反复看了看架上Alice第一季上市玩偶的样品，然后拿起了一个小和尚树脂玩偶，对多宁说：“送我了。”
　　多宁：……咳！
　　小和尚是另一个系列，主要颜艺也喜欢她电脑里的小和尚设计图，就当做这次新品一块推了出来。
　　怕侵犯顾学长的肖像权，多宁解释了句：“原型是周燿。”
　　顾学长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我呢。”
　　多宁：……
　　其实顾学长的原型也在这次她和颜艺推出的新品玩偶里，多宁默默瞅了瞅架上最上方的锦鲤鱼，然后颜艺已经将它拿了下来。
　　“小和尚留着，这条鲤鱼给你。”颜艺拿回了小和尚，递上锦鲤。
　　顾学长接过了这条鱼，看了看圆溜溜的鱼头，下意识觉得这条鱼怎么有点似曾相似的感觉……多宁已经走到了饮水机旁，拿着一个杯子问：“顾学长……你要喝水吗？”
　　“好。”顾学长捧着这条中国风的锦鲤，客气又温和地朝多宁微微颔首。还是多宁好，他给周燿送上三个亿的合同，都没有在他那里喝上一口水。
　　然后顾嘉瑞转过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眼睛不小心又撞上了什么。
　　从进来工作室到欣赏这些可爱玩偶，顾嘉瑞有意忽视什么，偏偏某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身上，脑袋上……仿佛他要静下来打坐，心里却爬着一只蚂蚁。
　　让他不得不忽视，和自己的意志力较着劲。
　　“颜颜……”
　　一道沙哑的男音从工作室门口传来，打断了颜艺对顾嘉瑞的注视。热闹热闹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迎来了一尊佛，又来了一只猹。
　　颜艺多宁包括顾嘉瑞一块看向门口出现的王烨。
　　“你来干什么？”颜艺不客气地问候王烨，面色倏然不好。
　　王烨没想到这里还有另一个光头男人，身穿着昂贵西装，尤其气质非同常人。王烨保持风度上前，主动伸手朝顾嘉瑞问候：“你好，我是王烨……颜艺的前夫。”
　　后面一句话，王烨是特意加上。
　　心里猛地一紧，颜艺下意识看向顾嘉瑞，担忧有人下一秒就念出善哉善哉。没有，顾嘉瑞以端坐的姿态睨视了一眼王烨，然后站起来对工作室两女主人说：“还有事，我先走了。”
　　顾嘉瑞走了，王烨也被颜艺不留情赶了出来，包括他带来的东西。
　　王烨是过来送大闸蟹，他妈一定要他把大闸蟹送来颜艺这里，希望他和颜艺可以借机重修旧好；事实王烨也想知道自己这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前妻可以干出什么事业，结果还没有坐下，人和螃蟹一块被丢了出来。
　　不管有没有吴心，王烨在前妻颜艺这里都是自信以及充满优越感；甚至在那次千山工业区的碰面，他仍然可以在前妻眼里看到对他的在意和不甘。
　　这样的感受满足了王烨，让他觉得如果他想和颜艺重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