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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没有钱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她找到市中心医院之后，很快，就通过问路等方式在里头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楚汉阳所住的外科病房。
　　她打听到了楚汉阳住的位置，也偷偷地走到附近，在门口，透过那点玻璃缝隙，她悄悄眺望里头。
　　看到撒倩儿坐在他病床边打盹，楚玲金的心中有几分寂落，却安了不少。
　　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没死，知道这一点，便足以让她安心。
　　楚玲金后半夜也没离开，只是坐在病房走廊的公众座椅上。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守着，一个人偷偷关注着病房里头的一切细小动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她隐隐察觉到，自己像是在守楚汉阳，舍不得楚汉阳。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她不该这样对楚汉阳，应该当断则断，像对叶远坤一样，处理要果断决绝。
　　可是，因为对象是楚汉阳，因为心里还存着他。
　　因为她还不够争气，还太过在乎…
　　因为太多太多理由，让她没办法，像对叶远坤一样，对楚汉阳置之不管。
　　本来，她心想着，在知道楚汉阳的生死之后，马上便可以离开。
　　世界天大地大，她去哪都好，不愁活不下去。
　　而她这一悄无声息的离开，怕是也没人能找得到她。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她可以走的很干净，过去断的明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双腿粘在了这，仿佛不太愿意走。
　　她就这么坐在病房门口，听着病房里滴滴答答响着的心电图机声音，确认他还活着，她的心里会无比踏实，无比安心。
　　其实，她最怕他死了…
　　以前就害怕，后来失忆以后也害怕，现在也是。
　　她比谁都还在乎他这条命，她也不是没感受过，接到他死讯的感觉。
　　战俘训练那次，足够让她痛，足够让她恐慌。
　　她所说的报仇，所以为的恨，其中都不包括让他死这个选择。
　　因为她知道，她可以恨他一辈子，可以与他对立一辈。子，又或者是要离开他一辈子。
　　可是，如果让他死在她眼前，她会受不了。
　　心痛的感觉，总是会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接受不了他离世，接受不了他就这样走远，就这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害怕，未来的自己会后悔。
　　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自己，没有在他临死前的一刻抓住他。
　　后悔自己，把他逼到去死，让他就这样草率的结束性命。
　　他的命，是她当初花七天七夜守下来。
　　她曾经拼尽一切想保住他，堵上一切去守他。
　　她比谁都珍惜他的命…
　　所以，她也是真怕他死。
　　楚汉阳赌上性命，去赎罪的那一刻，她没有半分感动，更没有想去原谅。
　　只是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
　　也很生气，气他不珍惜自己，气他这样草率的对自己。
　　现如今，再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别墅门口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与他有过的每一次眼神交流。
　　楚玲金都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太鲁莽。
　　她当时心很乱，脑子也很乱。
　　她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报仇，怎么惩罚他？
　　她什么都没想好…
　　所以，昨天那么气急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多让她无法接受的事。
　　捅他的这两刀，她很后悔，非常后悔…
　　可是她也很气，气到对他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楚玲金此刻是个矛盾体。
　　她的理智在跟她的心对抗，她心中的爱与恨在对抗。
　　可能这一刻，她败给了她的心。
　　所以，她在楚汉阳的病房门口，守了整整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护士开始查房时，楚玲金才偷偷躲在角落处，偷看着楚汉阳病房里的画面。
　　一早，撒倩儿也醒了。
　　撒倩儿守在病床边，很细致的陪着，跟夜班护士在交流。
　　楚玲金见撒倩儿这般细心的陪着他，照顾他，心中，便也安心很多。
　　她不去想撒倩儿为什么会如此细致的照顾楚汉阳，不去想撒倩儿为什么能放下撒家被灭门的仇恨，选择跟楚汉阳为伍。
　　这些事，楚玲金都不去多想。
　　她看出了撒倩儿对楚汉阳的感情，也能明白，女人为感情可以傻到那种程度。
　　楚玲金只是在想…
　　楚汉阳现在有人陪着也好。
　　他们俩回不到以前了。
　　那么，让撒倩儿陪他继续走下去，也好。
　　关于撒家的灭门，撒倩儿不会有她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因为，撒家之所以灭亡，不是因为撒倩儿，也不是因为立场不同的楚汉阳。
　　而是她撒玲儿，曾经将楚汉阳引入家门。
　　是她撒玲儿一直藏着楚汉阳，又护着楚汉阳…
　　是她撒玲儿为了楚汉阳，跟她父亲对着干。
　　是她撒玲儿一手造就了撒家的灭亡。
　　所以，她心理负担重，她比谁都应该担起这个责任。
　　也因此……
　　她知道，她跟楚汉阳回不到过去了。
　　除了楚汉阳骗她，利用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曾经，是她心甘情愿送上一切，是她在家跟楚汉阳之间，选择了楚汉阳。
　　所以……她家没了，都是她的责任。


第7、她在哪？

　　早间，夜班护士查完房以后出来，楚玲金悄悄打听了一下楚汉阳的情况。
　　夜班护士见她在病房门口守了一夜，猜测她可能是患者的情人。
　　所以，也没什么隐藏，只跟她说了一句，生命体征还好，其他不知道。
　　不过，得到这回答，楚玲金心里也安了许多。
　　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离开了这家医院。
　　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惹出一点动静。
　　这样，也算是对他告别了吧。
　　楚玲金离开医院以后，对着这一片苍茫的世界，她长呼了一口气。
　　暂时不知道要去哪…
　　她想，现在身无分文的她，是该先找份工作，赚点钱。
　　起码先赚个车费…
　　她想，回边境M区，去她妈妈的墓碑前看看。
　　当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可能就会留在M区了吧。
　　毕竟那里是她的根…
　　那里，有她妈妈，还有她爸爸。
　　就在楚玲金收拾好心情，准备要走时，忽然，她微一转头，看到了不远处，一直是停在医院侧门的车。
　　车窗开着，里头，坐着叶远坤。
　　他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躲不闪，眼神对上她的，似是很有底气。
　　楚玲金没想到，叶远坤竟会在她身后这样跟着。
　　她在医院里待了整夜，叶远坤不会也在医院外头，等了一夜吧？
　　那边的车窗里，叶远坤正用眼神直挺挺地盯着楚玲金。
　　或许，是害怕楚玲金会被吓走，所以叶远坤始终没有打开车门，没有下车，没有做出进一步冒犯她的动作。
　　他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的看她。
　　在视线与她交流了半分来钟后，叶远坤才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招呼了她一下。
　　楚玲金在原地轻叹了口气，迈开脚步，步步走向他。
　　走到车窗边，她方才停下。
　　“接下来要去哪？我送你。你已经走很远了，是不是没钱？”叶远坤好声好气的问道。
　　“没事，我自己可以赚钱。我说了你不用管我，该去做什么就做什么。违法的事不要做，违法的事做多了，会像我家一样……”
　　说到后面，楚玲金浅叹一声，“我虽然没准备回部队，可我毕竟当过兵，我接受不了我的朋友是做违法生意的人。别再跟毒品打交道，也别倒卖军火，我家之所以会这样，楚汉阳之所以会盯上我家……也是我家咎由自取。所以你…”
　　“那你看着我。”
　　叶远坤脑袋微微一侧，忽然提到，“你留在我身边，看着我，管我，我就不做违法生意。否则，你知道我跟你家一样，狗改不了吃屎，黑钱赚多了，白钱不想赚。”
　　“叶远坤，你不要玩火自焚，不要破坏社会秩序。这样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正法。”楚玲金面目严肃的安劝他道。
　　“你觉得我会怕？”
　　叶远坤轻笑着反问，“或者，你觉得以前，你爸有害怕过？”
　　“我爸，我全家都不怕。所以楚汉阳才会出现在我家，才会干扰我的人生。”
　　楚玲金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确实很想劝叶远坤早日迷途知返，早日收手。
　　她家被覆灭，她很清楚，与她家本身的作风有关。
　　她是毒枭之女，她这不是自己所愿，但也能接受。
　　只是从前她若是能多知道一些，她一定会想办法劝她父亲从良，不管有没有用，她的立场一定跟她父亲不同。
　　贩毒，倒卖军火，扰乱社会治安，毁坏公民家庭…
　　做了这么多错事的他们，被公正裁决，被官方抓捕，绝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站在大义方面，楚玲金也知道自己怪不了楚汉阳。
　　因为立场不同，因为身份不同，所以楚汉阳的所作所为，其实都能说的过去。
　　楚玲金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兵了，所以，她可以用这种语气跟叶远坤说话。
　　否则，她会比现在更强硬，甚至会用硬手段去威胁叶远坤，让他停下手中所有违法项目。
　　而现在，她不再是兵，她也无权再干涉叶远坤的事。
　　她只能尽到一个公民的义务，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劝他，让他改邪归正。
　　叶远坤知道，她现在被楚汉阳带的，观念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
　　她也打的一口官腔，口口声声社会正义。
　　叶远坤不与她计较。
　　不过，他确实想利用这点，留下她…
　　“我手上有很多项目，已经开始有进展了，暂时停不下来。而且，我赚这种钱也已经赚习惯了，你一句话就让我收手，那以后我的兄弟们吃什么？我赚什么？”叶远坤突然这样对她说道。
　　说完之后，又很快在她未来得及开口之前补了一句，“你先留下来，帮我整顿一下。既然你让我收手，那你就帮我把烂摊子都收了。收完以后，我放你走，顺便给你工钱。”
　　“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别想太多。”楚玲金回。
　　“那你就别管我的事，就算哪天，我得了跟你家一样的下场，也与你无关。”
　　叶远坤激她道，“你现在跟楚汉阳跟的，已经打心底里瞧不起我这些混黑道的人了。当官的人总觉得自己充满正义，总觉得我们这些道上混的人，都是些市井流氓。你要看不上我，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注定在这条道上走，就像你爸，越走到最后，越收不了手。”
　　“叶远坤，我从来没说我瞧不起黑道上的人。”楚玲金锁眉回他，“我只是希望你能注意一点，不要做违法的生意。不做违法生意，你依然可以靠其他生意敛收入，你有的是办法。”
　　“那你给我想想办法？”
　　叶远坤挑眉问她，“以朋友的身份，留下来。在我这打打工……我给你钱。”
　　“不用。”
　　楚玲金还是拒绝。
　　并且在拒绝完后，她直接转身离开，不在与叶远坤有更多交流。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叶远坤长叹一口气，伸手揉上太阳穴。
　　他又被推的这样干净，又被拒绝的如此直接。
　　这次，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已经很卑微了。
　　可她就是不给他一点机会…
　　叶远坤没有办法。
　　实在没办法，他也就只能跟着她。
　　默默跟着，能跟多久跟多久。
　　……
　　楚汉阳在手术后第三天渐渐苏醒。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是暗的。
　　他的床边，撒倩儿正端着一份盒饭，一边吃，一边守他。
　　见他醒来以后，撒倩儿马上放下手中的盒饭，嘴巴都来不及擦，很快跑走。
　　要不了一会儿，她带着医生回来，给楚汉阳做了简单的查体，确认无事后，她才点头哈腰的送走医生。
　　撒倩儿第二次回到楚汉阳的床边，她也无心再吃盒饭了。
　　她倒了一杯温水，在楚汉阳床边坐下，插上吸管，问楚汉阳要不要喝水。
　　楚汉阳嘴上还带着氧气罩，他脸色很差，面色口唇都是苍白的。
　　他的喘息声也很微弱，像是透不过气来。
　　不过，饶是如此，他颤抖着唇瓣，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却依然是，“玲金呢？”
　　撒倩儿像是猜到了他会问她，所以，那刻也不会觉得很失落，只低头用吸管搅着温水，温温吞吞的道，“她很好，还活着。反倒是你，在地狱里走了一圈，差点回不来。”
　　“她……在做什么？”
　　楚汉阳浅浅开口，出口的声音非常低，可能是他没什么力气。
　　不过，他嘴里问的还是楚玲金。
　　他那双黑亮的瞳孔里，透着的深情还是只属于那个女人。
　　撒倩儿在心间叹了口气，她压下自己的嫉妒，只能强装大度的开口，“我哪知道她在做什么，我根本没见过她，她也没来找过你…不过，你不用觉得太失落，因为我没告诉她，你在哪。或许，她还不知道你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在哪？”
　　这是楚汉问的第三个问题。
　　反正，全部都跟她有关就是了。


第8、她，是不是不在乎我？

　　“她还能在哪儿啊，肯定在姓叶的那里呗。叶远坤那么宝贝她，肯定亏待不了她。所以你呀，还是别担心她了。担心担心你自己…”
　　撒倩儿责怪了他一句，“为什么那么傻？是她想要你的命，还是你自己想送命？”
　　当然，撒倩儿的问题，楚汉阳没有回答。
　　楚汉阳只是睁着那双黑亮的眸子，视线苍茫的随意落在一处。
　　他安静了半刻。
　　在这半刻时间里，他面无表情，甚至连神色都毫无波澜。
　　他的脸色淡淡的，好似在出神，也好似在陷入悲伤。
　　撒倩儿就这样静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在想，他现在心情一定不好，或许比两年前，胃穿孔术后醒来更加不好。
　　因为，那时的他还只是去找到她的希望。
　　而现在的他，是明知道她还在，却毫无希望。
　　撒倩儿有时觉得他真的挺可怜的。
　　在他的立场上来看，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个卧底，三年前，对他们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他唯一的错，大概就是在这场卧底任务里，对她认真了。
　　而他一认真，就是一辈子。
　　撒倩儿几年前经常有想杀他报仇的冲动，但是后来，见他活得这么可怜，她心里想着，不如留他可怜的活着，也好比一命呜呼离开的痛快。
　　再到后来，总是见他如此悲凉，她又忍不住心疼，又为他难受。
　　一直到现在……她已经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不那么可怜，只要他活得稍微快乐一点，她都觉得她也能够开心一些。
　　撒倩儿确实早就已经走出几年前全家被灭门的阴影，她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交给了他。
　　导致现在，她比他自己都还要爱他，比他自己都还要珍惜他。
　　“你想赔她一条命，你以为，一条命就能够抵消她对你的恨？”
　　撒倩儿低头，用吸管搅着温水，边淡淡开口，“可那只是你以为。事实上，你所以为的，并不一定都是对的。或许，她并不想要你的命……你也知道，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很爱你，不是吗？”
　　或许是为了让楚汉阳心里能够舒服一点，所以，在这个时候，撒倩儿专挑一些可以哄慰他心里的话来说。
　　她知道，楚汉阳在意撒玲儿。
　　所以尽管她心中很是妒忌，却也还是在为撒玲儿说话。
　　她，想让他开心。
　　“她……现在还爱我？”
　　终于，撒倩儿的这句话对楚汉阳产生了反应。
　　楚汉阳颤抖着唇瓣，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能不爱？你不是也看到了，她都抱着你哭成那样了…如果不是我出去打断了你们，她可能会一直哭到你死吧。”
　　说到这儿，撒倩儿嘴角往上一些斜，勾起一道带着嘲讽的笑。
　　“不好意思啊，我打断了你去寻死的道路，还把你从死神那拉了回来。你是不是该怪我？”
　　撒倩儿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想缓和气氛，却没料想，楚汉阳一脸冷漠，依旧没有半分表情。
　　但纵使他的脸上不带半分神色，却依然能够让撒倩儿感受到，他现在的心很悲凉，现在很痛苦。
　　撒倩儿看着现在的他，依然觉得很可怜。
　　她都不敢告诉楚汉阳，住院的这些天来，撒玲儿根本没来看过他，甚至没跟她打听过他，没找过她…
　　撒倩儿在想，可能他的生死，撒玲儿根本不在乎了吧。
　　“遗书……”
　　忽然，楚汉阳又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又开口问，“给她了么？”
　　“那种东西，我根本没向周正宇要。”
　　撒倩儿一口回绝，“我说了我能救回你，只要我可以救的回来，我就不会把那种晦气的东西拿到手。而且，你真的很厌…”
　　撒倩儿这边说着，突然间，觉得心中有些难过，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