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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抿了抿嘴角，接着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林嘉收起手机，特别认真地说：“三哥还说，这是他的梦想，爸爸妈妈都不能理解他的梦想，但是我要支持他的梦想，所以不能把他去越南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哥……啊糟了！”
　　话说到一半，林嘉捂住嘴，大眼睛怯怯地望向姜源，糟糕了，三哥说过这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连大哥都不能说的，可她告诉他了怎么办呀！
　　姜源眉头一挑，见她一脸泄露了秘密之后的惶恐和不安，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她是装傻还是真傻。
　　林嘉惴惴不安地望着他，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过好在他很快移开了视线。
　　姜源淡淡起身，语气听不出起伏，“算了。这二十天，二楼是你的。没事不要乱跑。”
　　反正只有二十天，不管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二十天之后都不关他的事了。
　　姜家只有姜源这么一个孩子，当年姜源的妈妈在结婚之后一直没有生育，见着自己好朋友一胎接一胎的生，夫妻俩别提有多羡慕了。只是眼看自己已经开始步入中年，早已不再是适合生育的年纪，俩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在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了姜源。
　　为了保已经是高龄产妇的妻子母子平安，姜先年不知从国内外请了多少名医专家，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保住这一胎顺利出生。
　　姜源刚出生的时候夫妻俩自是把他当眼珠子似的宠着，只是时间久了他们发现，小孩子这种生物，还是玩玩别人家的就好。
　　姜源两岁之前，为了显示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疼爱，夫妻俩从换尿布到喂奶到出去遛弯，无一不是亲力亲为，在生孩子之前，他们是阔先生和阔太太，生孩子之后，他们就是奶娘和男保姆。
　　而让他们爆发的点却是两人在某天晚上临睡前掐指一算，发现从怀上姜源起，他们竟然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再单独出去旅行过。
　　感觉到被捆绑了自由的姜家夫妻俩觉得不能再这样了，尤其自己家的还是个男孩子，要真宠过头了就不行了。于是他们把姜源扔进了幼儿园，头也不回地打着飞的到S市准备约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但那时林氏夫妇有了林嘉，刚会说话、会走路的林嘉真是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的乖巧可爱，林振华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女儿，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趿着拖鞋去看宝贝女儿醒了没有，就连跟人说起自己的女儿时，语气都带着欠扁的得意和挑衅。
　　姜家夫妻俩第一次见到雪娃娃似的林嘉，才知道原来小孩子是真的可以长得这样白嫩嫩的、软绵绵的可爱。欢喜得不得了的夫妻俩也不去旅行了，在林家一住就是两个月，丝毫不顾他们还有个两岁的儿子在等着他们回家。
　　欢天喜地的两个月过完，他们依依不舍的从林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儿子正坐在地板上玩小火车，轨道零件啥的乱七八糟堆了一地，俩人立刻联想到穿公主裙软绵绵喊他们“姨姨、苏苏”的小林嘉，越发觉得自家盼了这么久的孩子也就那么回事儿。
　　从姜源记事开始，时常挂在父母嘴边的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咱们儿子”，而是“林嘉”、“嘉嘉”、“小嘉嘉”、“宝贝嘉儿”。他在小学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被他们抱回来的，那个素未谋面的林嘉才是他们的亲闺女。
　　爹不疼娘不爱或许是导致姜源性格淡漠的主要原因。
　　林嘉对于那样热情可爱又喜欢她的姜姨和姜叔竟然会有一个像姜源这样冷冰冰的儿子而感到十分好奇。
　　但她不能打电话给姜姨，也不能打电话问妈妈，姜源也没给她任何探究这个问题的机会，她虽然跟他住在一起，可两个人能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在姜家一晃就过了一个星期，每天陪她最多的就是张嫂，至于姜源，她只在第一天晚上见过他。
　　张嫂说姜源成绩很好，可他还觉得不够，在外面报了好几个培训班，每天都要早起去上课。
　　“可我晚上也没见到他呀。”林嘉一边扒着西蓝花一边说。
　　张嫂抢下她手里还能抢救的西蓝花，将早上多送的一把小葱塞给她折腾，“少爷习惯晚上去图书馆，一般都要闭馆了才会回来。”
　　“这样啊。”林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根接一根的小葱被她拦腰折断，渗出的汁水留在她手上，葱味渐渐变得浓烈刺鼻。
　　林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把将剩下的小葱扔进水池里，嗅了嗅手上的味道，呛得她鼻子和眉头都皱起来了，“咳咳！呀，好难闻呀！”
　　张嫂笑她：“洗了手就好啦。”
　　林嘉照做，可用了三次洗手液，洗完甩干手上的水分再拿起来一闻，还是有股味道，“咦，还有呢。”
　　张嫂马上要开始做饭，林嘉在这儿不方便，于是她就接着哄：“你出去看会儿电视，等张嫂叫你吃饭的时候味道就没了。”
　　“真的吗？那太好啦！”林嘉闻言露出了小梨涡，在张嫂给她准备的小手帕上擦干手，蹦蹦跳跳地往客厅跑，“我去看电视啦！”
　　张嫂见她一派天真的模样忍不住露出慈爱的微笑，越相处她越觉得这个林家的小姐真是跟小孩子没两样。
　　林嘉欢欢喜喜地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播放着一部国产喜剧。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冷气开的很足，林嘉缩在沙发上，腿上盖着一条小灰兔的毛毯，刚看了几分钟的电视，藏在毯子里的小手就开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她瞄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然后悄悄地把手拿出来，偷偷摸摸地低着头，使劲在手上嗅，哎呀呀，洗手液的香香的味道都没有了，但是小葱的味道还有。
　　在小灰兔的耳朵上蹭了两下，林嘉忍住想再闻一闻手上味道的冲动，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到电视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葱的味道从无到有，从淡到浓，林嘉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变成葱了。
　　于是，偷偷闻一下，再闻一下，又闻一下。
　　林嘉闻着闻着眼眶就红了，完了完了，她的手不会要变成小葱了吧，都已经看了好几分钟的电视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味道呀！
　　她惊慌的六神无主，下意识就要去找张嫂求救，谁知刚一跳下沙发，转身却看见姜源站在楼梯上，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姜源，你为什么在这儿？”


第3章　同居3
　　林嘉问：“姜源，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儿。
　　姜源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在这。
　　今天天气预报发出了高温橙色警报，阳光毒辣，哪怕只是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站一会都会让人大汗淋漓。姜源不喜欢流汗，这样的天气明摆着是不让他出门。
　　在楼上休息看书一直到刚才，见三楼小厅里的水没有了，他便自己下楼来拿水。
　　刚下到二楼的时候他就听见了电视机里传来的大笑，劣质夸张的笑声有些刺耳，他皱了皱眉，顺着楼梯拐了个弯，下了几级台阶，视线里渐渐出现客厅的全貌。
　　他看见林嘉坐在沙发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碎花吊带连衣裙，露出一双嫩藕似的手臂。她不瘦，甚至还有点肉肉的，可她的肌肤却因此而更显白嫩细腻。乌黑的发只束了一半在脑后，另一半分成两股，随意地搭在她两边圆润的肩头。
　　林嘉头发不算很长，但是发量很多，尽管只有一半披散在肩上，却仍有些厚度。
　　好热。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待他走到楼梯口，他才发现林嘉的注意力压根儿不在电视上。
　　她够着脖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往厨房的方向跑，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看了一会儿，她低下头，抬起手，一点点用鼻尖往指尖上凑。
　　那小心翼翼又偷偷摸摸的模样，像只正在偷吃自己爪子的小奶猫。
　　许是味道并不好，没闻一会儿她就飞快地拿开双手，皱着鼻子吐舌头，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源不是个有很大好奇心的人，也大约能从林嘉此时的动作猜到她在干什么，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嗅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一下皱，一下展。
　　一直到林嘉苦着小脸从沙发上跳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她看了这么久。他不想被她发现，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回头叫他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甚至还集中在她是赤脚踩在地上的。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下来拿水。”
　　可能是看书看晕了。
　　林嘉不知道他今天竟然在家，下意识地想要关心一下，可见他脸上冷冰冰的一点表情也没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点好奇心和关心全都被冻死了。
　　她觉得姜源比他们家的中央空调还要冷。
　　她跟在他后面往餐厅的方向去，他停在餐桌旁倒水，她拐进了厨房。
　　冰凉的水经过口腔，滑入食管，最终入胃，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姜源望着院子里晃眼的阳光，厨房里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张嫂张嫂，你闻你闻！还有好大的味道呀！”
　　“……有吗，我没闻见啊！”
　　“有的有的，你闻嘛！呜呜，好难闻呀！我要变成葱啦，我的手要变成葱啦！呜呜！”
　　“……哟，是有点儿。好好好，嘉嘉乖，嘉嘉小姐不哭。张嫂再给你洗洗，再洗洗好不好。”
　　哗啦哗啦的流水声过后，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姜源能想象，此时的张嫂和林嘉一定是头抵着头，表情一致地低头使劲嗅着林嘉的双手。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张嫂小声的嘀咕传出来，“好像还有点味道哦。”
　　林嘉哼哼唧唧的哭声随后而来，“呜，怎么办呀！我以后再也不要拿葱啦！”
　　放下水杯，姜源微薄的唇角勾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低垂的眼帘下似乎有清浅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转身上楼回房，经过客厅的时候，电视里仍然喧闹非常。
　　今年的夏天和往年的夏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从这天的中餐开始，餐桌上只要有葱的菜，林嘉都以一种幽怨又惧怕的视线扫过一眼，然后全部避开，不管那个菜是不是糖醋排骨。
　　张嫂和林嘉站在同一条战线，所有的菜她都尽可能地不放葱。
　　姜源下楼来吃午餐的时候，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什么也没说就坐下了。
　　张嫂不知道姜源今天竟然在家，见到他出现在餐桌上还很惊讶，“少爷，您今天没去上课啊？”
　　姜源拿起碗筷，“嗯，天热。”
　　“哦。”张嫂这才想起他怕热怕流汗，惊觉这些天都是和林嘉朝夕共处，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林嘉的喜好，倒把自己真正的少爷给忘了，想到这儿，她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两分讨好，“少爷，锅里炖了汤，张嫂去给你盛一碗尝尝好不好？”
　　“张嫂！我也要，我也要！”林嘉一听有汤可以喝，眼巴巴地把碗递了出去。
　　姜源抬眼瞧见馋猫似的林嘉又开始咽口水了，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不经意地问：“汤里放葱了么？”
　　“哐当——”林嘉一听有葱，条件反射似的吓了一跳，白瓷的汤碗从她手里落在实木的桌面上，打了好几个旋才停稳。
　　淡粉色的小嘴微微翘起，林嘉捡回自己的汤碗抱在手里，垂眸声音低落地说：“有葱啊，那我不要了。”
　　“这……”张嫂一时间有些为难，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的少爷不高兴，一方面单纯可爱的林嘉又实在招人喜欢，她也不舍得看林嘉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为姜家工作了这些年，自诩做菜的手艺征服了姜家一家三口，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汤里到底给不给葱，竟会成为她的一大难题。
　　餐厅里静默了一瞬，却好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长。
　　姜源吃了一口刚刚夹的青菜，淡淡说：“葱味太呛，又容易上火，最近天气热，张嫂还是少做有葱的菜吧。汤里的葱，也别放了。”
　　张嫂一愣，忙不迭地答：“好，好！”
　　“呀，不放葱啦！”林嘉一听不放葱了，大眼睛立刻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唇边的小梨涡盛了蜜似的甜，“太好啦！我可以喝汤啦！”
　　她像小孩子一样，转眼就多云转晴，还笑的这样高兴，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快乐。
　　姜源看了一眼她的笑容便垂下眼帘。
　　最好你是真的傻。
　　头天晚上下过暴雨，早上天气有点阴阴的，推开大门，屋外的潮气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
　　林嘉送张嫂出门买菜，张嫂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林嘉的大眼睛里露出了极大的渴望，可犹豫了半秒，还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张嫂失笑，莫名觉得林嘉这样有点儿像她上一个雇主养的小狗，每次它想出去遛弯儿的时候就会用湿漉漉的大眼睛这样渴望地盯着她。
　　“那我走啦。”
　　“嗯啊，张嫂路上小心哦，你要快点回来哦。”
　　望着张嫂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林嘉留恋地看了一眼院子外被雨水打湿的小径，瘪着嘴关上了大门。
　　从林嘉住进来已经过了十天，这十天里林嘉一次也没有出过门。每天不是在自己房间转悠就是在二楼转悠，不是在二楼转悠就是在一楼转悠。除了姜家别墅的后院，她连姜家大门也没出过。
　　天性活泼好动的林嘉实在有些闷不住了，可尽管她闷不住了，她却仍记得三哥对她说过的话。
　　‘在别人家里要做个乖宝宝，不可以随便乱跑出去，除非是姜源带你去。’
　　她要做个乖宝宝，不能乱跑。
　　至于姜源，她也不敢和他一块儿出去。
　　呜呜，为什么三哥不说可以让张嫂带她出去呢。
　　林嘉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从这个台换到那个台，又从那个台换到这个台，没有一个台能够留住林嘉的视线。
　　一直按到正在播放动物世界的综合频道，林嘉看着电视里追逐着夕阳奔跑的大老虎，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哇！”
　　她好想去动物园哦。
　　正看着，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远在不知道是日本还是越南的林宇打来了视频电话。
　　“三哥！”
　　“嘉嘉！想不想哥哥？！”
　　林嘉拼命点头：“想的想的！”
　　视频那头，林宇长了一张和林嘉肖似的脸，只是他的脸型尖窄，比起圆润可爱的林嘉，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他染了一头绿毛，林嘉越看越觉得这个颜色好像和没熟的香蕉是一个颜色，她忍不住感叹：“三哥，你好棒哦！为了追求梦想，连头发颜色都变了呀！”
　　“哈哈哈！那可不，你哥我是谁！”林宇这人就是一个特点，特别不要脸。不管人家说他什么，他都能一字不落地照单全收，而且一点也不会觉得脸红，自己妹妹的夸奖他当然更要好好收下，“这两天过得怎么样？爹妈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没说你在哪吧？”
　　林嘉跪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拼命摇头，“没有的没有的！我都没说！大哥昨天问了我好久，我什么都没说！”
　　林宇闻言笑眯眯地伸出手在镜头前做了个抚摸的动作，“嗯嗯，这才乖。等三哥回来好好奖励你，我们宝贝嘉嘉最乖了！”
　　林嘉被夸的一阵头脑发晕，咯咯直笑，高兴地找不着北。
　　“阿源呢，他在哪？你把手机给他，哥哥跟他说会儿话。”林宇那边声音变杂了一些，可过一会儿又好了，“个小兔崽子，我给他打电话他就一个都没接过。”
　　“哦，我上楼去找他哈。”林嘉乖乖拿着手机上楼，一边走一边说，“他今天在家的，昨天这里下了好大的雨呢，他说今天不去上课的。”
　　林嘉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握着手机，摄像头的角度变成由下而上，看着她明显变圆了的下巴，林宇笑问：“哟，我怎么觉着你在阿源家里吃的比在自己家里还好呢？”
　　林嘉笑呵呵地说：“对呀，张嫂做饭好好吃哦！我每天都能吃两碗饭呀！”
　　“这么厉害？！”林宇顺着她用小孩子一样夸张的语气说，“那要是让你在那多住一段时间，说不定爸爸就不会再唉声叹气‘哎哟我的嘉嘉，你怎么瘦成这样啊’，对吧！”
　　林宇学着林振华的语气，搞笑极了，林嘉笑得停不下来，“哈哈，三哥你学的好像哦！”
　　姜源的房间在三楼，林嘉一路向上，清脆的欢笑洒满了楼梯的每一级台阶。
　　“姜源，姜源你起来了吗？”林嘉拿着手机敲门，动作轻柔，好像不敢大声似的。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她发现姜源虽然不常笑也不常说话，但他其实不是个坏人。对他的好感度虽然薄弱，但总归是在慢慢建立，只是这过程中她偶尔还是会觉得有点害怕。她总担心万一惹他不高兴了，他又会像第一天晚上那样冷冰冰地看着她。
　　就像现在她就很担心，万一姜源还没起床，而她把他吵醒了，这可怎么办。
　　林嘉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开门，转身低头，用很小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