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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兰，你喝多了。”因为距离很近，莫长天闻到了妻子身上浓浓的酒气。
　　　　沈雅兰苦笑起来：“是啊，我醉了，因为只有醉了，我才敢说这些话。莫长天，我知道自己是自私的，用金钱用地位把你绑住，不让你走。可你对我又何其残忍，边享受着我所能奉献给你的一切，边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干着戳我心窝子的事！”
　　　　“所以呢。”莫长天忽然镇静下来，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所以——很简单，你只有两种选择。选我，你继续做你的总裁，我继续做你的贤内助，你的影子甚至是替你的外遇收拾善后的人……选她，总裁的位置、房子车子和银行存款通通归我，你可以自由了。”
　　　　这是自认识沈雅兰以来，莫长天的妻子头一次这么冷酷的和他对话。果然爱都是有极限的吗？长久的付出终究会因为得不到而心生怨怼，揭开爱的反面——恨。
　　　　莫长天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只有喉间的颤抖才暴露出他此刻激烈的感情。
　　　　就在这死寂中，赵衍忽然鼓起掌来：“多么精彩的大戏啊！莫长天，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快选啊！你想要什么，我或许不能够给你，不过可以考虑给你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长天身上，这不是命运给他的选择，而是他做了许多选择之后今天所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尹岚不可能做他的情妇，沈雅兰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财产、地位什么的在爱情面前看似不值一提，其实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浮华散尽，返璞归真，莫长天清楚无比，无论他选择什么，终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中年男子急步走了进来，边说边微微喘息：“不好意思，赵总，打扰到您了。”
　　　　“江律师，你来这里做什么？”赵衍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
　　　　“赵总，我受赵老先生的嘱托，特来告知：若您执意将这场订婚仪式继续下去，您父亲将会考虑修改遗嘱，取消您所拥有的股份继承权。”
　　　　赵衍暗道：还是低估自己老爹了，就算是千里之外，赵老爷子还是有杀手锏的，不过他赵衍也不是吃素的。
　　　　“江律师，你回去告诉老爸，我无所谓，反正他就我一个儿子。我妈在发现他养小老婆不久后，
　　　　就将她名下的股份全部转到我这里了，加上我手里持有的，足够让我成为集团第一大股东。他那点股份，爱给谁给谁，我赵衍不在乎！不过——以后也别想我这么为智远卖命了。”
　　　　“赵总……”
　　　　“江律师，我的订婚宴就要开始了，你要参加，就请去观众席上坐着，你要是不想参加，就请将我的原话带给我爸爸。”
　　　　说罢，赵衍牵住尹岚的手，就将她带出了化妆间，经过莫长天身边时，他淡淡扫了那个眉头紧锁可以夹死几只苍蝇，却始终低头不发一言的男人一眼，微微一笑：
　　　　“莫同学，我要带走她喽，从此之后，你永远都失去了机会。”
　　　　感受到身边女人已经发冷颤软的身体，赵衍紧紧揽住尹岚的肩膀，大步向前走，不再回头。
　　　　“你说，他还想追上来吗？”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男人带着戏谑和讥讽的声音，尹岚整个人昏昏糊糊的，头脑一片空白，两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想，可她必须回答，必须辩驳，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他的心：
　　　　“赵衍，你不肯输，而他输不起，你失去的只能用多少来算，而他呢，只有全部，不光如此，他曾经所遭受的很有可能一切重来。”
　　　　赵衍笑了：“他不是还有你吗？”
　　　　“你会放过我吗？”
　　　　“如果……呢？”
　　　　“没有如果，没有假设，我们现在已经并肩站在了同一个舞台上，台下有观众有媒体，即使是悬崖边，我们都要幸福的笑出来，赵衍，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可以，你把一切都算到我身上，如果这能让被莫长天抛弃的你好受一点的话。”

　　☆、第56章　为时已晚

尹岚在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中惊醒，她揉了揉额角，缓缓起身，就这么穿着引人遐思的半透明蕾丝睡衣，不紧不慢走出赵衍的房间，楼下的三人一时间噤了声，齐刷刷看向她。
　　　　余秀惠回来了，她看自己的眼光和想象中一样，比毒蛇恶毒：“你——给我下来！”
　　　　“妈！”赵衍向尹岚摆了摆手，“岚岚，你给我回房间去！”
　　　　不愧是母子，连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都一模一样。可要听谁的呢？这母子两个手中都抓着能掌握她命运的筹码。
　　　　尹岚犹豫了片刻，还是坚持下了楼。
　　　　“尹岚！”男人大声呵斥，眼里充满警告。
　　　　尹岚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这姓赵的一家人跟前，然后微微抬了抬脚，发现自己正踩中今天的晨报，其上有几个醒目无比的大字：“唐氏千金大闹前男友赵公子订婚宴”，旁边还附有一图：唐乐乐正正向她心目中的狗男女冲过来。
　　　　这个标题估计是赵家二老所能够找到的媒体报道中最客观最真实的描述，尹岚不难想象其他还有多少无下限在等着他们。如果人的一生能像电影胶片一样就好了，她都不用把这个片段剪掉，直接将它丢进赵家客厅的壁炉里，然后燃起渺渺轻烟。
　　　　时间倒退到三月二十二号，PM3：20
　　　　赵衍将订婚戒指套进尹岚的指尖，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两人一起切蛋糕。就在这时，唐乐乐蓬头乱发，脖子上还划了道口子，就这么闯了进来。
　　　　赵衍手下的保镖们实在太低估唐大小姐了，她既然能从家里逃出来的，就能从员工休息室里突围而出。不用想，也能猜到，此刻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一地的碎玻璃和随风摇曳的破窗帘。
　　　　尹岚一看见唐乐乐，就认出了对方，她想找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不出现，她出现的时候，却是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此时此刻，多一个人闹腾，于事无补，不过是增加难堪和小报题材而已。
　　　　虽然没有去看赵衍的表情，可男人身边的气压明显直线下降，在他的使力下，两人狠狠给了订婚蛋糕一刀，雪白的奶油差点飞溅到尹岚的礼服裙上去。
　　　　“赵衍，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花花公子，你当初怎么对我说的，说爱我，说会娶我！”几个保安深知自己闯下大祸，也急急忙忙跟了进来。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个个都是发型微乱，领口敞开，有的脸上还添了抓痕，由此可见，从酒店门口到宴会现场这一路的搏斗有多么激烈。
　　　　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失恋的女人是疯子。唐乐乐很完美的贯彻了这句话。她用涂得血红的长指甲指着尹岚：“赵衍，你找多少情妇都没关系，可是你宁愿娶个情妇都不愿娶我吗？！”
　　　　唐乐乐话音刚落，整个礼厅一片哗然，闪光灯此起彼伏，比之前还热闹。
　　　　尹岚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不知为什么，她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平静，平静到仿佛她才是这场可笑的订婚宴的旁观者。如果说，此刻，她还能庆幸什么，那就是莫长天已经离开了，虽然他比此刻的她还要更痛苦。
　　　　多年前，在被地下钱庄绑架，被关在阴暗潮湿地下室的那些分分秒秒里，他都在想什么呢？被父母抛弃，被嫌贫爱富的女友抛弃，被这个世界逼到了悬崖边缘，如今又被迫在爱情和金钱之间做出抉择……赵衍没有一天尝过这些滋味，所以他永远都不能明白，她不会责怪莫长天。
　　　　唐乐乐的斥骂声在张萌萌和保镖的前后夹攻下越发尖锐，直到唐夫人也闯进来，狠狠给了自家女儿一个巴掌之后，整个空气都停滞了。
　　　　“不孝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妈……”
　　　　“人家要结婚就结婚，要娶情妇就娶情妇，你的见识就这么浅吗，非要跟个抛弃智障儿子的男人，你吃饭都吃进脑子里去了吗？！”
　　　　姜不亏是老的辣，唐夫人明着骂自己的女儿，却在三言两语间落实了赵衍之前的不良传闻。
　　　　在赵衍示意下，保镖们赶快驱赶入场媒体，礼仪小姐开始疏散来宾，该拍的早就拍到了，不该听的也都听到了，大家识趣的纷纷退场，不一会儿只剩下订婚夫妇和唐家母女。
　　　　唐夫人恶狠狠的瞪了赵衍一眼，将自己女儿生拉活拽走了。
　　　　赵衍将一桌子的杯具都扫到了尹岚脚下。
　　　　人必辱自而后人辱之。
　　　　尹岚站在赵家二老面前，听着余秀惠的掌风从耳边划过，说时迟那时快，被赵衍截在半空中。
　　　　“妈，别这样。”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欺骗我们吗？！”
　　　　“妈，你想想，我之前找的女人，冯小曼、苏珊和赵怡，哪个家庭条件不比岚岚好，可结果呢？”
　　　　“衍啊，你还年轻，妈保证，这会一定给你找到更好的女人！”
　　　　“妈，我不想再折腾了，真的。这些年，你也知道，岚岚守在我身边，从来不吵不闹，不惹事，她不图什么，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够了。”
　　　　尹岚微微抬眼看向赵衍，男人说得多么振振有词，多么深情，仿佛她真的很爱他，爱到无欲无求。
　　　　赵父始终不一声不吭，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凭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来非凡的洞察力和决策力，他迅速捕捉到了尹岚双眸里那一闪而逝复杂的光。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秀惠，别吵了，先让孩子上班去吧，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公事要紧。”
　　　　夫妻多年，余秀惠就算不明白自己老公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有一点她十分明白，在赵衍的婚姻大事上老公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上什么班？！你不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今天就别想走！”
　　　　“有什么事等小衍回来再商量吧，不能因小失大啊。”
　　　　“是、是，爸说得对。”赵衍连忙插嘴。
　　　　余秀惠厉眼瞪了自己的儿子：“还不快滚！”
　　　　赵衍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等他在半道上突然悟出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

　　☆、第57章　卑微如尘

或许是在至亲面前失了防备，赵衍就这么将尹岚丢给了自己的父母。
　　　　余秀惠刚要发作，赵老爷子一声令下：“尹小姐，请你跟我去一下书房。”
　　　　尹岚在赵母快要吃人的目光中，跟着赵父进入书房。
　　　　“你跟赵衍多少年了？”赵老爷子踱进书房，他看都不看一眼尹岚，开始漫不经心的把玩起十锦格子上的古玩摆设。阳光悄然无息的进入落地窗，打开金子似的的舞台，让无数小尘埃在其间飞舞，尹岚在明，赵父在暗，她看不清这半百老人的表情。
　　　　“八年多了。”尹岚答。
　　　　“绿园的月租多少？”
　　　　“五万。”
　　　　“他给你多少零用？”
　　　　“每个月三万。”
　　　　“平时送你多少礼物？”
　　　　“基本上每个月都有包包、衣服或者首饰什么的。”
　　　　“好，很好。”赵父这才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我相信尹小姐心中有一本比我还要清楚的账簿。这两天你可以好好计算一下，然后把数字告诉我。”
　　　　“这……不是钱的问题。”
　　　　赵父的笑容加深：“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除了欠钱之外，我还欠了他人情，这个我——还不起。”
　　　　“尹小姐，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和借口要在我儿子身边，我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想进赵家家门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嫁给赵衍了，我也有办法让你失去的比现在放手更多。”
　　　　“赵叔叔，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和赵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直到现在我都希望他能重新考虑。可是——我有我的原因……”
　　　　“哦，什么原因，说来听听。”赵父略带疑惑的望着对面这个眉目若画，气质清冷的女孩。老实说，如果不是余秀惠说出她和自己儿子的关系，他也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做别人的情妇。
　　　　就在这时，书房门“呯”的一声推开了，赵衍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在他爸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拽走了女人。
　　　　场景转换似乎只在一瞬间，尹岚已经坐在赵衍的敞篷跑车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男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在高架道上飙车。
　　　　“你不要命了吗？”
　　　　“我的车技要比你的嘴巴可靠多了。”
　　　　“是你父亲非要问我的。”
　　　　“你可以不回答。”
　　　　“赵衍，我们这样子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为了报复莫长天吗？还是为了报复——我？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尹岚，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怎么样？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娶你，给你名分，这些要比你无望的等待莫长天要好多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赵衍，你明明知道，我只想要……”
　　　　“自由，是吗？”赵衍勾起嘴角，冷冷的笑了，“尹岚，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你当老天爷是你的后勤部长吗？要爱情的时候有莫长天，要钱的时候有我赵衍，要自由的时候就想利用我爸妈吗？”
　　　　“……”
　　　　“这段时间我们先搬到水江路的那套房子去住，等他们妥协了再回来。”赵衍方向盘一转，往高架道另一个岔道飞驶而去。
　　　　“赵衍……”
　　　　“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吗？”男人挑了挑眉，不耐的看向女人。
　　　　“毛毛还在你家里……”
　　　　与此同时，赵宅……
　　　　“啊！这是什么？！沙发上居然有狗毛！！！”余秀惠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厅。
　　　　毛毛吓得从沙发底部一溜烟钻了出来，它有个坏毛病，一紧张就容易随地大小便，于是，赵夫人脚上那双刚从国外买回来的Manolo　Blahnik箭头高跟鞋被不幸的凑巧的淋湿了，湿哒哒的黄色液体从金色鞋面上蜿蜒而下，蔓延到雪白的地毯上。毛毛用无比可怜的眼神瞅了赵母一眼，余秀惠用前所未有的肺活量咆哮道：“吴婶，快把这条狗给我丢出去！！！”
　　　　莫长华有些抓狂。
　　　　大哥和嫂子已经有整整一天不说话了，甚至都不互相看一下。嫂子睡在卧室，哥就在书房，哥出门上班，嫂子也不跟出去了，要么木木的坐在客厅里，要么在花园的凉亭里发呆，到了晚餐时间，两米长的餐桌上永远只有丰盛的菜色和独自用餐的自己。
　　　　莫长华按捺了许久，终于有一天，趁着大哥上班的时候，找到了独自在书房里看书的沈雅兰。
　　　　“嫂子，你怎么突然对企业管理感兴趣了？”在莫长华的印象里，沈雅兰从来只对料理啊保养啊方面的书感兴趣，虽然长相一般，却气质沉静，温婉得体，既入得厨房又出得厅堂，是贤妻的典范。明知哥心中有别人，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只是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卑微的乞求他哥偶尔的顾惜。沈雅兰和莫长华相亲过的豪门千金都不一样，在爱情面前单纯如白水。
　　　　“总要看的。”沈雅兰将书轻轻放下，微微抬起头，用极淡的目光看向莫长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吗？”
　　　　莫长华轻噎了一下：“我哥，是不会离开你的。”
　　　　沈雅兰笑了，淡粉色的唇角微微勾起：“长华，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哥，他刚刚从新加坡回来，在我爸朋友的公司做部门经理。那时候的我刚刚大学毕业，对家族事业毫无兴趣，同时也想摆脱富二代的身份，成为‘创二代’……”
　　　　“是吗？”莫长华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整日在家里养花种草、亲手做羹汤的沈雅兰曾有如此的雄心壮志。
　　　　“因此我执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到别的公司就职。我爸拗不过我，又觉得不放心，只好答应让我在他老朋友公司里实习，而我的上司恰好就是你哥。他和我爸给我那个圈子里的男人都不一样，认真、严肃、寡言寡语，关键时候却是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男人。你哥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默默在工作方面帮了我这个新人很多，有时候甚至陪我一起加班……”
　　　　说到这，沈雅兰笑了：“瞧，这些情节多么像烂熟的言情小说啊，女主表面上是职场菜鸟，其实是集团千金，如同命运中邂逅了英俊善良老实的男主。只可惜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料想到结尾。我们相识的日子里，他从来都没有都爱过我，而我的每一天都在乞求他不要离开！”
　　　　“嫂子……”莫长华都快说不出话来，他面部的每根神经都仿佛浸入了沈雅兰的悲恸。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沈雅兰似乎还觉得这些伤心的话不够，又丢出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弹，“我去过医院，医生说我无法怀孕，不可能和你哥有孩子了。”

　　☆、第58章　人言可畏

莫长天轻握书房的门把手又慢慢收回去，他掉转身，径直走出沈宅。本想取回落在书房的重要资料，没想到听到这么个扎心的消息。是啊，一切都是天注定，他命该如此，爱情、名利和孩子，顾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