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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话与文学是拉不上边的。他从小听鬼故事长大，没啥听过什么灰姑娘、白雪公主、美人鱼之流的故事。
　　谁要提出要说故事，他准是第一个溜走。所以施家人当中要数他最会逃，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话说施七有一个特殊的爱好，他爱讲鬼故事，常常逮住年幼的侄子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里讲那些阴深恐怖、血肉横飞的鬼故事。
　　官方说法是为侄儿们提供一点娱乐，顺道练胆子。
　　施小池却认为这不过是满足他变/态的嗜好。
　　闲话多了，暂且略过。
　　周言被幼稚鬼说幼稚，火气打从一处来了。不由地火冒三丈，口不择言：“你这个没有上过学，没念过书的文盲，本小姐不屑跟你谈书。姐，我去散步。”说罢，丢下碗筷，连饭也不吃，大步往外走。
　　周善知道妹妹刀子口豆腐心，她下了一道响雷正中施小池的痛处。自觉不好意思，赶紧溜之大吉。她从门内往外喊道：“记得别玩太晚啊！”
　　“知道了。”
　　远远地传来一声闷音。
　　本来共住一宅，大家吵吵闹闹，总会有些底线。骂死养鱼的，神经病，怪胎……甚至更难听的词汇，施小池都只一笑置之。
　　偏偏提起上学校，这是他的死穴。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上过学校，他念了两年的幼儿园，刚升读大班之时发现了小弟的问题，他自动留在家里照顾他，自此一直没有上过学。
　　自小他就没有与同龄的男生女生交朋友，一块玩闹。他甚至没有童年的时光，只能在家里照顾生病的弟弟，这造成了他孤傲又古怪的个性，让他除了弟弟，不管对谁都不信任，也不喜欢与人靠近。长大后，他又只与电脑打交道，一年也没见一个活人，渐渐的性子就更加狂放又疯颠。
　　虽然他聪明绝顶，却一直介怀别人说他是个没有上过学的孩子。
　　果然施小池脸色发青，眼眶泛红，丢下碗筷，冲回房间。
　　一顿晚餐就在这郁闷的气氛之下结束了！
　　席间夏余安静的如一缕幽魂，略显苍白的脸添上灰青之色，旁人只顾着周言和施小池并没有发现。
　　只是当她找借口回房间没有留下来帮张姨洗碗，张姨担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直说没事。
　　她托起小花的晚餐匆匆上楼，将晚餐送给伤了脚不能外出的小花，便匆忙退回自己的房间。
　　她以为自己就算不坚强，但也没有脆弱到光是听到那名字就让她瞬间置身在寒冬。
　　她太脆弱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她要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哥哥，她也要走出去……
　　施小池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咬牙切齿地用十五国语言问候了周言一番。
　　他例行地看了一会股市行程，又想起那只什么捞子鱼，非常手贱地打下胖胖鱼三个字，满满三十页关于她的讯息。
　　她的名气要比周言所说的什么她们学校同学都喜欢要大的多。畅销十六个国家，知名的儿童文学家。
　　每个头衔掉下来都能砸死一只肥猪。
　　曾有小道消息称她曾陷入抄袭门，谣言令她一直销声匿迹。不但没有再出新作品，至今仍旧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仿佛已彻底离开了文学界。
　　后来，某黑客粉丝入侵糖果出版社主脑，发现某某编辑突然辞职，跳槽到另外一家出版社，而这一家出版社正是告她侵权的那一家。
　　事情的猫腻出来了！
　　编辑带着她的原稿跳槽，继而陷害她。
　　虽然法律还给她一个清白，但是某些眼睛不亮的读者却一直认为她是抄袭者，闹事者、那些羡慕又妒忌的人在各大网站顾黑手不断描黑她。
　　因为任何通过正常手段，有迹可寻的都必须负上法律责任，因此那些人只敢在网络上散播流言。
　　令人可笑的是胖胖鱼一直很神秘，长相不明，身份不明，连性别也无从确定，官方说是女的。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却能造谣说她是被出版社社长包养的小三，吸吃大/麻的□□，更爱流连夜店，各种坠落的玩乐。
　　啐！
　　施小池闭上眼都知道这些消息均是吵作。
　　这只小肥鱼从事创作有七、八年了，出了两本书时只是寂寂无名，只有业界称许，书本并不畅销。直到她与小疯子一块合作，她的书才大卖特卖，卖到外国去继续大卖。
　　他倒有点好奇这只小肥鱼能写出点什么，他点进她的文章一瞧，越看越欲罢不能，直想追下去。
　　只可惜她的书普遍定价贵，只有一个版本，再印几次都是那个版本。
　　她非常牛气地规定一本书只可以再版五次，出版社首印十万，再印五次只得五十万，这本书便算是断了。
　　区区五十万本，对于那些疯狂的读者来讲肯定是不够，但她非常坚持。曾在新书序言中写道：书贵精不贵多。我卖书前十万本的收入是给父母，十万本是用以生活，十万本是给出版社的同仁，再十万本是给那些没有钱念书的孩子，最后的十万本是给十里乡的乡亲修路。
　　有人说她伪善，但她很真诚一如她写的故事，所以大家都喜欢她。
　　施小池看到最精彩的地方突然就断尾，原因之一是她没有授权任何网上版权，只有片断可看。
　　他轻抿唇想了想，凭他的技术肯定可以弄到一个完整版本，偏偏他现在受监视，不能有所动作。转了转神，他想他到底应不应该趁夜等某人睡觉之后拿来解一解谗呢？
　　是夜，抹上一层珍贵的修复露，他觉得左眼上的黑轮淡化了不少，皮肤开始回复往日白皙。
　　他洗了澡，穿上可爱的小白兔睡衣开始工作。
　　自从被施家追捕后，他大量的工作都停顿了，只有少数秘密的工作仍在进行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困了，抬头看了眼青蛙钟已是零晨两点。
　　此时正是他行动的好时机。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对门，轻松地开了锁，闪身蹿进门内，顺手带上门。放眼一瞧，吓得他的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房内原本早已入睡之人，正瞪着一双大眼满是诧异地看着他。
　　施小池的惊吓不亚于夏余，
　　半躺在床上的女子总会为他带来惊喜兼惊吓。就像他生活在地球，而她生活地外星球般，两人总在承受对方怪异。
　　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做出令他惊吓的事情？施小池一边震惊一边无奈地想。
　　“……我……我肚子……饿了……给我煮点夜宵。”
　　是的。
　　的确是这样，他本来不饿，却被她吓得肚子饿了。
　　她必须负责。
　　床前微亮的灯光下肤色如雪的人儿显得相当诡异，一如那些在黑夜里游晃的美艳女鬼，飘渺如魅。
　　夏余自从刚搬进海洋大宅的那一天经历和他“祼/裎相见”之后，倒对施小池起了某些免疫的气场。
　　看到他突然推门进房间，她着实吓了一跳，又听得施小池这么一说，害怕之感“咻”的一声不见了。
　　她动了动，正想起身。
　　施小池突然问：“喂，这么晚还不睡觉在做什么？”
　　“……看书。”
　　“快点起来，我都快饿死了！我要是死，肯定死在你房间，在你这儿摊尸，每晚都来找你。”
　　闻言，夏余捂嘴笑说：“好。但请你出去。”
　　“出去做什么？”又不是马上可以吃。他这是过来偷看书的，出去乍偷看？！
　　“……”
　　夏余拉起薄被子轻声说道：“我要换衣服。”
　　施小池张开嘴巴，正想骂：半夜三更的换什么衣服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打住，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
　　“快点。”
　　然后很不情不愿地出了门，顺手关上。
　　不一会，夏余换好衣服出门下楼煮夜宵，反正她也觉得有点饿了，顺手多煮一碗。
　　她这不是软弱。
　　真的不是，她是顺手而已，顺手罢了。
　　施小池一等她下楼马上摸进她房间，在刚整理好的书架寻了一圈，最后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那一套胖胖鱼的书。
　　他翻开一本书名为《在开满向阳花的路上……》：小老虎威卡一出生，左眼看不见东西，看不见妈妈，也看不见爸爸。开在他左腿边的花儿常常被他踩在坏，因为他不愿意用他完好的右眼看事物，他坚持用他那只什么都看不到的左眼去看这个世界。窄小的，黑暗的……
　　他看得相当入迷，连夏余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发觉。
　　夏余托着小盘对施小池说：“可以吃了！”
　　施小池吓得连魂都飞走三魄，匆忙之间把书收入了怀中，转身嚷道：“走开！走开……你离我远点。你浑身上下都是细菌惹得我发痒，快闪开！”
　　夏余无奈捧着自个儿的面条，走回床边坐下小口地吃。施小池闻到香味，食欲大增，没两下便解决了一大碗面条，见夏余吃完面条，又拿起书来看。
　　施小池放下大碗问：“你还不睡觉？”
　　夏余答：“再看一会就睡。”
　　夏余的一会，常常是天亮。
　　“一会？谁知道你是几会呀！书放下，眼睛闭上，睡觉。别浪费本大爷的时间。”
　　对方实在太强势了，夏余只得放下书，拉上被子躺下。
　　“眼睛闭上。你有见过睁着眼睛睡觉的人？”
　　夏余乖乖地合上眼睛，心想：他是哥哥吗？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小夏你是有被虐狂么？不是，只是施小池的话总让她无法拒绝。
　　今天折腾了一天；她的确累了，不用施小池再催促，夏余一会便睡觉了。
　　施小池见她睡觉了，忙转身从怀中掏出书，把台灯转到一边，继续看。洋洋洒洒看完，他满心欢喜，悄悄地把书放回原位，余光扫到床上的人儿恬静如天使般美好。
　　他自己并没有反应前，已半跪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夏余，扇般的眼帘上隐现一圈黑沉，明显是睡眠不足的产物。
　　怎么这么晚都不睡觉了？
　　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眼窝，随即僵住手——怔了几秒，方推门转回自己的房间，很满意地睡觉。

　　☆、第十章：另一朵妖花

　　次日清晨，秋阳从窗外透入，从窗帘缝隙间直直地打在床上。刚好打在躺于床上的那人儿的脸，金灿的阳光无法温暖她的脸，苍白无色，凤眼瞪大，却寻不到一丝的神色，仿佛她此刻不在此，不在这世间。
　　恼人的光线不断在她脸上游走，时而停在她的脸，时而停在她的嘴唇，时而又刺着她的双眼，总之不让她安份地躺在床上。
　　凤眼眨了眨，她抬起手作棚挡去那道恼人的光热。
　　又过了一会，她握紧拳头，开始念起那句咒语。
　　小夏没事的，会好的。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是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她才缓缓起身。半小时后，她缓步下楼，一楼没有人，她转入厨房见张姨在忙，张姨见她脸色苍白，婉拒了她的帮忙，唤她到外头散散步，醒醒神。
　　夏余迟疑了一会，终于踏出海洋大宅。
　　宅前有一条小道，小道两旁植着许多老榕树，绿意飞扬，别于秋时的景色。
　　艰险缓步而行，走走停停，不过是约五十米的距离。她停在一栋别墅围墙前，墙内一棵老榕树过墙而出，垂下长度不一的老须根。
　　她停住脚步，昂起头看着阳光的细碎从叶片间落下。秋风随意掠过，吹起她的发丝，她的裙摆，还有叶儿……
　　沙沙沙……
　　夏余聆听着此刻安静的气息，心口那道伤痕又隐隐作痛。
　　她已经习惯不去问为什么？
　　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明白不管问多少遍仍是没有答案。
　　即使是谎言。
　　也没有答案。
　　突然一阵汽车声从远而近，夏余扭头发现一辆小汽车直往她冲过来，而她站在小路的中央——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背抵围墙，一墙体温极高的肉墙正抵在身前，强劲的手臂与自己纤瘦的手交织，体温不断上升……
　　陌生人的体热，陌生人的气味，陌生人的呼吸……
　　这一切都陌生的教她害怕，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屏息微抬头一瞧，看到竟是对门四三八的房客施小池，他两道眉毛竖起，凶起一张俊秀的脸，额间挂着一串汗珠。
　　她关注的居然是他那眼上的黑轮已淡。
　　施小池怒气冲冲地质骂：“你到底长不长眼晴？扮多愁善感也得看清楚是什么地方？一大早跑到大马路来找死是不是……”
　　一连串的质骂，骂得她哑口无言。
　　夏余垂下脸，不敢回应。
　　施小池则瞪、瞪、瞪……终丢下像驼鸟的邻居，气冲冲地走回大宅。
　　夏余假装镇定地往脸上一抹，抹到一串泪痕。摊开手掌心，任风将其风干，只是心中的泪何是才能干涸？
　　她不知道。
　　看着施小池僵直的背影渐远。
　　她想：他大概以为将我弄哭了吧。
　　这人虽然喜欢露出凶相，但心底不坏。
　　这是夏余的结论。
　　施小池却有不同的结论。
　　他十一点才醒来，肚子饿得呱呱大叫。他赶紧下楼入厨房，张姨却说要过二十分钟再开饭。
　　他在厅中坐着无聊，便走出大宅呼吸新鲜空气。
　　不料有人比他更早到，他冷冷地扫了眼那道深蓝的影子，看着她微昂的侧脸在暖阳下闪着迷人的光亮不觉被吸引。
　　施小池换女朋友的速度追得上股票市场，升跌总在两、三天之间。
　　美丽的事物对于审美已近疲劳的人是不会有太大的惊喜和新鲜感。
　　他这一生只遇过一名女人，就算她貌比“阿丑”他仍觉得她是如斯的美丽。她的美丽由她内心散发出来，单单凭表相来形容她，那是亵渎。
　　小胡子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呢？
　　他应该是爱着她的吧！
　　用他一贯独特的方式。
　　宋净之你永远不会知道小胡子为什么流浪在外？
　　他是为了你流浪。
　　他在世界僻静的角落孤单地看着你，看着你如花儿般美丽绽放，看着你为别的男人绽放……
　　而你永远不会知道他那颗爱你的心。
　　自从宋净之和虎二订婚后，他的小弟施小潮，即小胡子突然说了句出外走走，便没有了消息。刚开始他以为他需要冷静几月，一年过去，两年也过去了……他才发疯似搜查他的行踪，偏施小潮最懂隐匿，他若不主动出现，你是无法掌握他的位置。
　　这几年施小潮失去了音讯的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任他这个万事通也无从着手。
　　他能了解弟弟单相思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情爱之事，总得你情我愿。
　　有一分的勉强都构不成幸福的生活。
　　想必小胡子是明白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守护着她，一直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她。将自己的心意一直藏于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甚至不想让自己发现自己的心思。
　　记得某年小胡子和宋净之两人单独出游后，回来时他累得躺在床上忽然吐了一句：净之她是长在佛祖脚边的妖花呀！
　　眼前这名神秘的女邻居会不会是佛祖脚边另一朵妖花呢？
　　施小池眯起眼睛，为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而惊讶。
　　他的惊讶很快地被远处的车声打断了。汽车的速度很快，车主应该没想到小道上会有行人呆呆地站在路中央等着他撞吧！
　　施小池瞪眼，迅速上前，一把将人推向围墙躲开车子。
　　他喘息未定，呼吸渐浓。
　　身下的女子体温微凉，不住颤抖，让他无名之火乱窜。
　　如果害怕为了什么不逃？
　　简直就是故意找死。
　　施小池气愤地骂了夏余一顿，甩头就走。
　　他生气，他气她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像当年的小胡子。
　　他的这名小弟打小宅在家里，十岁前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他将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十年，为了陪伴他，他不上学留在家里代替忙碌的父母照顾他，这十年的时光，他没有所谓的童年，没有孩子该有的玩乐，这十年，他花了多少心血，费尽了多少心思，却敌不过宋净之一句话。
　　某天，施子海带宋净之来家里玩。宋净之在院子里玩耍，无由地突然对趴在窗边一直偷看的小胡子叫道：
　　“喂，我要去吃冰。你要不要一块去？”
　　然后小胡子冲下了楼，怯生生地问他拿了零花钱，乖乖地跟着宋净之踏出家门，两人双双到了街口小店吃雪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了家门，他乐得眼泪都掉了一缸。
　　宋净之将小胡子送回家，圆脸挤在一块，嘟着嘴巴甩头离开。他赶紧问满眼泪水的小胡子。小胡子重复了宋净之的话：如果不是看你有小鸡鸡，我肯定你是女生，忸忸怩怩，看着就不高兴。我不跟假男人玩。哼！
　　这……这小妮子说话也太狠了吧！
　　他劝了又劝，小胡子却哭了一整夜，羞愤的他居然想自我了断。若不是他发现得早，他最爱的这名小弟就会永远离开他。
　　只因为一名小女生无心的气话。
　　他怒火冲天地找宋净之出来谈判，宋净之虽然个头小，但半点不害怕他，反而问清楚了小胡子的情况。
　　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