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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明天会下雪。”唐恪和赵司寒在各自房间的阳台上，面对面说话。
“真的吗？”赵司寒看了看天空，然而并不能看到什么。
“我和你妈妈是在晨跑的时候认识的，熟起来却是在一个下雪的日子。”唐恪看着赵司寒，和她说刚刚在楼下因为司宴打断而没有说完的话，“她当时就在外面的路上漫无目的地逛着，雪越下越大也不知道撑把伞。”
后来的事情也就很顺理成章了，因为之前打过照面，所以唐恪邀请容清漪到家里来坐一坐，喝杯热茶。因为同是中国人，还很巧，都是A市人，所以就不可避免地开始聊天。
“你母亲和我分享过她当年倒追你父亲的经历。”唐恪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虽然当时的容清漪已经离婚，却像是骄傲于自己曾经有那么热血和难忘的青春。不过她也会笑着和他说，后来她还是觉得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好，热切地追求自己的幸福的确是勇敢，当时若是被人看轻，或是没有了自我，那就很不妙了，“我当时就想到了你。想到了以前那个说自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赵司寒。”
这话调侃的意味就很浓了，赵司寒直接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唐恪笑着继续往下说，“然后我就告诉她，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追着我到处跑，可是当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要我了。”
唐恪还能记得那个下雪的日子，他和容清漪还有说话还不是很利索的唐慎一起坐在壁炉前烤火时候的心情，当时的他每次想到赵司寒就会觉得难受得像是心都少了一块。虽然两个人的遭遇不尽相同，却也能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赵司寒挑眉看他，“我才不信。”当时的唐恪明明在她面前话都很少，也没有现在体贴温柔。
“曼曼。”唐恪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我只是——只是不善于表达。”
赵司寒轻哼了一声，明显不是很信。
唐恪见她不信，觉得很是有必要让她相信相信，于是撑着阳台的栏杆跳到了赵司寒房间的阳台上，动作倒是利落得很。
赵司寒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唐恪牵起赵司寒的手，带着她往屋子里走，“眼见为实，我总要让你相信的。”
这行为，还有说的话，怎么都让人感觉像是要图谋不轨啊。
“你——”赵司寒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却只见唐恪牵着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往外走。
“我们去哪？”唐恪牵着赵司寒顺着楼梯往上走，赵司寒有些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了。”
最后两个人站在了顶楼的一个房间前面，唐恪推开门，打开灯。这个房间不大，有些像杂物间，随处堆放着一摞摞的书。赵司寒随手拿起了一本，是英文版的米什金的《货币银行学》，上面都用英文做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字体很是熟悉，这大概是唐恪在这边读书的时候用的。
唐恪在书堆了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大概15寸大的铁盒子，递给了赵司寒。
“这是什么？”赵司寒有些好奇。
“打开看看。”
赵司寒依言打开盒子，之间里面有一本不大，却挺厚的本子，压在一叠厚厚的纸上。赵司寒先将本子取了出来，看那些纸张。很厚的一叠，估计有数百张，赵司寒翻了前面几张，发现都是她的肖像，每一张都在右下角标了日期。
“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通过画你来消遣我心中的思念，可惜画画我的画功一般，有时候竟不能画出你神韵的十分之一。”唐恪给赵司寒展示自己的画作，“到后来，我忙于课业，或者因为司曼的事情到处奔走，没有时间每天画画，我就会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写一个你的名字。”
赵司寒翻开那本本子，上面有一些唐恪平时上课或者工作日程的记录，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页面右下角的日期，和一个她的名字。有时候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着，有时候则字迹有些潦草，有时候还写得很用力，好像带有着写字人不同的心情，有时候很认真地在想她，会想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遇见了新的人，有时候又因为她轻言分手而气恼。
“要是这些还不够，我在纽约的家里还有别的证据，A市唐宅也有。”唐恪轻轻地接过赵司寒手中的本子，他看着上头自己的字迹，抿了抿唇，却又扬起了嘴角，他曾经用这样的方法记录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思念她，这些事情，哪怕他再忙，也从不敢忘。幸好，现在她又重新站在他身边了。
唐恪将这些东西都收好，放回到盒子里，他看着赵司寒，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我爱那个女孩爱的死去活来，曾经被她抛弃，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每天念念不忘。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现在，终于再次站在了她身边，能够和她牵着手，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很远很远。”
赵司寒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里好像有了些湿意。
“坏蛋，大晚上的，说这些事情，还让不让人晚上好好睡觉了。”赵司寒才不会承认自己有些感动，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那都是因为困的。
“那干脆晚上不要睡了？”唐恪依旧抵着她的额头，笑着说。
赵司寒听到这话，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她退开一步，看着唐恪，眼神有些警惕。
好像自从发生了某些事情之后，很多话听着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啊！是她变得不纯洁了吗？
第50章　嘤，下雪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雪，这场雪来势汹汹，赵司寒起床的时候透过窗子能够看到的也只有白茫茫一片，天还是阴沉得很，雪完全没有停地意思。
这个情况，实在不太适合出行。赵司寒皱了皱眉，她昨天才和妈妈说好的要去她那边。
赵司寒起得不算早，等到她下楼的时候，司宴已经坐在壁炉边上看报纸了。
“赵曼曼你懒死了。”赵司宴瞥了赵司寒一眼，又看了一眼看见她下来，边自觉自动地走进厨房准备早餐的唐恪，嘴角微微扬起，“要是等你一块儿吃早饭，我这会儿都该饿趴下了。”
“呵呵，某些人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上高中那会儿整天赖床，害得我和你一起迟到，到最后司机不得不先送我去学校，然后再回来接你的光荣事迹了。”赵司寒看着司宴，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况且你以前睡到下午的时候也没见你饿晕还是咋滴呀。”
“哟哟哟，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每天读书要读到很晚，妈妈又不肯让我先去睡，我会总是睡不够吗？”赵司宴合上报纸，冲着赵司寒一阵呲牙。
“呵，你自己说了是一起去睡的觉，怎么我就睡饱了，你还没够？”
唐恪看着这对姐弟吵架吵得不亦乐乎，也不打扰他们的雅兴，默默指挥佣人和自己一起将早餐端上桌，然后分给了司宴一盘切好的水果。有吃的堵住嘴之后，他们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赵司寒吃完了早餐，优雅地擦了擦嘴巴，“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怎么过去妈妈那边？”
“还能等你来想这些事情。”赵司宴吃着水果，看着赵司寒，表示嫌弃，“妈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下这么大的雪妈妈要过来？”赵司寒有些震惊，一下子忘记和司宴拌嘴。
“我早上起来地时候，Dave就告诉我妈妈来了电话，她和那个Joy，”赵司宴刚刚吃完一块水果，砸吧砸吧了嘴，才接着说道，“不知道太有情调还是怎么的，一大早说是出门赏雪，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赏的。”
正说着，Dave走了过来，说是容清漪到了。赵司寒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之间Joy将她妈妈护在怀里，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穿越花园走了过来。
“曼曼，司宴。”容清漪一到门口就从Joy的怀里挣了出来，笑着和一双儿女打招呼，颇有过河拆桥的架势。Joy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得很是纵容。
门被打开，外头的风雪灌了进来，因为屋子里暖和，赵司寒穿的不多，虽然有唐恪在门打开的瞬间就走到了她前面，为她挡了一下，但她还是打了个哆嗦。容清漪原本站在门口拂大衣上的雪花，看到赵司寒打了哆嗦，急急忙忙想要关门。
Joy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样子，笑着推她去了壁炉那边，然后吩咐佣人把门关上。
赵司寒走到了壁炉前，摸了摸容清漪的手，“这么冷，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呆着呢？就算今天见不到，我和司宴总不会这么快走的。”
女孩子心思总是比男孩子要细腻些，就算Joy再浪漫，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带着容清漪出来赏雪的，必定是母亲看着雪下得这么大，舍不得她和司宴冒雪过去，才编的借口。她想起刚刚将母亲紧紧地护在怀中的Joy，他居然会这样由着她瞎胡闹，只是……她现在好像对母亲的未来更加放心了一些。
“你要理解一个想见到儿女的迫切地母亲的心啊。”容清漪其实并没有很冷，冷的应该是Joy，她一边和赵司寒说着话，一边把站在她身后的Joy推到了壁炉前，“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是多么希望白天快点到来。”
Joy的中文水平烂的很，而赵家母子三人又不会因为他而用英文交流，所以只能请Dave在一边做翻译。一时间屋子里倒也其乐融融。
雪是在下午的时候停的。彼时容清漪在发现女儿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而儿子却还是孤家寡人，正在抓着他问什么时候可以谈一个女朋友，然后带来美国给她看看。
赵司寒在屋子里坐了一天，上楼换了厚实的衣服，准备到院子里走走。唐恪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给她戴上了绒线帽，围好了围巾。
别墅的院子昨晚上就紧急做了防雪措施，所以此刻并没有什么积雪。赵司寒穿着UGG的羊皮雪地靴在积雪上踩了几下，发现并没有什么意思，就去抖花落枝上的积雪。
花园里种了几株腊梅，此刻正开着花，嫩黄色的一朵一朵，香气扑鼻。
“这花开得真好。”唐恪原本站在门口看着赵司寒玩耍，容清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边上。
“容姨你每年来都要夸一遍。”唐恪有些无奈。
“我只是觉得这些花，能在美洲开的这么好，很不容易。”
容清漪第一次被迎进别墅来的时候，就表示很喜欢这几株腊梅，只是可惜她扦插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当初唐凌为了种活这几株腊梅也废了不少劲，所以也舍不得将树挖给她。
“曼曼，被我和她……父亲，还有司宴给宠坏了，脾气算不得好，做事情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容清漪正说着话呢，赵司寒听到两个佣人说要出门办事，愣是要跟着一起去。唐恪原想要陪着，只是这会儿容清漪正和他说着话，而那个佣人在唐家有十来年了，就叮嘱了几句，由着她去了。
容清漪看着赵司寒乐颠颠地出门的背影，笑了笑，“总是这样无法无天的，但是女孩子，总是要娇养着些。虽然现在社会变了，女子能顶半边天，但是总体而言，对女孩子还是更加苛刻一些，所以我们也就乐得看她这样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只是我和她爸爸的事情，对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听说一开始是曼曼倒追的你？”
容清漪看着唐恪，眼睛里带着丝笑意。
显然是赵司宴在背后嚼的舌根。
唐恪点了点头。
“之所以给她起‘曼曼’这样的小名，是想说我当初追她父亲，是‘路曼曼其修远兮’。”显然‘曼曼’这样的小名不能给赵司宴用，“在对待爱情上，曼曼比一般的女孩要更勇敢一些，这显然是受了我的影响，但是她是一个好女孩。”她不希望唐恪因为赵司寒曾经的主动而看轻她。
“我知道。”唐恪答应着，“没有人比我更知道曼曼有多好。”
“曼曼也许会有些心结，我会再和她谈谈，不过看你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我看必要性也不大。”容清漪冷眼看着，赵司寒喜欢唐恪，关系唐恪，唐恪也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小心呵护着，这比当初她和赵祁好太多了，“如果以后你和曼曼决定走进婚姻，请你，继续爱她，呵护她。”
“我会的。”唐恪看着容清漪，神情严肃而庄重，“余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在我身边，可以依旧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无法无天。”
“这样就好。”
“哟，这是丈母娘和未来女婿谈心啊。”赵司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拍了拍唐恪的肩膀，“说实话这么快让你见到了家长，还得到了我妈妈的肯定，我是不太乐意的。”
赵司宴现在觉得当初自己想尽办法撮合唐恪和赵司寒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挖坑。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好像也不能轻易做出什么改变，只能顺应历史潮流。不过这种时候，好像作为一枚娘家人，他还是很应该表态的。
“你记着啊，我们曼曼可不是没有后台的，我永远站在她身后。”赵司宴虽然没有表现得很严肃，但是唐恪知道他的郑重，“就养一个赵司寒，我的能力可是绰绰有余。”
无论将来如何，他赵司宴，永远是她的退路。
赵司寒此刻可不知道赵司宴正在唐恪面前豪言壮语，她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出来逛逛，可是她没想到会在街道拐角处的咖啡厅看到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城市的人。
因为室内室外温差极大，咖啡厅的玻璃上凝着一层雾气，但是赵司寒绝对不会认错坐在里面的那个男人。
赵司寒和同她一起出来的佣人说自己有些累了，想在咖啡厅里坐一会儿，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记得捎上她，就匆匆走进了咖啡厅。
赵司寒推开咖啡厅的门，走到角落里的那张桌子前坐下。
“爸爸。”赵司寒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那一杯冷掉的咖啡，对着正前方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的男人，喊了一声。
第51章　呜，舍弃
赵祁看着眼前的女儿，一时间没有反应。
“曼曼。”许久之后他才喊了她一声。
“爸爸你不该来这里。”赵司寒低头玩着手腕上的手表，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刚刚装作没有看到直接走掉会好一些？
“为什么我不该来？”赵祁的手摩挲着咖啡杯的外壁，说道。只是没多久，他又摇了摇头，“我是不该来。”那个被他辜负了的女人现在过得这么好，他又有什么资格过来看她呢？
“妈妈她现在，挺好的。”赵司寒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转身喊住了服务员，新点了两杯咖啡。这个时间，咖啡馆生意和外头的天气一样冷，所以店里只留了一个服务员和老板娘。
咖啡是老板娘端上来的，她和赵祁交谈了几句，语气熟稔，听说赵司寒是赵祁的女儿，笑着送了她一块提拉米苏。赵司寒将新上的一杯咖啡推到了赵祁面前，拿走了原来那杯冷掉的。
赵祁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一时间出了神。曼曼刚刚告诉他，那个曾经被他辜负的女子过得很好。他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那个美国男人看起来比她小了很多，却是能够很好地照顾她。他早上的时候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看着Joy护着容清漪从街角穿了过去。容清漪抱着Joy的腰，笑着和他说着话，简直就像是这个城市里最普通的陷入热恋的一对情侣。
不，不是像，他们本身就是。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费城，但他想，这大约会是最后一次了吧，至少为了看她，是最后一次。
“往年，我和司宴来这边，你也过来了？”赵司寒看了会儿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并不大，她觉得老板娘和赵祁很熟悉，但是他早年并没有在美国呆过。
“并不是每一年。”赵祁沉默了一会儿，“也并不是只有过年的时候会过来。”他有时候只是会远远地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一看她的背影。
“你这又是何苦？”赵司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能理解她的父亲，他当初那么决绝地赶走了母亲，却又在角落里独自深情，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深情，他的做法实在是让赵司寒看不透，　“你说妈妈的爱太厚重，所以你想放她走。可是你站在这里看着她，坐在曾经的家里，周围都是妈妈离开时的模样。若你想挽回妈妈，这五年来，时间和机会并不能算少，可是你并没有。你宁愿站在最远的地方看她，也没有勇气站到她身边。”
“是啊，我没有勇气，所以现在也没有了资格。”赵祁看着赵司寒，最终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可是曼曼，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我知道她离开之后过得越来越好，我看到过她在附近的水果店里卖芒果，种了满院子的玫瑰，我看她活得越来越像真正的自己，我告诉我自己我当初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我却知道我内心更希望她在离开我之后过得并不好。她要是过得不好，我或许就有借口告诉自己，我可以重新站到她的身边去我或许就有这个勇气重新站到她身边去。”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永远不会再有了。
赵司寒看着赵祁，眉头蹙起。
赵祁看了眼赵司寒，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担心。”赵司寒在走进咖啡馆之前站在外头看了他许久，他知道那并不是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在思索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图。
“说起来，虽然我是个内心阴暗的人，但是我的良知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我不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她一直都好，这样就够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赵祁看着赵司寒，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