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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金芊说的这些话，我心里还是不太敢相信，我问自己，婶真的是那种人吗？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是的，可数年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足够的相处是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的。
　　　　跟金芊干完活儿回去，就听婶跟金芊说，村长来通知牟文明一早就到镇上了，让她今晚早点睡，明儿四点起来去镇上接牟文，金芊听了婶说的话高兴的不得了，一个晚上都在得意洋洋的笑，等睡觉的时候我问她高兴什么？
　　　　金芊说，一想到牟文要回来了，她打心底里高兴，从小她跟牟文就最好，牟文回来她什么都轻松了，听她这么说我就想起我姐，眼泪瞬间就从眼里落下，金芊看我哭了就问我，是不是想家了，我点头说是也不晓得屋头现在怎么样了？
　　　　金芊安慰我让我别想那么多，又不是以后不能回去了，我细细想了想她说的也对，我来这里是来躲婚的，等我年纪大点儿了就可以各自回去了。
　　　　想着自己还能回去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想家了，我抬手把脸上还在流的眼泪抹了抹，我问金芊，镇上离这里远吗？
　　　　她正蹲在床边的木箱子面前，看着箱子里本来就没几件的旧衣裳挑来选去，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心理斗争过后，她最终选择了一件的确良布料的格子衬衣。
　　　　金芊将箱子放好后，坐在床沿边这才和我说，不远，走小路两个多钟头就到了，不过明天不用走路去，村长跟我妈说他要到镇上拿五保户的钱，让我早点起来去他家他开拖拉机捎我。
　　　　我跟金芊正摆的起劲儿，屋外头就听到有人在喊，二嘎婆。。。。。。。二嘎婆是孝感本地方言外婆的意思。
　　　　这是我来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来金芊家叫门，我问金芊是哪个？

　　☆、006：孝感生活【2】

金芊说，听声音像是坡脚下婶娘的外孙娃子，我继续等着金芊的后话，但她却没再继续说什么了，从得知牟文明天要回来后，金芊就一直在收拾明早要穿的行头，金芊跟我说过牟文是在她背上长大的，小时候不管去哪儿她总是背着牟文，所以也难怪金芊一听说牟文要回来了就激动的收拾着收拾那的。
　　　　我坐在床上听到婶在问外头那娃子，男伢你来嘎嘎婆屋头耍了啊？
　　　　伢是小孩子的意思，很多本地的土方言我至今也不会讲，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懂的。
　　　　婶跟那娃走出去半天也没见人回来，等她回来时，我跟金芊已经在床上睡下了，听到她开门声，金芊就起来问，去搞么子的？
　　　　婶拿起瓜瓢从水缸里装了半瓢水连气都没喘就喝下了，然后才说，你婶娘要介绍个媳妇儿给文，让我去看看那女将可不可以。
　　　　女将在孝感就是已经可以嫁人的女娃子，结婚生娃儿后也都是叫女将。
　　　　接着我就听金芊语气不怎么高兴地说，牟文才回来要那么早媳妇儿做么子？
　　　　婶没有接金芊的话，而是跟她说，明个你带桑葚一起去镇上接牟文，顺便带她去逛一哈子。金芊一听这话，就连跑带蹦的跑到床前跟我说，桑葚，我们早点休息，明个起来早点，我带你去镇上耍！
　　　　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想着要去镇上，我跟金芊兴奋了一晚上没睡多少瞌睡，金芊兴奋的是她弟牟文回来了，而我兴奋的是，终于能出去外面耍一哈了，第二天连鸡都还没叫我跟金芊就爬起来了。
　　　　我俩收好后，一人拿了两个放在猪食里煮的红苕边吃边往村长屋走去，村长屋头离金芊家过几亩田就到了，我跟金芊到的时候村长还没起来，所以我俩只能坐在门口等，没坐多久就听到屋里头有说话的声音。
　　　　我刚来几天的时候就碰到过村长，金芊跟我说过，村长以前跟村里的寡妇有一腿，然后自家婆娘知道了带着娃儿就跑回娘家克了。
　　　　从他婆娘走后一直都是他自己生活，没人管的他经常对村里的妇女动手动脚，有些妇女的男人都恨不得收拾他一顿，可他在镇头有人他们只敢想不敢动手。
　　　　芊金牵起我的手往屋后头去，我看见泥土墙上有个用胶纸遮住的透气口，可是在半中间我跟金芊这一米五几的高度抬起手都还够不到，更莫说趴在那上头看了。
　　　　过了一哈，我跟金芊俩个从旁边的竹林搬了来几块石头叠起，然后踩上去踮起脚尖尖刚好可以到透气口，我把胶纸扯了就往里头看。
　　　　昏暗的煤油灯下，有个女的披头散发什么也没穿，而村长正坐在她身上，看到这幕，我突然想到，以前我家小黄狗和隔壁母狗在院子里，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避开，金芊拉住我说在看一哈，她想知道这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是哪家的婆娘。
　　　　看着金芊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里面，我也跟着往里望着。

　　☆、007：第一次见面

那个女的嘴里不断“嗯啊”的叫，木床也跟着发出“咯吱”声，那村长在自言自语的冲那女人说，平时看你一副本本分分的样子，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披头散发的女人不停地点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不出话来了，里面传出来嚎尸般的尖叫，就像我家过年杀猪的时候，那猪的叫喊声一样，我把金芊用力拽走了。
　　　　路上，我问她，你看出里头那女人是谁了吗？
　　　　金芊愣了一哈才说，“看。。。出了，走吧！我边走边跟你说。”
　　　　金芊带着我往山上的小路走，路上她跟我说，跟村长睡觉的那个女人是村里做豆腐的，是个本本分分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人，跟谁都合得来也不讨人嫌，但没有想到越是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就越是这么不要脸。
　　　　听金芊说的这些，我就想起来那晚丁婶被坨脚叔动手动脚的画面，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时候越是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其实发生的几率就越大。
　　　　我和金芊到镇上的时候，太阳都差不多到正中间了，她说先去车站看看，要是牟文还没有到在带我去逛逛。
　　　　我俩拉着手往车站去，走了一会儿，金芊突然就放开我的手飞快的跑，她这样子的举动，我第一反应就是她不会要把我扔在这里吧？
　　　　刚想要喊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跑到一个男人面前，跟那个男的在说话，那个男的穿着一套绿色的衣服，高高瘦瘦的，长得白白的。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俩，金芊跟那男的聊了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我，她一脸笑意的朝我小跑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拉着我，往男的身边走去，她对他说，文，这是桑葚，是老娘从重庆带回来的妹子，现在住在我们屋头。
　　　　听到金芊喊他文，我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牟文，这也是我跟牟文第一次见面，他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因为婶和叔都是胖胖的，我以为牟文肯定也是长的胖乎乎的。
　　　　牟文对我点了点头，喊了声妹儿，我脸一下就烫起来了，我在自己家时，除了队上玩的好点儿的男同伴以外，我基本上跟男娃儿很少有往来，现在突然一个陌生的男人跟我说话，我是真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我心里所想的这些，自然没有被金芊看出来，但我肯定牟文肯定知道我不好意思了。
　　　　他把我跟金芊带到镇上卖面的地方，花了一角钱给我们俩一人买了碗面，我和金芊早上就是几个红苕垫肚子，现在闻到面香，肚子早就饿的慌了。
　　　　吃过面后，牟文带我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回去的时候，他还花了两毛钱，买了包糖，他说，带回去给我妈吃，她最爱吃糖的。
　　　　听到牟文这话，我便突然想起乃子了。
　　　　我乃子也爱吃糖，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学堂后面有个垃圾场，我在哪儿翻出五块钱，因为没见过那么多钱，不知道能买些什么，又是头一次捡钱，心里害怕得很，我就在熟人哪儿买了五块钱的糖回去。

　　☆、008：他在相亲

我还记得乃子当时骂我傻兮兮的，不过她吃时，总是笑眯眯地冲我说，我幺女儿就是孝顺，现在想想，要一直都是那样就好了。
　　　　牟文看我在晃神，他拿了两颗糖递给我，我接过来拿在手上舍不得吃，想着在家时，我都是留给乃子吃，如今在这儿我留给谁吃啊？
　　　　从镇上回来，村里敲锣打鼓迎接牟文，村长自然也来了，只是见到他时，我跟金芊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都躲得远远的，他还问金芊早上怎么不等他一起去镇上，金芊扯谎，说想走路就没去喊他。
　　　　村长这么问，估计是担心金芊和我知道他那些事儿，见我们没去他家，他才松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村里人跟牟文摆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连口水也没喝，原因不用问我也猜到，大概是因为婶的人缘问题吧！
　　　　晚上，婶煮了鸡蛋面，还放了几块腊肉，我们吃了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天才刚亮，婶就把金芊喊起来了，听她和金芊说，今天有妹娃子上门来，你带桑葚到坡下去耍，等那妹娃子走了在回来。
　　　　金芊看了眼婶，连为什么也没敢问，我俩早早起来，一人喝了碗粥水就去坡下了，我问金芊，婶说谁要来啊？
　　　　金芊边走边说，别人给文介绍的媳妇儿，今天媒人带上门见面，我妈可能怕那女娃子会误会，所以才喊我带你出来耍，你各自莫想多了噢！
　　　　我跟金芊说不会想多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问她，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牟文找媳妇儿不好吗？
　　　　我的话一问完，金芊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说，不是不高兴，只是每次都是她做主，牟文第一个媳妇儿也是她找的，结果才半年那妹娃子就跑了，所以牟文才死活要去当兵，这次才回来，她又开始给他找媳妇儿了，我怕到时候牟文又会跑。
　　　　金芊说完，我吃惊的问，牟文有过媳妇儿啊？
　　　　她说，有过一个，在我家住了半年，受不了我妈的气就跑了，当时我妈还去找那媒人大吵了一架，所以没人敢给我家做媒，今天来的这妹娃子，是我妈托二婶儿找人做的媒，不然谁还敢上门啊！
　　　　听到牟文有过一个半年的媳妇儿，我还挺震惊的，一直以为他当兵很多年了，没想到是因为媳妇儿的事儿才去当兵的。
　　　　心想，但愿他这回见得这个能成吧！
　　　　我跟金芊在河沟坐到快晌午了，牟文才跑下来喊我们，一看到牟文，金芊就问他，成了吗？
　　　　牟文抿着嘴巴摇了摇头说没有成，那女娃儿家要两百块彩礼钱，婶不愿意，没谈好就把人家赶出门了。
　　　　从牟文脸上，我看到了不好意思跟无奈，也能想象到那种画面，男女双方见面，因为彩礼钱的事情闹散的大有人在，只是听到婶把人家赶出门，这个我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我很害怕自己不小心惹到她了，她也会把我赶出门，要真有那一天，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去哪儿啊？

　　☆、009：要我嫁给他

我们仨从坡下回去，婶坐在门口一脸不高兴，我也不敢过去找她说话，缩着身子就走进屋了。
　　　　我以为不出声就不会有我什么事儿，可到晚上，晚饭还没吃，婶就突然当着一家子的面对我所，桑葚，你嫁给我家牟文吧！他也配得上你，你也不算小了，牟文就比你大三四岁而已，你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干脆就跟牟文过日子。
　　　　我完全没有料想到婶会这么说，不止我没想到，就连牟文跟金芊也没想到，我走到婶面前问她，我说，婶我来的时候，你可没说要嫁给你儿子啊！你只说带我来你家躲婚，等我乃子不逼我嫁人了，你就送我回去。
　　　　我心里在想，要不是为了躲婚，我怎么可能跑到孝感来啊？
　　　　现在听到婶说的这些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捉急的很，可婶却说，你来到孝感了，你乃子肯定不逼你嫁人了，可你回去了，她还不是要逼你嫁啊，你也看到了，婶不容易，牟文当过兵又会挣钱，你嫁给他了不会吃亏的。
　　　　听到婶的话，我看向牟文，发现他没有反对，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不晓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我很希望他能够帮我跟婶说说，不要逼我。
　　　　可他没有。
　　　　婶让我想想，她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好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同意，她就把我赶走，我没有钱，也不晓得回去的路，如果离开了这儿，我身无分文该怎么办？
　　　　我连晚饭都没吃，金芊拿了两个洋芋给我，我没要，她和我说，桑葚，文是真不错，我刚问了他，他说也喜欢你，你要愿意的话，我们家不会亏待你的，我爸妈都对你不错，我妈和你说那些话，也是希望你嫁给文。
　　　　金芊的话说完，我没接，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心里乱的很，我害怕，若是想嫁人我早就嫁了，今天也不会在这儿了，可现在婶把我逼到无路可退。
　　　　突然牟文的声音在房里响起，他喊金芊出去，要和我说点事儿，金芊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房里走出去了。
　　　　不等我问，牟文先开口说，桑葚，你就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和你回去看你乃子，好不好？
　　　　牟文的直接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我抬起头看着他，恰好跟他眼神撞在一起，他眼睛望着我眨都不眨一下，他走过来我身旁坐下，他说，桑葚，我不想让你回去，你要不嫁给我，你回去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就听我妈的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为难地回答，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你能帮我和婶说说吗？
　　　　牟文的话还没从嘴里说出来，婶的声音就从门外面传进来了，她说，桑葚，女娃儿迟早要嫁人，你和我家牟文文化程度都差不多，你俩配得上，如果你实在不愿嫁，那明个你就回去吧！
　　　　婶说完这话，连屋都没进来，就转身离开了。
　　　　牟文看了看我，有些失望地说，桑葚你想一哈嘛，要是你不愿嫁给我，我也不勉强你了。

　　☆、010：仓促的婚礼

他说完后，也跟着从房里走出去了，牟文走后，我自己想了想，现在回去说不定还会被乃子收拾一顿，最后的下场还是嫁个那个木匠，牟文和那个木匠比，不用想也是牟文好得多，最起码我们有共同的语言，他还当过兵，而那个木匠我连面也没见过。
　　　　仔细想清楚了，我走出房里，他们都坐在堂屋里，我和婶说，婶，我同意嫁给牟文。
　　　　我的话说出口，婶抬起头看着我，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没想到我会同意，她说，桑葚，想明白就好，放心吧！牟文会对你好的，婶也会把你当女儿对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好不奢望这些，只求她不赶我走就够了。
　　　　婶连我的生辰八字也没问，就出门跑去村里看日子的人家了。
　　　　牟文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连忙让金芊去给我煮吃的，牟文的爸爸和他的傻大哥也笑眯眯的，一家子的态度一下子都变好了，而我心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这跟我没关系一样。
　　　　婶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她膨胀的声调宣布，我跟牟文三天后办婚礼，按照当地的习俗，我在婚礼的前一晚就要去别人家住，这样结婚后才能长久。
　　　　从得知婚礼的日子后，牟文一家都忙着准备婚礼的东西，金芊带我去镇上，找裁缝给我做了身大红色衣服，婶也把她一直带在，耳朵上的一对银耳环给了我。
　　　　婚礼的前一天，婶把我送去了，坡脚下金芊的二婶家，还给了金芊二婶一块腊肉，让她煮给我吃，婶让我别害怕，把二婶家当做在她屋头一样，她在二婶家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婶前脚刚走，村里就来了好多男男女女在二婶家门外，听那些人跟二婶说，要看一哈我这个新媳妇儿。
　　　　不过二婶没同意，说要是被熊大婆晓得了，骂死你们，熊大婆是村里人对婶的称呼。
　　　　那些男女只能失望离去，二婶让我莫害怕，那些人只是喜欢看热闹而已。
　　　　第二天，就是我跟牟文结婚的日子，一大清早我就起来了，二婶和村里的喜婆给我化妆，先用细长的麻绳给我扯脸毛，八十年代没有口红，只能用品红给我化嘴巴，接着才换上了和金芊去镇上做的红衣裳，最后，二婶还拿出一块绣有，龙凤的喜帕盖在我头上。
　　　　收拾好后没过多大一会儿，牟文就来接我了，用红轿子把我从坡下抬回去的，到了牟文家门口，还不能直接进门，牟文的傻大哥端出一个火盆，让我从火盆跨过去。
　　　　事后听村里的人说，跨火盆坐轿子都是当地的一些习俗，凡是外来的媳妇儿都要走的过程。
　　　　牟文把我牵进屋后，当着家里人的面把我头上的红盖头掀开了，牟文的傻大哥在一旁，边拍手拍大声喊，新媳妇儿真好看，新媳妇儿真好看。
　　　　他的话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这时，牟文悄悄在我耳朵边上问我饿吗？
　　　　我说不饿，然后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被婶喊出去了，牟文出去后，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因为我不是当地人的原因，所以我一天都不能吃牟文家的东西，幸好早上起来，牟文的二婶给我煮了面吃。
　　　　牟文回到屋里的时候，一身的酒味，面脸通红的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