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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请息怒，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福叔说话间已经跪在地上，身后的其它人见福叔下了跪也跟着跪下。
　　　　沈佩军回头一看，跪了一片，颤抖的手停在半空，长叹一口气。
　　　　“唉，事已至此，再跪还有什么用？吩咐下去小姐救人这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沈家绝不饶他。”沈佩军镜片后的目光犀利。
　　　　“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办。”福叔连连叩头。
　　　　沈佩军转过身，暗红色的马褂，黑色的裤裙快速地闪进小楼里，从福叔的角度看过去只见黑色的礼帽。
　　　　福叔不禁感叹，他家沈老爷也老了呀，这才起身冲前院而去。
　　　　沈静茹的脑头上爬满了细细的汗珠，在明光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身边的秦茹芸抬手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沈静茹灵动的水眸一转，不着痕迹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一幕刚好被火速赶来的沈佩军看到，本来火气冲天的他看到两个女人认真的背影，生生地定住了脚，紧随其后的佣人们也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神色突变的沈老爷。
　　　　子弹射入了男人左胸上，现在已经隐约看到了，沈静茹长舒一口气，然后伸出右手，接过之后又是长舒一口气。
　　　　然后迸住呼吸，弯下腰，片刻功夫子弹全部被取出。
　　　　秦茹芸看着托盘里的子弹，会心地笑了。
　　　　就连门外的沈佩军似乎也被感染了，露出难得的笑容，并不住地点着头。
　　　　一阵清洗之后，沈静茹终于放下了心。
　　　　“完成。”沈静茹将药小心地上完，又将男人的衣服盖好。
　　　　“辛苦了。”沈静茹边说边取下口罩，说话时并没有正眼看旁边的秦茹芸。
　　　　“爹……”
　　　　“就是这样和你小妈说话的吗？”沈佩军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8父女的初次见面
　　　　“就是这样和你小妈说话的吗？”沈佩军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沈静茹别过头，左脸上出着火，但是她却倔强地没有伸手摸一下。
　　　　“佩军，你这是干什么？静茹她刚刚做过手术，而且还是刚下的船，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她已经很累了。”秦茹芸急忙上前按住沈佩军的胳膊。
　　　　沈静茹歪着头，嘴角扯起一丝轻笑，真会演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可是她不吃这套。
　　　　“是我让她这样累的吗？她活该，就算不承认茹芸是你的小妈，她总归是帮了你吧，她就这么不值得你正眼看她一眼呀，你们曾经是最……”沈佩军越说越气，站在门外对着门内的沈静茹就是一阵臭骂。
　　　　“够了，别说了，如果她心里有一点顾及我们曾经的情份的话，她就不该嫁给你，当我的什么小妈，我沈静茹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妈，她已经死了，是被你们气死的。”沈静茹打断了沈佩军的话。
　　　　在抬头的那一刻还是将眼里的泪硬硬地逼了回去。
　　　　四年没有回过的家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她有点后悔回来了。
　　　　秦茹芸脸色越来越难看，怔怔地看了沈静茹一眼，然后捂着嘴跑了出去。
　　　　沈佩军看着秦茹芸的身影，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明天白家会来提亲，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准去，乖乖地待在家里待嫁。”沈佩军狠狠地瞪了一眼沈静茹，长袖一甩绝然离去。
　　　　沈静茹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佣人们看了沈静茹一眼也都忙着离开了。
　　　　沈静茹跌坐到地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她不知道她生在这样的家庭是好还是坏，总之以前的她是幸福的快乐的，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成为沈家的人。
　　　　　
　　　　　　　　
9白家之林
　　　　闽州靠近沿海，空气里多了一份潮湿的咸腥味。
　　　　白家是闽州的另一大户，名声威望与沈家不相上下。
　　　　沈静茹呆呆地坐在她娘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眼前仿佛还有当年她在娘怀里撒娇的画面。
　　　　想到此眼泪就要流出来，可是却被她硬硬地逼回，她沈静茹不会再为了小事而哭的。
　　　　“小姐，白老爷他们来了，老爷让您出去。”门外传来香秀的声音，也是这个这家里对她最好的人。
　　　　沈静茹水眸一转，再次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白色的洋装，头发还是松散地散在肩头，只是脸上却少了刚回来时的兴奋。
　　　　她的心情已如此，她又如何高兴的起来。
　　　　但是她还是站起了身，她要去见白之林，有她非见不可的理由。
　　　　她转身起身的瞬间一张报纸悄然滑落到地上。
　　　　那是闽州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战乱之时，瘟疫来袭，永州城一夜之间成为死城……
　　　　**
　　　　“静茹，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怎么？又想姨妈了？”一个温柔的男声响在门外。
　　　　在沈静茹刚打开房门时，一抹高大的身影阻住了她的去路。
　　　　沈静茹抬眼，眼前是白之林阳光般的笑。
　　　　他就像是一束阳光一样照进了她的心里，给她带来光明。
　　　　“表哥！”沈静茹只觉得鼻子一酸，跨出门槛，伸出双手圈上了白之林健硕的腰。
　　　　白之林有些错鄂，但还是伸出手揽上她的肩头。
　　　　“怎么？在苏联待了四年，哭鼻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呀？”白之林的话听上去是嘲讽，实际上充满了无限的宠溺。
　　　　沈静茹不言语，只是抱得更紧一点，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能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走吧，去前厅吧，别让爹和姨丈他们等急了。”白之林轻推沈静茹，还不忘在她的鼻尖轻划几下。
　　　　沈静茹露出难得的笑容，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朝前院走去。
　　　　　
　　　　　　　　
10我还不想出嫁
　　　　沈静茹静静地跟在白之林的身后，心里思索着该如何向他开口。
　　　　刚拐过弯就听到沈佩军爽朗的笑声，沈静茹皱眉，这样的笑声也只有在她的记忆里才有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次听到。
　　　　沈静茹不由地回握白之林的手，她真的能下定决心吗？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进入大厅便看到沈佩军和白国中谈的甚欢，两个人分坐在两侧，坐在白国中旁边的是白之林的母亲陈彩英。
　　　　“姨妈。”沈静茹松开白之林的手跑到陈彩英的面前。
　　　　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的亲娘一样。不由地哽咽出声。
　　　　“静茹……回来就好呀！”陈彩英一看到沈静茹，眼里也起了层雾，爱惜地抚着沈静茹的头。
　　　　“这孩子，见了姨丈也不打招呼，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沈佩军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也一怔。
　　　　但是面子上还是十分严厉。
　　　　“哈哈，没事，这有什么，都是自家的孩子。”白国中哈哈大笑，看沈静茹的眼神越来越满意。
　　　　“姨丈好，静茹失态了，静茹是一看到姨妈就想娘了。”沈静茹红着眼眶，样子真让人心疼。
　　　　“你……唉……”沈佩军无注地长叹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停住什么也不说。
　　　　转头对着白国中边摇头边轻笑。
　　　　“既然对你姨妈这么依赖就赶快地嫁过去，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沈佩军端起茶喝了一小口，面无表情地说。
　　　　白之林也已站到陈彩英的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正偎在自己娘怀里的人，听了沈佩军的话，嘴角上扬，眉毛轻挑着。
　　　　白家夫妇也是高兴地直点头，一派祥和的样子。
　　　　“不，我还不想出嫁。”沈静茹突然站起身，直直地看着沈佩军。
　　　　沈佩军一听气得差点将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怒目瞪向沈静茹。
　　　　其它三人全都惊呆了，不明所以地看着沈静茹。
　　　　“你是不是疯了？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佩军的脸色突地变黑，咬着牙看着她。
　　　　“爹爹送我出国留学，我学到的东西还没有施展呢？我不想过早地结婚，你说是不是，表哥！”沈静茹不畏缩地看着沈佩军。
　　　　说话间又转过头直直地看着白之林，白之林还在错鄂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姐，小姐，那位先生他醒了……”
　　　　　
　　　　　　　　
11最大的心事
　　　　盛夏的南方天气闷热，前厅里的气氛本来就不对，现在经香秀这么一喊，气氛更加尴尬。
　　　　“佩军，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先生呀？”陈彩英站起来疑惑地看着沈佩军。
　　　　转身又看向早已没有了踪影的沈静茹和白之林，长叹一口气。
　　　　“这个，唉……”沈佩军一脸惭愧的样子，欲言又止。
　　　　“都是我把这孩子惯坏了，出去学了两年医，这不刚回来就收了一个病人，她还真以为她是个医生了。”沈佩军知道瞒不过去，但又不能全盘托出，只好一句带过。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是好事呀，静茹做的对，你不应该怪她，还有佩军呢，静茹这孩子自从她娘走了之后，心思就更重了，她的事我们还是多上点心，免得出现一些不必要的事。”陈彩英很严肃地说。
　　　　打小她就喜欢静茹，自己的妹妹跟了沈佩军之后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夫妻倒也一直恩爱，只不过后来的事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是，姐姐说的是，但是这婚事……”沈佩军连连点头。
　　　　他心里明白，这四年来白家终于肯上他们家来了，也是因为静茹的关系，而把静茹交给白家他也放心，他从心里想着这门婚事赶快成了，也了却了他最重的心事。
　　　　他们沈家在闽州的势力挺大，闽州大大小小的码头几乎都是他沈家的产业，这是祖辈上传下来的基业，生意一直很好，可是几近年随着外国的侵入，码头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一些违背了他最初原则的事常常发生，而现在这种趋势越来越猖獗。
　　　　他已经倦怠了这种生活了，只要将静茹安置好了，即使得罪了那些洋人，他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婚事嘛，不急，佩军，你放心，就是静茹她不做我们白家的媳妇，我也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陈彩英笑着对沈佩军说。
　　　　一旁的白国中也是笑意满满。
　　　　这样也让沈佩军放了心，只是他的笑里却交杂着太多的不自然。
　　　　　
　　　　　　　　
12你不想结婚我不会勉强你
　　　　到后院得经过长长的走廊，沈静茹身影如飞，这是她回国后做的第一个手术，她的心情比谁都要激动，她急切地想看到病人的样子。
　　　　“静茹，你刚才在前厅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白之林大跨步拉住沈静茹的胳膊。
　　　　此时本来阳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暖意，浓眉处的结打的更深。
　　　　“表哥，你先放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你等我好吗？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沈静茹伸手扯下白之林的大手，想绕过去继续走。
　　　　没想到又被白之林拉住。
　　　　“是和我说关于不结婚的事吗？”白之林的话没有丝毫温度，这次抓着沈静茹的手劲也特别大。
　　　　“是。”沈静茹简单地回答，并没有注意到白之林的反常。
　　　　她的心里一直想着去看那个刚醒的人。
　　　　“如果是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不想结婚，我更不会勉强你。”白之林松开手，冷冷地开口。
　　　　沈静茹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反常，连忙转过身看着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之林，原本阳光刚毅的脸上，此时乌云密布，连看她的眼神也变得陌生犀利。
　　　　就连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过。
　　　　“表哥，你怎么了？”沈静茹连忙上前，走近一步。
　　　　可是白之林却后退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沈静茹皱眉，要跨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表哥，我也许实现不了当年对你的承诺了，这四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高估了自己的份量，对不起。”沈静茹的小脸异常镇定。
　　　　她的话让白之林有种即感动又无耐的感觉，白之林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可是自己的心呢？自己的心里还在乎着当年的事吗？
　　　　“表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那么今天晚上我会去找你，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清楚，到时候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但是现在我真的得去看一下我的病人，告辞了。”沈静茹一边后退一边说。
　　　　转过身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白之林的叹息声，但是她没多想，快速地奔进后院。
　　　　　
　　　　　　　　
13醒来
　　　　阳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子里，地上一大片的阳光。
　　　　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脑里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他在参加游行，远远地看见了端坐在高马上的司徒长林，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真的会举起枪对向他，他们曾经……
　　　　他转身就走，后来一个女人跟了上来，然后他进了巷子，女人还是跟着，再后来好像听到了司徒长林的声音，之后他便昏迷了。
　　　　醒来后就是这个屋子里，胸口巨烈的疼痛说明他还活着。
　　　　“带我回来的是个姑娘吧，她人呢？。”莫若礼开口，语气很真诚。
　　　　秦茹芸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端着托盘便要出去。
　　　　“喂……”莫若礼欲起身，但是胸口的痛让他又躺了回去，脸色顿时变黑，还猛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伴随着咳声，伤口处疼的让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看看。”秦茹芸还是没能不管他，又折了回来，抬手就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不料脚下滑了一下，秦茹芸跌趴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咫尺之远。
　　　　鼻息间的气流充斥在两个人之间，房间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沈静茹立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房里的一切，血仿佛一下子充到脑门上，眼睛里的怒火像是一下子能迸出来烧到眼前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沈静茹大步跨到房里，一下子拽开秦茹芸，在她转过身之际一个响亮的巴掌便甩到她的脸上。
　　　　房间里一阵清脆的”啪”声，惊呆了莫若礼，也惊呆了门口的白之林和香秀。
　　　　“贱人，我没想到你这么贱，居然连我的病人也不放过，是不是只要是男人你都有兴趣勾引。”沈静茹咬着牙，眼神像是能把秦茹芸灭了。
　　　　再次扬起的手硬硬地被莫若礼扣住，四目相对，沈静茹有些不解地看着莫若礼。
　　　　　
　　　　　　　　
14两个男人的对立
　　　　房间里顿时火药味十足。
　　　　白之林立马护在沈静茹的身边，两个男人的手同时拉住了沈静茹的手，白之林的眼神充满了保护欲。
　　　　秦茹芸捂着脸看了白之林一眼，不着痕迹地低下头，随后跑出了房间。
　　　　“原来是你”莫若礼放开沈静茹的手。
　　　　“是我，哼，真是稀奇，还能认出我来。”沈静茹冷冷地看了莫若礼一眼。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但是她讨厌他看秦茹芸的眼神。
　　　　“养好伤就赶快走，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救你。”沈静茹现在有些后悔救他了。
　　　　沈静茹丢下话，也挣开了白之林的手，同样冷眼扫了他一眼。
　　　　男人都一样，都逃不出秦茹芸那双桃花眼。
　　　　莫若礼听了沈静茹的话有些不明所以，想开口可是人已经跑远了。
　　　　“姑娘，你听我说……咳咳”莫若礼大声地喊沈静茹可是人早已经走远了。
　　　　由于有些有力，白纱布上已经渗出了血。
　　　　“小姐，他……”香秀看了一眼莫若礼，再转身找沈静茹，早已没了她的影子，就连白之林的影子也没了。
　　　　“好了，别叫了，分不清楚状况就胡乱认恩人，怪不得小姐会生气，而且还把小姐最……”香秀白了莫若礼一眼，伸手阻止他的大叫。
　　　　“算了，你一个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好好养着吧。”
　　　　香秀说完就往外走。
　　　　莫若礼一见香秀要走，急忙拉住她的手，伤口处的疼让他流出了冷汗。
　　　　脸色更加苍白。
　　　　香秀回头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都怪他，如果小姐不救他，小姐和老爷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这可是小姐四年来头一次回家。
　　　　“这是哪里？你家小姐叫什么？”莫若礼强忍着疼痛说。
　　　　“这是沈家沈公馆，我家小姐叫沈静茹。”香秀甩开莫若礼的手，有些骄傲地说。
　　　　之后又白了一眼他才走。
　　　　**
　　　　白长林紧随沈静茹的身后，这个丫头还是没有变，只要是和秦茹芸有关的事，她就会失去理智，也难怪，也许没有真正一个人理解她的心情。
　　　　　
　　　　　　　　
15曾经
　　　　闽州的街头，来来往往的车辆彰显着这个城市的繁华与喧闹。
　　　　随处可见的黄包车，来回地穿梭着。
　　　　穿着洋装旗袍的小姐太太们扭着丰臀挎着洋包走在街头，享受属于她们的生活。
　　　　更有随处可见的外国人趾高气扬地在大街上调戏学生模样的女孩。
　　　　沈静茹刚迈开步子就被身后的白之林拉住。
　　　　他很清楚她想要做什么，沈静茹回头望着白之林，白之林对她轻摇头，沈静茹皱眉，她就不明白了，这里到底还是他们的国家，那些洋人算什么，个个嚣张的像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