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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翼翼地把药瓶塞回纪游的校服口袋里。
　　她不知道纪游有什么问题，也不清楚程度有多严重，更不了解他的医嘱如何。
　　但看王莹的反应就知道，这个班里应该没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事。
　　所以她唯一需要知道的是，纪游绝对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而她当然属于“其他人”的行列。
　　突然了解到一个秘密并没有让肖央央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像昨晚刚狠狠揍了孙若云一顿，今天她依然很活跃地跳跃在篮球架下。
　　对于她曾经一米七五的身高而言，打篮球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遣，毕竟一览众山小地带球过人然后投篮，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得到正面反馈从而愉悦心情的事情。
　　只是…要在球场上适应她现在一米六五的身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三次被纪游盖帽后，她没忍住瞪了纪游一眼，眼睁睁看着纪游投了三分。气得她几次强硬挤过，连投两个三分，换来一片口哨声。
　　打了场篮球，肖央央和几个同学都熟悉了，中场休息时几个人围在一起扯淡，互相吹嘘了一番球技。
　　“肖同志，你对你的身高是有什么误解吗？”纪游问她。
　　队友李如峰搭腔道：“是啊，那个角度投篮，除非篮筐再矮个二十公分，不然进不了球。”
　　“呵呵。”肖央央翻了个白眼。
　　要换我以前的身高，还能有你们炫技的份？
　　“哎，女生能打成这样很不错了，你们以为是和大老爷们儿打呢？”体育老师看了看肖央央，“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你的技术还挺不错的，下个月春季篮球赛，你们班女生可能不至于输太惨。”
　　“哎我也觉得，上次咱们班输的太惨了，打到最后连替补都没有，”王莹说，“这回有肖央央，没准儿咱们能一雪前耻呢。”
　　另一个女生说：“拉倒吧，我看咱们永远赢不了F班，人F班哪儿是打篮球啊，张牙舞爪的，我看她们都快上牙了！”
　　众人顿时一通乐。
　　体育老师笑着说：“至少下星期的月考你们是肯定能赢了，怕什么。”
　　肖央央的笑容顿时有些僵。
　　卧槽，月考？！


第12章　回家
　　理A班的教室绝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除了每天晚自习之前分发试卷的时候。
　　一些大学霸不动声色地继续学习，贯彻了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有的学霸们则互相交流一下答案和解题技巧；当然，也有哭唧唧拿着分数并不低的试卷卖惨的学霸，比如…许亭君。
　　拿到物理试卷，和孙洋对了一下答案后，王莹转头想和肖央央也对一下。
　　“诶央央，你…”看清肖央央试卷上的分数，她嘴里的话迅速急转弯，“帮我借一下纪游的试卷好吗，他…他睡着呢我不敢借。”
　　…我和他更不熟好吗？
　　没有揭穿她的善意，肖央央看一眼趴着一动不动的纪游，刚要抬手，纪游突然动了动，侧过头，慢腾腾抬手把盖在桌子上的答题卡递给了王莹：“给你。”
　　“啊！啊谢谢。”没想到他会突然起来，王莹明显吓得一抖，连忙接过试卷转回去。
　　肖央央又看纪游一眼，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趴桌上是有瘾吗？”
　　同桌三天，除了请假的一天没见着，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这人都是趴在桌子上，都不知道到底是吃药的副作用还是趴上瘾了。以为他是睡着了，冷不丁能被吓一跳，等有事叫他的时候又是真睡了。
　　纪游撇撇嘴没搭腔，稍稍抬起头，下巴搭在手臂上，视线落到了肖央央的试卷上。
　　肖央央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试卷上惨淡到可怕的分数，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尴尬。
　　一察觉到尴尬，她又觉得不大对劲。
　　操，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没及格…吗…
　　好吧，是挺尴尬的。
　　从小学到大学，她未必是一直拔尖的那个，但也从没有不及格过，中等分数都是少有的，这回还真是体会到了别样的人生。而且——更让她尴尬的是，纪游显然是挺反感她的，这让她在尴尬的同时，又生出了一丝恼怒。
　　简称恼羞成怒。
　　肖央央正品味着尴尬和恼怒，纪游突然说：“这题考的是匀变速直线运动规律。”
　　嗯？？
　　愣了愣，她迅速找到了纪游说的题。
　　那是一道去年的高考真题，昨天她算了很久，但还是选错了答案。
　　“你公式用错了。”纪游又说，同时拿出了草稿纸和笔，刷刷刷地写了一串字，思路毫不打结，看的肖央央莫名其妙的同时简直想给他鼓个掌。
　　写好递到肖央央面前，纪游又趴了回去，侧脸看着她。
　　草稿纸上是那道题的解题思路。
　　这小子居然这么有同学情？？
　　确认了纪游的行为和语气里没有丝毫鄙夷或者其他情绪，挺意外地看他一眼，肖央央开始研究答案。
　　纪游的解题思路非常清晰明了，而且这道题用到的每一个公式他都在步骤旁标注了出来。
　　对照自己的思路，肖央央发现自己确实用错了一个公式，才导致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没想到人是真坦荡荡君子，她反而是小人之心了。之前的一点反感消散而去，她反倒有些羞涩。
　　订正好答案，她转头看着纪游，很真诚地说：“谢谢你啊基同学。”
　　纪游也很真诚地看着她：“不用谢，只要帮我准备一份口语练习就好。”
　　肖央央：“…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纪游依然很真诚：“前两天你读的演讲稿，是我准备了一星期才读流畅了的。既然你想感谢我，那就帮我再准备一份吧，谢谢。”
　　肖央央严肃地指正基同学思想上的误区：“你这是狭恩图报，君子不为。”
　　纪游很无辜：“我没说过我是君子。”
　　肖央央：“那我可以收回我的感谢吗？”
　　“那你就是忘恩负义，君子不为。”纪游坐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笔记本，挑眉看着肖央央，原本懒洋洋的眉眼里尽是小狐狸似的灵光，“肖君子，我可以免费帮你讲一星期物理题。”
　　听到这句，君子·肖央央果断认输：“还有化学。”
　　纪游把笔记本放到她的桌上：“成交。”
　　肖央央很敬业：“口语要求是什么？”
　　“积极健康阳光向上八荣八耻核心价值观…”一口气念了一串，最后纪游又趴下了，“哎随意吧，别太多生僻单词就行。”
　　想了想纪游上次给她的那首“损神，耗精，愧煞了浪子风流…”，肖央央确定纪游是真的随意。
　　“哎央央，”王莹又转了过来，先心有余悸地瞥一眼趴着的纪游，小声说，“我刚听见纪游说他要给你讲题啊？”
　　…您耳朵还挺灵的。
　　见她点头，王莹突然兴奋：“哇，纪游可从来不主动给人讲题的！”
　　肖央央挑眉：“曾经有人问他题被拒绝了么？”
　　“啊…”王莹迟疑了一下，“这倒没有，问题的话纪游都会讲的，也挺认真细致。”
　　肖央央挺无奈地说：“那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干嘛说得她好像独一份似的。
　　王莹又兴奋起来：“这不一样啊，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
　　“上课了没听到吗！还讲什么呢！”物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里，“有什么讲不完的！看看自己那点儿分，也好意思讲话！”
　　王莹吓得马上转过头去，原本教室里细碎的说话声也迅速消失，教室在一片死寂中迎来了上课铃。
　　“有那讲话的时间，不如好好学习一下！实在不行，别在这儿拉低理A的平均分，丢理A的脸！”物理老师意犹未尽地又骂了几句，这才开始讲题。
　　收起纪游的笔记本，肖央央跟着讲解改错题。
　　虽说她一直对学习挺不上心的，但也无法坦然接受自己可能会考个倒数的现实，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就顺其自然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吧。
　　大概是被打怕了，或者是没处告嘴之类的原因，接下来的两天杨潇和孙若云她们没有再出现，许亭君也没再做什么低级挑衅。
　　而除了许亭君，理A班里的学生们其实都挺正常的，友善度谈不上max，但肖央央也熟悉了好几个同学。
　　顺利度过了剩下的两天住校生活，肖央央这才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妈妈”两个字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得回“家”，面对她的“妈妈”了。
　　下午六点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挤在地铁里，肖央央先考虑了一下干脆晚一点再回去，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迅速否决了。
　　电话里，小姑娘的妈妈崔丽英的语气是非常强硬的：“我这周不出差，你六点四十之前到家，我和你一起吃晚饭。”
　　上周末她光是到学校就差不多用了近一个小时，市一中周五是六点放学，崔丽英这意思是一分钟晃荡的时间都不给。
　　啧。
　　上辈子她是野惯了的，高中时从来没人管她几点回家，所以她一般都是跑去时童家蹭个饭，然后两个人去酒吧或者随便哪里玩。
　　总之不到必要时刻，绝对不会回李如月家，更别说是“按时”回家了。
　　晚回去少面对是行不通了，除非想让崔丽英突然发现自己女儿疯了于是把她送去电一电之类的，不然她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按着上周出门的记忆，肖央央刚走进小区门，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她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都四十五了怎么还没到，菜都冷了！”崔丽英显然挺生气的。
　　“我到小区门口了，今天周末，地铁站人很多。”
　　话刚说出口，肖央央突然发现，面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别人的妈妈时，她意外地不那么容易炸。
　　想一想，假如是以前李如月这么和她说，估计她就得直接挂电话不回去了。
　　大概不论是女儿还是母亲，都格外地喜欢对亲近的人发脾气吧。
　　比如此时的崔丽英。
　　“行了，赶紧上来。”啪，电话挂了。
　　拿着被挂断的电话，肖央央愣了愣。
　　…不，我果然就是我，是最容易爆炸的烟火。
　　站在单元楼门口冷静了一下，肖央央打开门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小时后还有一章～


第13章　责备
　　关上门走进客厅，肖央央就看到了饭厅里坐着的崔丽英。
　　她大约四十岁上下，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表情举止，都是标准的女强人式干练，大概是因为奔波劳碌，保养的并不算很好，眉眼里可以看出倦意。
　　肖央央有些艰难地打了声招呼：“妈。”
　　崔丽英微微皱着眉，道：“去把东西放好，洗了手过来吃饭。”
　　之前在楼下遇到的保姆刘妈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看到肖央央便招呼了一声：“央央回来啦。”
　　“啊，”肖央央应了一声，拎着包回房，有些庆幸刘妈也在，场面大概不至于太尴尬。
　　放好东西出来，三个人坐在饭厅里开始沉默地吃饭，完美贯彻了老祖宗传下来的“食不言”美德。
　　不知到底是因为肖央央自己心虚里又带点烦躁，还是本身气氛就有些怪异，一顿饭吃完，她感觉自己的汗都要滴到碗里了。
　　放下碗，肖央央坐在椅子上，走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干巴巴地瞪着面前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直到崔丽英也吃完，和她说：“干坐着干什么，过来。”她才起身跟着崔丽英坐到客厅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清风自窗外闯进来，给尴尬的空气带来一点清凉。
　　肖央央坐在距崔丽英半米的位置，习惯性地坐的挺直，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看阅兵仪式。
　　电视里不知道在演什么，阿宝色的男男女女喊来喊去，一水的韩式半永久眉看的肖央央以为自己在看三无整容的广告；厨房里洗碗的水流声哗哗作响，刘妈在哼着不知道哪个潮流电视剧的主题曲，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出来。
　　背景音很日常，不由地让肖央央有些怀疑此刻诡异的沉默也是这家母女俩的日常。
　　就在她几乎要夺门而出的刹那，崔丽英终于开口了。
　　她说：“你怎么不驼背了？”语气中充满了真情实意的疑惑。
　　肖央央：“…”这话我没法接。
　　“我这几天一直靠墙站，就不驼背了。”她勉强回答。
　　崔丽英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她的话题突破口，马上接道：“你哪儿那么多空闲时间，还靠墙站，整天想些没用的…”
　　肖央央皱了皱眉。
　　理智告诉她，原本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和她妈顶嘴；但情感告诉她，操有点不爽。
　　两股情绪交叉碰撞，互不相让，眼看崔丽英就要发散到她马上会因为靠墙站而考不上985、211，登不上人生巅峰，她迅速机智地中和了一下，说：“驼背很可能导致椎管狭窄、脊髓损伤之类的并发症，导致感觉、运动功能障碍，会严重降低生活质量，更可怕的还可能出现瘫痪…”
　　“所以，我靠墙站治好驼背后，考进了市一中的理A班。”
　　…卧槽什么鬼一般的所以，不管了！
　　听崔丽英说话的内容和语气，显然她并不知道肖央央考进了理A班的事情，所以肖央央只是希望说出这个显然是惊喜的事能让崔丽英消停一会儿。
　　而崔丽英果然消停了。
　　非常小的一小会儿。
　　她起先是因为突然被肖央央打断话，没反应过来而顿住，待反应过来肖央央说了什么后，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这时刘妈已经洗好碗准备过来收拾东西回家，听到肖央央这句话也是惊讶了一下，马上又说：“哎呀，我记得央央你是在市一中啊，我家隔壁王大妈家孙子也在市一中，听他们说市一中的理A班可厉害了，不得了啊你这孩子！”
　　“啊。”肖央央跟着笑了笑，看了看崔丽英。
　　崔丽英吃完惊，这才回过神来，但她的反应完全出乎肖央央的预料。
　　“你…你怎么可能考的进理A？”
　　头一句就让肖央央愣住了。
　　崔丽英继续说：“你那点成绩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可能考的进理A班？”她的语气里突然带出几分愤怒，“我上星期才说你考不上理A，你这会儿就来说谎话了？”
　　肖央央低着头没接话，刘妈看气氛突然尴尬，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崔丽英便对她说：“刘妈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晚了。”
　　刘妈愣了愣，点点头：“哎，那我…先走了。”
　　崔丽英看着肖央央，很是恨铁不成钢：“我也没指望你跟人家一样年年拿奖学金，小小年纪就跳级考大学考雅思托福去留学，我一个人打拼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好好做个人吗？我有拿你和肖乾那混蛋的儿子比吗？人家自己考上的师大附中，我有和你说人家…”
　　“我考进理A了，不是撒谎。”肖央央抬头看着崔丽英，“不信你去打电话给我以前的班主任，你要还觉得我在撒谎…”
　　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那你女儿既然在你心里是这么个形象，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嘴，崔丽英更加震惊了。
　　不想管她怎么个震惊法，肖央央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
　　“操。”她小声地骂了一句，扑到床上埋进枕头里。
　　就这么短短几个小时，她感觉自己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
　　厚重的木门外隐约传来崔丽英打电话的声音：“…老师好，我是肖央央的妈妈…”
　　打开润肤乳吸了一口香味儿，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母女俩到底谁更傻。
　　想了想，她又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叹气，她都快老了。
　　“…嗯，好，谢谢丁老师，麻烦你了…再见。”
　　bingo。
　　她翻身坐起来，看着卧室门，自言自语：
　　“小白羊女士赌一毛，女强人妈妈不会来道歉，有没有要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4章　家庭
　　崔丽英打完电话没多久，客厅的电视机突然没了声响，细碎的脚步声从客厅里一路响到对面的主卧，然后是“啪嗒”的关门声。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吹了声口哨，肖央央开始收拾房间，脏衣服丢进洗衣篮里，作业放到书桌上，处理好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她拿出在回家路上的家具店买的收纳盒，开始收拾小姑娘的东西。
　　把小姑娘以前的衣物选出几件基本款，其他的都叠好收进衣柜最下层，几本日记和一些装饰品、玩偶之类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分别收到了收纳盒里…
　　她打开门探头看了看客厅，发现崔丽英确实回了房间，客厅里只留下一盏灯，散发着微茫的光线。
　　她去阳台收回了上周五小姑娘自杀时穿的那套千鸟格纹连衣裙。
　　把洗干净的连衣裙和内衬整整齐齐地收进盒子里，再把那双黑皮鞋也放进去，盖上盒盖，和那几本日记本一起，安置在橱柜最深处。
　　随着房间里的东西一点点减少，一点点收进橱柜里，原本充满粉嫩色彩的房间渐渐回归最